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门猛然间打开，程叙下意识后退一步。穿着睡衣，浓妆艳抹的女人倚靠在门上，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朝她喷出。从她这个方向，在浓郁的烟雾中还能隐约看见她身后有个光着上半身正提裤子的男人。
程叙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从包里拿了一叠钱递给那个女人。那女人叼着烟，一张一张数手里的钱，边数边说，“妹妹，做什么工的？”
程叙没答，静静等着她数。
她数完钱，用食指和中指把烟从嘴巴里夹出来，“不过看你这穿着打扮，家境应该不赖吧，即便不用上班也能活得很好。”她一笑，眼角的皱纹便越深，还有那口因抽了太多烟而变黄的牙齿。
她见程叙看着烟出神，问她：“来一根？”
程叙摇头，转身准备离开，下楼之际，又转身对她说：“桦姐，也不是非得找男人才能过日子。”
被称作桦姐的人闻言一怔，随后撇了撇嘴角：“小姑娘懂什么。”
程叙没说话，转身离开。没用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的心里似乎有个人在嘲笑她，笑她愚蠢，笑她不自量力。
穿过阴冷逼仄的巷子，踏过路面上崎岖不平的水洼，沿着护城河走到对岸，不到十分钟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联排别墅，湖泊园林，宽敞大道，豪车无数。在这里的人，永远被阳光普照。
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个人要一直被这些刺激。
到家门口，她习惯性地看了看表。准备开门时，有人在身后叫住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怔在原地不敢回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的名字了。
“程叙。”那个人又唤了一声。
她不禁屏住呼吸，转身说：“我找你很……”目光在触及到他的那一刻，未完的话语消失在唇边，瞳孔猛然睁大。
即便是在现实生活中，她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此时她面前的人瘦骨嶙峋地光脚站在地上，身上明明是正常人穿的短袖却在他身上看起来宽大到离谱。风一吹就像旗帜一样在她面前控诉着她的罪恶。
她把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放进口袋里，佯装镇定，带着防备心问：“你想干嘛？”
沈意看着她，还时不时用拇指抠着食指的关节处，“我该怎么做？”
“什么？”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结束这个世界。”
就像程叙意料中的那样，他有了剧情之外连续的记忆。这就是这一次为什么时间会流逝得如此缓慢的原因吗？
“为什么？”她问。
他低头，视线看向别处，没有什么情绪的开口道：“我试过很多次，连死都做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握紧发颤的手，“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消失，你可能也会消失。”
他略带报复性地说：“你不是说过，虚假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吗？”
她虽然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她没有否认。
她只记得这一次她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的那一刻，气血便涌上了大脑，不管不顾跑去找一无所知的他。
她说了很多，但无论说什么都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太痛苦了，她恶劣地也想让他感受到她的痛苦。
程叙刚想说什么，猛然惊恐地前倾一大步，还没到他身前，眼前的世界倏忽间变成了红色。
红色的液体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
程叙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他，一把露出手柄的短刀在汩汩流淌的血液中叫嚣着他的胜利。
他趁乘其不备，报复地说：“你满意了吗。”
他抓紧她的手，嘴巴在她面前张张合合的，她的眼里却只有他身上涌动的鲜血。四周开始爆发出惊呼声，程叙抬眼看去，发现远处因为这个场景跑来的人们还没到目的地便一个接着一个碎片似的消失，四周的建筑也开始坍塌粉碎。
没有人注意到，天空泄洪，裂了一大道红色的口子，地面松动，地上的东西慢慢漂浮在半空中。世界开始崩塌，天空一点点的陷下来。
但也只是一瞬间，世界恢复如常，只有天空那道红色的口子，若隐若现。
她低头看，浑身是血倒在她怀里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瘦骨嶙峋的身子也长满了血肉。
一切像是强制开机重启，但是故事并没有重头开始。
沈意醒来时，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明明当着程叙的面戳向自己的喉咙，坐上救护车后，那个致命伤却变成了一个小口子。
医生护士，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奇怪，如果只是一个小口子，那么大的出血量又是从哪来的。
沈意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我需要怎么做。”
程叙说：“你只需要好好活着。”
“你说过会帮我的。”他有些愤怒，可能是因为真的割过喉咙，即便只变成了一个小伤口，声音也带了些撕裂感。
程叙否认，“我没说过。”
“你…”他挣扎着要爬起来。
“如果我知道怎么让这个世界毁灭，你就不会还在这里。”她把玩手里的拍立得，仰头对着窗外。
相片出来，她拿到他面前，笑着问：“好看吗？”
“就是一片蓝天，有什么好看的。”他语气透露着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和不耐烦。
程叙盯着手里的照片发呆。
沈意见状，透露着几分不悦问：“怎么不说话。”
程叙笑了笑：“这样的生活，习惯就好了。”说着拿起相片放进包里。
她看起来乐观极了，跟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这一点让沈意非常不顺眼，于是闭上眼，背过身去，没有再理会她。
沈意闭上眼睛许久，身边人一点动静也没发出来，让他忍不住好奇，她在做什么。
结果她在他身后轻轻开口道：“对不起。”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纸片人，以为你不会记得，所以我把我的痛苦和愤怒都向你发泄。我知道这些都不能怪你，你自己也是跟我一样身不由己的存在。所以我想认真的跟你道歉，对不起。”
她还记得，这次故事一开始，她睁开眼就去找他了。
看见他的那一刻，愤怒，痛苦，不甘，委屈……种种情绪扑面而来。
那时候他正跟巷子里的其他人说话，她猛地从身后拉他的领子往后退。
她质问他，怎么不去死。
沈意迷茫又无措的看着她，身上白净的T恤被地上污水溅了满身，他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程叙冷笑，“你别装了，我们一个学校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你不是早就想好怎么接近我，你不是早就计划着我上钩后再踩着我上位了吗！！！”
沈意起身后退一步，有意避开她的咄咄逼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离开这里，你再这样下去，我会报警。”
语毕，她疯狂大笑，笑得眼泪沁出眼角，笑得五脏六腑都揪着痛。
“如果我没有这样的背景，没有这样的身家，即便我长得跟天仙一样，你也不会接近我的，不是吗？在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你自私，阴暗，不折手段。”
“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从来都没有别人。”
看到他眼里翻涌的情绪快要冲破他波澜不惊的外表时，程叙享受到了快感。
就是这样。
她要撕裂他，她要让他痛苦，就算他下一秒会忘记，她也不会在这一秒放过他。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那么多想法。我不仅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还知道你的命运，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过得那么坎坷。”
顺着她的话，沈意像着了迷一样下意识开口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小说里的人。”她靠近他，神情癫狂，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沈意轻笑一声，不准备搭理这个疯女人，想要离开，却被程叙一把拽住手臂。她使劲拉着他走出巷子，来到宽敞的马路。
她指着停在面前的车说：“这个车的车牌号是模糊的。”
穿过马路到对面的人工河渠，她说：“你见过鱼不沾水在空中游的吗？还有，”她指着天，“你抬头好好看看，那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蓝。”
明明炙热难耐，天上却没有太阳。
她欣赏地看他在崩溃边缘游走，欣赏着他的难以置信，欣赏着他手足无措。
沈意呆愣在原地，失声道：“怎么可能，我是在做梦吗……”他看看她，又看看她指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符合常理的存在。
这个时候的傅闻枫是完全不可能认识他的。此时此刻，他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她知道他心里不可告人的阴暗秘密。
她甚至知道她早被他当成猎物。
这肯定是梦，这必然是梦。
他挣脱她的手，转身疾步向家里走去。他只是还没有睡醒。
程叙快步跟在他身后，不依不挠，“这是小说里的世界，你只不过是小说里的人物，你看到的这些怪异的地方是因为作者没有描写，你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些是因为作者只让你看到他想让你看的……”
他猛然停下脚步，转身捏紧了她的脖子，用力抵在墙上，黝黑又清亮的眼睛带着腾腾的杀意直勾勾盯着她。
程叙真的疯了，她根本不管死不死。应该说，她想死很久了，可是死不掉。
故事没有结束，中场谁也别想退出。
“你看那些路上的行人，你随便找一个问，有谁能说出自己的名字？有谁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没有，因为他们就跟路边的花花草草一样，只是用来装饰的。”
话每多说一句，她脖子上的力道就收紧一分。
她看见他眼里的杀意，有一瞬间她想着，这明明是一个纸片人，为什么要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呢。明明坏事做尽的是他，产生罪恶感的却是自己。
他的崩溃，让她蓦然感到内疚，这份内疚让她有一丝后悔自己的这一行为。
好在他不会有任何记忆。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
她不明白，她哪里没有做好。
她明明已经尽可能完美顺着剧情走到大结局了。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为什么睁开眼又回到了开始？
“你凭什么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审判我身处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说的像你跟我不是同一类人一样。我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小说里的男主角通常会被作者赋予极高的智商，极强的心理素质，他们往往能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隐藏自己的内心，有效地反击对手。
她又被点燃了斗志，使劲扒拉他的手，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趁机说，“我就是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是傅闻枫，我绝不要接受她的命运。”
“我不仅讨厌你，我也讨厌她。”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不是针对沈意，她是无差别讨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我不是傅闻枫，我是程叙，我是我自己，我是程叙……”她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宣告自己的主权，直到意识完全消失。
再次醒来，她回到了17岁的清晨，伴随着外面的鸟语花香，还有管家吴妈叫她起床上学的敲门声。
她麻木的闭上眼睛，像被人重重扔在棉花上，无力还击。无论多么痛苦不堪，最后都会回到故事开始的这一天。
她骤然间坐起身，刚才沈意杀了她，所以故事才重新开始的。换做是以前，就算是自己自杀，也会毫发无损的进入下一个场景。
果然，事情的转机在男主角身上。
她不确定，还想去找他试试。
但是这次沈意再也没出现。
门猛然间打开，程叙下意识后退一步。穿着睡衣，浓妆艳抹的女人倚靠在门上，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朝她喷出。从她这个方向，在浓郁的烟雾中还能隐约看见她身后有个光着上半身正提裤子的男人。
程叙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从包里拿了一叠钱递给那个女人。那女人叼着烟，一张一张数手里的钱，边数边说，“妹妹，做什么工的？”
程叙没答，静静等着她数。
她数完钱，用食指和中指把烟从嘴巴里夹出来，“不过看你这穿着打扮，家境应该不赖吧，即便不用上班也能活得很好。”她一笑，眼角的皱纹便越深，还有那口因抽了太多烟而变黄的牙齿。
她见程叙看着烟出神，问她：“来一根？”
程叙摇头，转身准备离开，下楼之际，又转身对她说：“桦姐，也不是非得找男人才能过日子。”
被称作桦姐的人闻言一怔，随后撇了撇嘴角：“小姑娘懂什么。”
程叙没说话，转身离开。没用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的心里似乎有个人在嘲笑她，笑她愚蠢，笑她不自量力。
穿过阴冷逼仄的巷子，踏过路面上崎岖不平的水洼，沿着护城河走到对岸，不到十分钟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联排别墅，湖泊园林，宽敞大道，豪车无数。在这里的人，永远被阳光普照。
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个人要一直被这些刺激。
到家门口，她习惯性地看了看表。准备开门时，有人在身后叫住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怔在原地不敢回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的名字了。
“程叙。”那个人又唤了一声。
她不禁屏住呼吸，转身说：“我找你很……”目光在触及到他的那一刻，未完的话语消失在唇边，瞳孔猛然睁大。
即便是在现实生活中，她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此时她面前的人瘦骨嶙峋地光脚站在地上，身上明明是正常人穿的短袖却在他身上看起来宽大到离谱。风一吹就像旗帜一样在她面前控诉着她的罪恶。
她把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放进口袋里，佯装镇定，带着防备心问：“你想干嘛？”
沈意看着她，还时不时用拇指抠着食指的关节处，“我该怎么做？”
“什么？”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结束这个世界。”
就像程叙意料中的那样，他有了剧情之外连续的记忆。这就是这一次为什么时间会流逝得如此缓慢的原因吗？
“为什么？”她问。
他低头，视线看向别处，没有什么情绪的开口道：“我试过很多次，连死都做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握紧发颤的手，“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消失，你可能也会消失。”
他略带报复性地说：“你不是说过，虚假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吗？”
她虽然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她没有否认。
她只记得这一次她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的那一刻，气血便涌上了大脑，不管不顾跑去找一无所知的他。
她说了很多，但无论说什么都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太痛苦了，她恶劣地也想让他感受到她的痛苦。
程叙刚想说什么，猛然惊恐地前倾一大步，还没到他身前，眼前的世界倏忽间变成了红色。
红色的液体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
程叙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他，一把露出手柄的短刀在汩汩流淌的血液中叫嚣着他的胜利。
他趁乘其不备，报复地说：“你满意了吗。”
他抓紧她的手，嘴巴在她面前张张合合的，她的眼里却只有他身上涌动的鲜血。四周开始爆发出惊呼声，程叙抬眼看去，发现远处因为这个场景跑来的人们还没到目的地便一个接着一个碎片似的消失，四周的建筑也开始坍塌粉碎。
没有人注意到，天空泄洪，裂了一大道红色的口子，地面松动，地上的东西慢慢漂浮在半空中。世界开始崩塌，天空一点点的陷下来。
但也只是一瞬间，世界恢复如常，只有天空那道红色的口子，若隐若现。
她低头看，浑身是血倒在她怀里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瘦骨嶙峋的身子也长满了血肉。
一切像是强制开机重启，但是故事并没有重头开始。
沈意醒来时，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明明当着程叙的面戳向自己的喉咙，坐上救护车后，那个致命伤却变成了一个小口子。
医生护士，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奇怪，如果只是一个小口子，那么大的出血量又是从哪来的。
沈意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我需要怎么做。”
程叙说：“你只需要好好活着。”
“你说过会帮我的。”他有些愤怒，可能是因为真的割过喉咙，即便只变成了一个小伤口，声音也带了些撕裂感。
程叙否认，“我没说过。”
“你…”他挣扎着要爬起来。
“如果我知道怎么让这个世界毁灭，你就不会还在这里。”她把玩手里的拍立得，仰头对着窗外。
相片出来，她拿到他面前，笑着问：“好看吗？”
“就是一片蓝天，有什么好看的。”他语气透露着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和不耐烦。
程叙盯着手里的照片发呆。
沈意见状，透露着几分不悦问：“怎么不说话。”
程叙笑了笑：“这样的生活，习惯就好了。”说着拿起相片放进包里。
她看起来乐观极了，跟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这一点让沈意非常不顺眼，于是闭上眼，背过身去，没有再理会她。
沈意闭上眼睛许久，身边人一点动静也没发出来，让他忍不住好奇，她在做什么。
结果她在他身后轻轻开口道：“对不起。”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纸片人，以为你不会记得，所以我把我的痛苦和愤怒都向你发泄。我知道这些都不能怪你，你自己也是跟我一样身不由己的存在。所以我想认真的跟你道歉，对不起。”
她还记得，这次故事一开始，她睁开眼就去找他了。
看见他的那一刻，愤怒，痛苦，不甘，委屈……种种情绪扑面而来。
那时候他正跟巷子里的其他人说话，她猛地从身后拉他的领子往后退。
她质问他，怎么不去死。
沈意迷茫又无措的看着她，身上白净的T恤被地上污水溅了满身，他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程叙冷笑，“你别装了，我们一个学校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你不是早就想好怎么接近我，你不是早就计划着我上钩后再踩着我上位了吗！！！”
沈意起身后退一步，有意避开她的咄咄逼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离开这里，你再这样下去，我会报警。”
语毕，她疯狂大笑，笑得眼泪沁出眼角，笑得五脏六腑都揪着痛。
“如果我没有这样的背景，没有这样的身家，即便我长得跟天仙一样，你也不会接近我的，不是吗？在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你自私，阴暗，不折手段。”
“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从来都没有别人。”
看到他眼里翻涌的情绪快要冲破他波澜不惊的外表时，程叙享受到了快感。
就是这样。
她要撕裂他，她要让他痛苦，就算他下一秒会忘记，她也不会在这一秒放过他。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那么多想法。我不仅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还知道你的命运，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过得那么坎坷。”
顺着她的话，沈意像着了迷一样下意识开口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小说里的人。”她靠近他，神情癫狂，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沈意轻笑一声，不准备搭理这个疯女人，想要离开，却被程叙一把拽住手臂。她使劲拉着他走出巷子，来到宽敞的马路。
她指着停在面前的车说：“这个车的车牌号是模糊的。”
穿过马路到对面的人工河渠，她说：“你见过鱼不沾水在空中游的吗？还有，”她指着天，“你抬头好好看看，那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蓝。”
明明炙热难耐，天上却没有太阳。
她欣赏地看他在崩溃边缘游走，欣赏着他的难以置信，欣赏着他手足无措。
沈意呆愣在原地，失声道：“怎么可能，我是在做梦吗……”他看看她，又看看她指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符合常理的存在。
这个时候的傅闻枫是完全不可能认识他的。此时此刻，他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她知道他心里不可告人的阴暗秘密。
她甚至知道她早被他当成猎物。
这肯定是梦，这必然是梦。
他挣脱她的手，转身疾步向家里走去。他只是还没有睡醒。
程叙快步跟在他身后，不依不挠，“这是小说里的世界，你只不过是小说里的人物，你看到的这些怪异的地方是因为作者没有描写，你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些是因为作者只让你看到他想让你看的……”
他猛然停下脚步，转身捏紧了她的脖子，用力抵在墙上，黝黑又清亮的眼睛带着腾腾的杀意直勾勾盯着她。
程叙真的疯了，她根本不管死不死。应该说，她想死很久了，可是死不掉。
故事没有结束，中场谁也别想退出。
“你看那些路上的行人，你随便找一个问，有谁能说出自己的名字？有谁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没有，因为他们就跟路边的花花草草一样，只是用来装饰的。”
话每多说一句，她脖子上的力道就收紧一分。
她看见他眼里的杀意，有一瞬间她想着，这明明是一个纸片人，为什么要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呢。明明坏事做尽的是他，产生罪恶感的却是自己。
他的崩溃，让她蓦然感到内疚，这份内疚让她有一丝后悔自己的这一行为。
好在他不会有任何记忆。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
她不明白，她哪里没有做好。
她明明已经尽可能完美顺着剧情走到大结局了。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为什么睁开眼又回到了开始？
“你凭什么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审判我身处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说的像你跟我不是同一类人一样。我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小说里的男主角通常会被作者赋予极高的智商，极强的心理素质，他们往往能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隐藏自己的内心，有效地反击对手。
她又被点燃了斗志，使劲扒拉他的手，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趁机说，“我就是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是傅闻枫，我绝不要接受她的命运。”
“我不仅讨厌你，我也讨厌她。”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不是针对沈意，她是无差别讨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我不是傅闻枫，我是程叙，我是我自己，我是程叙……”她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宣告自己的主权，直到意识完全消失。
再次醒来，她回到了17岁的清晨，伴随着外面的鸟语花香，还有管家吴妈叫她起床上学的敲门声。
她麻木的闭上眼睛，像被人重重扔在棉花上，无力还击。无论多么痛苦不堪，最后都会回到故事开始的这一天。
她骤然间坐起身，刚才沈意杀了她，所以故事才重新开始的。换做是以前，就算是自己自杀，也会毫发无损的进入下一个场景。
果然，事情的转机在男主角身上。
她不确定，还想去找他试试。
但是这次沈意再也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