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的人听到马匹嘶鸣,跳起来说:“他们没走,在寺庙后面。”

    众人纷纷起身追出去。

    俩人绕过寺庙后院,准备上大路时,后面响起追击的马蹄声和嘈杂声。

    天色很暗,难以看清远处的地形,李逾明想甩掉后面的追击,使劲鞭打老马,想让它跑快一点。

    路面有一滩积水结了冰,老马避让不及,踩上去突然打滑,李逾明努力稳住,但老马身体僵硬,体力不支,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倒下了。

    赵雪青见状,急忙折身回来,问:“怎么样?伤到没有?”

    李逾明起身,说:“我没事,马似乎伤到了。”

    老马起不了身,李逾明试了几次,它都无法站起,只躺在地上痛苦的哀鸣。

    “看来只有硬拼了。”李逾明抽出剑,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人群说,“你带着孩子在远处等我。”

    赵雪青点头,带着孩子打马往远处跑。

    土匪到了跟前下马,大当家制止其他人的动手,说:“你们说他功夫了得,我来会一会,一个商人有没有你们说的好功夫。”

    此人五大三粗,身体强壮,使一把长戟,二话不说朝李逾明刺去。

    李逾明飞快闪退,至他左侧,一剑攻入他肋下,那人偏身躲避,又向他刺来。俩人过了十来招,李逾明摸清他的底细,发现他蛮力有余,灵活不足,渐渐从防到攻,再过十几招,将他打倒在地,剑锋直取他胸口。

    “大侠饶命。”那人见形势不好,爽快求饶。

    李逾明收住剑锋。

    那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说:“大侠确实功夫高强,我马强甘拜下风,请受我一拜。”

    李逾明把剑插回去,说:“上半夜……伤你的人是情……情急之下无奈之举,非我本意,还请、请放我们离开。”

    马强心想此人武功高强,却是一个结巴,可惜了。

    “是他们先唐突在前,冒犯大侠。我回去狠狠打他们一顿。”马强说,“现在天还没亮,大侠何不和我们回庙里去歇息一晚,明日天亮了再赶路。”

    老马受伤,几人又累又乏,李逾明看他说的诚心,他们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于是接受他的邀请:“多谢。”

    李逾明招招手,赵雪青带着孩子从远处过来,大当家特意朝她看了看,心想此女果然出众,难怪他们把持不住。

    回到寺庙,孩子还是不舒服,时不时哭几声。

    “大当家,我们小孩发烧了,不知这附近哪里有医馆,明早想先带他去看病。”赵雪青问马强。

    “那不巧了吗,庙里的老和尚正好会医术,我把他叫起来。”马强说。

    老和尚又被叫起来,赵雪青为了不停地打扰他感到不好意思,连连道歉。老和尚给孩子把脉,说是受寒受惊导致的发烧,要保暖不要再奔波的话。又开了几味药,寺里无药,需要进城去抓药。

    “天一亮,我就让人进城去抓药。”马强承诺道。

    土匪们回来又燃起火堆,很快横七竖八地睡觉了。

    赵雪青烧了点热水给孩子喝,加之没那么冷,孩子似乎好转一些,哼哼唧唧一会睡着了,她自己全身酸痛无力,偎在孩子身边等李逾明检查马匹受伤状况回来,但很快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李逾明忙完,回到寺庙正堂,看到赵雪青抱着孩子蜷缩着睡着了,他本打算在另一个房间生火,让她去那边休息。见她睡着了,拿来被褥,在她身边躺下,脱下袍子盖在两人身上,搂着她也睡了。

    *

    下半夜睡得很踏实,一觉睡到太阳升起,火堆早已熄灭,但屋里人多,又铺了厚厚的稻草,还不算太冷。

    孩子最先醒来,翻身从赵雪青怀里坐起来,大叫:“娘,娘……”

    “闭嘴,乱嚎什么!”有人被吵醒,不满大喝道。

    赵雪青吓醒了,朦胧地看到一屋子的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孩子被这一吼吓得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剧烈咳嗽起来。

    赵雪青搂着孩子,说:“不怕,不怕。”

    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没有昨天那么烫。

    孩子一哭,大部分人都醒了,骂骂咧咧起身。

    “还是要进城拿药。”赵雪青对李逾明说,“老马怎样了?”

    “老马腿断了,昨晚嘶鸣了一夜。”李逾明回答。

    土匪们生火做饭,饭好马强让人去取酒,说要和李逾明大喝一场。

    跟班取了酒来。

    “大侠,我马强平生最佩服身手好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敬你一杯。”马强说。

    李逾明干了递过来的酒。

    “爽快。”马强一边喝酒一边说,“大侠,做生意赚不了几个钱,以你的身手,加入我们猛虎帮吧,我让你做二当家。”

    “你是猛虎帮的人 ?”李逾明吃惊地问。

    “是呀,大侠认识我?”

    李逾明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那个噩耗,站起来走到赵雪青身边,说:“你过来看一下。”

    马强虽疑惑,但虽他起身。一看觉得这孩子有些像自己儿子,于是试探性地叫道:“豪豪?”

    孩子现在正醒着,他和父亲有半年没有见过,平日也不亲近,没认出来,没有应答。

    “他就是叫豪豪,马豪。”赵雪青替他回答。

    “他怎么会在你们手里?他母亲呢?”马强突然激动,抓住孩子的身子问,“豪豪,你母亲呢?你爷爷奶奶呢?”

    孩子摇头,现在才认出是自己的父亲,哭着说:“有坏人……到我们家里来,爷爷奶奶还有母亲带着我跑,后来……后来他们就不见了。”

    马强看到孩子就有不详的预感,听到这话更是气血上涌,转头对着李逾明道:“是你们杀了我的家人?你们是什么人?”

    他话一出,土匪们马上拿着武器围上来。

    “不是我们,我们借宿在马家村,杀人者另有其人。”赵雪青连忙解释,“我们尽力救你的家人,奈何强盗人数众多,拼命只带出你儿子一人,我的叔叔也在马家村被人杀了。”

    马强狂躁起来,来回走动,不停咒骂,摔了所有的酒壶酒碗,说:“一定是郜林发做的,我知道是他。”随即又推翻这个想法,“不可能……他不敢这么做,他没有人手这么做。你们凭什么让我相信不是你们?是你杀了我的家人,夺了我的孩子。”

    “我们要是想夺你孩子,为何又让你们相认?!”赵雪青说,“我们丢了货物,寸步难行,抢个孩子干什么。”

    马强觉得她说的在理,又想起孩子生病了,忙对手下一人说:“你快去城里抓药,快去快回。”

    那人去了。

    马强依然狂躁,责怪其中一人情报不准,一把抓住那人的衣服,逼问:“你说他带人往集营城方向来了,让我来找。事实他却去了马家村,你是不是他安插的奸细?”

    那人忙跪下发誓,说自己绝对忠诚,又把过错推到李逾明身上,说他们有可能乱说的。

    这句话提醒了马强,说:“我要回马家村一趟。”

    随即点了几个人和他一起走。

    被他留下的一人问:“这两人要怎么办?”

    “把他们带回山寨,等我回来再处置。”

    马强说完,匆匆走了。

    *

    剩下的人群龙无首,拿不准这两人究竟是恩人还是仇人,派几人紧紧盯着他们,其他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商量要怎么办。

    李逾明看他们为难,替他们做了决定,说:“我们跟你们回去。”

    这些人昨夜见识过他的功夫,害怕他在耍阴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敢靠近。

    李逾明伸手出来,说:“如果不放心,可把我们绑……绑起来。”

    赵雪青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外面的情况,自己出去,还不如和土匪们混在一起安全,也伸出手,说:“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磊落,等你们大当家从马家村回来自然会给我们公道,不怕和你们回去。”

    土匪松了一口气,回车上取了绳子,将两人双手反绑了。孩子见如此,吓得大哭不已,土匪们害怕怠慢了他,回头被马强责骂,耐心和他解释一番。孩子根本不听,也不肯其他人靠近,依偎在赵雪青身边哭闹着。土匪互相商量一下,觉得李逾明被绑,她一介女流没有威胁,于是又给赵雪青松了绑,让她照顾孩子。

    很快,抓药的人回来了,他夸张的描述城里到处都是官兵,药铺老板告诉他昨夜这些人在城里挨家挨户搜查。

    “他们在找什么人?”有人问。

    “我哪里敢打听,抓了药马上就出城了。”抓药的人说,“不过我知道他们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为什么?”

    “因为乡间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农户家里也在搜查。”

    “什么大人物值得这么大排场地搜?”

    抓药的人看看四周,小声说:“我还听说是官兵洗劫了马家村。”

    其他人不信,说:“官兵为何要杀马家村的人?大当家不是说是郜林发带人做的吗?”

    猜来猜去,越说越糊涂。

    “不管是谁,赶紧回山寨才最要紧。”另一人提议。

    其他人纷纷赞同。

    昨日受伤的那匹老马已奄奄一息,很难医治,带着费人费力,李逾明让土匪们直接杀死它,带上山寨吃肉。

    土匪们在这一带活动多,地形熟悉,懂得避开官府,加之寨子在偏僻的山林,在大道上只走了一公里左右,转入一条小路,一路没有遇到搜索的官兵,大半天的行程就到了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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