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回头,身体骤失平衡,险些从马上滑下去。祁余一把抓住她后腰上的衣襟,将她稳稳捞回。然后拉住缰绳,低头瞥了一眼她满是血迹的手,声音沉稳如常:“那不是我的血,应是砍杀狼群时溅上的。”

    柳叶舒听了,心中稍安,刚扭回头但仍带着几分迟疑看向祁余:“真的不是你的血?”

    祁余微微侧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带着些许无奈:“你且放心,本将军还没那么容易受伤。”话音刚落,他低头恰好对上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眸,不觉怔了一瞬,随即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看前方的路。”

    柳叶舒轻又把头扭回去,紧紧握住马鞍,尽力放轻松身体找平衡。

    终于到达将军府。府门前,早已有侍从等候,见祁余归来,立刻上前接过马缰。柳父原本正在府门前焦灼地踱步,只见祁余翻身下马,正要转身扶柳叶舒,却见她脸色苍白,额头渗着冷汗,身体微微发颤。

    “柳姑娘,你——”

    祁余话未说完,便见柳叶舒身子一软,直接朝他怀里倒去。

    祁余立刻伸手稳稳接住从马上摔下的瘦弱身躯,他眉头微皱,横抱起她便朝门内走去,低声吩咐侍从:“速去请杜衡来。”

    侍从应声飞快离去,祁余转头对一旁神色焦急的柳父说道:“柳伯,不必忧心,她并未受伤,现下是受了惊,我已叫了医官来。”话毕,便有当值的仆役上前,为柳父安排客房。

    祁余抱着她,快步向府内走去,夜风中,唯有他匆匆的脚步声回荡在将军府的安静庭院中。

    将柳叶舒放在她房间的床上,祁余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柳叶舒,月光透过窗棂,在柳叶舒如玉的面庞上洒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的神色间露出一丝难得的柔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

    次日,柳叶舒自梦魇中惊醒,猛地睁开了双眼。反应过来自己在床上时,她不禁疑惑是否那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抬起手,看到自己手心还有被火石磨损的痕迹,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如潮水般涌来。

    耳畔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舒儿,你醒了?”柳母的脸上满是担忧地坐在床边,目光中充满了关切和焦急。

    “舒儿,你可吓死娘了!你怎么样?身上哪儿疼吗?”柳母的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显然昨夜的惊险让她彻夜难安。

    柳叶舒轻轻摇了摇头,嗓音虽有些沙哑,但语气平静:“娘,别担心,我没事。昨晚祁将军及时赶到,救了我。”

    柳母在床边坐着,眉头紧皱,关切之中带着几分不满,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舒儿,那日为何不跟你爹一起回来?我问了你爹几次,他却始终不肯开口说清楚,我气得不得了!如今他自觉无颜见你,昨夜在府上待到医官诊治后,便回去了。”

    柳叶舒握住母亲的手,柔声说道:“娘,您别担心。爹只不想让您跟着操心。”

    柳母叹了口气,虽有些不悦,但见女儿安然无恙,心里也稍稍平复:“你爹这人,凡事总瞒着我,真叫人气恼。不过你平安就好,你以后可不许独自再走夜路。”

    柳叶舒笑着点头:“娘,放心吧。”

    柳母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好孩子,没事就好……那歹人真是可恶至极,幸好有祁将军,否则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哽咽了片刻,还是不放心地追问道:“那人......可曾对你无礼?舒儿,你可千万别瞒着娘啊!”

    柳叶舒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拍了拍母亲的手:“娘,真的没事。我只是被他带到山洞里,他人傻,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柳母终于松了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低声自语:“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柳叶舒微微侧过头,透过半掩的门,恰好看到祁余的影子停在门口。她本想开口道谢,却见他伫立片刻,便转身离去。

    回到前厅,侍从急匆匆地赶来,低声禀报:“将军,官府的人已经搜遍了周围,却还未找到柳姑娘所言的大柱。不过,倒是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女子,她们的尸体……都已被埋在山林之中。”

    祁余的眼神冷了下来,低声道:“此人行迹恶劣,做事不论后果,需继续搜查,务必捉住那人。还有,柳姑娘身涉其中,此时不要让外人知道。”

    侍从低着头应下,神色显得有些犹豫,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

    侍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便是关于柳家的那片庄稼地……最近村里传言,那地很邪乎。”

    祁余挑眉,神情略显不耐:“邪乎?你说清楚。”

    侍从先是讲了死人田,又讲到王春芳得了疯病,最后又说:“柳家的庄稼长得特别快,比别人家的都茂盛得多。无论是玉米还是棉花,都比寻常的地里高出好几倍。有几个人说,他们夜里路过柳家的地,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还有人看到庄稼似乎在动,就像……有妖术一般。”

    祁余听罢,嗤笑了一声,拿起手中竹简,眼中透着几分嘲讽:“妖术?见不得别人家好些便捕风捉影?柳家的庄稼长得好,那是他们懂得种地之法,会用心经营,哪里有什么妖术。”

    侍从连连应是。

    祁余心想,她要是会妖术,就不会救命之恩只说谢谢了。

    *

    几日后,柳叶舒身子见好,听到府门外有动静便推门而出,她放下书,推门而出,走到院子里,便看到几名祁余的侍从正拖着几头狼的尸体,气喘吁吁地走进府门。

    侍从见到柳叶舒出来,忙抱拳行礼,恭敬说道:“柳姑娘,这几头狼的尸体我们已经简单处理了一番。狼皮、狼骨和狼肉都已分类好了,您看怎么处理?”

    柳叶舒环视了一眼,道:“先把这些都放到后院去吧,我再慢慢处理。”

    侍从立刻领命,带着几头狼的尸体朝后院走去,狼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狼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狼肉则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柳叶舒一旁跟着,忍不住问:“不知将军此番出征,可有斩获?”

    侍从面带得意:“自然是大获全胜!匈奴兵不敌我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元气大伤!”

    另一侍从见她感兴趣,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将军亲率精兵,趁匈奴军阵不备,直捣敌营,直取匈奴主帅。那匈奴将领见势不妙,仓皇逃窜。将军紧追不舍,最后竟在敌军大帐外一箭射中敌将。匈奴军顿时溃不成军,剩余士兵丢盔弃甲,狼狈逃回老巢,再不敢轻易犯境。”

    柳叶舒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跟着赞叹:“将军果然神勇!”

    侍从们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其中一人附和道:“没错,听说这次将军的战绩已被上报朝廷,陛下肯定会对将军大加封赏呢。”

    侍从离去后,柳叶舒去问祁余如何处置这些狼尸,祁余随意答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回到后院,数了数一共六头狼。狼头已经处理过,她掰开狼嘴,见那头狼的狼牙已不知所踪,稍稍有些惋惜。

    大部分狼皮完整且厚实,毛色光亮,尤其是几匹灰狼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柳叶舒心中暗想,这般上好的皮毛,最适合做披风了。

    她将狼皮放入大水桶中,用冷水浸泡后揉搓,将血迹、杂质和狼毛上的污垢冲洗干净,而后将它们摊在木架上,用刀子刮去残余的脂肪和筋膜。

    她一边用力,一边用手摸索狼皮的纹理,确保不要用力过大将皮穿透。将狼皮软化后,她和春杏将狼皮挂在通风处晾晒。

    “春杏,你去找些木板,固定一下狼皮,这样它们不会变形。”

    几天后,狼皮干透,毛色柔顺光滑。柳叶舒用细刀小心地裁下两块最大的狼皮制作毛毯,她将这两块毛皮修剪得大小相近,再用针线将狼皮的边缘缝合在一起便好了,余下的狼皮则被处理成两条披风。

    披风的剪裁较为简单,柳叶舒在脖颈部分加了毛皮衬里,再用针线将每一片毛皮缝制得平整牢固。最后在披风的下摆处缝上细致的边线。

    她站起身,和春杏一起抖开,披风和毛毯在阳光下厚实而漂亮。

    处理完狼皮后,柳叶舒将目光转向剩下的狼骨。她将狼骨一根根收集起来,打算将它们磨成药用的骨粉,可以入药,也可以拿来泡药酒。

    下午,她将米花糕装在一个精美的竹篮里,轻轻敲开祁余的书房门,祁余抬头看见她进来,道:“你身子才刚好些,怎么又跑来给我送东西了?”

    柳叶舒将竹篮轻置桌上,眉眼含笑:“将军之前说想尝尝我做的米花糕,今日身子恢复些了,便想着兑现承诺。”

    祁余挑眉,目光扫过竹篮,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块米花糕,轻轻咬了一口。米花香甜松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微亮:“不错,比上次的更胜一筹。”

    放下米花糕,他抬眼看向她,仿佛顺口问道:“对了,你家的庄稼长得这么好,说说看,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柳叶舒之前是被柳父突然袭击问懵了,现在早已将理由想好,斟酌后缓缓道:“将军,事实上,种地并没有什么神奇的法子,我只是对种子进行了改良。改良后的种子能更适应这边塞的气候和土壤,所以才长得快,收成也比别人家好一些。”

    祁余闻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继续追问道:“改良种子?那这具体之法又是什么?”

    柳叶舒微微摇头,面带歉意:“这其中的诀窍比较复杂,涉及不少细节,恕我无法详细透露。不过将军放心,我保证这并非什么旁门左道,而是纯粹的农学知识。”

    祁余看她神色坚定,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随后,他忽然笑了笑,语气中透出几分认真:“既然你有这等本事,不如明年帮我种地吧。我府中的几块田地都交给你负责,你若能让庄稼收成如同你家这般好,这些粮草便可为大军所用。届时上报朝廷,为你记上一功。”

    柳叶舒一听,微微一愣,随即略显惊讶地看向祁余:“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为军队提供粮草?”

    祁余颔首,目光灼灼:“粮草对军队至关重要,若年年收成都如今年这般丰盛,不仅你能得军功,整个边塞也能受益。”

    柳叶舒心中暗自思忖,虽不愿过多引人注目,但若能为大军提供粮草,不仅得军功,还可助全家脱离奴籍。

    “若将军信任,来年我定当竭尽所能。”

    “那就这样定了。”

    柳叶舒心下想着此事需尽快操办,行了一礼后便快步离去,行至门口,却听祁余忽然悠悠出声。

    “泡菜味美。”

    柳叶舒微微一愣,转身看向祁余,眉头轻蹙。

    祁余端起茶杯,悠然喝了一口,随后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便是我那日给官府送去的信件内容。”

    柳叶舒莞尔一笑:“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祁余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道,“对了,柳姑娘,你不是很关心楚家的事情吗?”

    “楚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祁余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

    “你知道楚玉柔要嫁给县令做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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