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在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在她的床头柜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惊澜》”。

    “惊澜”两个字还专门用书名号框起来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要接《惊澜》这部剧。

    这个决定让岁有些惊讶,原本以为她会乖乖地等她们回到y国,没想到这么快就决定要在这里拍一部戏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所关心的。

    既然小姑娘愿意去做,那她就给她把投资拉好就行了。

    就像以前一样,她负责导演,她负责为她处理导演之外的麻烦。

    她将桌子上的纸揉成一团,随意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手机在桌子上不停的震动着,岁微微瞥了一眼,看见上面的备注是“霍叔”,面色才稍稍好了一点,接通了电话。

    “霍叔早上好,这么早就打电话啊?”

    电话那边的男人乐呵呵地笑了笑,“我原本还想着时娃娃还没醒呢,没想到这么早就醒来了。”

    “哈哈,霍叔说的什么话……”岁打着哈哈,“不知道霍叔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试探性地问道。

    “十点钟,有空么?这两天就是老陆的忌日了,我寻思着一起说说话,我也很久没有看见时娃娃了。”

    岁的眼睛在桌子上的日历上飘了一眼,现在已经是五月八号了。

    五月十号就是她父亲的忌日。

    她想了一下,最近确实没有其他的打算了,也就应了一声。

    “行啊。那地点霍叔来定。我正好也有一些事情想找霍叔问问。”

    “行。那就老地方见面咯。”

    挂断电话,岁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工作账号上有了一个她没有印象的对话框。

    联系人是一个备注“零”的人。

    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岁才从她的记忆中找到了关于这个人的一些印象。

    零。他的本名并不是零,而是林殊。

    她见过这个少年几次,对他的印象很好。

    不过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这个少年竟然在追她。

    准确地说,是在追求小姑娘。

    从小姑娘和林殊的交流来看,小姑娘接这个剧本的原因,其中就有这个林殊。

    不过关键东西已经被人删掉了。

    对于她的这个行为,岁并不在意。

    小姑娘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但是她似乎忽略了,小姑娘就是她,她就是小姑娘。

    随意地敷衍了几句,她就收拾好自己,准备去赴霍叔的约定了。

    她能从y国回来,也是因为霍叔。

    他们约的老地方距离她租住的地方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她到达的时候,霍叔也刚好到。

    “没想到这么巧?”

    霍叔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头发已经有些斑驳,但是依旧穿着得体的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

    “是啊,好巧。”岁微微一笑。

    坐了下来。

    “这些年,你在y国过的还好吗?”霍叔微微一叹,“原本应该是我在你身边陪着你的。老陆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岁面色表情不变,“霍叔多虑了。父亲做错了事情,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我这次来,也是想要感谢您的。”

    岁从一旁的包包里拿出来一张名片。

    上面的名字是陆安。

    霍叔看见名片,也是一愣,“时娃娃就是陆安?”

    陆安这个身份,岁从来没有给别人介绍过。

    因为对她来说,这个身份是属于陆岁时的,而不是岁。

    不过,霍叔的身份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陆岁时来说,都是特别的。

    霍叔以前就是陆家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陆家的专属管家。

    后来陆家出事,霍叔就离开了。

    当年陆家的事,她还在沉睡,并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y国了。

    小姑娘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选择了逃避,她才醒来。

    从一些残存的记忆中,大致拼凑出来了一些事情经过。

    但是这个事情的经过在她眼里有着很多问题和漏洞,只不过小姑娘不愿意纠缠,所以才没有追究。

    这次和霍叔见面,她也有一些事情来确定。

    于是,岁靠在沙发上,状若无意地问道:“陆家当时的股价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父亲到底发生了,才会跳楼自杀?”

    听到她的这个问题,霍叔长叹一声,“陆家的股市当时确实没有降到谷底。但是公司很多人都跑完了,那个时候你们欠了几千万的债务。还拖欠了员工工资上百万。陆先生也是承受不住,才想不开走了绝路。”

    女人挑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看着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

    凝重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弥漫着。

    女人看着面前的男人,而男人也丝毫不畏惧地看着她。

    “怎么?时娃娃是不相信霍叔吗?”

    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来,给霍叔斟满了一杯茶水,“霍叔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不相信霍叔呢?先不说这个了,霍叔喝茶。然后去墓园看看我爸。”

    气氛因为她的这些话缓和了起来。

    “其实,当年我也是没有想到会发声这种事情,要是我当年提前一点再、得知,应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霍叔不必自责,我理解的。”岁摇了摇头。

    “没想到,三年不见。时娃娃变的成熟了……”男人欣慰地摸了摸胡子。

    “人都会成长的。人教人,不一定教的会;但是事教人,一次就够了。”岁的语气很淡。

    “是啊。”

    “哦,对了。霍叔,我想拍一部戏,不知道霍叔能不能帮帮我?”

    “缺多少钱?你给霍叔说,霍叔给你筹。我们时娃娃好不容易提出来要拍戏了,我这个半百的老头子,当然要好好支持了。”

    还没等她说出来,霍叔就拍了拍胸脯,说道/

    “三千万。”岁也不含糊,直接说出来了自己的需要的金额。

    “三千万?怎么这么多?”男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理解。

    “霍叔,你是知道的,现在的投资人,投资免不了要塞人。但是我又不希望投资人到时候给我塞一些我不喜欢的人,或者是花瓶。这些都会让我拍摄质量下降。”

    其实岁对这些拍戏什么的一窍不通。

    这些都是在y国,小姑娘写出来,她直接说的。

    久而久之,她也就熟悉了一些话术,和一些圈子里的专业术语。

    两个人唱双簧,也就逐渐有了一些名气。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么说,霍叔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来,他拍了拍岁的肩膀,“放心吧,你既然找到了霍叔,霍叔一定会帮助你的。”

    说着,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走出了店。

    此时的天空已经聚集了一大片乌云,并且开始降落一些小雨滴。

    她没有带伞,正当她忧愁怎么去墓园的时候,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了她的头顶上。

    “走吧,小小姐。”霍叔温和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突然的声音,她愣了一下。

    这个场景对于她来说,非常熟悉。

    因为她在高中的时候,陆父忙碌起来经常会忘记接她。

    很多时候下小雨的时候,都是霍叔来的。

    他们会像现在这样,一起慢慢地走回家。

    而每当这个时候,小姑娘总会想,如果霍叔是她的爸爸就好了,这样她也可以骄傲地告诉别人,这是她爸爸,也不会被人说“野种”,“扫把星”。

    当然,这个想法只会存在几分钟,在回到家的时候,陆父会在带给她一些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儿,她就会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所以当她再次看见这个场景的时候,岁的心里更多的是感慨。

    她是步行来的,而霍叔是开车来的。

    所以他们直接乘坐霍叔的车,来到了这里。

    车子在大道上平稳地行驶着,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就像以前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但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时娃娃,其实……杀青宴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谢三爷也在那里。”

    坐在驾驶位的霍叔缓缓地说道。

    听到他的话,岁愣了一下,随即知道了他的意思。

    “没事。谢三这个人一向如此。”

    她的这个评价,也是让霍叔怔了一下,然后又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时娃娃,你果然成熟了不少……”

    “要是之前的你,肯定会说,‘不许你说良辰哥哥的坏话’。”

    霍叔学着她以前的样子,栩栩如生。

    看见霍叔努力地讨她开心,就像三年前一样,岁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霍叔还记着当年的事情呢。你就别打趣我了。”

    两个人僵硬的氛围就这样被解开了。

    “一会儿看见你爸,记得给他说说心里话。好好解释解释,你怎么三年了没有来看看他。”

    岁点点头,“我知道了。”

    车子停在了墓园的门口,霍叔转过身,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就像她上学时那样。

    岁拿着霍叔那把黑色的大伞,慢慢地从车上下来。

    外面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把伞就可以把这些雨滴隔绝在外面。

    她这次不仅是自己来的,更是代表着陆岁时来的。

    她自从有记忆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

    更多的,是从陆岁时的日记里拼凑出来这个“父亲”的形象。

    她从来不羡慕陆岁时,因为她知道,她生来就是为了保护陆岁时的。

    缓步走到了一个墓碑前面。

    将一朵开的正艳丽的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面。

    照片上的男人笑的很慈祥,一看就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一个这样的人。

    岁打着黑色的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轻声说道,“你好,父亲,我是您的另一个女儿,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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