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35
/
冬雾弥漫，寒意愈深，冷风裹挟着雪花无声无息飘落于地。
裴知樾站在屋内刚和裴盛打完电话，他抬头望向窗外，今日又是个大雪天。
周景修和闻游正在超市买着晚上做大餐要用的食材。前几日伦南下了今年的初雪，他有些感冒了，于是两人不让他再出门。
十二月是这边的圣诞假期，裴知樾事先没想着要回国，太麻烦。
消息提示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陈从礼】：大小号帮我助力一下。
【陈从礼】：你这个月回国吗？
裴知樾敲下几个字发送，而后登录高中时创的小号。
太久没登陆，险些忘了密码。
帮陈从礼助力完东西后，底下那栏跳出了红点，他顺势点开，一个熟悉的头像在朋友圈那栏弹出。
裴知樾不由得一愣，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发朋友圈了。
扫了眼右上角的时间，伦南时间下午16：14。
那北京时间就是晚上的十一点多。
【Mint】：讨厌的期末周.....
和一张配图。
大概是被江大期末周摧残后发的吐槽，裴知樾刚想点开来看，那条朋友圈就被删了。
他维持着那个页面很久，不断刷新，那个小狗头像却没再出现。
攥着手机的手紧了些，裴知樾压下心底突然涌上来的情绪，阖眼靠在沙发上。
好久没生病了，原来一场重感冒会这么难受。
这是来伦南的第二年，也是没再见过却书的第二年。
这边的课业繁重，裴知樾又忙着参加各大比赛。好多事情他也无暇顾及，原以为脑海里的记忆会连同那个夏天一起，渐渐淡去。
但这一刻，像是雨季一同袭来的潮湿空气，浸入室内，躲不开避不掉。
所有回忆卷土而来。
他才明白，自己只是在自我麻痹。
...
购票软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点开，只犹豫了几秒，裴知樾就买下了当日最近的一班飞机。
快速地理好行李，又同两位室友打过招呼。他在伦南的大雪天，坐上了回江城的飞机。
将近十几个小时的路程，飞机上的乘客都闭着眼休息。但裴知樾太过清醒，只是睁眼看着窗外景象，从黑夜到白天。
次日的下午三点，飞机终于落地江城。
十二月底这里已经寒风刺骨，地面积了不少雨水，他拢了拢外套，忍住喉咙的痛意先打车回了家。
裴盛和沈云韶都询问他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裴知樾却匆匆洗了个澡又出门。
“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回来吗？”
“不知道啊，是说不回来啊，我也没听错吧。”
...
许久没踏入江大，今天来却是个雨天。
裴知樾撑着伞走在熟悉的林间小道，或许是凑到刚下课的时间，不少学生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
他不知道却书学的专业，所以只能看看运气会不会眷顾自己。
江大的教学楼足足有一大半的面积，凭着感觉走到了教一这栋。
走廊上都是下了课的学生，许是裴知樾的外形太过于优越，惹得女生纷纷朝他看去。
“这个男生好帅啊，不是我们学院的吧。”
“不知道啊，我都没见过。”
...
裴知樾微皱着眉，压了压帽檐避开人群。
喉咙传来些痒意，他走到没人的地方咳了几声。
雨势变得愈来愈大，许多没带伞的学生聚集在避雨处，有些嘈杂。他环视一圈，没有记忆中的那张脸。
裴知樾自嘲一笑。
老天似乎从未眷顾他。
眼下暴雨携狂风而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裴知樾低头拿出手机，踏上教一的楼梯，想着随便逛逛消磨时间。
楼梯上印着鞋底留下的水印，斑驳不堪。
他点开通讯录，给陈从礼打去电话。
“嘟...”
靠着右边踏上最后一阶，便要拐弯上楼。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这时传来，裴知樾来不及避开，差点撞上人。
顺势抬起头，时间像静止一般，裴知樾只能听到自己乱了拍的心跳。
他瞳孔微缩，退后了一步，喃喃出声：“却、书。”
电话似乎被接通，裴知樾无暇顾及陈从礼到底说了些什么。
寒风凛冽的楼梯间，那张熟悉的脸就这样撞进自己的视线里，猝不及防。
却书和高中时没太大变化。
她穿着一件暖黄色的羽绒服，围着白色围巾，手里捧着几本书。皮肤白皙，眉眼因为这个意外带着些惊慌。裴知樾不舍得移开视线。
好像是瘦了些，双颊因为奔跑而泛着微微红意，却书对他带着歉意说了一句：“抱歉同学。”
她不记得他。
裴知樾再一次确认这个事实。
他摇了摇头，侧身让开路。却书便也收回了视线，抱着书，匆匆下楼。
“喂，裴知樾？”
手机还举着，对面的人又大声喊了几声。裴知樾终于回过神，和陈从礼匆匆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他紧跟着跑下楼，想着再远远望一眼，就好。
踏到平地时，裴知樾转过头寻找。
还算巧，却书大概是被雨困在了原地。
或许是接下来还有急事，她脸上带着焦急。
裴知樾就在站不远处，看着却书一遍遍伸出手感受雨，冬风撩起她松软的长发，她抿着嘴，又默默地退回原位。
周围的人都叫来了舍友或者同学，只有她安静在原地站着，不停看着手机屏幕。
他无声叹了口气，压下了帽檐，直起身朝女生缓慢靠近。
在却书第三次想要踏进这场大雨时，他隔着衣服拉住了她的手臂，却书双眼茫然地回过头看着他。
“同学，这把伞给你。”
裴知樾终于低低开口，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以一个恰巧遇到、陌生同学的身份。
随后，将手里那把黑色的定制伞塞到了却书的手里。
“啊，不用的。”她愣了一下，双眸撞向裴知樾的那双带着情绪的眼睛。
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吗？
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正准备把伞还给他，裴知樾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动作，先向雨中走了一步，侧过头笑着对她说了句，“不要淋雨。”
以后记得带着伞，
不要淋雨。
周围是铺天盖地的雨声，裴知樾没有一丝犹豫，就这样踏入了大雨中。
一秒、两秒，雨滴渐渐浸湿外套，顺滑进身体里。
一步、两步，再次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一次淋雨，换她可能会时刻记住这把伞。
不亏。
/
陈从礼再次接到裴知樾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后。
裴知樾说靠在江大的站牌旁等着他。
雨已经渐渐小去，但十二月气温骤低，连陈从礼这种不怕冷的人，出门时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更何况是带着病、一夜没睡的裴知樾。
“你怎么回事啊，下雨不带伞？耍帅？”陈从礼撑着伞接人到车上，边说道：“先回我家吧。”
虽然同样是大二，但陈从礼不喜欢住宿生活，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
裴知樾咳了几声，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变的惨白，无力地点点头。
病情又加重了些。
寒意渗透体内，裴知樾穿好衣服走出浴室时踉跄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啊。”陈从礼无意间摸到了他的手，烫的吓人，“生病还淋雨啊。”
他连忙将人扶到床边，找来了退烧药给裴知樾吃下。
“你先躺着吧，有不舒服的喊我。”
裴知樾没再应声，皱着眉闭上眼。
此刻他的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喉咙也隐隐泛起痛意。
昏沉入梦的前一秒。
裴知樾又想起雨中却书那双眼睛，明净剔透。
他庆幸地想，幸好今天他足够幸运，遇到了却书。
不然，淋雨的就会是她了。
...
怀里的人呢喃了几句，裴知樾回了神。
他扬着唇，将却书散落的碎发勾在而后。雨声依然回荡在耳边，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黑夜里，不知名的情绪突然涌上，让他鼻子犯了酸意。
他还要奢求什么呢，他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
却书是被闹钟声吵醒的，她睁开眼，自己还躺在裴知樾的怀里。
男人似乎没有被吵醒，她轻轻离了怀抱，而后快速地摸到了手机关掉闹钟。
再转过头，那双眼已经睁开，带着笑意看着她了。
“你醒啦，我们快点去看日出。”
“好。”
眼下是四点半，日出大概五点之后开始。
两人快速地穿好了衣服，静悄悄地踏出了别墅。
薄雾弥漫的早晨，空气中带着些潮湿，月亮还悬挂在一边，还闪着几颗星。两人牵着手，在草坪上走着。
“月亮居然还没有下班。”却书拿起手机，将月亮拍下。
“估计再一会儿，就日出了。”裴知樾拉着她站在一旁湖面上的空地。
两人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着远处的天。
渐渐的，天空被柔和地勾勒出来，一轮旭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洒下首道光芒。
“快看，裴知樾！”却书拉着身后的人跑向前去，“我们看见日出啦！”
她转过头粲然一笑，比日出还要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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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雾弥漫，寒意愈深，冷风裹挟着雪花无声无息飘落于地。
裴知樾站在屋内刚和裴盛打完电话，他抬头望向窗外，今日又是个大雪天。
周景修和闻游正在超市买着晚上做大餐要用的食材。前几日伦南下了今年的初雪，他有些感冒了，于是两人不让他再出门。
十二月是这边的圣诞假期，裴知樾事先没想着要回国，太麻烦。
消息提示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陈从礼】：大小号帮我助力一下。
【陈从礼】：你这个月回国吗？
裴知樾敲下几个字发送，而后登录高中时创的小号。
太久没登陆，险些忘了密码。
帮陈从礼助力完东西后，底下那栏跳出了红点，他顺势点开，一个熟悉的头像在朋友圈那栏弹出。
裴知樾不由得一愣，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发朋友圈了。
扫了眼右上角的时间，伦南时间下午16：14。
那北京时间就是晚上的十一点多。
【Mint】：讨厌的期末周.....
和一张配图。
大概是被江大期末周摧残后发的吐槽，裴知樾刚想点开来看，那条朋友圈就被删了。
他维持着那个页面很久，不断刷新，那个小狗头像却没再出现。
攥着手机的手紧了些，裴知樾压下心底突然涌上来的情绪，阖眼靠在沙发上。
好久没生病了，原来一场重感冒会这么难受。
这是来伦南的第二年，也是没再见过却书的第二年。
这边的课业繁重，裴知樾又忙着参加各大比赛。好多事情他也无暇顾及，原以为脑海里的记忆会连同那个夏天一起，渐渐淡去。
但这一刻，像是雨季一同袭来的潮湿空气，浸入室内，躲不开避不掉。
所有回忆卷土而来。
他才明白，自己只是在自我麻痹。
...
购票软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点开，只犹豫了几秒，裴知樾就买下了当日最近的一班飞机。
快速地理好行李，又同两位室友打过招呼。他在伦南的大雪天，坐上了回江城的飞机。
将近十几个小时的路程，飞机上的乘客都闭着眼休息。但裴知樾太过清醒，只是睁眼看着窗外景象，从黑夜到白天。
次日的下午三点，飞机终于落地江城。
十二月底这里已经寒风刺骨，地面积了不少雨水，他拢了拢外套，忍住喉咙的痛意先打车回了家。
裴盛和沈云韶都询问他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裴知樾却匆匆洗了个澡又出门。
“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回来吗？”
“不知道啊，是说不回来啊，我也没听错吧。”
...
许久没踏入江大，今天来却是个雨天。
裴知樾撑着伞走在熟悉的林间小道，或许是凑到刚下课的时间，不少学生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
他不知道却书学的专业，所以只能看看运气会不会眷顾自己。
江大的教学楼足足有一大半的面积，凭着感觉走到了教一这栋。
走廊上都是下了课的学生，许是裴知樾的外形太过于优越，惹得女生纷纷朝他看去。
“这个男生好帅啊，不是我们学院的吧。”
“不知道啊，我都没见过。”
...
裴知樾微皱着眉，压了压帽檐避开人群。
喉咙传来些痒意，他走到没人的地方咳了几声。
雨势变得愈来愈大，许多没带伞的学生聚集在避雨处，有些嘈杂。他环视一圈，没有记忆中的那张脸。
裴知樾自嘲一笑。
老天似乎从未眷顾他。
眼下暴雨携狂风而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裴知樾低头拿出手机，踏上教一的楼梯，想着随便逛逛消磨时间。
楼梯上印着鞋底留下的水印，斑驳不堪。
他点开通讯录，给陈从礼打去电话。
“嘟...”
靠着右边踏上最后一阶，便要拐弯上楼。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这时传来，裴知樾来不及避开，差点撞上人。
顺势抬起头，时间像静止一般，裴知樾只能听到自己乱了拍的心跳。
他瞳孔微缩，退后了一步，喃喃出声：“却、书。”
电话似乎被接通，裴知樾无暇顾及陈从礼到底说了些什么。
寒风凛冽的楼梯间，那张熟悉的脸就这样撞进自己的视线里，猝不及防。
却书和高中时没太大变化。
她穿着一件暖黄色的羽绒服，围着白色围巾，手里捧着几本书。皮肤白皙，眉眼因为这个意外带着些惊慌。裴知樾不舍得移开视线。
好像是瘦了些，双颊因为奔跑而泛着微微红意，却书对他带着歉意说了一句：“抱歉同学。”
她不记得他。
裴知樾再一次确认这个事实。
他摇了摇头，侧身让开路。却书便也收回了视线，抱着书，匆匆下楼。
“喂，裴知樾？”
手机还举着，对面的人又大声喊了几声。裴知樾终于回过神，和陈从礼匆匆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他紧跟着跑下楼，想着再远远望一眼，就好。
踏到平地时，裴知樾转过头寻找。
还算巧，却书大概是被雨困在了原地。
或许是接下来还有急事，她脸上带着焦急。
裴知樾就在站不远处，看着却书一遍遍伸出手感受雨，冬风撩起她松软的长发，她抿着嘴，又默默地退回原位。
周围的人都叫来了舍友或者同学，只有她安静在原地站着，不停看着手机屏幕。
他无声叹了口气，压下了帽檐，直起身朝女生缓慢靠近。
在却书第三次想要踏进这场大雨时，他隔着衣服拉住了她的手臂，却书双眼茫然地回过头看着他。
“同学，这把伞给你。”
裴知樾终于低低开口，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以一个恰巧遇到、陌生同学的身份。
随后，将手里那把黑色的定制伞塞到了却书的手里。
“啊，不用的。”她愣了一下，双眸撞向裴知樾的那双带着情绪的眼睛。
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吗？
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正准备把伞还给他，裴知樾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动作，先向雨中走了一步，侧过头笑着对她说了句，“不要淋雨。”
以后记得带着伞，
不要淋雨。
周围是铺天盖地的雨声，裴知樾没有一丝犹豫，就这样踏入了大雨中。
一秒、两秒，雨滴渐渐浸湿外套，顺滑进身体里。
一步、两步，再次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一次淋雨，换她可能会时刻记住这把伞。
不亏。
/
陈从礼再次接到裴知樾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后。
裴知樾说靠在江大的站牌旁等着他。
雨已经渐渐小去，但十二月气温骤低，连陈从礼这种不怕冷的人，出门时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更何况是带着病、一夜没睡的裴知樾。
“你怎么回事啊，下雨不带伞？耍帅？”陈从礼撑着伞接人到车上，边说道：“先回我家吧。”
虽然同样是大二，但陈从礼不喜欢住宿生活，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
裴知樾咳了几声，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变的惨白，无力地点点头。
病情又加重了些。
寒意渗透体内，裴知樾穿好衣服走出浴室时踉跄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啊。”陈从礼无意间摸到了他的手，烫的吓人，“生病还淋雨啊。”
他连忙将人扶到床边，找来了退烧药给裴知樾吃下。
“你先躺着吧，有不舒服的喊我。”
裴知樾没再应声，皱着眉闭上眼。
此刻他的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喉咙也隐隐泛起痛意。
昏沉入梦的前一秒。
裴知樾又想起雨中却书那双眼睛，明净剔透。
他庆幸地想，幸好今天他足够幸运，遇到了却书。
不然，淋雨的就会是她了。
...
怀里的人呢喃了几句，裴知樾回了神。
他扬着唇，将却书散落的碎发勾在而后。雨声依然回荡在耳边，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黑夜里，不知名的情绪突然涌上，让他鼻子犯了酸意。
他还要奢求什么呢，他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
却书是被闹钟声吵醒的，她睁开眼，自己还躺在裴知樾的怀里。
男人似乎没有被吵醒，她轻轻离了怀抱，而后快速地摸到了手机关掉闹钟。
再转过头，那双眼已经睁开，带着笑意看着她了。
“你醒啦，我们快点去看日出。”
“好。”
眼下是四点半，日出大概五点之后开始。
两人快速地穿好了衣服，静悄悄地踏出了别墅。
薄雾弥漫的早晨，空气中带着些潮湿，月亮还悬挂在一边，还闪着几颗星。两人牵着手，在草坪上走着。
“月亮居然还没有下班。”却书拿起手机，将月亮拍下。
“估计再一会儿，就日出了。”裴知樾拉着她站在一旁湖面上的空地。
两人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着远处的天。
渐渐的，天空被柔和地勾勒出来，一轮旭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洒下首道光芒。
“快看，裴知樾！”却书拉着身后的人跑向前去，“我们看见日出啦！”
她转过头粲然一笑，比日出还要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