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丁宝珠想着客满楼的事情,即便再困也还是挣扎着起身了,连连打了两个哈欠,她就揉揉眼去梳头洗漱了。

    徐晔也迷迷糊糊醒来,却困得起不来身,他已经忘了自己昨晚到底是几时才睡下的了,朦朦胧胧之间似乎还做了梦,梦见……

    已是变得清明的耳朵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转头一瞧,是穿好衣裳的丁宝珠正在扎发髻,不过她只是把头发梳顺了,取一根头绳就在后面胡乱扎,绑紧就好了。

    可是徐晔看到最后,却突然开口嗄声道:

    “等等,你扎歪了。”

    “嗯?”

    丁宝珠这时才发现徐晔醒了,摸了摸自己已梳好的髻,摆摆手道:

    “没事,不用那么正啦,反正平常人又看不到——那我先出去了哦。”

    见丁宝珠离开,徐晔慢慢坐起身。他摸摸脑袋,突然想着,莫说是妆奁了,她好像连一柄镜子也没有。

    就连徐莹徐芝都有呢,李银屏自不用说,女子怎么可以没有呢?

    心里决定了事,徐晔便起身穿衣。然而在穿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恰巧在这时想起了那个模模糊糊的梦,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还立刻红了脸。

    于是磨蹭到早食都做好了,徐晔才默默走出了屋。丁宝珠端着碗碟看到他,问道:

    “咦,徐晔,你的脸怎么红通通的?生病了?”

    徐晔把脸撇过去,小声道:

    “没有,你别管了。”

    黑虎过来蹭了蹭腿脚,徐晔就自顾自摸着狗头去了。丁宝珠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知又在瞎想什么了,却也不自讨没趣,坐下来一块儿吃饭。

    如今徐晔不是去田里干活,就是上山抓蛇,而今天正好轮到他下地去帮徐翊干农活,至于丁宝珠,那当然是再去祥安镇了。

    简单吃过后,一家人似乎都有事情做:徐晔徐翊拿着农具就离开了,李银屏也攒了满满一盆换洗衣物,这次准备去村里的溪边洗;而徐莹徐芝预备着外出去割兔草,家里也就剩下黑虎看家了。

    丁宝珠带了个筐子启程,因着脚步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祥安镇,记得上一回过来卖那羊肚菌也是这个时辰,那客满楼还在泼水打扫,完全没有开门呢。

    只是朱四见着她,那就不是头一回见时的态度了,连忙笑道:

    “哎呦,娘子这么早就过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丁宝珠也笑道:“昨儿见你家掌柜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又正好想在镇上买点东西,早早就来了。”

    “好好好,我家掌柜的也嘱咐过我了,在大厅里谈事儿肯定不行,您随我来!”

    朱四说完,就带着丁宝珠上了二楼雅座,不过这么看来,柳叔恒也一定是离开了,这回可真是没有打扰了,一片清幽。

    只过了不久,丁宝珠就见到了宋掌柜,两人寒暄了几句,后者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丁宝珠没想到自己刚纠结起来的事情,竟然马上就有了法子。

    她正愁那松针汽水自己没条件大量产出呢,趁着现下已经成了个流行的趋势却没法大肆售卖,她光是想想就心痛。

    可这时宋昌易却提出来购买她的方子,倒也不失是个办法,客满楼能产能卖的量一定比自己多,就是这价钱方面还得慎重才行。

    况且竟然还有那城管过来发难的事,不也是看自己只是个小摊子的缘故?但若是这镇上最大的酒楼一定就没事了,还能让客人继续品尝到松针汽水。

    宋昌易见她一脸踌躇,又劝道:

    “丁娘子,我们现在也不算是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我不妨告诉你,已经有不少客人抱怨你那的量太少了些,经常是数次都买不到,都跑来我这客满楼问询了。我也明白咱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挣钱,所以娘子你有什么顾虑,就先说出来吧。”

    丁宝珠微笑道:

    “宋掌柜放心,我都懂的,毕竟我那也只是一个小摊子,哪能和您这的客满楼相比?我只是在想,这方子卖了,倒也简单,但是这价格嘛……”

    宋昌易见把话说开了,也是松了口气,听这话讲的,丁宝珠也不是紧抓着不放,好像还有点欣喜的意味。

    只是宋昌易想着早点把那松针汽水在当下给放出售卖,起码能赚一笔快钱,所以也没有想那么多,便道:

    “关于这价钱的事,我其实也有考虑过。这是一个饮子的方子,所以我愿意出十两银子来买,不知娘子怎么看?”

    其实原本宋昌易想的价钱远没有这么高,也是因为那是个饮子,也不是吃食或者菜,再加上不知何时镇上就不再关切这饮子了,所以他起初设想的出银是不高的。

    可是在这中间却发生了茶点事件,颇有点令他对丁宝珠刮目相看,谁又能知道将来后者还会不会出其他新颖的吃食来?

    比起竞争对手,他还是想交个朋友,为此不惜把出价提高了一倍。

    宋昌易此举可称得上是情至意尽了,十两银子在村里能过上大半年的日子,一般人听后,早就会忙不迭同意了。

    然而在他眼前的,貌似偏偏不是那一般人。

    听到十两银子的高价,丁宝珠的脸上竟没有一点惊喜之色,好像那其实不过是十文钱一样。

    宋昌易心中咯噔一响,又过了须臾,才听丁宝珠浅笑道:

    “我知道宋掌柜是真心收我的方子了,只是这价钱……”

    “怎么,你还嫌不够?”

    宋昌易既惊讶又疑惑地问道:

    “你可知道,饮子到底比不过正餐,喝的人再多,那也还是吃饭的人多,而且你大可外出问问,能有谁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你这方子?甚至在祥安镇里,估计也只有我愿意买了!”

    丁宝珠回道:

    “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想问——等拿到这方子后,宋掌柜想多少钱卖出去一碗?”

    “这个嘛……那也要等事成了再考虑。娘子当初是怎么卖的?”

    丁宝珠这才笑道:

    “我那就是个小摊,它都不是最主要的,当然卖得便宜。可客满楼就不同了,这是镇上最大的食肆酒楼,光是环境就摆在那儿呢。”

    “何况还有附近的人进镇来消费,每日是宾客如云,络绎不绝,生意好得不得了,我这饮子也就和镀了层金一般了……”

    宋昌易叹道:

    “娘子,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何必这样?”

    “好,那我就不多废话了。”

    丁宝珠清了清嗓,再提议道:

    “我现在有两个主意,宋掌柜也听听。第一,这方子的价格,我想要卖十五两——”

    话音未落,宋昌易就不敢置信地插嘴道:

    “什么?十五两?你认真的?”

    “宋掌柜您别急呀,我给你算算。您这客满楼里的价位,那肯定是要卖的比我高出起码两倍的,每日的客流量,也比我那多多了,况且这饮子老少皆宜,早晚皆饮,现在又在风波浪尖上,一天下来能卖多少?”

    “而且我还没有和您说呢,这松针汽水湃一湃,放凉了,那口感和味道就更上一个台阶了,如今天气慢慢也要热起来了,那生意还能不好?”

    宋昌易到底没有喝过那松针汽水,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的吗?娘子莫要诓我。”

    “是真的,就连我在卖那饮子的时候,都有客人主动提出来这招呢,你到时卖了,也能继续去问问客人们。”

    丁宝珠一脸打着包票的神情:

    “再说了,现在是我们在谈生意,您是买家,我要是骗了你,以后还敢和你见面么?”

    宋昌易虽有动摇,可仍然是犹豫不决的表情,说道:

    “虽是听了娘子这么讲,可是十五两未免也太多了点……”

    丁宝珠也不急,建议道:

    “要是掌柜的嫌多,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

    宋昌易连忙问道:“哦?什么办法?”

    丁宝珠娓娓道来:

    “既然掌柜的觉得一次性买断价格贵了,那不如就用分成吧。”

    “……分成?”宋昌易奇怪。

    丁宝珠颔首道:

    “我直接就把方子给掌柜的您,这时候不要钱,您也可以售卖饮子了。但是卖出饮子后的所有的钱,每个月要给我分成。”

    “看在我们已经是熟人的份上,就您六我四吧,怎么样?”

    宋昌易的脸色更是皱起,事实证明人们还是喜欢折中,再提到一个没有比上一个好的办法,就立马觉得上一个主意是更好的了。

    而且若是丁宝珠说的都是真的,这饮子怕是一年四季都能往外售出,那这交的钱还能有个底?到最后恐怕都要比买断的价格多了。

    况且他也拉不下脸面来在这里讨价还价。

    宋昌易最后叹了口气道:

    “照娘子这么说,那还是买下了更安心!但是你出的价也着实太贵了,这样吧,我出十二两,要不娘子你再考虑考虑?”

    买家能够主动降价,看来还是在寻求机会。丁宝珠想着若是逼急了这笔生意,不能成交也不好,便又道:

    “行,那就十二两,不过……”

    宋昌易听到这词就惊,也不知她又要多说什么了?便问道:

    “不过什么?”

    丁宝珠笑道:

    “我昨日在厨房里,看掌柜的那些玫瑰不错,左不过您放着也暂时没用,再多存一段日子恐怕又要坏了,不如就与了我吧?”

    得,这下还要搭上自己那些玫瑰花瓣了!

    宋昌易禁不住一噎:这娘子当真是一点都不想亏啊!

    要知道客满楼里的食材可不会是让人直接去山里摘采的,而是直接通过各种渠道采买的。

    要么就是如同那红丝菜一般,是熟客送的,但基本上也就存给那名食客用,所以那些个花瓣,自然也是他某天见到后就买回来的了。

    其实丁宝珠说的也没错,他们后厨的一大群大老爷们儿,估计也做不出那样精致的点心——再说客满楼也不主打点心那一块儿。

    况且之后店里一定是大肆推销那松针汽水,这玫瑰花瓣与其继续放在角落里,那还不如就给了她。

    宋昌易想到这,只好让人去厨房里取,点了头道:

    “行,那就依娘子所说吧。”

    “掌柜的当真痛快,那就请给笔墨,我把那方子写下来吧。”

    宋昌易更是惊讶问道:

    “娘子,你竟然还能识字写字?”

    怪不得能做出那样精美的细点,原来本身就是个有见识的,不由得又多了几分重视。

    丁宝珠笑道:“我娘家有弟弟在村塾读书,所以跟着些许认得几个,也就够了。”

    宋昌易连忙再令人去拿笔墨来,又亲自去柜台秤了银两,回来后说道:

    “娘子,这锞子值十两,另外还有二两碎银,你看看如何?”

    丁宝珠已经在桌边写着方子了,只是用惯了自己做的炭笔,这毛笔字倒是写得歪歪扭扭的,她自己都不肯直视。

    听着宋昌易这么说,她也赶忙接过来。那锞子虽然不比银元宝多,但掂在手里也有重量,而那二两碎银,握着也要比先前的几钱银子实在,丁宝珠不禁笑道:

    “宋掌柜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啊!”

    宋昌易笑笑没言语,却仍是有点心疼的,只希望买来的这饮子方子至少能回了本。

    只等丁宝珠写完方子,他迫不及待地多看几眼,却生了一股子困惑来,问道:

    “娘子,你这方子上的材料……就光是这么些?”

    这也太简单了吧?那人们为何不自己去做,非要来买?

    丁宝珠笑着解释道:

    “材料虽少,可以那制作工艺是要更仔细的,什么时间、温度、湿度都要很精准,否则别说是汽水了,到最后就酿坏了,所以这一点我还要和你再说一说……”

    于是最后,丁宝珠怀揣着银两,背着一大篮子的玫瑰花瓣,满足地离开了客满楼。

    至于身后宋昌易是如何开始奔波忙碌去制作松针汽水,又是怎么去售卖的,她暂时不清楚,却只明白她现在也算是有了钱了。

    是时候能去买买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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