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快,快和大小姐正式认识一下。”岑阿姨迎向从洗手间出来的人。

    慕容桑看过去,“事后诸葛”地看郝安全和岑阿姨的眉目当真有几分相像。

    焦小倩警觉:“什么叫‘正式’认识一下?”

    “因为早就认识了。”岑阿姨抢答。

    慕容桑看懂了。岑阿姨对她好是真的,毕竟,人心是肉长的,她十几年的“真心换真心”,换到了。同时,岑阿姨为母则刚也是真的。为了儿子,她要比同样为母则刚的焦小倩更刚。

    “他是我在鬼屋的同事。”慕容桑回答焦小倩。

    她今天来,就是来和她妈一致对外。

    母女间的新仇旧恨放一放,先一致对外。

    焦小倩的目光像飞刀似的射向慕容通达,慕容通达不问自答:“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鬼才信。”焦小倩嗤之以鼻。

    不过焦小倩这句话说对了。鬼才信,慕容桑这个“鬼”还真信。当时,慕容桑在做慕容家的接班人这件事上能拖则拖,父亲便撵她去打工。但打工有千千万种,怎么就碰上了郝安全?

    因为,这是岑阿姨的献策。

    是岑阿姨对她说,鬼屋里真人NPC的工作是为她量身定做,稳定、不累,而且还不用露脸。

    是岑阿姨把她送到了郝安全身边。

    而她记得她向父亲汇报这一份工作时,父亲连鬼屋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连儿子在做“变态医生”都不知道,不可能和岑阿姨串通。

    从始至终,只有岑阿姨和郝安全运筹帷幄。

    怪不得郝安全像亲妈粉一样捧着她,闹了半天,不是亲妈粉,是手足情深?

    “第一次看你用这个。”慕容桑对郝安全指了一下他的公文包。

    “你还记得。”

    “专门带来给我看?”

    郝安全有备而来,但整个人还是紧绷绷的:“桑桑,我们那时候相处得多融洽!这……这可能就是血缘的力量。”

    焦小倩最先沉不住气:“桑桑,连你也胳膊肘往外拐?”

    新家新气象,也有了新的保姆。这时,新保姆说菜都上桌了,请大家移步餐厅,好开席。岑阿姨大喝一声:“做保姆的也能插话了?”

    新保姆瑟瑟发抖:“是我没规矩。”

    焦小倩伺机:“是,做保姆的规矩没人比岑阿姨更在行了,你倒是教教。”

    郝安全扒拉了一下岑阿姨:“你少说两句。”

    如此一来,慕容桑更看懂了。

    这一顿五个人的团圆饭,别说圆了,根本是一颗支支棱棱的五角星。

    首先,慕容通达对焦小倩和岑阿姨两边,一边一只脚,顶多是身子向岑阿姨那边歪。

    其次,她来给焦小倩做后盾,但焦小倩对她充满了埋怨。字里行间,焦小倩埋怨她接手慕容家太晚太晚,才有了今天的夜长梦多,埋怨她至今不借助盛家晔,以至于沾不着唐儒生和骄子集团的光,甚至埋怨她做谁家的女儿不好,偏偏生在慕容家。

    最后,郝安全对岑阿姨也是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可能是以她的“身份”为耻,也可能是看不惯她如今这副狮子大开口的做派。但同时,他又把自己当根葱。

    话里话外,他要跟慕容桑平起平坐。

    问题是要没有她妈狮子大开口,他能有今天?

    总之,五个人就差分五个阵营了。

    席间,岑阿姨夸郝安全,什么一表人才、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有头脑。举例就是那一次环游城给棒棒哒游乐园泼的脏水。岑阿姨添油加醋:“怪只怪我们安全人微言轻,真真假假都给他们摆出来了,没人理,不然是不是能帮游乐园逃过一劫,也好让唐董欠咱们一个人情?”

    “谁跟你咱们?”焦小倩抠字眼。

    慕容桑则对岑阿姨微微一笑。

    慕容桑今天看到来人是郝安全,不意外。

    昨晚,乔思思跟她说了郝安全的可疑之处。今天上午,她便查了查。本以为是帮乔思思查的,结果查出来在环游城负责空中秋千的技术人员……辗转间,和岑阿姨有金钱的往来。

    如此一来,那一次的事故谁是始作俑者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知情人。

    既然郝安全是知情人。

    那郝安全和岑阿姨的关系……

    还有那天,她在棒棒哒游乐园看到郝安全被两个人接走,对方说太太在车里等你,这个“太太”是何人,也有了答案。

    好一个保姆。

    摇身一变,好一个太太。

    慕容桑意外了一上午,到了晚上,再看到那一把宝剑的挂件,看到郝安全,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慕容桑这微微一笑,把岑阿姨笑毛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岑阿姨心里有数:她和焦小倩都完了。她所谓的气质,和焦小倩所谓的度量,都完了。她们只剩下“泼妇”的份。所以,最后还要靠她儿子和慕容桑一较高下。而慕容桑的深藏不露,是她儿子望尘莫及的。

    稍后,饭吃得差不多了,慕容桑觉得退烧药的药劲也差不多了,便要走。

    郝安全将新保姆叫来,问了句准备好了吗?新保姆说准备好了。郝安全便请大家移步厨房。

    他说,他为大家准备了做月饼的原材料,只等把馅料包进皮里,烤二十分钟,即可。

    他还说了这样做的意义:增进感情。

    焦小倩笑了个前仰后合,无非是说增进屁感情。

    慕容桑只求各退一步:“下次吧。”

    郝安全不退:“今天是大家共度的第一个中秋节,只有一次。”

    岑阿姨帮腔:“安全也是为了这个家。”

    “妈。”郝安全让岑阿姨闭嘴。

    他明摆着是把自己当这个家的“长子”了。他要做月饼、喝茶、赏月,要增进感情,慕容桑就不能走。有他一个人主持也就够了,就算是他妈也得闭嘴。

    慕容通达发话:“桑桑,你难得回来。”

    焦小倩这次又不要硬碰硬了,对慕容桑使眼色:别惹你爸。

    当即,慕容桑孤立无援。

    这时,慕容桑收到王念恩的消息。他问她吃完饭了吗?身体吃不吃得消?她回复说恐怕还得有一会儿。他又问她有什么麻烦吗?她调侃说遇上个热衷于手作和烘焙的“哥哥”,要带全家做月饼,算不算麻烦?

    接着,慕容桑对王念恩卖了个关子。

    桑:做月饼不算什么,我这位“哥哥”还有更让你想不到的地方。

    王念恩没有再回复。

    慕容桑以为他去忙了。

    就这三五分钟的时间,郝安全率众人进了厨房,手也洗了,围裙也系上了,岑阿姨都在兴致勃勃地帮慕容通达挑模具了:“这个玉兔的好看,这个牡丹花的也好看!”

    “桑桑。”慕容通达催了慕容桑一声。

    他不是偏向于郝安全,是假如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希望大团圆,也就是他了。先不论人过半百的他,对岑阿姨和焦小倩这两个女人的情义还能有几分,那一儿二女,个个是他的亲骨肉啊……

    慕容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了。”

    但这时,有人致电郝安全。

    郝安全洗过手了,一次没接,两次没接,到第三次,怕有急事,接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似乎不知道对方是谁,说了两句,便是一副对对方肃然起敬的样子,又说了两句,挂断电话,对大家说有急事,要走。

    岑阿姨一手一个模具:“月饼不做了?”

    郝安全用了慕容桑的话:“下次吧。”

    焦小倩得理不饶人,用了郝安全的话:“不是说第一个中秋节,没下次?”

    郝安全理亏,又刻不容缓,冲这个抬抬手,冲那个点点头,倒退着出了厨房。

    有郝安全做先例,慕容桑再要走的时候,没人留她了。

    焦小倩送她到门口,语无伦次:“桑桑,我今天说了什么重话,你别往心里去。这么多年,我也都是为了你和欢欢。到头来,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顶着,我……我又能顶多久?”

    “妈,过两天,我接您上我那儿看看。”慕容桑想的是让焦小倩偶尔走出这个家,透透气。

    情急之下,她都没想想连她都是“寄人篱下”,怎么还邀请上她妈了?

    焦小倩说完,岑阿姨伺机追上来,塞给慕容桑两盒清热、祛湿的药丸,什么都没说,便回去了。

    到头来,还是只有岑阿姨一个人看出了她在生病。

    回去的途中,慕容桑致电王念恩:“是你吧?”

    “你没打错。”

    “我是说,给郝安全打电话的人,是你吧?”

    慕容桑不免为自己刚刚的卖关子感到难为情。亏她把调起得那么高,说她这位“哥哥”是王念恩想不到的人。结果,王念恩不但想到了,还调虎离山,三言两语让郝安全放下一大家子人,放下月饼,走人。

    好让她脱身。

    反过来,王念恩问慕容桑:“你什么时候知道是他?”

    “上午猜到了,晚上眼见为实。”

    “你眼见为实的时候,我刚刚猜到。”

    王念恩和慕容桑虽然得出的是同一个结论——郝安全就是岑阿姨的儿子,但路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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