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劲锋总是能三言两语就抚慰花姿的不安和担忧,思念的难挨在此刻被彻底化解,“我也很想你呀南劲锋。出门逛集的时候,会忽然转身看看你会不会出现在身后,傍晚就在期待你的来信,盼望着你说今天回来我给你留门。明明知道你这次离开不会太久,可是还是会每天想你。”

    “那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每次都是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

    “因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你会不会在忙,会不会在开会,会不会有重要的脱不开身的事情,会不会很累在睡觉,会不会在开车。而且思念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会觉得想念一个人太过会很矫情,反正你总归是会回来的,我只需要等你就好,而且等你的时间我也要做我自己的事情,我可是个日进斗金的小老板娘。”

    “……不矫情,一点也不矫情。”

    “我怕牵绊住你的脚步,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是联系你,你会分心的。”

    “在一起不就是要这样相互惦记相互影响嘛。要一点干扰都没有,还谈恋爱干什么呢?我想你的时候,就想见你想给你打电话,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在你身边。”

    “这样会不会很辛苦?”

    “怎么会,我该满足才是,终于有了正正经经的身份去为你做这些事情。以前看你一个人提着重重的行李,看你一个人孤独的行走,我总是想我应该去到你身边帮你陪你。但我是你什么人呢?无关的人,所以不好去打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你对象,你的包只有我可以提,我才是名正言顺,别人都是不知好歹。而且做这一切,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承认我,给我一个可以明目张胆为爱人付出的理由。”

    花姿圈着南劲锋的脖颈,听着南劲锋温柔、认真、深情的剖白,心动得一塌糊涂。从前徐丽娉教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是这么好看的男人说着这么好听的话,天上真有修无情道的神仙怕是也会破戒。

    花姿:“南劲锋,你是不是从小喝蜜长大的呀?嘴巴这么甜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呢?”

    南劲锋无奈又宠溺地仰面噗嗤一笑,胸腔发出轻颤,两人搂作一团。

    “情人节就要到了。那时候在青森,过圣诞节的时候,我说过有机会我会给你补上礼物,还记得吗?”花姿忽然问道。

    南劲锋点点头:“记得呀,那时候真高兴,那是你第一次向我许诺以后。”

    “跟我来。”花姿把自己从南劲锋的怀抱里拔出来,拉着南劲锋的手一起上了二楼。推开小客房的门,南劲锋立马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原来那个简陋的小旧书桌已经不见了,一张崭新的黑色实木办公桌放在它从前的位置上,桌子上摆着新电脑,尺寸大,用起来舒服、键盘和鼠标也是顶配。

    花姿推他坐到新椅子上,两眼放光的等待着南劲锋给到试坐反馈:“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南劲锋伸展四肢,最大限度地让自己与椅背贴合,弧度完美,韧度完美,体感几乎达到了最佳,虽然与量身定制的椅子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但已能想见,花姿在挑选办公椅上花了极大的心思,并且这把椅子价格一定不便宜。“龙椅都不及它万分之一。”南劲锋把情绪价值拉满。

    听他这么说,花姿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这是最新款的椅子,大师设计,我试坐了一下,效果太棒了。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居家办公室,你下班后还需要处理公事的话,就把门窗关上,安安静静的工作。”

    “你怎么想到这些的呀?”南劲锋欣喜又好奇地问,确实,奶茶铺什么都好,唯一就是不便办公,有时候临时需要急处理一些文件,拎着电脑包到处找位置。

    “你不知道每次你满屋子找地方敲电脑的样子有多可爱,有一次我进家看见你上半身穿着西装,下半身穿着睡裤蜷坐在客厅的茶几边上开视频会,又好笑又心酸。那会儿就觉得对不起你,唐僧进了女儿国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进了我的奶茶铺我也应该好好对你。”

    原来自己的窘态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某一时刻已经被花姿全部看见了,南劲锋耳朵根悄悄的红了:“完了,以后在你面前我想装高冷都装不像了。”

    “还有这个,”花姿噗嗤一笑,又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子,这是我准备的另外一个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打开来看看。

    南劲锋想着,既然是花姿送的,那必然是精心挑选的,无论是什么,自己都会喜欢。他满怀期待地打开礼物盒,下一秒在看清里面是什么后,笑容却瞬间在脸上冻结:里面是一块国际顶级制表公司百年前设计的经典款男士机械表,到今天这款表型每年只出百来块,想买到它可不是舍得花钱就行了的。只是让南劲锋出神的并不是它的价格和稀有,而是因为这块表的出现,勾起了他刻意隐藏起来的某些回忆......

    为了不让花姿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化,以防她多想以为自己不喜欢从而扫了兴致,南劲锋试图掩盖自己的不适,去谈谈别的:“这款表不容易买到吧?”

    “山人自有妙计。”花姿自觉只在家里布置个办公桌做礼物不太够,网上一百度大家推荐最多的男士礼品就是手表。寻常的东西恐怕配不上南劲锋,要买就买最好的,挑了又挑,这款表最最合适,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买,门槛很高。

    这家手表品牌在临港市中心有自己的旗舰店,上周刚好到了两块。因旗舰店所在的娱乐中心是枫月海湾背后大老板的产业,那位大老板又是非常关照员工的好老板,因此他手下几个管事的在中心里面任意一家店铺拿货都可以走特别通道,就跟真充了千八百万一样的待遇。徐丽娉也在其中。

    花姿知道徐丽娉的黑钻卡号码,打着她的名号顺利的买到了心仪的手表。“戴上看看,合适不合适。”南劲锋在花姿期待的眼神中勉强将手表戴在左手腕上,稍微有点大,拆下一节表带就正正好好,果然贵的东西就是好看,看着尊贵又没有暴发户的张扬,显贵气又不至于引人侧目,花姿对自己选的这个礼物非常满意。

    “你的眼光真的很好,这块表......与我人生中第一块表......一模一样。”南劲锋还是没有忍住,盯着手表喃喃自语起来。

    南劲锋人生中的第一块手表,是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虽然母亲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爱,但她一并怨着一边又管不住自己去关心父亲,她给父亲买的东西永远是最贵的最好的。十二岁那年,老宅清理旧物,佣人们在阁楼里翻出来一箱母亲离家时留下的东西。那个时候,南劲锋已经被接回了南家,与母亲哥哥六年未见。放学回家的南劲锋偷听见下人们悄悄摸摸地谈论着自己的母亲,又听见奶奶下命令让人把那口承载记忆的箱子扔了,并要求所有人严把口风,决不允许在南劲锋面前透露有关于这个箱子事。那一晚,南劲锋趁夜里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偷偷跑去垃圾站,不停地翻着肮脏的垃圾寻找母亲的箱子。

    终于,他还是找到了,它被压在一只破碎的花瓶上面,上面布满了厚重的尘土,像是母亲的存在,已经快要彻底被这个家遗忘了。他用那双还很稚嫩的小手拂去灰尘,打开箱子,里面竟然连母亲的一张照片都没有,只是一些旧衣物,静静躺在箱底散发着阵阵霉味。南劲锋不甘心的翻找着,终于发现了一个礼物盒,盒子的包装没有拆,甚至连上面的留言签都没有摘,只是纸张陈旧发黄、字迹黯淡无光:“亲爱的南先生,这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礼物,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我爱你!”落款是母亲的名字。

    小小的南劲锋哭着打开礼物盒,即使隔着这么多年,里面的手表依旧是崭新的,还在一刻不停的向前走针。他把手表戴在手腕上,为成人定制的手表并不适合儿童的尺寸,不过将来等自己长大了就能戴上了。他把那个手表小心的揣回家,并瞒着所有人,把它藏在自己的书柜最里面。没想到有一次新来的帮佣阿姨帮他打扫卫生,不小心翻了出来,那名帮佣是个心思歪的,一缺钱用就起邪念,准备把手表悄悄带出去卖了,这种事情她在南家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只是她没想到南家祖母是个猫头鹰一样机敏干练的女强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帮佣阿姨甚至来不及把手里的赃物处理掉,就被祖母抓了起来,交代实情的时候扯出了南劲锋私藏手表。

    南劲锋永远也忘不了祖母知道自己藏着母亲买的手表时望着他那双失望冷酷的表情,她大声朝他吼:“不要再记着那个女人了,她不是南家的人,和我们也不是一条心,你不是她的儿子了,她自然也不会再想你,不会再爱你。”自那以后,南劲锋就再也没能见到那支手表,和母亲唯一的情感纽带也彻底断了。

    啊,原来南家所有人都容不下母亲!还不懂情情爱爱的南劲锋,在那个晚上已经懵懵懂懂地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会强大到不需要受制于任何一个人,那时候他想见谁就去见谁,他会以长大后的全新姿态站在母亲面前,即便可能依旧会像以前一样不受她待见,但是没关系,母亲怎么会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可惜的是,母亲没能等到南劲锋战胜一切阻碍去见她的那一天,死亡比亲情来的更快。他已经彻底记不清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了,直到后来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笃信鬼神和报应的祖母才允许遗像被领回南家老宅安置,望着没有一丝生气的黑白遗照,南劲锋竟一点也做不到将相上憔悴哀怨的女子和想象中美丽的母亲重合。越是做不到他就越发恨,每一次祭拜母亲和哥哥,他都在心底里暗暗攒劲,发誓终有一天他会将同样的伤痛全部还给那些直接、间接害死他母亲哥哥的仇人。

    “南劲锋,你怎么了?”

    花姿的呼唤让南劲锋渐渐从回忆中分离出来,出神时眼前飘浮的黑白遗照也在聚焦时的一刹那被花姿鲜活的有温度有色彩的漂亮面孔所替代。花姿半蹲在南劲锋面前,面露焦急。“怎么了?是我送的手表哪里有问题吗?你刚才那个样子看起来怪吓人的。”

    南劲锋没有回答,他一把抱住花姿,与她一起跪坐在地毯上。“没事,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我也拥有过一模一样的手表,只是后来弄丢了。有点怀念有点可惜。但是没关系,老天爷还是优待我的,它给了我一块新的手表。失去的,我永远也无法找回来了,当下拥有的就是最好的。”

    花姿的右脸撞在南劲锋的胸口,温热还带着点疼,脑袋懵懵的,搞不懂南劲锋怎么忽然有感而发,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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