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宫里，若是要是比谁能伺候得皇帝舒心，进忠排第二，也就魏嬿婉能论第一。
前世，两个人受制于天道，尚且能合作到最后，只差一点就赢。如今一朝重生，他家炩主儿玩如懿还不得跟玩狗似的？
虽说现在炩主儿频繁做一些冒险的事情，让进忠一时半会儿难以招架，但到底两个人合作了一辈子，进忠自认为还算是了解炩主儿的。他如今已经大概明白了炩主儿的思路——很显然，她已经厌倦跟如懿再扯一遍头花，如今自然是怎么快怎么来。
她比后宫众人多活一辈子，若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一点捷径不走，那岂不是白白重生一回？
窝囊憋屈了一辈子，自然要在这一辈子的如懿身上找回来。
既然这样，进忠自然是要帮自家炩主儿达成心愿的。他没什么别的本事，若说起来，就只有会按照皇帝的想法行事。这倒也算得上优势——毕竟他师傅李玉就只会偏向如懿，除此以外，哪怕是皇后娘娘他也敢暗地里说上一嘴。
进忠在李玉不怀好意的眼神中，摆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端了茶，就要推门往里走。李玉却在这时拦住了他：“糊涂东西，皇上什么时候要喝六安瓜片了？去换参茶来。”
进忠能听他的就怪了。皇帝明显火气正上头呢，他前脚把参茶送进去，让皇帝看见他的努力，后脚皇帝嘴角长了燎泡，看不见的就是他了。李玉也不想想，他在皇帝面前伺候不周，难不成李玉自己就不会吃挂落？
进忠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只得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来，哭丧着脸：“师傅，这可怎么办？”
李玉自己心里何尝不知道皇帝此刻根本不需要参茶？但是小徒弟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让他心里充满了得意。他居高临下，斜睨了一眼进忠，轻飘飘地一挥拂尘：“得了，现在换也来不及了，你就这么送进去吧。里头的魏贵人还在呢，说不定哄得皇上一高兴，就不罚你了。”
进忠被李玉轻佻的话说得心头一阵冒火。但是他深知这时候不是生气的时候——他还得赶紧进去看看他家炩主儿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呢，哪有时间跟李玉这个迟早被他取代的东西墨迹？
<<<
养心殿内，皇帝正在教魏嬿婉念诗。
嬿婉识字。她毕竟不是真的出身微贱，家里好歹也算是包衣。而且，不说前世她曾在这方面下了大功夫，光是跟在大阿哥身边的那几年，她也见缝插针地学了不少书。
但是，魏嬿婉最擅长的就是示弱。她不介意装出一副粗粗识字、不通文理的模样，以满足皇帝“教妻”的成就感。
不，她在他的眼里根本连去“妻”都算不上，无非就是一个闲下来没事养养的小玩意儿。
想想吧，一朵被狂风暴雨疯狂摧残的花，经过他悉心的保护和培育后，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和傲人的身姿，心里得多骄傲多满足？
不过，魏嬿婉不在乎。在这个后宫里，没有多少人拿她当人看。她刚遭受那些非人的虐待时还会愤懑、会不甘，但后来就不会了。不是因为她失去了争斗的力气，也不是因为她站上高位后就忘记了曾经的苦难，而是因为她学会了伪装。
她要学会折服，像是曾经在花房时，见过的那条高贵妃宫里太监养的毒蛇。它懒洋洋地盘在花盆底，却在太监搬动花盆时，猛地一口咬上去。仅仅是两个细小如针的伤口，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让那太监丧了命。
而它又重新盘起身体，吐了吐猩红信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浑然不知自己害死了一个人。阳光照射下来，它身上的鳞片折射出斑斓的颜色，像是黑曜石一般，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宫里的人命轻贱，尤其是太监。魏嬿婉连那个太监叫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就已经被草席一裹，被运出宫扔进了乱葬岗。她一向知道这座紫禁城吃人不吐骨头，却是头一次看到一条人命这样轻易地消逝。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明白自己不能就这么被这座紫禁城一口吞下。
她不能像一颗掉入汹涌江水的石子儿，无声无息地，连波浪都翻不起来。
魏嬿婉不介意扮成蠢货，只要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装傻又如何？还能比丧命更难受吗？她前世受过那么多苦都已经挺过来了，现在也只是被人当成傻子而已，有什么难以忍受的？
虽然是在装傻，但魏嬿婉把握的程度非常好。毕竟她不是真的傻，满足皇帝乐为人师的癖好和真的让皇帝教小孩念书还是有区别的。她要是装傻装过头了，惹得皇上厌烦，那才是真的叫人傻眼。
于是，皇帝惊喜地发现，自己随手一救，却救起了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
刚刚皇帝心头愤懑，连汤羹都咽不下去。深知再让他这样生气下去，自己很快也会被撵出去，魏嬿婉一双清泠泠的眸子在桌上转了一圈，定格在了一本《道德经》上。她双手不重不轻地揉着皇帝的太阳穴，犹豫着出声，问道：“皇上，为何在看《道德经》？”
皇帝闭着眼，安然地享受着魏嬿婉的按摩。听她这样问，也舍得给她解释：“老子虽是道家，但他对于治国的观念却也不输孔夫子。偶尔看一看，也能得到些启发。”
魏嬿婉温柔婉转的声音灵动悦耳：“嫔妾出身不高，只粗粗读过两本书，对老子的观点不甚知之。但嫔妾也听过‘治大国如烹小鲜’的话。嫔妾还记得，当初刚读到这句话时，心中还在疑惑，后来才真的品出其中的深意。”
皇帝感受着太阳穴传来的或轻或重的力道，轻嗅着女子身上淡雅清新的香气，只觉得身心舒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遇到魏嬿婉后，一直萦绕在他心间的疲惫和压力就渐渐消失了。只要魏嬿婉在他身边，皇帝就觉得自己格外惬意，但魏嬿婉若是不在，自己就照样还是处处受掣肘。
他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不妨碍他现在多给魏嬿婉几分颜色。他听着女子婉转的声音，想到魏嬿婉沉静温婉的气质，问道：“你没读过书？可我看着你不像只是认字的模样啊。”
魏嬿婉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温柔又和缓：“嫔妾愚钝，自知比不上皇后娘娘、娴妃娘娘博览群书。嫔妾只是之前在侍奉大阿哥时，跟着大阿哥粗粗念了几本书，不求甚解。皇上说嫔妾不像只是认字的模样，着实是抬举嫔妾了。”
“好读书，不求甚解。”皇帝沉沉地应了一句。
嬿婉莞尔一笑：“皇上取笑嫔妾了。嫔妾哪有五柳先生的高洁品质？陶渊明‘不慕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他看到兴头上，会忘记吃饭。可嫔妾是个俗人，嫔妾可舍不得为了书不吃不喝。”
皇上放声大笑：“你倒是促狭，须知陶渊明又哪是真的为了看书不吃不喝？那岂不是成了圣人？他那是喜好读书，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中，自然是快乐的，一顿饭不吃，自然也无足轻重。”
魏嬿婉眸子轻扫过皇帝舒展的眉目，腼腆一笑：“原来如此。嫔妾闹了笑话，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抬手握住魏嬿婉正在给他按摩的手，带着翠玉扳指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女子细腻白皙的皮肤，方才无论如何都勾不起来的唇角此刻也微微上扬，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愉悦：“什么闹笑话，朕看分明是你故意逗朕发笑。”
一听这话，魏嬿婉就知道皇帝总算是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她嘟起嘴巴，故意撒娇道：“皇上，臣妾不依，您这就是觉得嫔妾好笑，还当着嫔妾的面取笑。”
魏嬿婉的这一面让皇帝感到十分有趣。一方面，虽然魏嬿婉刚出现在他面前时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那是形势所逼，皇帝也能看出来，她是在借机逃离虐待。另一方面，即便是侍寝，魏嬿婉顺从之余，也免不了有几分僵硬。
他从未看见过嬿婉这般娇气又活泼的模样，新奇之余，心中却不知怎的，莫名想她若是没有被嘉贵妃虐待这么多年，恐怕会一直这样活泼俏皮吧？
皇帝不是会在意别人的情绪的人，但跟魏燕婉待在一起，仿佛也多了几分人的情感，能腾出心神来关注别人了。
他对这种变化略有几分不适应，却并不排斥。
他忍不住拉着魏嬿婉的手将人揽进怀里，一手揉捏着魏嬿婉指尖的薄茧，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细细听来，却仍有几分真心实意：“朕没有取笑你，朕只是在想，若是朕的魏贵人愿意，朕来教你念书如何？”
皇帝怀中的魏嬿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是真的被皇帝的话震惊到了——她虽然知道皇帝吃这套，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说教她念书的事情。要知道，皇帝一向给她的印象就是自大、没有耐心、自视甚高，跟如懿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他会主动说教她念书？
长生天！他敢教，她可不敢应啊！
但皇帝显然是兴致上头，并不容她拒绝。甚至因为怀中一向沉稳守礼的女子露出这样震惊的表情，他更觉得有趣，自然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倒是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怀中女子神情，魏嬿婉此刻却在疯狂转动大脑。皇帝金口玉言，自然容不得她拒绝。更何况，这何尝不是一个机遇？自她重生归来，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魏嬿婉最是明白，富贵险中求。前世，她只求不被人欺凌，现在，她所求的更多。
她抬眼，大大方方地向皇帝展示自己的思索，明着告诉皇帝她在权衡利弊，犹豫几分，这才坚定地点头，起身向皇帝跪下：“嫔妾谢皇上抬举，承蒙皇上不嫌嫔妾愚笨，嫔妾很愿意。”
皇帝又笑了起来。他将人揽在怀里，女子的头轻轻倚靠着他的肩，如同她的命运，也只能倚靠他：“朕的魏贵人好生客气。你这样，可叫朕如何教导？”
魏嬿婉就笑，笑容中带着一分狡黠：“皇上如今也可算是嫔妾的师父了，嫔妾接下来可就要多多来麻烦皇上了，现在可不得赶紧客气一些。省的日后皇上嫌嫔妾烦了，嫔妾还能靠着这些客气求得皇上的一丝怜惜。”
前世，两个人受制于天道，尚且能合作到最后，只差一点就赢。如今一朝重生，他家炩主儿玩如懿还不得跟玩狗似的？
虽说现在炩主儿频繁做一些冒险的事情，让进忠一时半会儿难以招架，但到底两个人合作了一辈子，进忠自认为还算是了解炩主儿的。他如今已经大概明白了炩主儿的思路——很显然，她已经厌倦跟如懿再扯一遍头花，如今自然是怎么快怎么来。
她比后宫众人多活一辈子，若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一点捷径不走，那岂不是白白重生一回？
窝囊憋屈了一辈子，自然要在这一辈子的如懿身上找回来。
既然这样，进忠自然是要帮自家炩主儿达成心愿的。他没什么别的本事，若说起来，就只有会按照皇帝的想法行事。这倒也算得上优势——毕竟他师傅李玉就只会偏向如懿，除此以外，哪怕是皇后娘娘他也敢暗地里说上一嘴。
进忠在李玉不怀好意的眼神中，摆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端了茶，就要推门往里走。李玉却在这时拦住了他：“糊涂东西，皇上什么时候要喝六安瓜片了？去换参茶来。”
进忠能听他的就怪了。皇帝明显火气正上头呢，他前脚把参茶送进去，让皇帝看见他的努力，后脚皇帝嘴角长了燎泡，看不见的就是他了。李玉也不想想，他在皇帝面前伺候不周，难不成李玉自己就不会吃挂落？
进忠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只得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来，哭丧着脸：“师傅，这可怎么办？”
李玉自己心里何尝不知道皇帝此刻根本不需要参茶？但是小徒弟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让他心里充满了得意。他居高临下，斜睨了一眼进忠，轻飘飘地一挥拂尘：“得了，现在换也来不及了，你就这么送进去吧。里头的魏贵人还在呢，说不定哄得皇上一高兴，就不罚你了。”
进忠被李玉轻佻的话说得心头一阵冒火。但是他深知这时候不是生气的时候——他还得赶紧进去看看他家炩主儿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呢，哪有时间跟李玉这个迟早被他取代的东西墨迹？
<<<
养心殿内，皇帝正在教魏嬿婉念诗。
嬿婉识字。她毕竟不是真的出身微贱，家里好歹也算是包衣。而且，不说前世她曾在这方面下了大功夫，光是跟在大阿哥身边的那几年，她也见缝插针地学了不少书。
但是，魏嬿婉最擅长的就是示弱。她不介意装出一副粗粗识字、不通文理的模样，以满足皇帝“教妻”的成就感。
不，她在他的眼里根本连去“妻”都算不上，无非就是一个闲下来没事养养的小玩意儿。
想想吧，一朵被狂风暴雨疯狂摧残的花，经过他悉心的保护和培育后，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和傲人的身姿，心里得多骄傲多满足？
不过，魏嬿婉不在乎。在这个后宫里，没有多少人拿她当人看。她刚遭受那些非人的虐待时还会愤懑、会不甘，但后来就不会了。不是因为她失去了争斗的力气，也不是因为她站上高位后就忘记了曾经的苦难，而是因为她学会了伪装。
她要学会折服，像是曾经在花房时，见过的那条高贵妃宫里太监养的毒蛇。它懒洋洋地盘在花盆底，却在太监搬动花盆时，猛地一口咬上去。仅仅是两个细小如针的伤口，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让那太监丧了命。
而它又重新盘起身体，吐了吐猩红信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浑然不知自己害死了一个人。阳光照射下来，它身上的鳞片折射出斑斓的颜色，像是黑曜石一般，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宫里的人命轻贱，尤其是太监。魏嬿婉连那个太监叫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就已经被草席一裹，被运出宫扔进了乱葬岗。她一向知道这座紫禁城吃人不吐骨头，却是头一次看到一条人命这样轻易地消逝。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明白自己不能就这么被这座紫禁城一口吞下。
她不能像一颗掉入汹涌江水的石子儿，无声无息地，连波浪都翻不起来。
魏嬿婉不介意扮成蠢货，只要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装傻又如何？还能比丧命更难受吗？她前世受过那么多苦都已经挺过来了，现在也只是被人当成傻子而已，有什么难以忍受的？
虽然是在装傻，但魏嬿婉把握的程度非常好。毕竟她不是真的傻，满足皇帝乐为人师的癖好和真的让皇帝教小孩念书还是有区别的。她要是装傻装过头了，惹得皇上厌烦，那才是真的叫人傻眼。
于是，皇帝惊喜地发现，自己随手一救，却救起了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
刚刚皇帝心头愤懑，连汤羹都咽不下去。深知再让他这样生气下去，自己很快也会被撵出去，魏嬿婉一双清泠泠的眸子在桌上转了一圈，定格在了一本《道德经》上。她双手不重不轻地揉着皇帝的太阳穴，犹豫着出声，问道：“皇上，为何在看《道德经》？”
皇帝闭着眼，安然地享受着魏嬿婉的按摩。听她这样问，也舍得给她解释：“老子虽是道家，但他对于治国的观念却也不输孔夫子。偶尔看一看，也能得到些启发。”
魏嬿婉温柔婉转的声音灵动悦耳：“嫔妾出身不高，只粗粗读过两本书，对老子的观点不甚知之。但嫔妾也听过‘治大国如烹小鲜’的话。嫔妾还记得，当初刚读到这句话时，心中还在疑惑，后来才真的品出其中的深意。”
皇帝感受着太阳穴传来的或轻或重的力道，轻嗅着女子身上淡雅清新的香气，只觉得身心舒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遇到魏嬿婉后，一直萦绕在他心间的疲惫和压力就渐渐消失了。只要魏嬿婉在他身边，皇帝就觉得自己格外惬意，但魏嬿婉若是不在，自己就照样还是处处受掣肘。
他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不妨碍他现在多给魏嬿婉几分颜色。他听着女子婉转的声音，想到魏嬿婉沉静温婉的气质，问道：“你没读过书？可我看着你不像只是认字的模样啊。”
魏嬿婉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温柔又和缓：“嫔妾愚钝，自知比不上皇后娘娘、娴妃娘娘博览群书。嫔妾只是之前在侍奉大阿哥时，跟着大阿哥粗粗念了几本书，不求甚解。皇上说嫔妾不像只是认字的模样，着实是抬举嫔妾了。”
“好读书，不求甚解。”皇帝沉沉地应了一句。
嬿婉莞尔一笑：“皇上取笑嫔妾了。嫔妾哪有五柳先生的高洁品质？陶渊明‘不慕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他看到兴头上，会忘记吃饭。可嫔妾是个俗人，嫔妾可舍不得为了书不吃不喝。”
皇上放声大笑：“你倒是促狭，须知陶渊明又哪是真的为了看书不吃不喝？那岂不是成了圣人？他那是喜好读书，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中，自然是快乐的，一顿饭不吃，自然也无足轻重。”
魏嬿婉眸子轻扫过皇帝舒展的眉目，腼腆一笑：“原来如此。嫔妾闹了笑话，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抬手握住魏嬿婉正在给他按摩的手，带着翠玉扳指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女子细腻白皙的皮肤，方才无论如何都勾不起来的唇角此刻也微微上扬，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愉悦：“什么闹笑话，朕看分明是你故意逗朕发笑。”
一听这话，魏嬿婉就知道皇帝总算是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她嘟起嘴巴，故意撒娇道：“皇上，臣妾不依，您这就是觉得嫔妾好笑，还当着嫔妾的面取笑。”
魏嬿婉的这一面让皇帝感到十分有趣。一方面，虽然魏嬿婉刚出现在他面前时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那是形势所逼，皇帝也能看出来，她是在借机逃离虐待。另一方面，即便是侍寝，魏嬿婉顺从之余，也免不了有几分僵硬。
他从未看见过嬿婉这般娇气又活泼的模样，新奇之余，心中却不知怎的，莫名想她若是没有被嘉贵妃虐待这么多年，恐怕会一直这样活泼俏皮吧？
皇帝不是会在意别人的情绪的人，但跟魏燕婉待在一起，仿佛也多了几分人的情感，能腾出心神来关注别人了。
他对这种变化略有几分不适应，却并不排斥。
他忍不住拉着魏嬿婉的手将人揽进怀里，一手揉捏着魏嬿婉指尖的薄茧，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细细听来，却仍有几分真心实意：“朕没有取笑你，朕只是在想，若是朕的魏贵人愿意，朕来教你念书如何？”
皇帝怀中的魏嬿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是真的被皇帝的话震惊到了——她虽然知道皇帝吃这套，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说教她念书的事情。要知道，皇帝一向给她的印象就是自大、没有耐心、自视甚高，跟如懿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他会主动说教她念书？
长生天！他敢教，她可不敢应啊！
但皇帝显然是兴致上头，并不容她拒绝。甚至因为怀中一向沉稳守礼的女子露出这样震惊的表情，他更觉得有趣，自然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倒是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怀中女子神情，魏嬿婉此刻却在疯狂转动大脑。皇帝金口玉言，自然容不得她拒绝。更何况，这何尝不是一个机遇？自她重生归来，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魏嬿婉最是明白，富贵险中求。前世，她只求不被人欺凌，现在，她所求的更多。
她抬眼，大大方方地向皇帝展示自己的思索，明着告诉皇帝她在权衡利弊，犹豫几分，这才坚定地点头，起身向皇帝跪下：“嫔妾谢皇上抬举，承蒙皇上不嫌嫔妾愚笨，嫔妾很愿意。”
皇帝又笑了起来。他将人揽在怀里，女子的头轻轻倚靠着他的肩，如同她的命运，也只能倚靠他：“朕的魏贵人好生客气。你这样，可叫朕如何教导？”
魏嬿婉就笑，笑容中带着一分狡黠：“皇上如今也可算是嫔妾的师父了，嫔妾接下来可就要多多来麻烦皇上了，现在可不得赶紧客气一些。省的日后皇上嫌嫔妾烦了，嫔妾还能靠着这些客气求得皇上的一丝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