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
18
/
窗外的天已经暗沉下来，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随着电影海报出现，那些回忆也如起雾的玻璃，轻轻一擦拭，便将窗后的景象一一浮现出来，清晰无比。
高二下的那个盛夏，伴随着令人烦躁的蝉鸣声，一中刚结束最后的期末统考。
学校通知全校高二老师去批卷，而学生们则留在教室自习。
许是高二生假期日子不多，贺修南破例让他们呆在班里看电影。
要知道别的班偷偷在班里听歌、看电影时，二班迫于班主任的压力，只能听着别人的嬉笑打闹，在座位上做卷子。眼下有了放松的机会，可不得敲锣打鼓地庆祝。
班长崔烨点开了视频软件，问大家想看什么，教室顿时喧闹无比。
趁着大家激情讨论要选什么电影看时，温沛拉着却书去了趟小卖部。
“看电影怎么能不配零食啊，你说的对吧书书。”
却书虽然对零食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大概就是温沛的仪式感吧。
“书书，你也买点吃的呗，不然等下多无聊啊。”温沛捧着几包薯片，靠在零食架上。
小卖部大多零食都是辣的，却书也不太爱吃薯片炸物，于是在货架最下面，拿起了一包薄荷味硬糖。
她最常吃的那款。
“你又买这个糖，不买些其他的吗？”两人站在收银台前排队，温沛再三询问道。
却书垂眼笑着说着：“不想吃，刚考完试就吃点糖解解苦吧。”
两人再次回到教室时，班里四周的窗帘已经被拉下，昏暗一片。
却书借着屏幕光，小心地挪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屏幕已经放着电影，熟悉的“龙标”出现，接着是电影的名字——寻梦环游记，大家纷纷安静下来。
温沛和却书的同桌打了声招呼，两人换了个座位。
“温沛你怎么还换座位啊，挡到我了。”陈从礼坐在却书的左后方，自然将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南哥有说看电影不能换位置吗？”温沛翻了个白眼，又发现了陈从礼旁边坐着的裴知樾，压低了些声音说道,“诶，你不是一班的裴知樾吗？”
裴知樾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我们班看的爱情片，太无聊了。”
温沛也没再说什么，转过身看起电影。
电影已经正式开始了，却书趴在桌子上认真看了起来，没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对话。
...
熟悉的背景乐响起，却书扯了扯身上的毛毯，在眼眶的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昏暗中，裴知樾叹了口气，再起身，抽了几张纸递过。
“谢谢。”含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却书觉得有些羞，“抱歉，每次看都忍不住。”
裴知樾等却书平复好情绪后才开口道：“没事，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挺难受的。”
“你也看过吗？”却书擦着鼻子，回忆道,“我第一次看这部，好像还是高二在班里看的。”
“嗯，我记得。”
“诶，你怎么知道，你们班那时候也看了？”
却书是后面才知道他以前是在一班。高一下刚分完的班，她连班上的人都没认全，更不用说在一班的裴知樾了。
“没有。我那时候...”裴知樾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回忆，“应该就坐在陈从礼旁边。”
却书才明白，原来他窜到二班来看电影了。
“这样啊，抱歉，我高中的时候就有些脸盲，没怎么和同学交流。”
所以，对于裴知樾，她根本没什么印象。
裴知樾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什么好抱歉的。你现在不是记住我了吗？”
而且，只要我记住你就好了。
只要我记住你，总有一天，你就会记住我了。
却书和男人对上视线，像是保证：“放心吧，我真正记住一个人之后就不会再忘了。”
电影播放到高.潮，却书又被吸引了过去，两人也就没再说话。
但裴知樾的心思早已不在电影上了，他微微靠倒在沙发上，手撑在却书身后，垂着眼看着认真观影的人，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午后。
/
二班的教室漆黑，只能借着屏幕的光线看清一些。
裴知樾闲散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不久前买的相机，视线却一直看着前方。
一旁的陈从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温沛要了一包薯片。
“你要吗？”他递过刚拆封的黄瓜味薯片，注意到了裴知樾手里的相机，“诶，你什么时候买的机子。”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响亮，又或者是教室太安静。
前面的温沛和却书一同转过身来。
裴知樾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缓缓将相机放到桌面上。
只不过坐在自己前面的那位好像对这个不感兴趣，微微扫了一眼就又转过身。他轻轻踢了陈从礼一脚，“看电影呢，讲这么响干嘛？”
视线转回，他发现温沛还一直盯着自己手里那玩意。
“那个，裴知樾，你手上的相机能借我玩玩吗？”温沛早就想买一台了，于是才大胆问道。
裴知樾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伸手递了过去。
电影似乎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几个同学叫出了声。裴知樾忍住自己偏移的视线，将注意力控制在屏幕上。
但余光总能看见前面的女生，她看电影时很安静，也不会和温沛讲话。
双手捧着脸，撑在桌子上，高高的马尾随着微微调整姿势而摆动。
电影是一点没看进去。
他呼了一口气，轻声走出教室。
再回来时，
相机被放回在桌面，而电影似乎也已经到了尾声。
班里响起了轻微的啜泣声，但大家都被电影吸引了去，又加上教室一片漆黑，也分不清是谁在吸鼻子。
裴知樾听见声响，抬头看着前面。女生只是有擦泪的动作，但没有发出声音。
而后，她又拿出了一包，糖。
拆包装的声音有些响，惹得陈从礼频频往她那看。
“诶，却书，你拆什么零食啊。”声音不大，但足够裴知樾听清。
原来，她叫却书。
裴知樾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微微勾起。
他拿起相机，像是随意一般拍了一张照片。
漆黑的教室里，大屏幕里放着是主人公弹吉他的画面，而照片的左下角露出了女生侧过来的脸，皮肤白嫩、鼻子高挺小巧，双眸正带着笑意。
“吃糖，你要吗？”女生声音柔和，大概是因为怕吵到别人，压低了些，便听不清其他的情绪。
她伸手摸出几颗放在了陈从礼的桌子上，要转过身时，又看了眼裴知樾。
裴知樾就这样看着却书又拿出几颗，放在他面前。
“同学，给你的。”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
裴知樾拿过几颗透明包装的糖果，太暗，看不清包装。
他拆开一颗丢进嘴里。
清凉的味道在口腔内扩散开来。
原来是薄荷味的。
...
“Remember me
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
Remember me
don't let it make you cry
For even if I'm far away I hold you in my heart
I sing a secret song to you each night we are apart”
熟悉的片尾曲在客厅响起，裴知樾从回忆里抽过身。
他起身将客厅的大灯打开，却书还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
“吃糖吗？”裴知樾递过一盒糖果，里面全是薄荷糖。
却书抬起头，裴知樾便看清了她微红的眼眶。
“是薄荷味的，你也喜欢吃吗？”带着有些鼻音的声音响起。
裴知樾将正在起身的人微微扶住，“还可以。”
“我以前每次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喜欢吃糖。而且一中小卖部就薄荷味的最好吃了。”却书轻轻撕开糖果包装，将糖放在嘴边，“好久没吃了，家里居然有。”
裴知樾笑着弯腰，将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应声道：“之前随便买的，烦的时候也会吃几粒。”
眼下已经快十点了，却书打了个哈欠，捂着嘴说：“那我先去洗漱了。”
“好，晚安。”
“晚安。”
客厅的灯又被关掉，屋子陷入黑暗。
却书拿过睡衣去卫生间洗澡，热气渐渐升腾，笼罩整个浴室。
她将洗发水涂在头上，和裴知樾用的大概是同一款，熟悉的气味弥漫开来。
再次打开花洒，“嘶”。
突如其来的冷水洒下来，冻得却书一颤。
她连忙抬手关掉，而后将喷头拿下来，左调右试，还是没有热水。
这么倒霉。
不会坏了吧。
...
两分钟后，却书裹着浴巾和头巾站到了主卧门口。
“叩叩叩。”
她抬手敲响了裴知樾的房门，一秒、两秒，没有人应答。
又敲了一声，依旧没有什么声音。
这么早就睡了？
看来只能用冷水勉强冲一下了。
她扶着头巾，无奈地转过身去。
“咔擦”一声，门开了，房间的光线也趁机溜到了过道。
/
窗外的天已经暗沉下来，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随着电影海报出现，那些回忆也如起雾的玻璃，轻轻一擦拭，便将窗后的景象一一浮现出来，清晰无比。
高二下的那个盛夏，伴随着令人烦躁的蝉鸣声，一中刚结束最后的期末统考。
学校通知全校高二老师去批卷，而学生们则留在教室自习。
许是高二生假期日子不多，贺修南破例让他们呆在班里看电影。
要知道别的班偷偷在班里听歌、看电影时，二班迫于班主任的压力，只能听着别人的嬉笑打闹，在座位上做卷子。眼下有了放松的机会，可不得敲锣打鼓地庆祝。
班长崔烨点开了视频软件，问大家想看什么，教室顿时喧闹无比。
趁着大家激情讨论要选什么电影看时，温沛拉着却书去了趟小卖部。
“看电影怎么能不配零食啊，你说的对吧书书。”
却书虽然对零食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大概就是温沛的仪式感吧。
“书书，你也买点吃的呗，不然等下多无聊啊。”温沛捧着几包薯片，靠在零食架上。
小卖部大多零食都是辣的，却书也不太爱吃薯片炸物，于是在货架最下面，拿起了一包薄荷味硬糖。
她最常吃的那款。
“你又买这个糖，不买些其他的吗？”两人站在收银台前排队，温沛再三询问道。
却书垂眼笑着说着：“不想吃，刚考完试就吃点糖解解苦吧。”
两人再次回到教室时，班里四周的窗帘已经被拉下，昏暗一片。
却书借着屏幕光，小心地挪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屏幕已经放着电影，熟悉的“龙标”出现，接着是电影的名字——寻梦环游记，大家纷纷安静下来。
温沛和却书的同桌打了声招呼，两人换了个座位。
“温沛你怎么还换座位啊，挡到我了。”陈从礼坐在却书的左后方，自然将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南哥有说看电影不能换位置吗？”温沛翻了个白眼，又发现了陈从礼旁边坐着的裴知樾，压低了些声音说道,“诶，你不是一班的裴知樾吗？”
裴知樾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我们班看的爱情片，太无聊了。”
温沛也没再说什么，转过身看起电影。
电影已经正式开始了，却书趴在桌子上认真看了起来，没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对话。
...
熟悉的背景乐响起，却书扯了扯身上的毛毯，在眼眶的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昏暗中，裴知樾叹了口气，再起身，抽了几张纸递过。
“谢谢。”含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却书觉得有些羞，“抱歉，每次看都忍不住。”
裴知樾等却书平复好情绪后才开口道：“没事，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挺难受的。”
“你也看过吗？”却书擦着鼻子，回忆道,“我第一次看这部，好像还是高二在班里看的。”
“嗯，我记得。”
“诶，你怎么知道，你们班那时候也看了？”
却书是后面才知道他以前是在一班。高一下刚分完的班，她连班上的人都没认全，更不用说在一班的裴知樾了。
“没有。我那时候...”裴知樾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回忆，“应该就坐在陈从礼旁边。”
却书才明白，原来他窜到二班来看电影了。
“这样啊，抱歉，我高中的时候就有些脸盲，没怎么和同学交流。”
所以，对于裴知樾，她根本没什么印象。
裴知樾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什么好抱歉的。你现在不是记住我了吗？”
而且，只要我记住你就好了。
只要我记住你，总有一天，你就会记住我了。
却书和男人对上视线，像是保证：“放心吧，我真正记住一个人之后就不会再忘了。”
电影播放到高.潮，却书又被吸引了过去，两人也就没再说话。
但裴知樾的心思早已不在电影上了，他微微靠倒在沙发上，手撑在却书身后，垂着眼看着认真观影的人，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午后。
/
二班的教室漆黑，只能借着屏幕的光线看清一些。
裴知樾闲散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不久前买的相机，视线却一直看着前方。
一旁的陈从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温沛要了一包薯片。
“你要吗？”他递过刚拆封的黄瓜味薯片，注意到了裴知樾手里的相机，“诶，你什么时候买的机子。”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响亮，又或者是教室太安静。
前面的温沛和却书一同转过身来。
裴知樾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缓缓将相机放到桌面上。
只不过坐在自己前面的那位好像对这个不感兴趣，微微扫了一眼就又转过身。他轻轻踢了陈从礼一脚，“看电影呢，讲这么响干嘛？”
视线转回，他发现温沛还一直盯着自己手里那玩意。
“那个，裴知樾，你手上的相机能借我玩玩吗？”温沛早就想买一台了，于是才大胆问道。
裴知樾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伸手递了过去。
电影似乎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几个同学叫出了声。裴知樾忍住自己偏移的视线，将注意力控制在屏幕上。
但余光总能看见前面的女生，她看电影时很安静，也不会和温沛讲话。
双手捧着脸，撑在桌子上，高高的马尾随着微微调整姿势而摆动。
电影是一点没看进去。
他呼了一口气，轻声走出教室。
再回来时，
相机被放回在桌面，而电影似乎也已经到了尾声。
班里响起了轻微的啜泣声，但大家都被电影吸引了去，又加上教室一片漆黑，也分不清是谁在吸鼻子。
裴知樾听见声响，抬头看着前面。女生只是有擦泪的动作，但没有发出声音。
而后，她又拿出了一包，糖。
拆包装的声音有些响，惹得陈从礼频频往她那看。
“诶，却书，你拆什么零食啊。”声音不大，但足够裴知樾听清。
原来，她叫却书。
裴知樾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微微勾起。
他拿起相机，像是随意一般拍了一张照片。
漆黑的教室里，大屏幕里放着是主人公弹吉他的画面，而照片的左下角露出了女生侧过来的脸，皮肤白嫩、鼻子高挺小巧，双眸正带着笑意。
“吃糖，你要吗？”女生声音柔和，大概是因为怕吵到别人，压低了些，便听不清其他的情绪。
她伸手摸出几颗放在了陈从礼的桌子上，要转过身时，又看了眼裴知樾。
裴知樾就这样看着却书又拿出几颗，放在他面前。
“同学，给你的。”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
裴知樾拿过几颗透明包装的糖果，太暗，看不清包装。
他拆开一颗丢进嘴里。
清凉的味道在口腔内扩散开来。
原来是薄荷味的。
...
“Remember me
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
Remember me
don't let it make you cry
For even if I'm far away I hold you in my heart
I sing a secret song to you each night we are apart”
熟悉的片尾曲在客厅响起，裴知樾从回忆里抽过身。
他起身将客厅的大灯打开，却书还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
“吃糖吗？”裴知樾递过一盒糖果，里面全是薄荷糖。
却书抬起头，裴知樾便看清了她微红的眼眶。
“是薄荷味的，你也喜欢吃吗？”带着有些鼻音的声音响起。
裴知樾将正在起身的人微微扶住，“还可以。”
“我以前每次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喜欢吃糖。而且一中小卖部就薄荷味的最好吃了。”却书轻轻撕开糖果包装，将糖放在嘴边，“好久没吃了，家里居然有。”
裴知樾笑着弯腰，将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应声道：“之前随便买的，烦的时候也会吃几粒。”
眼下已经快十点了，却书打了个哈欠，捂着嘴说：“那我先去洗漱了。”
“好，晚安。”
“晚安。”
客厅的灯又被关掉，屋子陷入黑暗。
却书拿过睡衣去卫生间洗澡，热气渐渐升腾，笼罩整个浴室。
她将洗发水涂在头上，和裴知樾用的大概是同一款，熟悉的气味弥漫开来。
再次打开花洒，“嘶”。
突如其来的冷水洒下来，冻得却书一颤。
她连忙抬手关掉，而后将喷头拿下来，左调右试，还是没有热水。
这么倒霉。
不会坏了吧。
...
两分钟后，却书裹着浴巾和头巾站到了主卧门口。
“叩叩叩。”
她抬手敲响了裴知樾的房门，一秒、两秒，没有人应答。
又敲了一声，依旧没有什么声音。
这么早就睡了？
看来只能用冷水勉强冲一下了。
她扶着头巾，无奈地转过身去。
“咔擦”一声，门开了，房间的光线也趁机溜到了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