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青胎像不稳,这一次又反应强烈,经常恶心呕吐,前三个月非常难熬,李逾明寸步不离地守着。

    神奇的是,进入第四个月,所有不良症状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整个人仿佛又重新活过来一般,和正常人无异。她便催促李逾明尽快返京。

    李德林也在安宁城住了四个多月,她顺利生下一个儿子,孩子此时已过百天。

    李逾明见赵雪青不良反应真的消失,才慢腾腾地吩咐人打点行装,整理队伍,带上李德林母子,启程返京。

    路上走的也慢,一日行程不百十公里,等走到云京,已是快九月光景。

    *

    回到京城,李逾明先把李德林母子安顿在旭王府懒云居住下,自己和赵雪青依然住在荣和院。

    回府安顿好,没有多歇,换了一身衣服,直接携李德林进宫面圣。

    进宫前,赵雪青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 “你进宫和陛下说话语气和缓一些。先认错,再说其他。”

    “我有分寸,你不用操心。”

    “陛下若是怪罪于我……你不要为我遮拦。”赵雪青说。

    李逾明知道她的担忧,拍拍她的手,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

    *

    进宫,凌灵也在,几人先是见礼寒暄一阵。李宜鸣对李逾明带回李德林和夏国王子很是满意,立即下令户部下拨钱款,工部负责给李德林建公主府,让她带着孩子在京内好好生活。

    李宜鸣和李德林说了一回话,便暗示凌灵将她带下去,留他和李逾明待在勤政殿。

    殿内只剩俩人时,李逾明跪下,说:“臣迫于情势压力,没有征得陛下同意,便发动对夏国之战,请陛下责罚。”

    李宜鸣压制怒气,说:“你的罪状何止这一条?”

    “陛下招臣回京,因议和事宜和战后收尾工作未尽,臣未能及时返京,也请陛下责罚。”

    “你打量朕不知道你孤身入夏国去救赵雪青之事吗?”李宜鸣怒道,“既然发动进攻,身为首将,又置家国于不顾,为了一个女人孤身犯险。若是被俘,将士们是救你不救?你若在身死,将士群龙无首,大都要如何和夏国对抗?”

    “臣在入夏国之事并不知道情形凶险。到了夏国,雪青已搅乱夏国朝廷,正是攻打的最好时机。此战打得如此顺利,和雪青杀了高擎,伪造奸细名单不无关系,请陛下明察,给予她封赏。”

    李宜鸣没想到他居然敢给赵雪青讨要封赏,说:  “朕不需要她去搅乱夏国朝廷。朕初登大宝,朝内事情千头万绪,私自杀了高擎,挑起战乱,到底是何居心,还有待细查考究。”

    他如此说,李逾明直接反问道:“她在夏国杀高擎后,马上被投入监牢拷打,只一晚就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她做了我们不敢做的事情,还要被怀疑有其他居心?陛下是不是太多疑了?”

    李宜鸣彻底被他激怒,说: “你为了一个女人,置大都于水火之中,朕还没治你的罪,你倒是先指责朕多疑起来。”

    “陛下若觉得我们此次行事不妥,就请一起治我们的罪吧。”李逾明磕头不起。

    他把自己和赵雪青绑定在一起,摆明了要保她,李宜鸣气的发抖,对着外面大喊,说:“既然这样,那朕就成全你。来人,替朕拟奏折……”

    凌灵和李德林都在殿外没走,听到殿内吵成一片,又听李宜鸣叫人,知道他们闹起来了。凌灵忙拦住准备进殿的太监,自己推门进去。

    “陛下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凌灵笑着走进李宜鸣,“你我从小就悄悄议论,逾明是我们见过性子最倔的人,陛下今日怎么倒和他吵嘴较真起来了?”

    凌灵提醒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互扶持才有今日的局面的事实,李宜鸣从暴怒中缓过来一些,也觉得自己行为冲动,没有说话。

    凌灵来到李宜鸣背后,替他轻轻按摩肩膀,对李逾明说:“逾明,你离开这一年多,陛下日日忧心你的安全,每日必和我提起你,期待你能早日得胜归来。陛下的疑虑是人之常情,你若觉得不妥,大可等陛下气消之后,慢慢和他道明原委,不该一开口就说治罪的话。”

    李逾明依然跪着,额头抵住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一言不发。

    凌灵知道在赵雪青问题上,李逾明不会让步,便又劝李宜鸣,说:“陛下,逾明在外奔波操劳了一年多,你看他瘦了好多,现在大获全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先让他回去歇一歇吧。”

    李逾明打了胜仗,如果真的处罚他,众武将肯定会寒心,而他们现在大多追随的是李逾明,而不是他。处罚出来,说不定会引发更大灾祸,李宜鸣冷静下来,但怒气不减,吼道:“滚。”

    “谢陛下隆恩。”

    李逾明又磕了一个头,起身往外走去。

    “雅月云我已经杀了。”李宜鸣说,“你回去好好看看旭王府现在乱成什么样了。”

    李逾明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走出去。

    *

    勤政殿内,凌灵依然给李宜鸣按摩,说:“从做的事情来说,雪青应该和夏国无牵扯,这场战争中,她确实有功,逾明不过是想为她讨个封赏,陛下不如给她个不痛不痒的封赏,打发她去。”

    “封赏什么?”李宜鸣反问,“她什么出身?经得起细究吗?给她封赏,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他就不该把她带回来,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了才是正经。”

    “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到。”凌灵说,“但这件事逾明怕是不会让步了,我听德林说,她已有五月身孕了。”

    “有身孕了?”李宜鸣说出他的第一反应,“孩子是他的吗?”

    “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逾明还不知道吗?”

    李宜鸣冷哼一声,说:“以他现在的昏头程度,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又不是做不出替他人养孩子的事。”

    “是逾明的。”凌灵说,“德林说了,孩子是他们回到安宁城两月后才有的。”

    李宜鸣没有再说。

    *

    徐娘经过一年多的焦急等待,瘦了很多,苍老了很多。忽见他们回来,忙兴奋地为他们张罗的衣食被褥等用具。

    李逾明进宫走了,主仆俩人才坐下说话。还没开口,两人都红了眼睛。徐娘身处深宅,对外面的事情知之不多,有很多话想问,但出口只说:“小姐这一路可是吃了很多苦不是?”

    赵雪青摇头。

    俩人又哭又笑说了一回,徐娘才想起要给她张罗饭菜来吃,于是起身吩咐丫头去厨房拿饭菜来。

    赵雪青记挂宫内李逾明情况,吃不下,说:“我不饿,等逾明回来一起吃。”

    李逾明进宫一两个时辰便出宫回府了,赵雪青问:“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这一战打得漂亮,可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赵雪青知道李宜鸣不可能只说这些,但打了胜仗,他不可能在李逾明一回京,就明旨降罪于他,所以也不问了。

    两人吃过饭,府内李利明沈佩娴等人过来看他们,众人说了一回话,不知不觉到了午夜时分,才散了。

    徐娘高兴的颠三倒四,半夜也不愿离开,跟着赵雪青到卧房,依然问东问西。

    “徐娘,你小姐现在有了身子,熬不得夜,赶一日的路也累了,让她休息一下,明日再聊。”李逾明忍不住开口说道。

    徐娘惊呼:“小姐有身孕了,几月了?”

    “五六个月左右。”赵雪青回答。

    “天呀,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徐娘把赵雪青拉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果见她腹部有些隆起,起初她只以为小姐稍微有些胖了而已,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

    “所以先让她休息。”李逾明又说。

    徐娘恨不得代替守夜丫头守在他们房里,寸步不离。但还是万般不舍地出去了。

    脱了衣服上床,李逾明也纳闷,轻轻抚摸赵雪青的肚子,说:“小家伙藏在哪里去了,都这么大了还不怎么看得出来。

    赵雪青现在身孕已有五六月,但她依然身量轻盈,肚子不显,行动自如,穿上稍微宽松一些的衣服,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怀孕。

    赵雪青疑心是自己太瘦,所以孩子才不大,但大夫却说各人情况不同,是正常的,于是说: “大夫说要等七月,孩子猛涨,肚子才会大起来。”

    “孩子小也好,生产会比较顺利。”李逾明说。

    *

    回京四月后,将近年关之时,赵雪青顺利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孩子取名李承颂。

    整个孕期,赵雪青都没怎么长肉,她一直担心孩子瘦弱。让人意外的是,孩子生下来却白白胖胖,强健有力,哭声震天。出娘胎不到一个时辰,就张嘴转头到处找奶喝,徐娘连忙叫奶娘喂他,奶、头一入嘴,孩子就大口大口吸吮起来。

    徐娘高兴坏了,说:“小公子一定是像王爷小时候,小姐刚出生那会把奶喂到她嘴边,她到处躲闪,死活不吃。我跟老爷生怕她饿坏,急的跟什么似地,为了让她多吃口奶不知想了多少办法。”

    李逾明在一旁发笑,对赵雪青说:“徐娘要多带几个孩子,一定会说你是她带过最难带的。”

    赵雪青看孩子吃得欢,也高兴,说:“他幸好不像我,不然现在你我也要着急。”

    李逾明同意,说:“男孩子是要皮实一些才好。”

    赵启言此时也回了京城,来看女儿外孙。之前他一直担心赵雪青不能生育,哪怕李逾明再纳姨娘生了孩子,但孩子终究和赵雪青隔了一层肚皮,不能十分亲近,现在见外孙出生,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抱着外孙对女儿说:“青儿终究还是有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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