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蕴和姚天成那天的谈话除了他们只有季逾斯知道,但自那次谈话后乌蕴的生活却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忙完一天工作,乌蕴把欧莱叫到了办公室。

    将她整理好的几名患者的治疗方案交给了欧莱,并一一叮嘱每位患者的注意事项。

    欧莱刚开始还能冷静地听下去,后来越听他越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乌蕴她叮嘱的太详细太深远了。

    就好像是她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欧莱不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人,有疑惑他就会问出口。

    于是,他挤出一个笑,用开玩笑的语气打趣乌蕴:“你不会要休年假吧,那你可不许休太久不然没有你,我们会把Utopia搞得一团糟的,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乌蕴没有回答,只淡淡微笑着。

    欧莱了解乌蕴,她不说话不回答,就说明她给不了他想要的承诺。

    他也一直知道乌蕴这个人有些认死理,比如说当初刚开始建立Utopia,业内很多人都看不好他们,都觉得他们这种慈善大于盈利的疗养院像小孩子过家家。

    有一段时间因为没有资金支持,乌蕴甚至只能自掏腰包来补上其中的空缺。

    那时很多人都劝乌蕴将Utopia改成盈利型的疗养院,欧莱也在其中。

    但乌蕴没有因任何人而改变她的初衷,晚上琢磨方案,白天到处撒网寻找愿意投资Utopia的人。

    幸好她运气好,撒到了越姿这条愿意无条件支持他们的大鱼。

    疗养院的人都十分清楚,乌蕴在Utopia付出的心血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多。

    可如今Utopia越来越好,就连他们的活招牌里里也因干脆利落踹开,因拉皮条上社会新闻人品恶劣的渣男前男友,而收获了很多热度。

    但乌蕴却要在这个时间段离开。

    而且很有可能是很久很久。

    欧莱没有劝乌蕴留下,因为他知道就像当初乌蕴在所有人不看好的高压下,力挽狂澜让Utopia变成了业内很多人赞叹的存在。

    这一次,乌蕴也不会因为他的挽留而改变她的决定。

    “你一定要回来。”欧莱将一沓一沓的治疗方案抱在怀中,一字一句威胁乌蕴,“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少管闲事最好早点回来。”

    欧莱口中的让她少管闲事是这两天乌蕴老往警察局跑,他当然知道乌蕴不是那种恋爱脑上头,谈个恋爱就要见缝插针腻歪的人。

    真要说起来,其实季逾斯才是这个样子。

    停下发散的思维,欧莱继续威胁:“一个月之后你不回来,我就飞到国外把我们老师找过来,让她亲自教训你。”

    乌蕴哑然失笑,略略怅然地看着欧莱头顶的担心两个字。

    良久,她才笑着感叹:“你多大了,怎么还跟米诺一样动不动就要告状。”

    Utopia建立初期时,欧莱就经常因为乌蕴经常一个人干到深夜和他们的老师告状。

    乌蕴一直知道,欧莱是担心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那你就回来。”欧莱固执地看着乌蕴,“你回来我就不告状了。”

    或许是被欧莱的固执给打动,乌蕴承诺道:“我会回来。”

    因为这里是她的家,因为这里还有他们在等着她回家。

    *

    最近气温骤降,晚饭乌蕴和庄瑶珠约了去吃火锅,乌蕴准备将Utopia最后的事情收了尾再去赴约。

    在最后一步把密室的资料线索完善好时,姚胜晴来打电话告诉乌蕴,她来到了Utopia。

    离开前乌蕴最后看了眼已经全部完善填补好的线索链,所有所有的真相,以及所有的秘密已经彻底浮现出水面。

    一切就快结束了。

    其实乌蕴知道姚胜晴找她要做什么,说实话她已经等她很久了。

    甚至不需要姚胜晴开口,乌蕴主动将一把钥匙和那个萧方荷留下的项链递给她。

    对上姚胜晴疑惑的目光,乌蕴微笑着解释:“这个项链是果果的,等她回来麻烦你还给她。”

    “那钥匙呢?”姚胜晴问。

    乌蕴顿了一下,坦白道:“我房间里有个密室,里面有我画下的红杉福利院内部图,还有很多有关红杉福利院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里面应该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闻言姚胜晴微微一怔,她知道乌蕴能猜到她是因为从季逾斯那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所以她才试着从她这边下手。

    姚胜晴指腹用力地压在项链上,低声问乌蕴:“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姚警官。”

    乌蕴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坦荡毫无顾忌地把她一直怀揣着的秘密展露在她面前。

    反而是主动来找她的姚胜晴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中,握着那把钥匙站在原地,任凭窗外的夕阳落在她肩头染红了她的眼,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身上夕阳的温度也逐渐消失,姚胜晴才动了动僵硬发麻的手脚,拿着那把钥匙走到了密室门口。

    看着和周围没有什么区别的入口,姚胜晴一边寻找插钥匙的地方,一边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晚饭后,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回房间,而是偷偷在角落听着她父母的聊天。

    和她父亲的严格苛刻不同,她的母亲温柔贤惠,和她父亲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你确定那个女孩能配合你的计划?”她听到她母亲问。

    沈清慧很了解自己嫁的这个男人,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比如季逾斯这个他算是看着长大的小孩,他都没有多少信任,反而因心虚和愧疚十分忌惮这把刀会捅向他。

    姚天成微微叹息:“这次之后我会卸职,而且向上级承认当年是因为我才会导致季逾斯母亲牺牲。”

    这是乌蕴提出的条件,也是她为季逾斯和他惨死死无全尸的母亲讨回的一个公道。

    沈清慧僵住了,她没想到姚天成会答应这个条件。

    她刚想说些什么,姚天成突然敏锐地发现了躲在角落的姚胜晴。

    姚天成习惯性呵斥:“你怎么不回房间!”

    姚胜晴没有心思像以前一样难受,神情恍惚地问眼前这个她一直敬仰的父亲:“爸爸,你们刚刚说什么?”

    一定是她听错了对吧。

    她一直崇拜信赖的父亲怎么可能是个坏人。

    不过眼前母亲的欲言又止,父亲的羞恼被气红的脸都告诉她

    ——她没有听错。

    事实就是这样,她姚胜晴的父亲,是导致季逾斯失去母亲的罪魁祸首。

    小时候她总是惋惜,当年的那个飒爽英姿的阿姨最终怎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还总设想,如果季阿姨没有牺牲的话,那季逾斯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冷冰冰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样子了。

    可到头来,她的父亲才是季逾斯所有悲剧的开端。

    另一边,乌蕴和庄瑶珠因为火锅味道和大学不一样,甚至还有些难吃,都没有吃多少。

    于是,两人准备到附近的小吃街再觅点食。

    入夜,街道熙攘喧嚣,烟火气很重,不远处的路灯和各种小吃的招牌相互交映出一个热闹的夜色。

    乌蕴在排队买章鱼小丸子时,庄瑶珠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拍了拍乌蕴的肩膀跟她打了声招呼让她在这等她一下,便迅速离开了。

    等了一会儿见庄瑶珠还没回来,乌蕴拿着刚出炉的章鱼小丸子拨通了庄瑶珠的电话。

    “小白,你已经好了吗?”

    “嗯。”乌蕴听到她那边好像有小女孩哭泣的声音,微微皱眉,“你那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算是吧,我一会儿就回去找你。”庄瑶珠习惯性冲乌蕴撒娇,“麻烦我们小白再多等我一下下。”

    不知道为什么乌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她隐隐感觉如果她选择错了的话,她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她短暂思索了一下,直接了当地开口:“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你。”

    听到位置后,乌蕴立刻小跑着过去,幸好离得并不算远,用不了多久就赶到了。

    她赶到时,小女孩正拉着庄瑶珠的衣角,地上放了一个看起来很凌乱的花篮,里面的花不是常见的玫瑰,而是舟形乌头。

    要知道舟形乌头可是有毒的花,一般是不允许售卖的,自然也不会有人售卖这种花,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

    深秋的天,小女孩就穿着一件很单薄的长袖连衣裙,白色的,染着些灰黄的尘土,看起来很可怜。

    见乌蕴来了,庄瑶珠有些如释重负,不用乌蕴问,便自然地凑近乌蕴耳边小声耳语:“刚刚有一个男人在欺负这个小女孩,我撵走那个男人后,小女孩想感谢我把她卖的花送给我……”

    乌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紧紧抓住庄瑶珠的手腕,快速上下扫了一遍见她没事才放松了些。

    “抱歉小妹妹,她花粉过敏不能收你的花。”乌蕴边神情歉意地道歉,边笑着将手里的章鱼小丸子递给女孩,“这份章鱼小丸子,就当是我们谢谢小妹妹的花了。”

    小女孩神情犹豫复杂地盯着递到她面前的章鱼小丸子,乌蕴看到她头顶的渴望,也看到了女孩不断攥紧又放开的手。

    女孩最终还是没克服对美食的渴望,双眼亮晶晶地接过了那份热腾腾的章鱼小丸子。

    乌蕴拉着庄瑶珠走开了些距离,远远地望着花篮里的花,语气认真地告诉庄瑶珠:“瑶瑶,不要因为相信别人的柔弱,而轻易袒露出自己善意的信任,要心有戒备。”

    因为很多人不会觉得你伸出援手的善意是种善良,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庄瑶珠当然无条件信任乌蕴的话,她只是有些不解:“小女孩应该没事吧?”

    “有事。”

    乌蕴回头时,那个小女孩正大口大口吞着那份章鱼小丸子,似乎是发觉到乌蕴的视线,女孩抬起了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乌蕴。

    乌蕴看到了女孩头上的畏惧,又在一瞬间变成了动容。

    最后,却停在了一个和乌蕴猜的差不多的心情

    ——怨恨。

    她在恨她。

    试探成功,乌蕴谨慎地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在等待拨通的间隙里,她告诉庄瑶珠:“人心叵测,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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