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南竹回忆了一下，这个人说的应该是宋桀跳级需要签字那次。再回头看评论的内容，只觉得这个人有病。
把原本已经打在对话框的内容删掉，新的内容没打上，科任老师就走上了讲台，她只好收起手机。
一节课过去，她波动的情绪重新稳定。但姜连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道：“那只猫我问了一圈都没人认识，肯定是小号。”他骂了一句，又道：“百分之八十就是五班的人，我已经找人帮我悄悄打听了。”
五班和他们在同一层楼，正对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的方向，看到那天的场景也不奇怪。
“什么造谣啊？”张娜不明就里地来回看着两人。
姜连歇菜似的没说话，他嘴直脑子也直，求助的眼神看向宋南竹，宋南竹呼出一口气，道：“表白墙上有人发了我和顾嘉衍刚刚在外面说话的照片，说我们早恋。”
省去许多细枝末节，用一句不用过多解释的话概括，张娜张大嘴巴，似乎也有点替宋南竹生气，“怎么又在传这个？之前明明都解释清楚了。”
姜连反坐在前桌的椅子上，手臂靠在椅背上，袖子往上一掠，“要不直接去找那男的对峙？实在不行直接揍一顿就老实了。”
宋南竹瞪了他一眼，“你是小混混吗？”
张娜看起来比宋南竹这个当事人还要担心，“先联系管理员把那条内容删掉吧，只过了一节课，应该没有很多人看见，只怕时间一长，越传越离谱。”
“已经联系过了。”
虽然那个评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地造谣，想破脑袋也很难将她和宋桀联系到一起，但宋南竹还是以侵犯肖像的理由让管理员删掉了说说，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些难听的捏造的评论。
“行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别想那么多了。”
这话看似安慰善良的张娜，实际是在阻止姜连说更多。姜连欲言又止，转而聊起了其他。
宋南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没想到在不久后，竟传到了宋平义的耳朵里。
-
捱到了周末，周六的学校里只剩下高二和高三两个年级，免去了晚自习，五点半放学的校园也没有往常那样的吵闹，变得沉稳许多。
夕阳落下，交错教学楼间现出的丁达尔效应下的金色光束，将人影拉长到身前，亦是熠熠生辉的活力。
宋南竹仰头举起手机镜头，焦点自动由明降暗，反倒失了肉眼可见的本色。她不是很满意这个角度，随便拍了一张，又逐渐放低手臂，镜头对向教学楼下的那颗常青大榕树。
拉动倍数，想将榕树整个框进来。
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底楼的出口偶尔经过一两个，可能是周末的原因，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快乐的笑容。
宋南竹连续点了好几下拍照，又等了一会儿，云朵中的窟洞逐渐被风合上，光束也湮没进去。
正准备收起手机，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把头埋得很低，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肩膀骤然低垂，像是那口气耗尽了他仅剩的气力。
不知道是教学楼太小还是孽缘太深，宋南竹在学校感觉高中两年碰到曾经的初中同学次数还没有这一个月遇到宋桀的次数多。
宋桀刚踩下台阶，旁边经过一位脚步匆忙的女老师。他一下收起疲惫和类似于厌恶的表情，对女老师颔首招呼。女老师停下多聊了几句，脸上全是喜爱和欣赏。
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桀嘴唇向上勾了勾，再次颔首，和老师道了再见。他看起来的确是大多正常老师喜欢的乖巧学霸，像是轻而易举就能夺得老师长辈的关心和问候的样子。
只要他够听话，有着异于常人的聪明，那之后燕曼也不会太讨厌他。这对大多数来讲是天赋，恰好宋南竹不具备这样的天赋，甚至她的亲生父母都……
一种怪异的感觉充盈着心脏和胸口，酸涩带来的窒息感让她感到眩晕。
在宋桀往这边走时，宋南竹已经收起手机，在手心微微攥紧，直至坚硬的边缘挤压着虎口泛起疼痛，才渐渐松开，把手机放进衣兜。
校门口保安室里，张娜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快递，然后在登记本上签上名就可以取走了。
“我说，为什么帮毛毛取个快递还要我跟着一起啊？”
姜连早在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就去厕所把校服换成了自己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花里胡哨的，他催促着看了眼时间，“我兄弟还等着我五黑呢，现在取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等等！”
张娜当场把快递拆开，里面有两本习题册，正中央五个红色的大字——《文科宝典》。她取出一本递给姜连，道：“这是毛老师让我亲自交到你手上，确保你知道这是什么。你每天都要做，我每周检查一次，然后向毛老师汇报情况。”
姜连：“……”
张娜和姜连分到同一个学习小组，张娜作为组长，说的话就等于班主任的命令，姜连一下噤声，表情十分痛苦地接下。
“这一本是给南竹你的，毛老师说你只用做地理这门就行。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学习小组，但我副科还算不错，我们是同桌，有什么尽管问我。也算是我经常问你语文和英语的报答。”
上次张娜就提过帮她补习地理的事，即使宋南竹没同意，张娜还是放在了心上。平时宋南竹从不吝啬解疑答惑，只要有人来问，她总是会想起顾嘉衍耐心讲题的场景，所以也没有拒绝过任何人，当然也不是为了别人的感激。
“好，谢谢你。”宋南竹道。
“啊，我觉得我历史还不错，那我能只做两科么？”
“不能。”张娜毫不留情地拒绝，“毛老师说，等你什么时候能把副科提上200，我就不用监督你了，自然作业也会变少。”
“200？！这跟要猪上树有什么区别——”姜连长啸。
姜连在保安室里讨价还价了一阵，最终也没有改变任何结局，只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焉哒哒的走了，嘴里还嘟囔着，“……我一定要找人给我恶补，来拯救我缩水的游戏时光。”
张娜拿上自己的书包，看见宋南竹越过保安室的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些微微地出神，“南竹，你怎么了？”
“没事。”
“那我们走吧。”
放学时，张娜除了让姜连等一等，还破天荒地开口约宋南竹放学一起，原因是她拿不准苏婕妤的喜好，不知道生日时该送什么礼物。
先不说苏婕妤的生日还有两个月，在班上，张娜和苏婕妤可谓是形影不离。而且苏婕妤醋性大，也黏人，一见宋南竹和张娜单独在一起，必然飞奔过来抱走张娜，怕人抢走一样。不过，其中大半也有苏婕妤单方面和宋南竹不对付有意见的原因在。
宋南竹不问也不猜是什么原因，心里已经有数。
一个小时后，奶茶喝了，礼物也选好了，两人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终于，张娜忍不住开口问道：“南竹，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嗯？”
“我感觉你情绪不高，有时候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张娜问得小心翼翼，度量着话题的尺度，生怕惹得宋南竹更加不高兴。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过于在乎别人的感受，反而自己连说话都变得越来越谨慎。
早在宋桀出现在学校的第一天，各种各样的流言就已经出现并传播。宋平义大张旗鼓的利用网络树立自己的慈善家人设，领养了一个孤儿也不是秘密。这个孤儿被他保护得那样好，外界没有人真正知道一夜坠入豪门的幸运儿到底是谁。
但大家都知道宋平义就是那个给学校捐赠了图书馆的人，也是高二宋南竹的父亲。一切的真真假假的流言全都冲向宋南竹，以至于不管她走去哪里，都会吸引到各异的目光。
网速再慢，张娜多少也听到一些风声。能看出她不是打探或怀有其他心思，而是真心的关切。
“之前是发生了点事，但都过去了，对我没什么影响。”宋南竹嘴角上扬，轻轻笑了下。
宋南竹不打算多说，张娜也不好再问，从装礼物的纸袋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个送给你，听说这款香薰助眠效果很好。”
宋南竹也没有客气，接过和习题册一起放进书包。
送张娜去公交站台坐车，等到人上去了宋南竹才回身往家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一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充满久违的烟火气。
埋头用一只脚尖踩掉另一只脚的后鞋跟，然后换脚重复，小皮鞋顺利脱下。她踩上拖鞋，欲走又微顿，侧目看向紧挨着鞋柜的一双整齐干净的板鞋，又看向被自己踢得翻到的小皮鞋，她默了一秒，抬眸重新提步往里走。
似乎是没有听见门口的声响，宋桀背对着坐在沙发上，整个上半身前倾，一手握笔一手拿手机。她不知在和谁说话，语气有些严厉，“笔画错了，写汉字不是画符，先写左边的竖，再写横钩……擦掉重新写一遍。”
宋南竹下意识放轻脚步声，客厅是上楼的必经之路，刚靠近，宋桀就像感知敏锐的小狗一样，倏地连着上半身一起转过来，捕捉到宋南竹。看到人的那一秒，他皱起的眉心渐渐松开，双手的物品齐齐被他放在桌上，撑着两侧想要起身。
本可以当做视而不见，但宋南竹鬼使神差地靠近，取下书包放在沙发上，手掌随意搭在沙发背，低眉看向宋桀胸前的咖色围裙。
“饭已经做好……”
“小六哥哥，你怎么不见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矮几上的手机里传出，打断了宋桀的话。
宋南竹这个距离刚好能看见屏幕上出现的一张肉嘟嘟的脸，眼睛扑闪地看向屏幕，十分认真的想从那边找出她的小六哥哥。
宋桀略有些慌乱地又重新坐下，对着视频里的小孩儿道：“你认真做题，把这篇阅读做完我再给你检查。”
“哦。”小孩儿嘟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小声嘀咕道：“我还想在周末多跟你聊聊天呢。”
有几次半夜被渴醒，宋南竹起床下楼喝水，经过宋桀房间门外还能听到不太清晰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还以为是这么晚还在刻苦背诵课文。
见宋南竹也不说话，宋桀以为是在等他主动解释，尴尬道：“之前一直是我在教院里的小孩儿学习，院长他们很忙，所以我走后就让他们每晚固定和我通话两个小时讲题。”
宋南竹表情淡淡的，“每天？”
“嗯，功课是每天都要做的，小孩子玩心太大，考不上学校，就……”宋桀停顿了下，抿了抿唇又道：“就不会被选中。”
他们努力只为讨得那些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的爸爸妈妈欢心，更具有价值才能增加被选中概率，脱离苦海。像是放在拍卖台玻璃柜里的商品任人挑选，优质品价格更高，也更多人喜欢。
宋平义是个生意人，他是什么样的人宋南竹最清楚。如若不是宋桀聪睿过人，恰好宋南竹是一颗随时会脱离掌控的棋子，宋平义大概也难以用慈善的借口就轻易把人带回家。
“你不上晚自习，就为了教他们到半夜？”
“有时候院里会有好些人来问，就讲到很晚，是吵到你了吗？那以后我去楼下或者后院里……”宋南竹也许没有那个意思，但宋桀的表情看起来莫名愧疚。
不是不讲，而是宁愿耗费自己的学习时间，宁愿到外面去也不会放弃院里的那些孩子。
该说他是善心过剩还是高看了自己的精力，不过也和她无关就是了。宋南竹道：“没有。吃饭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桀惊讶后好像笑了下，语调也变得轻快，“好。”
宋南竹回忆了一下，这个人说的应该是宋桀跳级需要签字那次。再回头看评论的内容，只觉得这个人有病。
把原本已经打在对话框的内容删掉，新的内容没打上，科任老师就走上了讲台，她只好收起手机。
一节课过去，她波动的情绪重新稳定。但姜连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道：“那只猫我问了一圈都没人认识，肯定是小号。”他骂了一句，又道：“百分之八十就是五班的人，我已经找人帮我悄悄打听了。”
五班和他们在同一层楼，正对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的方向，看到那天的场景也不奇怪。
“什么造谣啊？”张娜不明就里地来回看着两人。
姜连歇菜似的没说话，他嘴直脑子也直，求助的眼神看向宋南竹，宋南竹呼出一口气，道：“表白墙上有人发了我和顾嘉衍刚刚在外面说话的照片，说我们早恋。”
省去许多细枝末节，用一句不用过多解释的话概括，张娜张大嘴巴，似乎也有点替宋南竹生气，“怎么又在传这个？之前明明都解释清楚了。”
姜连反坐在前桌的椅子上，手臂靠在椅背上，袖子往上一掠，“要不直接去找那男的对峙？实在不行直接揍一顿就老实了。”
宋南竹瞪了他一眼，“你是小混混吗？”
张娜看起来比宋南竹这个当事人还要担心，“先联系管理员把那条内容删掉吧，只过了一节课，应该没有很多人看见，只怕时间一长，越传越离谱。”
“已经联系过了。”
虽然那个评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地造谣，想破脑袋也很难将她和宋桀联系到一起，但宋南竹还是以侵犯肖像的理由让管理员删掉了说说，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些难听的捏造的评论。
“行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别想那么多了。”
这话看似安慰善良的张娜，实际是在阻止姜连说更多。姜连欲言又止，转而聊起了其他。
宋南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没想到在不久后，竟传到了宋平义的耳朵里。
-
捱到了周末，周六的学校里只剩下高二和高三两个年级，免去了晚自习，五点半放学的校园也没有往常那样的吵闹，变得沉稳许多。
夕阳落下，交错教学楼间现出的丁达尔效应下的金色光束，将人影拉长到身前，亦是熠熠生辉的活力。
宋南竹仰头举起手机镜头，焦点自动由明降暗，反倒失了肉眼可见的本色。她不是很满意这个角度，随便拍了一张，又逐渐放低手臂，镜头对向教学楼下的那颗常青大榕树。
拉动倍数，想将榕树整个框进来。
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底楼的出口偶尔经过一两个，可能是周末的原因，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快乐的笑容。
宋南竹连续点了好几下拍照，又等了一会儿，云朵中的窟洞逐渐被风合上，光束也湮没进去。
正准备收起手机，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把头埋得很低，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肩膀骤然低垂，像是那口气耗尽了他仅剩的气力。
不知道是教学楼太小还是孽缘太深，宋南竹在学校感觉高中两年碰到曾经的初中同学次数还没有这一个月遇到宋桀的次数多。
宋桀刚踩下台阶，旁边经过一位脚步匆忙的女老师。他一下收起疲惫和类似于厌恶的表情，对女老师颔首招呼。女老师停下多聊了几句，脸上全是喜爱和欣赏。
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桀嘴唇向上勾了勾，再次颔首，和老师道了再见。他看起来的确是大多正常老师喜欢的乖巧学霸，像是轻而易举就能夺得老师长辈的关心和问候的样子。
只要他够听话，有着异于常人的聪明，那之后燕曼也不会太讨厌他。这对大多数来讲是天赋，恰好宋南竹不具备这样的天赋，甚至她的亲生父母都……
一种怪异的感觉充盈着心脏和胸口，酸涩带来的窒息感让她感到眩晕。
在宋桀往这边走时，宋南竹已经收起手机，在手心微微攥紧，直至坚硬的边缘挤压着虎口泛起疼痛，才渐渐松开，把手机放进衣兜。
校门口保安室里，张娜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快递，然后在登记本上签上名就可以取走了。
“我说，为什么帮毛毛取个快递还要我跟着一起啊？”
姜连早在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就去厕所把校服换成了自己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花里胡哨的，他催促着看了眼时间，“我兄弟还等着我五黑呢，现在取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等等！”
张娜当场把快递拆开，里面有两本习题册，正中央五个红色的大字——《文科宝典》。她取出一本递给姜连，道：“这是毛老师让我亲自交到你手上，确保你知道这是什么。你每天都要做，我每周检查一次，然后向毛老师汇报情况。”
姜连：“……”
张娜和姜连分到同一个学习小组，张娜作为组长，说的话就等于班主任的命令，姜连一下噤声，表情十分痛苦地接下。
“这一本是给南竹你的，毛老师说你只用做地理这门就行。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学习小组，但我副科还算不错，我们是同桌，有什么尽管问我。也算是我经常问你语文和英语的报答。”
上次张娜就提过帮她补习地理的事，即使宋南竹没同意，张娜还是放在了心上。平时宋南竹从不吝啬解疑答惑，只要有人来问，她总是会想起顾嘉衍耐心讲题的场景，所以也没有拒绝过任何人，当然也不是为了别人的感激。
“好，谢谢你。”宋南竹道。
“啊，我觉得我历史还不错，那我能只做两科么？”
“不能。”张娜毫不留情地拒绝，“毛老师说，等你什么时候能把副科提上200，我就不用监督你了，自然作业也会变少。”
“200？！这跟要猪上树有什么区别——”姜连长啸。
姜连在保安室里讨价还价了一阵，最终也没有改变任何结局，只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焉哒哒的走了，嘴里还嘟囔着，“……我一定要找人给我恶补，来拯救我缩水的游戏时光。”
张娜拿上自己的书包，看见宋南竹越过保安室的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些微微地出神，“南竹，你怎么了？”
“没事。”
“那我们走吧。”
放学时，张娜除了让姜连等一等，还破天荒地开口约宋南竹放学一起，原因是她拿不准苏婕妤的喜好，不知道生日时该送什么礼物。
先不说苏婕妤的生日还有两个月，在班上，张娜和苏婕妤可谓是形影不离。而且苏婕妤醋性大，也黏人，一见宋南竹和张娜单独在一起，必然飞奔过来抱走张娜，怕人抢走一样。不过，其中大半也有苏婕妤单方面和宋南竹不对付有意见的原因在。
宋南竹不问也不猜是什么原因，心里已经有数。
一个小时后，奶茶喝了，礼物也选好了，两人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终于，张娜忍不住开口问道：“南竹，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嗯？”
“我感觉你情绪不高，有时候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张娜问得小心翼翼，度量着话题的尺度，生怕惹得宋南竹更加不高兴。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过于在乎别人的感受，反而自己连说话都变得越来越谨慎。
早在宋桀出现在学校的第一天，各种各样的流言就已经出现并传播。宋平义大张旗鼓的利用网络树立自己的慈善家人设，领养了一个孤儿也不是秘密。这个孤儿被他保护得那样好，外界没有人真正知道一夜坠入豪门的幸运儿到底是谁。
但大家都知道宋平义就是那个给学校捐赠了图书馆的人，也是高二宋南竹的父亲。一切的真真假假的流言全都冲向宋南竹，以至于不管她走去哪里，都会吸引到各异的目光。
网速再慢，张娜多少也听到一些风声。能看出她不是打探或怀有其他心思，而是真心的关切。
“之前是发生了点事，但都过去了，对我没什么影响。”宋南竹嘴角上扬，轻轻笑了下。
宋南竹不打算多说，张娜也不好再问，从装礼物的纸袋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个送给你，听说这款香薰助眠效果很好。”
宋南竹也没有客气，接过和习题册一起放进书包。
送张娜去公交站台坐车，等到人上去了宋南竹才回身往家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一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充满久违的烟火气。
埋头用一只脚尖踩掉另一只脚的后鞋跟，然后换脚重复，小皮鞋顺利脱下。她踩上拖鞋，欲走又微顿，侧目看向紧挨着鞋柜的一双整齐干净的板鞋，又看向被自己踢得翻到的小皮鞋，她默了一秒，抬眸重新提步往里走。
似乎是没有听见门口的声响，宋桀背对着坐在沙发上，整个上半身前倾，一手握笔一手拿手机。她不知在和谁说话，语气有些严厉，“笔画错了，写汉字不是画符，先写左边的竖，再写横钩……擦掉重新写一遍。”
宋南竹下意识放轻脚步声，客厅是上楼的必经之路，刚靠近，宋桀就像感知敏锐的小狗一样，倏地连着上半身一起转过来，捕捉到宋南竹。看到人的那一秒，他皱起的眉心渐渐松开，双手的物品齐齐被他放在桌上，撑着两侧想要起身。
本可以当做视而不见，但宋南竹鬼使神差地靠近，取下书包放在沙发上，手掌随意搭在沙发背，低眉看向宋桀胸前的咖色围裙。
“饭已经做好……”
“小六哥哥，你怎么不见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矮几上的手机里传出，打断了宋桀的话。
宋南竹这个距离刚好能看见屏幕上出现的一张肉嘟嘟的脸，眼睛扑闪地看向屏幕，十分认真的想从那边找出她的小六哥哥。
宋桀略有些慌乱地又重新坐下，对着视频里的小孩儿道：“你认真做题，把这篇阅读做完我再给你检查。”
“哦。”小孩儿嘟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小声嘀咕道：“我还想在周末多跟你聊聊天呢。”
有几次半夜被渴醒，宋南竹起床下楼喝水，经过宋桀房间门外还能听到不太清晰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还以为是这么晚还在刻苦背诵课文。
见宋南竹也不说话，宋桀以为是在等他主动解释，尴尬道：“之前一直是我在教院里的小孩儿学习，院长他们很忙，所以我走后就让他们每晚固定和我通话两个小时讲题。”
宋南竹表情淡淡的，“每天？”
“嗯，功课是每天都要做的，小孩子玩心太大，考不上学校，就……”宋桀停顿了下，抿了抿唇又道：“就不会被选中。”
他们努力只为讨得那些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的爸爸妈妈欢心，更具有价值才能增加被选中概率，脱离苦海。像是放在拍卖台玻璃柜里的商品任人挑选，优质品价格更高，也更多人喜欢。
宋平义是个生意人，他是什么样的人宋南竹最清楚。如若不是宋桀聪睿过人，恰好宋南竹是一颗随时会脱离掌控的棋子，宋平义大概也难以用慈善的借口就轻易把人带回家。
“你不上晚自习，就为了教他们到半夜？”
“有时候院里会有好些人来问，就讲到很晚，是吵到你了吗？那以后我去楼下或者后院里……”宋南竹也许没有那个意思，但宋桀的表情看起来莫名愧疚。
不是不讲，而是宁愿耗费自己的学习时间，宁愿到外面去也不会放弃院里的那些孩子。
该说他是善心过剩还是高看了自己的精力，不过也和她无关就是了。宋南竹道：“没有。吃饭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桀惊讶后好像笑了下，语调也变得轻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