杨策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找到了江庭曦,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江庭曦看完后笑了:“这谁的?”

    “季小溪写的。”杨策习惯性地挑了挑眉。

    “哼,这姑娘看起来像冰山一样,却也一样心有所属啊!”江庭曦裂开嘴笑得不甚厚道,眼镜后的目光尽是玩味。

    “心有所属是什么意思?”杨策又问。

    “说得直白点,就是有喜欢的人了。你在白费劲,懂了吗?”江庭曦扬起眉道。

    杨策有些不知所措地把那半张纸抚平折好,看了一眼角落里坐着的季小溪,她在看着窗外发呆,杨策把那两句诗夹在他不怎么翻动的书本里。这猜对了开头,没猜对结尾的发展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接受。他想过季小溪可能对他没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没想过轻易放弃,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却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课间操时慧佳把季小溪的回信给了他,杨策知道已经不用多看了,却还是满怀希冀地打开了,并用心地一句一句地看完了,这些话没有那两句诗真实,就像戴着面具。但是,也是季小溪回给他的,杨策又看了一眼那个还坐在角落发呆的女孩。他很珍惜地把这封所谓的回信折好,一起夹进那本书里。

    这是季小溪能想到的最有礼貌的回复方式,虽然是拒绝,却依然让杨策很上心,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季小溪有了真正的交流。

    他像一个得到了宝贝的傻瓜一样,不时从书时面拿出两张纸条来看一看,边看边喜欢,越看越失望。结果看的次数多了,终于被好奇的华少抢去了,华少高喊着:“杨策,你在看什么?谁写给你的情书?”他一目十行地一扫而过,然后班上聚拢的人越来越多,杨策抢都抢不到。明明只是一封拒绝的书信,但一传十十传百,班上的人传着传着,就成了“季小溪写了小纸条给杨策”,杨策运气好的是,偏偏这个时候季小溪没有看到这个热闹场面,她出去看风景了,她嫌教室里太吵。

    她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根本不知道班上在流传她的八卦。但耳听八方的老班江老师就知道了。

    纸条交到了江老师的手里,江老师看得懂字条,也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他依然觉得这事得让家长知晓,十四五岁的孩子,青春期萌动很正常,但是却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家长和老师一不小心疏于管理,就会筑成大错也未可知。

    杨策家长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他不知道,而且男生虽然调皮,但这种事情本来对男生的影响却相对没那么大。但季小溪的爸爸在镇上工作,三番五次找他,定是对这个女儿看得很紧的。他必须要知会一下季小溪的家长。

    于是江老师约见了季礼。季礼平时没有什么时间管束季小溪的学习,但是他还是很相信他的女儿不会这么早熟,季礼一大早就去了老师办公室,表示了对老师的感激之情后,揣着信回去研究了一下,决定委婉地找季小溪谈一次话。

    季小溪这会都已经快忘记写信的事了,却突然从父亲口中知道老师居然找家长了!她感觉无地自容,事情这么快向这方面发展也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对杨策没什么想法,只是为了不伤同学感情才回了这么一封信。

    但老爸这是说的啥,是说她季小溪做了什么不堪的丑事吗?不过,一个初中女生,回信给一个初中男生,是不是本身就不应该?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好心劝他好好学习?这个登徒子好不好好学习,关她什么事?虽然满腔惊讶满腹郁闷,她还是不得硬着头皮,依照她爸的要求第二天去江老师那里说明情况并道歉。江老师甚至都没有听她说什么,不断絮絮叨叨地叮嘱她不能分心在任何事上,要把学习放在首位,学业要紧。语重心长的声调,关怀备至的神态完全让季小溪失去了解释的机会,她只有唯唯诺诺地点头,作出好好学习,再不犯此类错误的承诺,不然如何面对恩师的一片拳拳教诲之情?

    一走出办公室,季小溪就暗暗发誓以后要离杨策这家伙要多远就有多远,这家伙只会给自己惹麻烦。以她季小溪的脾气,能给他写封回信那是够好心好意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过份,把自己写的回信四处张扬,害得她丢脸到家了。季小溪看了一眼教室里乱糟糟的人群,有些在盯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她仔细端详,有些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什么,季小溪有些做贼心虚,觉得别人议论的就是她的事,她不由面红耳赤地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再不敢说什么。

    杨策却觉得作为一个光明磊落,行事坦荡之人,喜欢就要说出口,爱就要大胆追求,藏着掖着那不是男儿所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给季小溪带来了麻烦,也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季小溪这块冰却越发没有一个好脸色给他看,一看见他走近就连忙离开,哪怕是偶然碰到他也会绕道而走。

    这让他匪夷所思。

    秋天到了,近江镇近河远远近近的芙蓉花都次第开放,薄如绸缎的粉色花朵像爆炸了的粉色云一样烟雾一般,这里一团,那里一团,衬得青砖白瓦更古朴动人,衬得青山河水碧青的更加碧青,黛蓝得更加黛蓝。

    九月初八日是重阳节的头一天,也是王妥妥的十五周岁的生日,15岁在古时候是女儿及笄之年,女孩子到了15岁,可挽发,可婚嫁。

    从班上许多同学开始互相邀请着过生日这一天开始,妥妥就筹划着自己的生日,虽然在假期,她觉得也不能放弃这个和朋友们难得相处的机会,所以早早就和母亲说好了要邀请同学们来一起乐一乐。

    妥妥早就已经想好了要邀请的人,肯定有慧佳,也有西娅,还有江庭曦和辜兰芳。她还想邀请杨策。

    八月末的一个早晨,妥妥正在聚精会神地读书,因为前一天和慧佳换位子坐在一起说小话被刘斯克告了密状,今天如果被老班抓了小辫子就不好了。所以早晨风急火急地起来,跑到油货店买了个油饼就飞快地来到学校,打开书,就马不停蹄地读了起来。边看边记,边记边啃,不知不觉。油饼已经只下一小块了。但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嘴里一直念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恶,哦不,饰物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手指边在桌子上不停地敲,脑袋也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动个不停。

    杨策这天约了江庭曦早些来占场子打球,在球场上蹲了老大一会,却仍不见江庭曦的人影,百无聊赖来到教室,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有的在补作业,有的聊着昨晚的电视剧,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个坐在第八组的第二个位子,位子是空的。季小溪向来来得晚,卡着点进教室的。反倒是王妥妥像个跳大神的在摇头晃脑。

    他坐到旁边看着,眼睛一瞬也不眨,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左边的嘴角勾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诧异地以手撑额,用一个非常专注的姿势望着读书的妥妥。微长的额发不安份地跳了下来遮住了眼尾。

    妥妥捂住耳朵仍在嘟囔,背到卡壳处不由得把两条眉拧成疙瘩,还轻轻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忽然听到细细的哼笑声,倏地一回头,看见了洪展正盯着她,那两道饶有兴趣的目光的聚焦地方,仿佛是她的油饼?妥妥大为窘迫,想说油饼已经吃完了,不能给你了,下次多带一个。又觉得说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只听杨策开口道:“可惜了,那么好的塑料袋,吃掉了可惜。”

    妥妥闻言,使劲往口里送的手僵住了,下意识地目光往下,发现自己正咬着塑料袋,脸腾的红了。然后看着眼前的书本,想着刚刚自己读书时认真的样子,再看看眼前一脸笑意的杨策,不由自主地把剩下的袋子往他脸上砸,结果一下没砸中,袋子飞出了窗外。

    杨策扭头瞧了瞧,指指窗外,啧啧摇头,“这下更可惜了,饼全喂进了狗肚子……那么好的塑料袋子,也要被狗啃了……”

    好巧不巧,窗外的樟树下真的拴着小黑,是江庭曦带来的,政教处的老师对这事有些不满,把江庭曦堵在了办公室狠狠教育了一顿,这也就是江庭曦没有出现在球场的原因。

    妥妥的脸这下更红了,但是她记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于是她转了一个方向,朝着杨策坐好,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杨策,问你件事,重阳节前我生日,想邀请你去我家吃个饭,你去吗?”

    杨策冷不防妥妥那么快换了个话题,于是把手放在耳朵旁笑着问:“啊,你说什么?过一周你长尾巴,请我去看,好。我一定来好好观察。什么日子?”

    妥妥把具体的时间告诉了他,杨策道:“约那么远,时间还长着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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