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霖醒来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巨痛,痛得都要炸了,心里疑惑着这怎么比自己第一次吃酒晕倒时还难受。她揉着脑袋坐起,还没睁开眼睛时,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句男声:

    “你醒了?喝些水吗?”

    她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瞬间睁开眼睛,下意识翻到床的对角做好进攻姿势。抬头看时,却是李俊端着一碗水,正静静地站着看自己。

    晁霖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应该是在李立的酒店客房。那李俊在这做什么呢?她又发现自己散着头发,不由得皱起了眉。

    “李俊哥哥?”她试探性地一叫。

    “嗯?嗯!”李俊反应过来,连忙回应,心里却想着晁霖散开头发的样子简直是…犹如天人。

    “你在这做什么?”晁霖疑惑问道。

    “你昨日吃醉了酒,一直睡到了今日。我…就是看看你醒没醒,恰好你就醒了。”李俊将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人靠在了阳台边。

    “噢…”晁霖若有所思地眨眨眼,“那你不觉得你…”

    她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却被嘭地一声被撞开。她转头,是童威童猛两兄弟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童威童猛一抬头看见了晁霖,随之一愣,止住了脚步。

    “大哥,我发现了一个…嘶…”李立在童威童猛身后进来,他低头拿着账本,一头撞上了二人的后背。

    “不是我说你俩…”李立刚想骂童威童猛两句,却也在抬头看见晁霖时愣住了。刚想打个招呼,就被童威童猛快速地拉了出去,二人还贴心地帮李俊和晁霖关上了门。

    “…?”

    晁霖无语,回头看向李俊,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冷漠。

    李俊发现晁霖看回了自己,立马转回头笑着问她:“你方才说什么?”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没什么。”晁霖摇了摇头。

    其实她刚刚想说,那你不觉得你一个大男人出现在我房间不太好吗?然后她就发现童威童猛和李立都二的呵推门就进,于是硬生生地把话给憋了回去。

    也许人家就是作风剽悍、不拘小节也说不定呢。

    “李俊哥哥,我在李立哥哥的酒店吗?”她继续问道。

    “是。”

    “我如何上来的?”

    “我抱上来的。”李俊双手环胸,语气十分平淡,就如同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呵呵…”好尴尬…晁霖干笑着:还不如不问。

    “你外衣也是我给你脱的,头发也是我给你拆的,脸也是我给你擦的,还有问题吗?”李俊面不改色,全盘托出,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晁霖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啥?!”

    “嗯?没听清么?”李俊歪头,面上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他知道晁霖是震惊的感叹,但他故意当做她是没听清在询问,准备再重复一遍:“我说你的外衣是…”

    “停!”晁霖大声制止住李俊,脸有些红,低下头弱弱道:“我听清了。”

    晁霖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李俊却笑了出来,他就那么一直盯着晁霖,过了一会突然幽幽问道:

    “我现在重新考虑还来得及吗?”

    晁霖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李俊:“重新考虑什么?”

    李俊一怔,转而笑着摇头:“没什么。”

    “你想不想出去走走?”他接着对晁霖道:“要不要去揭阳镇上看看?那里有我几个认识的兄弟,对梁山也是倾慕已久了。”

    揭阳镇?那是穆弘穆春?晁霖一挑眉: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啊。”她笑着回答:“走吧。”

    二人走在揭阳镇的大街上,晁霖看着繁华的街道,热闹的集市,流动的人群,忍不住惊叹:“这里就是比东京也不为过啊!”

    “是吗?”李俊侧过头看她,“我没去过东京,不过这里确实挺热闹的。”

    “我知道,你不是庐州人嘛。”

    晁霖已经很久都没有逛过街了,一时高兴又新奇,顺嘴就说出来了。她说完才发觉不妥,李俊并没有跟自己说过他是庐州人,她浑身一僵,却发现李俊已然停住了脚步。

    她愣愣地转身,只见李俊正站在原地,表情严肃又疑惑,十分地复杂。正在她想着该如何解释时,李俊却先开口了:

    “你…查过我?”

    “不是。”晁霖连忙摆手解释:“哥哥威名显赫,我随意一打听就打听到了,你别误会。”

    “你莫骗我。”李俊走近她,高高的身影将她遮住。他微微低下头凑近她,语气轻轻:“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我是庐州人。”

    闻言晁霖脑子瞬间嗡地一下,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看着李俊有些紧张:这可怎么解释啊?

    李俊看着晁霖慌乱样子只是浅浅一笑,开口道:“江湖流传你神通广大、料事如神,做的许多事就如同提前知道了结局一般,也知道许多别人的秘密。我听时只以为是谣传,现在看来是真的。”

    “走吧。”他又摸了摸晁霖的头,“继续逛。”说罢,他抬腿继续向前,晁霖也赶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二人走到镇中心,发现前面正围了一堆人在看什么热闹。李俊皱起眉,二人一同去围了观:

    那是一个双肩刺有花绣的年轻男子,正在殴打一个已经满身是血的男人。

    晁霖看见李俊叹了一口气,拨开人群,走进圈内,拉住了那花绣男子。

    “穆春兄弟,行了,他要被你打死了。”

    穆春闻言抬起头,见到李俊却是一脸震惊:“李大哥?你今日怎地有空来?”

    “说来话长。”李俊下意识地往晁霖的方向一瞥。

    穆春顺着李俊眼神望去,只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晁霖:

    一身月白色翻领长袍,腰间系着碟带,长发用一根银簪高高盘起。蛾眉螓首,双瞳剪水。美得让人一见难忘。

    穆春看得有些呆了,李俊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语气略有不快:“别看了。”

    穆春略有不舍地收回眼,悻悻问道:“谁啊?”

    “我等的人。”李俊略有笑意。

    穆春闻之一怔:“是她?”

    “是她。”李俊点头,又问道:“这人怎么惹你了?”

    “欺负弱小。”穆春抹了一把那人迸溅到自己头上的血迹,继续说道:“那季家五叔为人老实,在这里摆了一辈子摊了,今日这人来,非要让五叔挪摊,五叔不肯,他便砸了五叔的货品、掀了五叔的摊子,还给五叔打得半死。我和小厮们恰好路过,便出手了。”

    “哥哥真乃侠义之士。”晁霖走到李俊身边,笑着对穆春道。

    穆春近距离看到晁霖,又被她一夸,脸瞬间红了一半,扭捏地低下头,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姑娘…真是…过奖了。”

    晁霖见穆春害羞的样子一愣,李俊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咬着后槽牙,半天没说出话。

    “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吗?”晁霖眨眨眼,看向二人。

    穆春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他招呼小厮收拾了市场的乱摊子,晁霖也给季五叔留了许多银子。穆春直夸晁霖人美心善,李俊只是无奈笑着。

    三人一同前往穆家庄,在穆家庄里,晁霖见到了穆弘。

    三人到庄时,穆弘正在庄内与庄客切磋武艺。只见穆弘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一口铁背鳌龙刀寒光闪闪,手起前探时如速蟒吐信,落刀侧劈时如巨虎亮爪,抬腿转腰之间,胜负已定。

    穆弘从演武场下来,与穆春、李俊打过招呼,又看着晁霖笑道:“这位姑娘从未见过,从哪里来?”

    晁霖抱拳,“我从梁山泊来。”

    “梁山泊?”穆弘眼睛一亮,“你不会是…”

    他转头看向李俊与穆春,见李俊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穆春也对着自己猛点头,心下便更加确定:“晁霖!?”

    “正是在下。”晁霖笑起来。

    穆弘笑着轻拍了一下李俊:“夙愿得偿啊。”

    李俊听后只是笑:“别瞎说话。”

    晁霖一脸懵地看着穆弘和李俊:什么夙愿?

    穆弘、穆春在庄里设宴款待晁霖和李俊,几人聊得十分投机,穆弘穆春听得晁霖事迹也都十分敬仰她,席间想敬她几杯酒,可晁霖只是喝茶,笑着道自己喝了酒会晕的。

    酒过无数的三巡,这三人也越发地醉。李俊、穆弘喝醉了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可穆春喝醉了却是个话痨,而且说的话、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奇怪:

    “小霖妹子,梁山上那么多好汉,有没有你心仪的人?”穆春一脸揶揄神色,给穆弘使了个眼色,又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一脚李俊。

    “没有…”晁霖应承着尴笑:我怕晁盖和吴用联手劈了他。

    “哎?”穆春听完十分激动:“那你看哥哥怎么样?哥哥家财万贯,还英俊倜傥,人也不错,是个好选择!”

    “呵呵…穆春哥哥你真是…别闹了。”晁霖恨不得现在就遁地离开。

    “看来妹妹是看不上我啊,那你看我们李大哥怎么样?比我更是个好选择。”穆春对晁霖一挑眉,又看向李俊。

    晁霖听完右眼皮直跳:懂了,拉郎配呗!抛砖引玉呗!

    她看向李俊,而后者只是醉醺醺地盯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她收回目光,玩笑着开口道:“穆春哥哥,李立哥哥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说让我做他的大嫂,我都同意了,可李俊哥哥不肯啊,还说自己已有心仪之人了,这我怎么能强人所难呢?”她说完嘿嘿一笑。

    “哎?不是你不知道李大哥心仪之人就是…嘶,李大哥你干啥呀?”穆春激动地站起身,却被李俊狠狠一脚踩在脚背,一声吃痛。

    “别瞎说话。”李俊这回却是语气冷冷。

    穆春一脸苦相地坐下,穆弘看着他坏笑,给他个眼神——自作自受了吧。

    “好了、好了,不闹了。”穆春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他转向李俊,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责怪他刚才踩得太狠。

    李俊并没有理会穆春的责备,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转过头去继续喝酒。他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秘密,让晁霖不禁多看了几眼。

    “小霖妹子,你别介意啊,穆春他就是个爱开玩笑的。”穆弘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李俊兄弟和我们兄弟认识十数年,都是一家人,开个玩笑也是常有的事。”

    “我知道。”晁霖歪头一笑,“无妨。”

    当晚晁霖和李俊在穆家庄留宿,第二日晁霖回到李立的酒店,收拾好东西后就去找李俊和李立告别,说自己要离开了。

    李立在听到晁霖要走时一愣,转头看向李俊,他也微微蹙起了眉。

    “也麻烦二位哥哥转告童威、童猛哥哥,若是哪日想我或终有一日走投无路,便来梁山找我吧。”晁霖笑得一脸灿烂。

    “你现在就要回梁山吗小霖妹妹?再多留几日吧。”李立赶忙挽留她。

    “嗯?不,我在江州城里还有其他的事情,办完再回梁山。”

    “你还要做什么?”李俊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陪你去。”

    晁霖一愣,抬头看向李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心中疑惑更甚:李俊要陪着自己?为什么?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蹦出了李俊昨日问她的那句重新考虑还来不来得及的话。

    可是考虑什么?她皱起眉,突然心一咯噔:

    “真的不考虑考虑吗?机不可失啊!”——她第一次见到李俊说的那句话!

    我去,不会吧?!

    晁霖大脑宕机,整个人木住了。她又想到昨日在穆家庄穆弘、穆春的种种奇怪话,结合李俊此刻的行为,心下里更加不敢置信——李俊心仪的人,怕不是自己!?

    李俊看晁霖只是愣愣地不说话,十分疑惑,“你怎么了?”

    晁霖闻言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她不敢确认,也不敢去确认,只匆忙地告了别,落荒而逃。

    “没…没事。李俊哥哥,不用麻烦了,我,那个,我走了!李立哥哥,拜拜!”

    她跑出酒店,刚解了马缰准备上马,却被人一把拉住。

    “你跑什么?”李俊的声音不疾不徐,十分平淡。就如同自己不是追着她跑出来,而是跟着她一起走出来一般。

    “…没有啊。”晁霖心虚地瞟了一眼李俊,却见他面色也是淡淡,一双漆黑眸子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我不怕麻烦。”李俊一笑,换了个话题:“让我跟你走吧,办完事后,带我们上梁山吧。”

    晁霖闻之一愣:“你要上梁山?”

    “不可以吗?”李俊反问。

    “不是。”晁霖摇摇头,“我没想到而已,我以为你会在这里等宋公明来。”

    “我更想同你在一起。”李俊的语气依然十分平淡。

    晁霖彻底愣住了:不是吧?真让自己猜对了?可李俊又没见过自己,怎么可能心仪自己呢?!

    李俊见晁霖又是愣愣地不说话,便弯下身凑近她,淡淡笑着问:“这个缘由你可满意吗?”

    “满…满意。”晁霖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俊脸,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话还没过脑子就顺嘴说了出来。

    “那就好了,我能跟你去江州城了么?”李俊笑得更深了。

    晁霖听了李俊的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一把将李俊推远了些,脸不自觉有些红,却摇摇头,拒绝了他。

    李俊听到晁霖的回答愣住了,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语气沉沉地问了一句为何。

    晁霖蹙起眉——因为她不想李俊喜欢自己。

    她不是块木头,其实她早就看出来吴用喜欢她,也早就知道杨志对她也有意了。但她谁都不能喜欢,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刻突然就又穿越回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改变梁山众兄弟的结局。她若是在这跟谁定了情,那只会是害人害己。

    如今又多了李俊,她实在不想做一个薄情的人。

    “哥哥可以去梁山,但是江州城,还是我自己去吧,骑马快些。”晁霖开口,语气却是冷冷,她想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要从一开始就态度坚决地拒绝掉李俊,让他知难而退就好了。

    李俊听完果然皱起了眉,他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他说。

    “哥哥倒也不必等我,我可以给哥哥修书一封,哥哥带着上山就行。”

    李俊摇摇头,“我等你一起走。”

    行吧。晁霖耸耸肩:“好吧,那哥哥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晁霖骑马离开,李俊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岭上。

    二人谁都没有想到,再见面时,却是三个月以后了。

    想要去江州城,就必须过浔阳江。晁霖想着自己正好可以结识一下张横,她到了浔阳江边,却见江面一片平静,一艘船都没有。

    她心里疑惑,难道张横还给自己放假的吗?

    就在她骑马徘徊时,远处芦苇荡中却悄悄摇出了一只长船向她驶来。

    她眯起眼细看,只见船上站了一年轻男子,二十三四年纪,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到她面前一说话时,还露出了一对小兔牙:

    “姑娘,坐船吗?”

    这会是张横吗?晁霖心里泛起了疑惑:这么年轻?这么好看?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你坐不坐船啊?”那船夫一双眼亮晶晶的,此刻已笑得如月牙一般。

    不是。

    晁霖得出了结论,张横那个六亲不认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笑得如此温柔,说这是张顺还差不多。

    “坐。”晁霖点头,这大江上除了这条船也没其他的船了,就当作与张横无缘好了。

    “我的马你也能渡吗?”

    “当然,这浔阳江中,就没有我张老爷不能渡的!”那男子一仰头,骄傲自得。

    晁霖听完一愣:张老爷?难不成真是张横?!

    她心下一喜,下了马牵着上了船。

    晁霖坐在船舱里,乌云踏雪绑在了船尾处。自晁霖上了船那男子便再没与她说话,只自顾自摇着桨。到了江中心时,她听得船桨碰在船板的声音,又被一道寒光闪了眼睛,她揉着眼抬头,却是那男子举着刀,正一脸张扬得意地笑着看自己。

    是张横。

    晁霖确定了,笑了起来。

    张横见面前的女子不但害怕,反而还笑了起来,先是一愣,随即目光凶狠地瞪着她道:“你是吓得失心疯了吗?笑什么?”

    “你要做什么?”晁霖收起了笑,平静地反问道。

    张横轻哼一声,以为她是害怕了,便得意地说道:“看在你是个姑娘家,爷爷便不请你吃馄饨了,只请你吃板刀面便罢了!”

    我谢谢你。晁霖翻了个白眼。

    “行,那面呢?”她故意问道。

    张横闻之一愣,随即皱起眉头瞪大了眼睛,大声喝道:“你这厮是傻子吧!”

    话音未落他就操着刀向晁霖砍去,晁霖侧身一躲,他扑了个空,又转身一砍,还是被躲过了。张横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淡定的晁霖,心下恼怒,面上也生了愠色,再想举刀时,晁霖却突然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张横。”

    张横一愣,脸上的凶悍之色稍稍收敛了些许,“你认得我?”

    “刚认出来。”晁霖笑起来。

    张横没有放下刀,他上下打量了晁霖好几遍,确认自己从未见过她后便皱着眉大声问道她:“你谁啊?”

    “晁霖。”晁霖微微歪头,笑着答道。

    “你是晁霖?”张横愣住了。

    “你也认得我?”她挑眉,故意反问回张横。

    “屁话,现在谁还不认得你了。”张横把刀一扔,手扶下巴走近晁霖,眯起眼仔细地端详起她。他看了一会,脸上露出些许欣赏神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挺好看的。”

    晁霖翻了他一个白眼后就坐回了地上,想着张横的脑回路确实跟别人不一样。

    “哎。”张横坐到晁霖身旁,用肩膀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开口道:“刚刚不知是你,多有得罪啊。”

    晁霖一脸疑惑加惊讶的表情转头看张横,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撞我干什么?我跟你很熟吗?

    “不是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张横皱起了眉。

    “没事。”晁霖无奈,在心里直叹气,有点后悔结识张横。

    “你不会在生气我砍你吧?我都说了不知道是你了,你不能这么小心眼吧?”张横说着说着,声调都高了几度。

    我小心眼?!晁霖眉毛都要拧到一块了,转头看着张横。

    “你瞅你还梁山好汉呢,那心胸跟个娘们似的。”张横撇嘴,摇摇头继续道:“不大气。”

    晁霖满脸黑线,转而幽幽开口:“张横,你是瞎子吗?”

    “啊对!”张横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就是个娘们!”

    “你他娘的!”晁霖被张横气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再娘们娘们的我就一脚给你踹水里去!还有我告诉你!别以为就你们老爷们大气,我们跟你们差啥啊!滚开!”

    晁霖心气得直跳:怎么走哪都得被性别歧视,气死。

    张横被晁霖一顿轰炸后愣住了,转而又笑起来:这也是个小辣椒,脾气比自己还要火爆。

    他笑着答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说了,你怎么第一次见面就骂人呢?我狗脸张的名号给你叫还差不多。”

    “那你还第一次见面就杀我呢!我可狗不过你!”晁霖翻他白眼,没个好气。

    “知道了知道了。”张横笑着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到船板继续撑船,又问道:“你这个方向是要去江州城里啊,干啥去啊?”

    “关你屁事。”晁霖小声叨叨。

    “嗯?”张横转头,看着晁霖一挑眉:“我可都听到了啊。”

    “我还怕你听不到呢!”晁霖冲张横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晁霖的表情落在张横的眼里,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和顺子小时候养过的一只漂亮小黑猫,那猫在刚长出牙的时候总是对着他俩呲牙哈气,以显示自己不好欺负,后来长大了脾气也差的要死,动不动就对他哥俩又挠又咬,让人没有办法。

    美丽又张扬——晁霖给自己的感觉就跟那只猫一样。

    “你看我干什么!”晁霖见张横盯着自己笑也不说话,皱着眉嚷他。

    ——她感觉跟张横一相处自己的脾气都变差了。

    “眼睛长老爷我身上,我想看就看!咋的吧!”张横一仰脖,语气强硬。

    晁霖听了张横的话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想着这狗脸张真是实至名归。

    “到底干啥去啊,我有个弟弟在江州城里,你会不会写字啊?帮我写个信带给他呗?”张横摇着桨,目光看向远方,面上却带着笑。

    还真是个弟控。晁霖挑眉,一脸磕到了的表情点头。

    “你在那点啥头呢,会不会啊?”张横转头,一脸不耐。

    “会,你有笔吗?”

    “没有啊。”

    “纸呢?”

    “也没有啊,我要那玩应干啥?”

    “…”

    “能不能写啊?”

    “能写,我给你撕块布写血书。”

    “…”

    晁霖到底还是帮张横写了家书,她下了船后拉着张横找了家酒店,要了一支笔和几张纸写的。

    不仅如此,张横美鸣其曰来都来了,还要了许多的酒肉吃。当然,都是晁霖掏的钱。

    晁霖现在捏着张横的家书站在酒店门口,看着一脸酒足饭饱满意样子的张横,心里只是后悔,十分后悔,特别后悔:

    为什么要结识他?为什么帮他写信?为什么请他吃饭?为什么他连句谢谢都没有表情还这么欠揍?

    张横看着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自己的晁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见她似是要把自己的家书给捏碎了,赶忙劝阻她道:“哎哎哎,别把我家书弄坏了。”

    …?

    晁霖彻底放弃了:算了,看开了,张横就是缺根筋的傻子,不跟他计较了。

    她狠狠地白了张横一眼,将家书揣在怀里,转身上马,说了一句走了便策马离去。但没走两步她又返回来,下马解开行李包掏出一兜银子,拿出五六块银子塞在张横的手里和怀里,咬着牙说了一句省着点赌,之后便彻底离去了。

    张横眼含笑意地盯了一会晁霖的背影,便收起银子转身往回走。

    “名不虚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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