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嫩芽方醒，倔强的一遍又一遍从下人们踩过的地方冒出头来，院里的枝丫也隐隐染上几点绿，早春天寒，晨雾未消，滞留在空中与吐出来的热气混为一体叫人分不清。
苏酥坐在廊檐下，顶着早春院儿里的寒气坐在青石台阶上，她抱着手臂弯着腰，一会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一会儿又抬头望天。
外边天还很冷，冬日虽已过去，但倒春寒也不是闹着玩的，就坐了这么一小会儿，苏酥的白脸儿就便冻得通红，鼻尖也与脸颊呈一色。
耳垂处戴着的珠玉耳链藏在白色围领上与之融为一体。
不远处踏踏的传来脚步声，略微急促，苏酥抬眼望去，是春楹从院子外头赶来，一边跑还在一边喘气。
“小姐，小姐！”春楹定在苏酥面前，瞧见她被冻红的脸和盈满水雾的眸子，要同她说的话都忘了，而是先开始埋怨，“我的小姐哟！你怎么又坐外头来了？我才离开这么一小会，这外头多冷啊……”
苏酥原以为她说两句便停了，谁料竟还有滔滔不绝的势头了。
苏酥忙打断她：“春楹，何事这般着急？”
春楹咽了话头，这才想起正事儿，懊恼的皱眉说：“老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苏酥垂眸，须臾起身回屋，在春楹的伺候下重新换了身碧色的对襟长袄。
早春晨间露气深，地上逃不过的有些潮湿，适才坐地上这般久，想来衣裳又湿又脏。
苏酥换完衣裳撩开帘子出来，春楹亦步亦趋的跟着，苏酥听着脚步声，心里琢磨，而后问：“祖母可有说何事？”
“未曾，我方才想去前边儿再拿些银炭，正遇上叫老夫人传唤过来的玉儿姑娘，她与我说了我便来告知你。”
苏酥的院子偏僻，在一处背光的地方，其他院子早早用不上银炭，她的屋子里却还残留着冬日的余韵。
现在去拿银碳实属不合规矩，府里的银碳都有定量，何况是已经过了冬日。
苏酥点头，脚步加快，“银炭没拿到？”
说起这个，春楹还倒像占了便宜一般笑着说：“拿到了！玉儿姑娘说她去同杂房领了银炭叫人送过来，名目记在老夫人账上！”
“哦？”苏酥挑眉，这倒是个稀奇事。
按理说她们原是拿不到了，春楹也是本着去求求情看是否能通融，若是能拿到便是再好不过了，小姐的院儿里实在是冷的厉害。
苏酥勾唇一笑：“这差事换的值，倒是叫我拣了便宜了？”
她一语道破春楹的心思，把这小丫头逗得嘿嘿直笑。
这话苏酥只是同春楹玩笑罢了，真正怎么回事还得到了老夫人院子里才能明白。
银碳这事可不小，祖母虽疼她，可府上规矩她也是守得最严，不会在这些事上单单只为她苏酥一人开门。
陆老夫人的院子便是同苏酥两般模样，院子里的盆栽都已摆好，与苏酥院里的那点儿可怜的绿芽相比便生机勃勃多了。
绿意盎然叫人瞧见也心情爽快舒适。
陆老夫人的屋子里也暖和，这整个府邸，也就陆老夫人能随时取用银炭，便是一家之主苏运在过了冬日之后都不得取用。
苏酥在外头瞧见了等在屋外的玉儿，便唤了声：“玉儿姑娘。”
“三姐儿可算是来了，老夫人等您许久了。”
“劳烦姑娘来通传我，早起换了身衣裳这才迟了些。”苏酥一边说着一边进屋。
陆老夫人在前殿饮茶，瞧见苏酥进来便放下茶盏，笑盈盈地道：“三姐儿来啦。”
苏酥道是，然后跪地行礼请安，被玉儿扶起来坐到偏位上后才抬眼看主位上的陆老夫人。
“祖母怎的这般早便饮茶？”
陆老夫人笑了声，叫人给苏酥呈上热水，道：“今儿早膳也用的早，不妨事。”
她刻意说完话停顿一下，就这般直勾勾地瞧着苏酥，苏酥知道她在看自己，但她也不愿先主动询问。
最终还是陆老夫人撑不住才说：“三姐儿，昨日夜里你父亲与我说了一事。”
“嗯？何事？”
陆老夫人端起茶悄悄透过杯盖瞧苏酥，见她一副疑惑模样，便放下茶盏继续说话：“昨日你父亲被他同僚好友邀去吃酒，他那朋友在朝为官，听当今陛下说了选秀的事。”
“选秀？”苏酥蹙眉反问。
她并不奇怪此事本身，而是不知为何选秀提前了。今晨醒来时便察觉了不对，坐在廊檐处想些时辰便明白了。可选秀该是在旧时规定的春三月，而如今才春二月，还是说只是在春二月时筹备着，并非要开始选秀？
陆老夫人点头：“没错，估摸着这两日圣旨便到了。”
“圣旨？”苏酥佯装不明，“所以祖母现下唤我过来其实是心里有了主意，这是……选我入宫了？”
“怎么，三姐儿不愿意？”陆老夫人并未冷脸，以为苏酥不愿，反而在劝她，“三姐儿，你父亲他只是个地方官，在我们这种偏僻的地儿最多算是个地头蛇，离皇城根远得很，你入了宫少说也是个主子，总不会比这儿差。”
苏酥没做声，低头瞧着自己从裙角露出的一点点的脚尖。
她知道陆老夫人还有下文，随后果真又听得她说：“上边下了死命令，适龄女子都拿着画像呈上去，咱们家得去一个，若论容貌，咱们苏家当属三姐儿！”
苏酥虽然知道陆老夫人疼她，但自己心里也万分明晰比不上苏家大局，此时软硬皆施的这番话的确是陆老夫人的性子。
苏酥大约知晓了，她原就打算照着原先的路迹进宫，她实在想去见见那个人。
她这辈子并没有太大的愿望和抱负，荣华富贵和后位以及尊重她都得到过了，现下重走一遭便是老天怜她。
可这于苏酥来说，再走一遍便是如同跟着车轨寻路，一切都有迹可循，之后便顺利达到终点。
这辈子她不想劳心劳力了，现下的目的便是进宫接近上一世一直为她铺路的人。
从未现身，也从未道明，若不是苏酥上一世死后以一个旁观者走马灯似的扫过了她那一生，便永不会知晓秦臻一直在她身后。
苏酥坐在廊檐下，顶着早春院儿里的寒气坐在青石台阶上，她抱着手臂弯着腰，一会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一会儿又抬头望天。
外边天还很冷，冬日虽已过去，但倒春寒也不是闹着玩的，就坐了这么一小会儿，苏酥的白脸儿就便冻得通红，鼻尖也与脸颊呈一色。
耳垂处戴着的珠玉耳链藏在白色围领上与之融为一体。
不远处踏踏的传来脚步声，略微急促，苏酥抬眼望去，是春楹从院子外头赶来，一边跑还在一边喘气。
“小姐，小姐！”春楹定在苏酥面前，瞧见她被冻红的脸和盈满水雾的眸子，要同她说的话都忘了，而是先开始埋怨，“我的小姐哟！你怎么又坐外头来了？我才离开这么一小会，这外头多冷啊……”
苏酥原以为她说两句便停了，谁料竟还有滔滔不绝的势头了。
苏酥忙打断她：“春楹，何事这般着急？”
春楹咽了话头，这才想起正事儿，懊恼的皱眉说：“老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苏酥垂眸，须臾起身回屋，在春楹的伺候下重新换了身碧色的对襟长袄。
早春晨间露气深，地上逃不过的有些潮湿，适才坐地上这般久，想来衣裳又湿又脏。
苏酥换完衣裳撩开帘子出来，春楹亦步亦趋的跟着，苏酥听着脚步声，心里琢磨，而后问：“祖母可有说何事？”
“未曾，我方才想去前边儿再拿些银炭，正遇上叫老夫人传唤过来的玉儿姑娘，她与我说了我便来告知你。”
苏酥的院子偏僻，在一处背光的地方，其他院子早早用不上银炭，她的屋子里却还残留着冬日的余韵。
现在去拿银碳实属不合规矩，府里的银碳都有定量，何况是已经过了冬日。
苏酥点头，脚步加快，“银炭没拿到？”
说起这个，春楹还倒像占了便宜一般笑着说：“拿到了！玉儿姑娘说她去同杂房领了银炭叫人送过来，名目记在老夫人账上！”
“哦？”苏酥挑眉，这倒是个稀奇事。
按理说她们原是拿不到了，春楹也是本着去求求情看是否能通融，若是能拿到便是再好不过了，小姐的院儿里实在是冷的厉害。
苏酥勾唇一笑：“这差事换的值，倒是叫我拣了便宜了？”
她一语道破春楹的心思，把这小丫头逗得嘿嘿直笑。
这话苏酥只是同春楹玩笑罢了，真正怎么回事还得到了老夫人院子里才能明白。
银碳这事可不小，祖母虽疼她，可府上规矩她也是守得最严，不会在这些事上单单只为她苏酥一人开门。
陆老夫人的院子便是同苏酥两般模样，院子里的盆栽都已摆好，与苏酥院里的那点儿可怜的绿芽相比便生机勃勃多了。
绿意盎然叫人瞧见也心情爽快舒适。
陆老夫人的屋子里也暖和，这整个府邸，也就陆老夫人能随时取用银炭，便是一家之主苏运在过了冬日之后都不得取用。
苏酥在外头瞧见了等在屋外的玉儿，便唤了声：“玉儿姑娘。”
“三姐儿可算是来了，老夫人等您许久了。”
“劳烦姑娘来通传我，早起换了身衣裳这才迟了些。”苏酥一边说着一边进屋。
陆老夫人在前殿饮茶，瞧见苏酥进来便放下茶盏，笑盈盈地道：“三姐儿来啦。”
苏酥道是，然后跪地行礼请安，被玉儿扶起来坐到偏位上后才抬眼看主位上的陆老夫人。
“祖母怎的这般早便饮茶？”
陆老夫人笑了声，叫人给苏酥呈上热水，道：“今儿早膳也用的早，不妨事。”
她刻意说完话停顿一下，就这般直勾勾地瞧着苏酥，苏酥知道她在看自己，但她也不愿先主动询问。
最终还是陆老夫人撑不住才说：“三姐儿，昨日夜里你父亲与我说了一事。”
“嗯？何事？”
陆老夫人端起茶悄悄透过杯盖瞧苏酥，见她一副疑惑模样，便放下茶盏继续说话：“昨日你父亲被他同僚好友邀去吃酒，他那朋友在朝为官，听当今陛下说了选秀的事。”
“选秀？”苏酥蹙眉反问。
她并不奇怪此事本身，而是不知为何选秀提前了。今晨醒来时便察觉了不对，坐在廊檐处想些时辰便明白了。可选秀该是在旧时规定的春三月，而如今才春二月，还是说只是在春二月时筹备着，并非要开始选秀？
陆老夫人点头：“没错，估摸着这两日圣旨便到了。”
“圣旨？”苏酥佯装不明，“所以祖母现下唤我过来其实是心里有了主意，这是……选我入宫了？”
“怎么，三姐儿不愿意？”陆老夫人并未冷脸，以为苏酥不愿，反而在劝她，“三姐儿，你父亲他只是个地方官，在我们这种偏僻的地儿最多算是个地头蛇，离皇城根远得很，你入了宫少说也是个主子，总不会比这儿差。”
苏酥没做声，低头瞧着自己从裙角露出的一点点的脚尖。
她知道陆老夫人还有下文，随后果真又听得她说：“上边下了死命令，适龄女子都拿着画像呈上去，咱们家得去一个，若论容貌，咱们苏家当属三姐儿！”
苏酥虽然知道陆老夫人疼她，但自己心里也万分明晰比不上苏家大局，此时软硬皆施的这番话的确是陆老夫人的性子。
苏酥大约知晓了，她原就打算照着原先的路迹进宫，她实在想去见见那个人。
她这辈子并没有太大的愿望和抱负，荣华富贵和后位以及尊重她都得到过了，现下重走一遭便是老天怜她。
可这于苏酥来说，再走一遍便是如同跟着车轨寻路，一切都有迹可循，之后便顺利达到终点。
这辈子她不想劳心劳力了，现下的目的便是进宫接近上一世一直为她铺路的人。
从未现身，也从未道明，若不是苏酥上一世死后以一个旁观者走马灯似的扫过了她那一生，便永不会知晓秦臻一直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