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亲楼里,一具女尸吐着舌头,脸色惨白,像瓷一样,脖子下方红紫。被一根麻绳捆住脖子高悬于房梁之间。
****
回到阁中,云无念找来飞月:“飞月,你今天早上看到十三了吗?”
“没有啊,我一直都没有看到,兴许是着急去码头送货,这也正常。”
云机阁的人一般会做一些小工赚些外快,就比如阿筝会在山上种菜,然后去山下集市上卖掉,最后买些自己喜欢的物件。鱼味鲜是城里有名的大厨,竹缕衣原本是民间名医,只不过不想被家里人逼婚,所以逃到山上的。他们原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只不过遇到一些难事,所以选择上山修行,了却红尘世俗,从此不问天下事。
木十三也是如此。
他会搬石料、扛麻袋、运粮草,靠着一身力气也能赚个温饱。
云无念点了点头:“也对,看来是我多心了。”
“好了,师父,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飞月嘟起嘴巴,气鼓鼓地拉着她。
“好”云无念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到了五香殿,就是吃饭的地方,进入屋子就有一个长长的方桌,餐具齐全,足足能容下十八个人吃饭。
云机阁的弟子都相处的很融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虽年龄不同,人生经历各有悲苦,但在一起相处,却没了隔阂,感情极好。
所以,平日大家就会聚在这里一块吃饭,寓意家和圆满。
众人入席,待全部落座后,云无念环视一圈,没看到晚舟,抬起眼眸问道:“你们谁....看见晚舟了?”
奉先知答道:“晚舟教我修弩后,就去竹缕衣的药园去了,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我就给他拿了几副补气血的药方子,然后就走了。阿筝,刚才你不是让晚舟去帮你的忙了吗?”竹缕衣说道。
“嗯?我就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他最后去哪儿了?”阿筝咬着包子,含混不清道。
飞月:“师父,你要去哪儿呀?”云无念起身,说着便要去木十三在山下的木屋亲自察看。
“我去看看,晚舟一个生人,莫不是在这里迷路了。”说着云无念便要离席。
鱼味鲜这时坐下来说道:“最后一道菜来了,白萝卜猪肉饼.....阁主,你要去哪儿呀?我这饼都端来了,您不尝尝?”
飞月夹过一个饼,顺嘴说道:“我师父要去找晚舟哥哥,对了,鱼叔,您看见晚舟哥哥没?”
“嗨,原来是这事呀!他去小木屋叫十三去吃饭了。不过....也是的,这十三怎么还不过来,起得这么迟?”
这时,晚舟急匆匆地赶回来。
“唉,你小子可赶上好时候了。”鱼味鲜把饼递给他,“给,尝尝。”
他喘着粗气,脸上浮着一层虚汗,“他出事了!”
云无念问道:“怎么回事?十三怎么了?”
其他人也纷纷问道,“他怎么了?”
晚舟轻咳两声,直到气息平定后才说:“他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啊!”众人听完后一下子坐不住了。
他们在山上的这些人,最不想接触的就是官府衙门,不然也不会躲到探云天山上,不与家人联系,生活在这世外桃源里。
云无念蹙起眉头,晚舟接着说:“方才我下山,到了木屋,门便敞开,里面乱作一团,寻了一人问了才知道,原来是郜阳郡主昨天下午在招亲楼里死了,十三恩人在招亲楼做工,不知怎的就被当成了凶手抓到衙门。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
阿筝气愤地说道:“官府的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抓十三,真是天下没个王法,嘴里爬个□□,眼睛没长在脑门上,不知天高地厚,净会这些狗啃下流的。”
她撸起袖子:“阁主,让我去,我去找什么守不守的,看我不断了他的手!”
竹缕衣扶上她的胳膊,轻拍两下:“别急,现在情况不明,说得再多也是无益,倒不如听听阁主怎么说?”
“对呀,我们听阁主的,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是官府的人。”鱼味鲜也劝道着说。
飞月有些害怕地看着云无念:“师父,官府的人不会找上来吧?我好害怕...”
云无念抱紧飞月的头,这丫头四岁的时候目睹了全家被官府的人处死的惨状,要不是那天她被云无念救了,可能她现在就成了....
“不怕,师父一直都在”云无念拍了拍飞月的后背。
奉先知冷静道:“阁主,这件事要怎么办?您尽管安排,我等弟子必当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
这个时候,大家也冷静了下来:“是啊,阁主,您想个办法。”
“这样,我亲自去一趟官府,你们就在山上好好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要下山。”
飞月依依不舍道:“师父,你要小心。”
云无念点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给你过生辰的。”她宠溺地摸了摸飞月的头。
这时,晚舟信誓旦旦道:“恩人,让我也去吧,你自己一个人,对付不过来那些恶兵。我有一身功夫,正好可以保护你。”
这时,鱼味鲜帮腔道:“,是啊,阁主,眼下十三不能在你身边当护身,你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云机阁不能没有你呀!我看,不如就让晚舟兄弟跟着你,他的一身功夫我们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对呀,阁主,你就让他跟着你吧。”
云无念担心地看着晚舟:“你的伤?”
“阁主,晚舟的毒本就不深,现在早已无大碍了”竹缕衣拿出一罐药瓶,“要是他的毒又复发了,你就再吃一丸。”
晚舟接过药瓶,云无念暗中观察了一下晚舟的表情,随即便说了一个好字。
到了山下,云无念牵过马。现在她无暇顾及晚舟,只能等救下十三后,再做商量。
“会骑马吗?”
“会,恩人。”
“晚舟,”云无念轻声唤道。
“恩人,怎么...?”还没等晚舟说完,云无念便跃马而下,翻身侧过身子,一只手摁着晚舟的肩膀,再反手用另一只手钩住他的脖子,两人的身形虽然相差甚大,但好在云无念身姿灵活,再加上师父以前教给她的擒拿秘术。
晚舟很快便没了动弹的力气,云无念点了他的穴位,晚舟就这样半身不遂地靠在槐树上,全身没了反抗能力。
“恩人!”
“别叫我恩人!”云无念眼底浮上一层狠戾,此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冷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靠近云机阁到底有什么目的?”
晚舟一脸无辜,“恩人,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竟然如此猜忌我?如果是我的错,我认错,但是你能不能别丢下我。恩人,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什么云机阁,如果你要是丢下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去哪儿了?”
云无念眯着眼睛:“你真的不知道?”随即又掐着晚舟的脖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你的目的。”
晚舟脸色涨红,鼻子喘不过气息:“恩...人,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那你就杀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跟你下山,只是....看你一个人,怕你....像我一样,最后落得个不知此身归处的下场。我只是想保护救我命的恩人。”
云无念眉心跳动,心里一面柔软的地方收到触动,她猛地松开手,“好了,你通过考验了!”随后解开穴位。
晚舟一下子解脱过来,拍着胸膛说道:“恩人,多谢恩人不杀之恩。”
云无念看着他脸色通红的模样,似是有些愧疚地说:“你....以后也别叫我恩人了,在外叫我云秘探,在山上,就跟他们一样叫我阁主就好。”
“云秘探?这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能否请恩...云秘探解释一下。”晚舟一副虔诚的样子,拱手作揖。
“断流言,推事理,破秘闻。”云无念一字一句地说出。
晚舟听后,若有所思,“所以救十三恩人就是断流言。”
****
“你招不招?”庆郡廷尉少卿吴方白拿出一身的力气,拍下象征着往死里打的拍板,桌上的状告都被砸出一道痕迹。
庆郡郡守、四平将军也就是郜阳郡主唐落樱的爹唐晷将军正死死地盯着堂上的一举一动。
十三吐出一口血:“我没杀人!”
“你还嘴硬!郡守大人在此,你敢胡言乱语?!”吴方白牙尖嘴利地说道,心里则气得牙痒痒,本以为这件事找个替死鬼就立马结案,这样他不仅能保住“大洵第一神探”的名声,还能落得个郡守大人的人情,这样以后,再往上升也不是不能去到建康城做官。
哪里知道,这大块头怎么这么嘴硬。
好巧不巧,这郡守大人还在上面看着,他也不能用些快速招供的刑法。
吴方白越想越气,连手里的纸张都被揉成了碎片。
唐晷蹙起眉头:“吴大人,这人是不是....”
吴方白说道:“他就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那些证据您也看到了,人证物证具在,这人他...”
咚,咚,咚,咚
刘汾上前低语,吴方白瞬间脸色一变。
唐晷也不是个随意就能让人糊弄了的主,便问道:“吴大人,要不,这人就别打了?”
吴方白大手一挥:“唐将军,无碍,继续打!”
一袭白衣女子从屋顶而落,正好落在大堂之上:“杖下留人。”
云无念的声音萦绕在大堂之上,久久不能散去吴方白的心。
她跪在地上:“草民参见将军和吴大人!”
“你是何人?”唐晷对这个女子甚是好奇。
吴方白:“将军,她...她是..”
“吴大人,让她自己说。”唐晷拦过吴方白。
听到这话,云无念便知道她赌对了,跪在地上,一脸的诚恳,“将军,我是来为您解忧破灾的草民云无念。”
“你先起来吧!”唐晷淡淡道,“说说看,这是个怎么解忧破灾法?”
云无念起身后,低头道:“将军,解忧破灾前需要您先做两件事,如果您不同意这两件事,那这灾这忧就破不了。”
“你说,愿闻其详。”
“第一,您不能再让我的弟弟挨打,这是解忧的关键。”
“哦?那其二呢?”
“第二,您不能怪罪我的师弟。”
吴方白看到云无念的样子,就被吓得不敢说话,他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见识过她的厉害。当年吴家的灭门案,她可是见识过这位云秘探的恐怖。
唐晷瞥了一眼吴方白,悠悠道:“你这姑娘倒是有意思,不落罪于你的兄弟?在堂下的这个男人可是我的杀我女儿的真凶,你叫我怎么才能放过他。”
他突然震怒:“你凭什么叫我放过他!”
所有人闻此震怒,立马跪下。
云无念说道:“倘若他不是真凶呢!”
“你....说什么”
“堂下这位正在受刑的犯人,并非真的凶手,他是无辜的。”
唐晷瞳孔一震,吴方白则身躯一震,该来的还是来了。
吴方白反驳道:“信口开河,他就....就是凶手。”越说越没底气,随后吴方白就闭了嘴。
“吴大人,莫要操之过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是,将军。”吴方白咬紧牙关道。
云无念说道:“将军,我兄弟身形高大,在路上走路都会引人注目,更何况杀人这种作奸犯科的事呢?他昨天都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跑回招亲楼杀个人呢?”
吴方白:“那是你的兄弟,你肯定要向着他说话,将军,此女妖言惑众,扰乱公堂,我看不如把她一并抓了,以示我大洵律法公证。”
云无念:“吴大人。你即说,律法公正,可敢问你又凭什么断定我兄弟是凶手,在我眼里,他可是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老实人。”
吴方白:“你说老实就老实了?我告诉你,人证物证俱在,刘汾,带上来。”
“是,大人。”
随后,招亲楼的一个婢女和瘸着腿的男人走了进来。
“奴婢绿荷参加将军、吴大人。”
“家奴仓北参加将军、吴大人。”
吴方白不屑道:“这二人可是亲眼所见,他们都是招亲楼的家奴,可不会说谎。自然也不会陷害你这个老实人弟弟。”
唐晷在一旁看着。
云无念问道:“我问你们两个,即说我兄弟杀人,是什么时候杀的,又为何而杀,你们二人有什么时候看到了他杀人?”
绿荷略带厌恶地说道:“这木十三一直觊觎我家小姐容貌,我家小姐总会好心给他吃食,可他却恩将仇报,为了报复我家小姐,才杀了她。”
云无念反问道:“你即说,我十三兄弟觊觎你家小姐美貌,那请问,他为什么要杀害唐小姐,动机难不成是因为喜欢?”
“当然不是,昨夜亥时,我听见我家小姐的惨叫声后,就赶紧找我家小姐,然后便看到一个黑影,翻墙而过,我以为是入了窃贼,便喊来了家兵,谁知人没追上,我家小姐竟....”说着便哭了起来。
云无念轻笑一声,随后看向旁边的男人:“你呢?是不是看到黑影后,就跟着追了出去,然后随着家里小厮的洪流便翻墙而过,追杀凶手,谁料凶手没有抓到,但摔断了一条腿。”
仓北心中一惊,但还是镇定道:“你还真不愧和凶手是一家人,大人,他就是凶手!能知道这么清楚的人,他就是凶手。”
吴方白拱起手道:“将军,此女妖言惑众,此举恐怕只是为了劫法堂,她那另一个师弟此刻已经把我们的小厮都打晕了,外面的人无一幸免。这样扰乱公堂,损官家颜面,您难道还要听下去吗?她....这几个人来势汹汹,就是为了破坏我当朝律法呀!将军,您要明察呀!”
唐晷眼底浮上一层阴翳:“云无念,吴大人说的可都属实?”
云无念:“将军,您且听我说。这二人.....不是凶手胜似凶手啊?”
绿荷和仓北身躯一震,绿荷说:“你胡说,我没...”
云无念:“你没什么?你没有玩忽职守,没有在听到小姐惨叫声后立马赶去护主,从而导致唐小姐惨死于招亲楼中?”
“你胡说,我就是再听到我家小姐叫声后,就立马赶去的,我还看到了黑影!”
“将军,容我替您完善一下当时的状况。这位婢女当晚一直在和情郎私会,导致唐小姐被人杀害后而没有被及时发现,且放走了凶手。又或者二人已经发现了,但为了掩护这个男人逃走,她选择让这个男人跳窗逃跑后再喊来救兵。
而这个男人的脚伤应该是翻墙的时候自身技术不精,所以摔倒了,又或者是演了一出苦肉计,为的就是让您相信他是真的去抓凶手了。
在这两人的操作下,唐小姐应该早在亥时之前就死了,而凶手应该也早跑没影了。
这俩人根本就是吃里爬外,构陷良民,将军,请您明察。”
绿荷抓住她的胳膊,顺势就要打过去:“你胡说,我对我家小姐忠心耿耿,您竟然敢为了你自家兄弟毁我清白。”绿荷转身跪下,痛哭流涕,“将军!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她....她为了自家兄弟,竟然污蔑我,将军,我从小在小姐身边长大,您可一定要明察呀!您知道的,我没有这个胆量的,将军.....”
仓北也随着跪下:“将军!我....我也不敢呐,我就是再怎么样都不敢拿唐家的名声作乱啊!您知道的,我家里穷,我最感激地就是您和小姐了,我对唐家可是忠心耿耿啊,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呢?将军...”
唐晷把茶杯扔在地上,上好的盘魑纹瓷盏从此四分五裂。
吵闹的人和事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所有人战战兢兢,都不敢惹了这位曾经带兵在西域打过好几场胜仗的四平将军。
“都别吵了!”随后说道,“吴大人,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要的不是结果,我要的是真正的凶手,我要让他为落樱陪葬!”
吴大人连忙跪下身:“是,将军,小的明白。”
“既然如此,那现在这个局面,我是应该相信谁的?一个两个的,全都吃里爬外!我要的是杀我女儿的真凶!”
唐晷本就不相信,吴方白的阴险做派,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他也不想在官场上多出风头,哪里知道现在竟然还搞出了个云无念这个江湖道士。
他不在意真相,不在意结果,不在意谁的兄弟不是真凶,他只在乎,杀他女儿的凶手到底是谁?
唐晷继续说道:“吴大人,此案重审吧!若是你没有在我女儿头七之前找到凶手,那你就跟这些人一样,都来陪我女儿吧”
云无念眉头一紧,这唐晷怎么罔顾人命了?
不过她仔细一想,一位能和吴方白打得火热的郡守,恐怕早已腐蚀了他的最后一滴爱民之血。
“将军!”
“云无念,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人,不过在我这儿没什么用!如果最后找不到杀我女儿的真凶,你和你弟弟,还有那个在门外的师弟,统统来陪葬,我已年紧花甲之年,若是不能为我女儿扫清冤魂,那么....你们所有人就都来给她陪葬吧!”
说完,唐晷甩袖而去。
留下一众人等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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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阁中,云无念找来飞月:“飞月,你今天早上看到十三了吗?”
“没有啊,我一直都没有看到,兴许是着急去码头送货,这也正常。”
云机阁的人一般会做一些小工赚些外快,就比如阿筝会在山上种菜,然后去山下集市上卖掉,最后买些自己喜欢的物件。鱼味鲜是城里有名的大厨,竹缕衣原本是民间名医,只不过不想被家里人逼婚,所以逃到山上的。他们原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只不过遇到一些难事,所以选择上山修行,了却红尘世俗,从此不问天下事。
木十三也是如此。
他会搬石料、扛麻袋、运粮草,靠着一身力气也能赚个温饱。
云无念点了点头:“也对,看来是我多心了。”
“好了,师父,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飞月嘟起嘴巴,气鼓鼓地拉着她。
“好”云无念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到了五香殿,就是吃饭的地方,进入屋子就有一个长长的方桌,餐具齐全,足足能容下十八个人吃饭。
云机阁的弟子都相处的很融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虽年龄不同,人生经历各有悲苦,但在一起相处,却没了隔阂,感情极好。
所以,平日大家就会聚在这里一块吃饭,寓意家和圆满。
众人入席,待全部落座后,云无念环视一圈,没看到晚舟,抬起眼眸问道:“你们谁....看见晚舟了?”
奉先知答道:“晚舟教我修弩后,就去竹缕衣的药园去了,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我就给他拿了几副补气血的药方子,然后就走了。阿筝,刚才你不是让晚舟去帮你的忙了吗?”竹缕衣说道。
“嗯?我就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他最后去哪儿了?”阿筝咬着包子,含混不清道。
飞月:“师父,你要去哪儿呀?”云无念起身,说着便要去木十三在山下的木屋亲自察看。
“我去看看,晚舟一个生人,莫不是在这里迷路了。”说着云无念便要离席。
鱼味鲜这时坐下来说道:“最后一道菜来了,白萝卜猪肉饼.....阁主,你要去哪儿呀?我这饼都端来了,您不尝尝?”
飞月夹过一个饼,顺嘴说道:“我师父要去找晚舟哥哥,对了,鱼叔,您看见晚舟哥哥没?”
“嗨,原来是这事呀!他去小木屋叫十三去吃饭了。不过....也是的,这十三怎么还不过来,起得这么迟?”
这时,晚舟急匆匆地赶回来。
“唉,你小子可赶上好时候了。”鱼味鲜把饼递给他,“给,尝尝。”
他喘着粗气,脸上浮着一层虚汗,“他出事了!”
云无念问道:“怎么回事?十三怎么了?”
其他人也纷纷问道,“他怎么了?”
晚舟轻咳两声,直到气息平定后才说:“他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啊!”众人听完后一下子坐不住了。
他们在山上的这些人,最不想接触的就是官府衙门,不然也不会躲到探云天山上,不与家人联系,生活在这世外桃源里。
云无念蹙起眉头,晚舟接着说:“方才我下山,到了木屋,门便敞开,里面乱作一团,寻了一人问了才知道,原来是郜阳郡主昨天下午在招亲楼里死了,十三恩人在招亲楼做工,不知怎的就被当成了凶手抓到衙门。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
阿筝气愤地说道:“官府的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抓十三,真是天下没个王法,嘴里爬个□□,眼睛没长在脑门上,不知天高地厚,净会这些狗啃下流的。”
她撸起袖子:“阁主,让我去,我去找什么守不守的,看我不断了他的手!”
竹缕衣扶上她的胳膊,轻拍两下:“别急,现在情况不明,说得再多也是无益,倒不如听听阁主怎么说?”
“对呀,我们听阁主的,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是官府的人。”鱼味鲜也劝道着说。
飞月有些害怕地看着云无念:“师父,官府的人不会找上来吧?我好害怕...”
云无念抱紧飞月的头,这丫头四岁的时候目睹了全家被官府的人处死的惨状,要不是那天她被云无念救了,可能她现在就成了....
“不怕,师父一直都在”云无念拍了拍飞月的后背。
奉先知冷静道:“阁主,这件事要怎么办?您尽管安排,我等弟子必当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
这个时候,大家也冷静了下来:“是啊,阁主,您想个办法。”
“这样,我亲自去一趟官府,你们就在山上好好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要下山。”
飞月依依不舍道:“师父,你要小心。”
云无念点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给你过生辰的。”她宠溺地摸了摸飞月的头。
这时,晚舟信誓旦旦道:“恩人,让我也去吧,你自己一个人,对付不过来那些恶兵。我有一身功夫,正好可以保护你。”
这时,鱼味鲜帮腔道:“,是啊,阁主,眼下十三不能在你身边当护身,你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云机阁不能没有你呀!我看,不如就让晚舟兄弟跟着你,他的一身功夫我们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对呀,阁主,你就让他跟着你吧。”
云无念担心地看着晚舟:“你的伤?”
“阁主,晚舟的毒本就不深,现在早已无大碍了”竹缕衣拿出一罐药瓶,“要是他的毒又复发了,你就再吃一丸。”
晚舟接过药瓶,云无念暗中观察了一下晚舟的表情,随即便说了一个好字。
到了山下,云无念牵过马。现在她无暇顾及晚舟,只能等救下十三后,再做商量。
“会骑马吗?”
“会,恩人。”
“晚舟,”云无念轻声唤道。
“恩人,怎么...?”还没等晚舟说完,云无念便跃马而下,翻身侧过身子,一只手摁着晚舟的肩膀,再反手用另一只手钩住他的脖子,两人的身形虽然相差甚大,但好在云无念身姿灵活,再加上师父以前教给她的擒拿秘术。
晚舟很快便没了动弹的力气,云无念点了他的穴位,晚舟就这样半身不遂地靠在槐树上,全身没了反抗能力。
“恩人!”
“别叫我恩人!”云无念眼底浮上一层狠戾,此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冷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靠近云机阁到底有什么目的?”
晚舟一脸无辜,“恩人,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竟然如此猜忌我?如果是我的错,我认错,但是你能不能别丢下我。恩人,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什么云机阁,如果你要是丢下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去哪儿了?”
云无念眯着眼睛:“你真的不知道?”随即又掐着晚舟的脖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你的目的。”
晚舟脸色涨红,鼻子喘不过气息:“恩...人,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那你就杀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跟你下山,只是....看你一个人,怕你....像我一样,最后落得个不知此身归处的下场。我只是想保护救我命的恩人。”
云无念眉心跳动,心里一面柔软的地方收到触动,她猛地松开手,“好了,你通过考验了!”随后解开穴位。
晚舟一下子解脱过来,拍着胸膛说道:“恩人,多谢恩人不杀之恩。”
云无念看着他脸色通红的模样,似是有些愧疚地说:“你....以后也别叫我恩人了,在外叫我云秘探,在山上,就跟他们一样叫我阁主就好。”
“云秘探?这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能否请恩...云秘探解释一下。”晚舟一副虔诚的样子,拱手作揖。
“断流言,推事理,破秘闻。”云无念一字一句地说出。
晚舟听后,若有所思,“所以救十三恩人就是断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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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招不招?”庆郡廷尉少卿吴方白拿出一身的力气,拍下象征着往死里打的拍板,桌上的状告都被砸出一道痕迹。
庆郡郡守、四平将军也就是郜阳郡主唐落樱的爹唐晷将军正死死地盯着堂上的一举一动。
十三吐出一口血:“我没杀人!”
“你还嘴硬!郡守大人在此,你敢胡言乱语?!”吴方白牙尖嘴利地说道,心里则气得牙痒痒,本以为这件事找个替死鬼就立马结案,这样他不仅能保住“大洵第一神探”的名声,还能落得个郡守大人的人情,这样以后,再往上升也不是不能去到建康城做官。
哪里知道,这大块头怎么这么嘴硬。
好巧不巧,这郡守大人还在上面看着,他也不能用些快速招供的刑法。
吴方白越想越气,连手里的纸张都被揉成了碎片。
唐晷蹙起眉头:“吴大人,这人是不是....”
吴方白说道:“他就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那些证据您也看到了,人证物证具在,这人他...”
咚,咚,咚,咚
刘汾上前低语,吴方白瞬间脸色一变。
唐晷也不是个随意就能让人糊弄了的主,便问道:“吴大人,要不,这人就别打了?”
吴方白大手一挥:“唐将军,无碍,继续打!”
一袭白衣女子从屋顶而落,正好落在大堂之上:“杖下留人。”
云无念的声音萦绕在大堂之上,久久不能散去吴方白的心。
她跪在地上:“草民参见将军和吴大人!”
“你是何人?”唐晷对这个女子甚是好奇。
吴方白:“将军,她...她是..”
“吴大人,让她自己说。”唐晷拦过吴方白。
听到这话,云无念便知道她赌对了,跪在地上,一脸的诚恳,“将军,我是来为您解忧破灾的草民云无念。”
“你先起来吧!”唐晷淡淡道,“说说看,这是个怎么解忧破灾法?”
云无念起身后,低头道:“将军,解忧破灾前需要您先做两件事,如果您不同意这两件事,那这灾这忧就破不了。”
“你说,愿闻其详。”
“第一,您不能再让我的弟弟挨打,这是解忧的关键。”
“哦?那其二呢?”
“第二,您不能怪罪我的师弟。”
吴方白看到云无念的样子,就被吓得不敢说话,他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见识过她的厉害。当年吴家的灭门案,她可是见识过这位云秘探的恐怖。
唐晷瞥了一眼吴方白,悠悠道:“你这姑娘倒是有意思,不落罪于你的兄弟?在堂下的这个男人可是我的杀我女儿的真凶,你叫我怎么才能放过他。”
他突然震怒:“你凭什么叫我放过他!”
所有人闻此震怒,立马跪下。
云无念说道:“倘若他不是真凶呢!”
“你....说什么”
“堂下这位正在受刑的犯人,并非真的凶手,他是无辜的。”
唐晷瞳孔一震,吴方白则身躯一震,该来的还是来了。
吴方白反驳道:“信口开河,他就....就是凶手。”越说越没底气,随后吴方白就闭了嘴。
“吴大人,莫要操之过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是,将军。”吴方白咬紧牙关道。
云无念说道:“将军,我兄弟身形高大,在路上走路都会引人注目,更何况杀人这种作奸犯科的事呢?他昨天都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跑回招亲楼杀个人呢?”
吴方白:“那是你的兄弟,你肯定要向着他说话,将军,此女妖言惑众,扰乱公堂,我看不如把她一并抓了,以示我大洵律法公证。”
云无念:“吴大人。你即说,律法公正,可敢问你又凭什么断定我兄弟是凶手,在我眼里,他可是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老实人。”
吴方白:“你说老实就老实了?我告诉你,人证物证俱在,刘汾,带上来。”
“是,大人。”
随后,招亲楼的一个婢女和瘸着腿的男人走了进来。
“奴婢绿荷参加将军、吴大人。”
“家奴仓北参加将军、吴大人。”
吴方白不屑道:“这二人可是亲眼所见,他们都是招亲楼的家奴,可不会说谎。自然也不会陷害你这个老实人弟弟。”
唐晷在一旁看着。
云无念问道:“我问你们两个,即说我兄弟杀人,是什么时候杀的,又为何而杀,你们二人有什么时候看到了他杀人?”
绿荷略带厌恶地说道:“这木十三一直觊觎我家小姐容貌,我家小姐总会好心给他吃食,可他却恩将仇报,为了报复我家小姐,才杀了她。”
云无念反问道:“你即说,我十三兄弟觊觎你家小姐美貌,那请问,他为什么要杀害唐小姐,动机难不成是因为喜欢?”
“当然不是,昨夜亥时,我听见我家小姐的惨叫声后,就赶紧找我家小姐,然后便看到一个黑影,翻墙而过,我以为是入了窃贼,便喊来了家兵,谁知人没追上,我家小姐竟....”说着便哭了起来。
云无念轻笑一声,随后看向旁边的男人:“你呢?是不是看到黑影后,就跟着追了出去,然后随着家里小厮的洪流便翻墙而过,追杀凶手,谁料凶手没有抓到,但摔断了一条腿。”
仓北心中一惊,但还是镇定道:“你还真不愧和凶手是一家人,大人,他就是凶手!能知道这么清楚的人,他就是凶手。”
吴方白拱起手道:“将军,此女妖言惑众,此举恐怕只是为了劫法堂,她那另一个师弟此刻已经把我们的小厮都打晕了,外面的人无一幸免。这样扰乱公堂,损官家颜面,您难道还要听下去吗?她....这几个人来势汹汹,就是为了破坏我当朝律法呀!将军,您要明察呀!”
唐晷眼底浮上一层阴翳:“云无念,吴大人说的可都属实?”
云无念:“将军,您且听我说。这二人.....不是凶手胜似凶手啊?”
绿荷和仓北身躯一震,绿荷说:“你胡说,我没...”
云无念:“你没什么?你没有玩忽职守,没有在听到小姐惨叫声后立马赶去护主,从而导致唐小姐惨死于招亲楼中?”
“你胡说,我就是再听到我家小姐叫声后,就立马赶去的,我还看到了黑影!”
“将军,容我替您完善一下当时的状况。这位婢女当晚一直在和情郎私会,导致唐小姐被人杀害后而没有被及时发现,且放走了凶手。又或者二人已经发现了,但为了掩护这个男人逃走,她选择让这个男人跳窗逃跑后再喊来救兵。
而这个男人的脚伤应该是翻墙的时候自身技术不精,所以摔倒了,又或者是演了一出苦肉计,为的就是让您相信他是真的去抓凶手了。
在这两人的操作下,唐小姐应该早在亥时之前就死了,而凶手应该也早跑没影了。
这俩人根本就是吃里爬外,构陷良民,将军,请您明察。”
绿荷抓住她的胳膊,顺势就要打过去:“你胡说,我对我家小姐忠心耿耿,您竟然敢为了你自家兄弟毁我清白。”绿荷转身跪下,痛哭流涕,“将军!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她....她为了自家兄弟,竟然污蔑我,将军,我从小在小姐身边长大,您可一定要明察呀!您知道的,我没有这个胆量的,将军.....”
仓北也随着跪下:“将军!我....我也不敢呐,我就是再怎么样都不敢拿唐家的名声作乱啊!您知道的,我家里穷,我最感激地就是您和小姐了,我对唐家可是忠心耿耿啊,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呢?将军...”
唐晷把茶杯扔在地上,上好的盘魑纹瓷盏从此四分五裂。
吵闹的人和事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所有人战战兢兢,都不敢惹了这位曾经带兵在西域打过好几场胜仗的四平将军。
“都别吵了!”随后说道,“吴大人,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要的不是结果,我要的是真正的凶手,我要让他为落樱陪葬!”
吴大人连忙跪下身:“是,将军,小的明白。”
“既然如此,那现在这个局面,我是应该相信谁的?一个两个的,全都吃里爬外!我要的是杀我女儿的真凶!”
唐晷本就不相信,吴方白的阴险做派,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他也不想在官场上多出风头,哪里知道现在竟然还搞出了个云无念这个江湖道士。
他不在意真相,不在意结果,不在意谁的兄弟不是真凶,他只在乎,杀他女儿的凶手到底是谁?
唐晷继续说道:“吴大人,此案重审吧!若是你没有在我女儿头七之前找到凶手,那你就跟这些人一样,都来陪我女儿吧”
云无念眉头一紧,这唐晷怎么罔顾人命了?
不过她仔细一想,一位能和吴方白打得火热的郡守,恐怕早已腐蚀了他的最后一滴爱民之血。
“将军!”
“云无念,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人,不过在我这儿没什么用!如果最后找不到杀我女儿的真凶,你和你弟弟,还有那个在门外的师弟,统统来陪葬,我已年紧花甲之年,若是不能为我女儿扫清冤魂,那么....你们所有人就都来给她陪葬吧!”
说完,唐晷甩袖而去。
留下一众人等坐在地上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