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操纵棋手,棋手摆弄棋子,

    上帝背后,

    又是哪位神祗设下的尘埃,

    时光,梦境和苦痛的羁绊。

    ——博尔赫斯《棋》

    阳光逐渐向西移动,让苍老的古城的金色壁画泛出炫目的光泽。世间的荣耀和战斗在此起彼伏的交替,几乎随着呼啸的西风持续了数个世纪。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中,士伊和英刹这两个家族足足斗争了百年。

    士伊月出生在城池的边缘,她所知道的家族历史几乎全部由她曾祖母口中得知。在她的成长中,尽管那些老旧的、略显沉闷的往事与她的生活无关,但这些故事依旧让她深深感到家国的厚重与命运的无常。

    她的曾祖母是一位眼中深邃的老人,时常对她娓娓道来苏普沙过去的风光和曾经生活的精彩,尤其是在跳舞上的荣耀——磬卡伊舞蹈。在苏普沙国,那些勇武之辈能称颂一世,也有关于女子的才艺,是世人皆赞不绝口的主题。

    “你知道我年轻时的那场磬卡伊舞蹈吗?”曾祖母用皱纹密布的手指摩挲着沙地里的圆形玉石纹章。那些石上铭刻的痕迹在太阳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如同过往岁月里流转的光影。

    “曾祖母未曾说过。”士伊月心中虽有好奇,却知道问得多亦得来的只有模棱两可的回忆片段。

    曾祖母的声音平静如往日春风,穿越岁月在她耳边细语道:“磬卡伊是我辈妇女的舞动天资的展示,如天空中明亮的星星与璀璨的银河相映成趣。”

    她轻叹一声:“在舞池上,女子的身影与金鼓之声相互交织,就像舞动的火鸟和天空中划过的鹰翼。”她眼中的光仿佛被捕捉住了一个难忘的瞬间:“每当庆典的日子到来时,苏普沙最顶级的舞师都会手把手教授最精彩的动作与舞步。当时的女子学之爱之。”

    而当时的城市,繁华而富饶。从最北边的沙漠到最南边的港口,黄金与宝石都像沙粒一样普遍。士兵们被派遣去保卫边疆,而那些少年们则像雄鹰一样翱翔在天空之中。他们拥有自己的鹰和荣誉的称号,那些都成为了过去的故事。

    “然而,虽英刹族与士伊族积怨已久,可当颇姆卡入侵这个国家时,一切都变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止境的杀戮和战争。”曾祖母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愁,“我嫁给了士伊蛮后,我们家族就一直在为士伊族和这个国家的生存而战。”

    随着岁月的流逝,战争与灾难如同无尽的旋涡将苏普沙吞噬其中。士伊月明白她的命运与整个城池一样跌宕起伏,每当听到长长的响铃、叮咚的钟声或是激昂的长鼓声响起时,便知那些传统并非空洞的记忆而是内心深深的忧虑与希冀的证明。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跳舞了。”曾祖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但在我心中,那片舞动的天空仍然存在。”她望着天空中的鹰群,“无论士伊还是英刹,苏普沙的勇士们都在用他们的方式守护这片土地。”

    士伊月默默地站在她身旁,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对过去的怀念。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与这片土地紧密相连,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崎岖艰难。而在这个悠长的时间长河中,她和曾祖母之间的联系像一座桥横跨历史的长河。

    当夜幕降临,星星在天空中闪烁,士伊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远方的沙漠和繁星。她想起了曾祖母的讲述,想起了那曾经的辉煌与荣光。那些跳舞的日子,那欢快的音乐和激昂的节奏,那令人心动的磬卡伊舞蹈,都成为了她心中的一片记忆。虽然她从未见过那场庆典的盛况,但她能够想象出那片舞动的天空和那些闪耀的宝石。

    “假如我能使一颗心免于破碎

    我便没有白活一场

    假如我能消除一个人的痛苦

    或者平息一个人的悲伤

    或者帮助一只昏迷的知更鸟重新回到它的巢中

    我便没有虚度此生”

    ——艾米莉··狄金森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苏普沙的辉煌已经成为了过去,颇姆卡和苏普沙的斗争仍在继续。她的家族和整个苏普沙都陷入了无尽的战争与混乱之中,国王年老,子嗣凋零。南北大族势力甚至有消减的迹象,其余势力纷纷抬头。知道自己不能只是回忆过去,她必须面对现实。

    士伊月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知道自己有责任继承曾祖母和祖辈们的故事,她要让家族再次崛起,让苏普沙再次恢复往日的辉煌。可是有的人说她一直横冲直撞,天真愚蠢,嘲笑难不成士伊的男子死光了竟然需要女人。他们指责一个骄纵的女子的力量仅仅轻如羽毛,与颇姆卡对抗可真是不自量力。

    从前不知天公地道,她曾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不屑于他人,挑三拣四用的永远是最珍贵的丝缎,都尚未有人指责。如今才明白这是是一个这个社会无言的默然,真是一个巨大的笑话!她开始看到那些她曾经忽视的人和事,原来都是如此真实而重要。

    她开始明白,女子的无能是可以被允许的,但忤逆却是不被接受的。

    “所以呢,是女子如何?不是女子又如何呢?我敢说女子可不比男子逊色,至少比你们这一群议人长短的人好!女子从来不是男子的附庸,她们有个性有思想。她们找得到路的方向,也能哺育孩子,但是这可不是意味着她们仅仅如此!睁眼看看这个破碎的国家,颇姆卡和苏普沙的斗争仍僵持不下!别被愚昧蒙住脑子,苏普沙不缺勇士,但别忘了女子也能拿得起弓弩,挥得起长刀,可以穿得上战甲!”

    “在苏普沙的这片土地上,女子是母亲、是姐妹、是妻子、更是苏普沙人!”

    于是,她开始努力地学习和训练,终究选择肩负着对传统观念的挑战和颠覆的压力。

    她不再只是回忆过去,而是开始规划未来。在她的带领下,士伊家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荣耀。他们开始重新建立与周边部落的联系,加强了与其他家族的合作。他们开始重新修建城池和建筑,让苏普沙再次焕发出光彩。

    她继续带领着士伊家族前进。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崎岖艰难,她都会坚定地走下去。因为她是士伊月,是苏普沙的勇士之一。

    她的心中永远铭记着曾祖母的话:“无论士伊还是英刹,苏普沙的勇士们都在用他们的方式守护这片土地。”

    在士伊月的带领下,如今局面逐渐展现出新的希望。

    她从不关心政事,并不意味她是一个古板愚蠢的人。她组织了磬卡伊舞蹈的复兴活动,让年轻一代学习舞蹈,传承苏普沙的文化。每当庆典的日子到来时,她都会亲自带领大家跳起磬卡伊舞蹈,让那片舞动的天空再次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苏普沙的胜利与颇姆卡的战火在历史的长河中,苏普沙的胜利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这是一场冷兵器的较量,刀光剑影间,英勇的战士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铸就了国家的荣耀与尊严。这胜利的辉煌背后,却隐藏着国家生机的磨损与活力的消逝。

    苏普沙的胜利,是英勇与坚韧的象征。

    在那场战斗中,士兵们手持冷兵器,以肉身相搏,以生命为注。他们的眼神坚定而炽热,仿佛燃烧的火焰,照亮了黑暗的战场。每一次挥舞,每一次冲锋,都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国家的忠诚。

    这场胜利,为国家带来了暂时的安宁与尊严。

    这胜利的背后,却早已磨损了国家的生气和活力。

    冷兵器的碰撞,不仅仅是战争的象征,更是国家生命的消耗。在长期的战争中,人们的心灵已经疲惫不堪,国家的发展也受到了严重的阻碍。那曾经的繁荣与活力,已经被战争的阴霾所掩盖。

    三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曾经的胜利与辉煌似乎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

    然而,新的灾难再次降临在这个国度——西毗罗铁骑入侵。

    一次次的轰炸声响起,轰鸣声在天空中回荡。人们生活在恐惧与绝望之中,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这绝望之中,人们才真正明白,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的伤害,更是心灵的创伤。那些曾经的美好与宁静,已经被战争的残酷所摧毁。

    这个国度的人们,再次经历的痛苦与挣扎。

    在战争的阴影下,人们开始思考,为什么这个国家再次会陷入如此深重的灾难?

    “时光的洪流缓慢地滚滚向前。

    白日和黑夜永恒地此起彼伏,

    宛如汪洋大海中的潮汐涨落。

    一周,一月,旧的才去,新的又来…

    每一天都像是同一天。”

    ——罗曼·罗兰《约翰·克里斯朵夫》

    有一片金色的沙漠,其光辉如同一支文明的火炬,照亮了整个世界。

    在这片沙漠的边缘,矗立着辉煌的殿宇,高耸入云的寺庙,诵经布道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如同天籁之音它们仿佛是永恒的标志,诉说着过去的辉煌。黄金满地,那是对这片土地富饶的最好写照。黄金满地,犹如繁星洒落人间,那是一个充满繁荣与和平的世界。

    然而,如今只剩残迹,历史的沧桑在每一片碎片中低语。

    这片土地曾经富饶而平静,然而外贼的入侵如同黑暗的阴影,覆盖了这片土地。他们的恶行如同野火般蔓延,烧毁了这片土地的繁荣与和平。

    在一次次的逃生中,轰炸声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烟雾弥漫在空气中,一切都破碎零落。曾经人们的生活安静而祥和。他们日复一日虔诚地敬奉神灵,尊崇先祖的智慧。寺庙里,诵经布道的声音悠扬而庄重,如古老的歌曲,被一代代人传唱。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都被外贼的入侵所打破。

    外贼的恶行如同黑暗的阴影,笼罩在这片本该富饶平静的土地上。他们贪婪地掠夺着资源,无情地破坏着文明。轰炸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犹如恶魔的嘲笑。烟雾弥漫在空气中,遮蔽了太阳的光芒。只剩下破碎的建筑、零落的瓦砾、流离失所的孤魂。

    当古老的旋律在空中轻轻低鸣,暗淡的夜晚因月光而熠熠生辉,这是世间一切的起落。

    此刻,混乱如麻的纷扰之下,她的双眼如琉璃一般美丽而深邃,而此刻却饱含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她的目光在英刹宽的身上流转,如风掠过水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英刹宽,那个昔日俊朗的少年,如今已然是一个满面沧桑、目光坚定的男子。他曾经的面庞如白纸般无暇,如今却脸上却布满了无数的伤痕,那曾经明亮的浅灰色眼睛,其中一只在意外的轰炸中黯淡了光辉。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士伊月抬头望向天空。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看到了英刹宽,那个曾经清俊的青年,如今已经变得沧桑而坚毅。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痕,其中一只琥珀色的眼睛也因轰炸而受伤。

    那些年少时的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驯服,如此鲜活、明确。有种管什么明天的自以为是要表达就要这样,如同风中带刺的荆棘,激烈的言语会使得他们思想在交流相互碰撞,即使不可避免伤害。可是如今,双方的眼睛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神采,只有疲劳和哀痛。场面逐渐平静下来,他们躲避在矮墙之下,虚掩着身体。防御之匆忙,竟让他们之间靠得很近,英刹宽紧紧扶着士伊月的肩膀,皱着眉眼睛盯着前方,呼吸有些急促。

    然而如今,那昔日激烈的眼眸已消失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疲倦与哀痛。

    夜空中的乌云缓缓地被风卷动,疏离而沉静。

    他们的身躯躲藏在矮墙之下,慌乱之间竟然形成了紧紧相邻的姿态。

    英刹宽一手紧握着士伊月的肩膀,他的目光深远,仿佛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光明。

    士伊月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眼睛,沉默了很久,还是决定开口:“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声音虽低,却充满了无声的悲凉。

    英刹宽的手掌轻轻一顿,月感受到肩上的重压似乎有所缓解,他微微侧目,瞥见外面的情况已经逐渐平息,空气中

    似乎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静。

    他转过头来,用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眼前这的士伊月,有一抹谁也看不懂的死寂,好像无人能跋涉那一片静海。

    他最终还是沉默了。

    然而,士伊月这样死犟的人怎么肯罢休。

    她瞪大眼睛,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似乎在无声地表达她的不满和愤怒。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灵动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中看透他的内心世界。

    在这漫长的对视中,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

    英刹宽并没有被她的眼神所动摇,他微微扬起眉头,只是沉默。

    “你……”士伊月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怒意和不甘,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质问,仿佛在试图打破这沉默的氛围。

    可是看到他满脸的伤痕,喉咙干涩,眼睛泛酸,强忍着自己看向远方,不去看他。

    英刹宽始终默然,远离了一些,看着士伊月淡淡地说:“你放心。南部的势力已经培养起来。呵,虽然看着勉强。”话完,他忍不住用布满伤痕的手遮住他那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我现在问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脸,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谁弄的,告诉我啊!还有....为什么回到北部?”士伊月想要从眼前这个男人面前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抿着唇,狠狠地拽住男人的衣角。

    接近十年的断交,最后一封回信被女子珍重地藏在一个角落,连同曾经许多道不清的心事。这十年间改变了太多,有个人一直记得少年,最后时离别的诺言和那双紧握的手,还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种虔诚。

    为什么诺言成灰,飘散在苏普沙的风中。

    为什么烽火变迁,灾祸降落在这座城池。

    英刹宽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她是那样坚韧勇敢。皮肤比从前晒黑了些,头发上有掉落的建筑尘土,然眼睛盛满了执着和不甘,手纤瘦却紧紧拿着匕首。那一刻他恍然看见了她的如火一样的灵魂,心口突然溃不成军。即使风沙卷起,即使他们的灵魂拼命撕扯着,却疯了似的并肩着,一次次穿越过时间和空间。

    他决然转身离开,话语散落在扬起的尘埃中,“在灾祸面前,谁都不想经历,可谁都逃不掉。很遗憾,我该走了。”

    “混账!”士伊月恨恨的说,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背影慢慢模糊在远方的迷雾,直到看不清青年深灰色的衣角。她忙着站起来,摇了摇头,拍了拍满是灰尘的衣服。匆匆忙忙赶去避难营。

    回忆有时候难以控制会影响心神,那种酸涩和无奈如同海岸上拍打的海浪,折磨着存活在这世间的可怜人。

    士伊月自嘲着,像她这种不信命的人以为努力就可以达成所愿,可是这个世界需要的是手握利器,是拥有不灭的精神,是有权和利,是山一样的人。而不是随随便便被历史灰烬燃尽的人。因为只有权力的人,才有左右局势的能力。

    十七年前,苏普沙还是苏普沙。

    那一年两族相斗,英刹族式微,以族人宽为质。士伊月认识了他。英刹宽年长三岁,较为沉稳。十七年后的士伊月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籽狄花的香气和点酥膏的甜,浅浅淡淡萦绕在悠长的时光中,在英刹宽清朗的嗓音和少年时自己平和的面容里。

    “这就是英刹族人?你说说南部是怎么样的,也是种满籽狄花的吗?是不是也是沙漠连野,有遍地的黄金?”

    “士伊小姐,南部没有籽狄花也没有成片的沙漠和遍地的黄金。可那里有无数河流和森林,有宝贵的羽育草价值千金。”

    “竟是这样,那南部人都有和你一样灰色的眼睛吗?”

    “士伊小姐,多数人是灰色,蓝色的眼睛在那里才算得上好看。”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士伊月对后来的言语和笑声都记不太清了,仅剩的英姿和傲慢燃尽在少时,我曾经高傲地幻想面容娇丽地穿上用金线勾勒绣满籽狄花的婚服,牵着高大的父亲的手慢慢地走向她的心上人。在母亲和曾祖母的注目下,在众人称赞好一对如花美眷时,外舅带着一众苏普沙的勇士他们驾着高头大马。我看着我的新郎千杯不醉,而我的新郎看着我,祝贺声不绝于耳。鱼符酒香味浓烈入骨,饮者面色红晕有甚者起舞,高挂的金色薄纱随风飘浮,灯火亮若星辰,华纱引起翩翩惊鸿,影影绰绰可见被轻掩而成的灯下新人的身影。

    士伊月这时猛地从过往中清醒过来,不禁双手颤抖掩面,一时间悲喜交集。

    风于帐外呼啸,她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很久很久,蓦然弯腰捂脸哭了.....

    几个月之间,王帐时常会送来关于西毗罗军的信。

    直到看到那些信上的字迹,士伊月眯眼思索:“你究竟要什么?”

    蒴阴之役,是一场血腥而又壮烈的战争。在这场战斗中南北军围攻,苏普沙的英勇士兵们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西毗罗铁骑包围在蒴阴绿地之中。他们如同一群狂风骤雨中的猛兽,用他们的勇气和力量,将敌人一一绞杀。就在蒴阴绿地的战场上,英刹宽身披重甲,屹立在战马之上。远远望过去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恍惚。随着号角的吹响,苏普沙的勇士们如同狂风骤雨般冲向敌人。他们的战马踏碎了地面的草地,他们的刀剑闪烁着寒光。他们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如同一条钢铁洪流,无可阻挡。南北军的围攻如同狂风中的巨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然而,英刹宽却在胜利的喜悦中悄然离世,颇姆卡人的利刃毫不犹豫刺入他的胸膛,一瞬间鲜血四处飞溅。颇姆卡人手臂上的太阳蛇纹在黄昏的映照下显得邪恶异常,天空辽阔,血浸润土壤,天边夜色慢慢渲染。

    当西毗罗铁骑混入了颇姆卡人,这是一批复仇而来的颇姆卡人。说来奇怪,按计划这场战役本该顺利进行,毕竟所有人认为注定的胜利。

    士伊月看到尸体那一刻都不相信,可是昏沉的头和颤抖的身体出卖了这个女子在乎眼前这个男人。她倔强地掩泪,满腔悲愤走过去,然而快到他身边时腿已软跪下来了。

    “啊啊啊——”在凄厉的哭声中,她那绝望的呐喊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一众赶来的人望见平时冷漠利落的人,即使面对颇姆卡大军和西毗罗铁骑也能冷静的女人,现在脆弱得竟然如同一个被折断了的树枝。

    士伊月她轻柔地抚摸着男子脸上的疤痕和受伤的眼睛,握住已经冰凉的手。她的手指在那些伤痕上轻轻滑过,仿佛想要用自己所有的温暖去驱散那深深的痛苦。

    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如同鬼魅一样安静伏在他的身边。她深深看着英刹宽,泪水一滴一滴坠落。她咬破手指沉默地用血在男子的外套袖子画着什么,众人瞧见那模样竟然是一朵花。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是籽狄花......

    “烧了!烧了他!”她对身边的人决然地说。

    火焰在黑暗中跳跃,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红色的光影在黄昏之时仿佛鬼魅一样翻滚撕扯,多少离恨变成无声的灰烟,就炬着一场繁华一梦。烈火光影只照出那个女子冷静无瑕的脸,眸子只余下一场无穷无尽的大火。

    “我说过灵魂并不优于□□

    我也说过□□并不优于灵魂

    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包括上帝

    比一个人的自我更伟大”

    ——沃尔特·惠特曼

    “雅,我军从北据山到提佴峰的兵士可有埋伏好?南军可有我军联络?”士伊月淡淡地说。

    “姑母,我军近三日已经熟悉此路线,各路精锐蓄势待发埋伏在据点。南军近半月已经保持联络,随时待令。”士伊雅低首道。

    “很好。”士伊月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了,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灰色眼眸的女孩然后,走进继续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亲手给你绣的井梭绣,好好拿着。”

    “谢谢姑母。”士伊雅受宠若惊,双手接下,望着眼前的女人。她陪伴姑母十年,熟知她待人处事淡漠,不苟言笑,位高权重更是无人敢亲近。而就怎么这样一个人,在这么多小辈之中独独选择了自己,她虽非愚钝,可就是难以琢磨。这个纯良的姑娘也不知手上这件沉甸甸的井梭绣,是这个默然的女人时隔多年再次翻开那尘封的针线箧,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每一针都充满了对侄女的关爱和期待,每一个结都是她深深的祝福和祝愿。

    南北联军一路胜西毗罗铁骑,北据山到提佴峰血流成河,王军的旗帜插满了荒野,猎猎狂风,随之飘逸。然而士伊月所要的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她的欲望、野心、仇恨支撑她走了一路又一路,从沙漠到雪峰,从雪峰到荒野,趟过一遍又一遍的绝望.....

    士伊月在众多侄子女中,唯独选择了士伊雅。然她对士伊雅的偏爱,却是因为士伊雅那双和那人相似的灰色眼睛。这个孩子,看着稳重知礼,却又带着一分狡黠灵动,我膝下无子,看着她甚是喜爱。这世上就是有的人可怜地想要让自己通过一双眼睛去思念另一个人。士伊月仿佛透过了光影看见了那个人,一霎天地间的灵动,那平静太久的心微微有了波澜。即再清醒的人知晓心中有独特的灰色眼眸、仿佛能看穿她灵魂的人已经消散人间,于火中走向死亡。

    战火纷飞、烽火连天,岁月如梭。

    “近年以来,遵循姑母的军令,我军兵器的储备得以极大充实。在历次征战中,尤其是与西毗罗铁骑的交锋中,我们缴获了大量的火器。

    此外,军队的精锐力量在历次战斗中虽有消减,但得益于姑母的英明决策和军制的不断改良,我军的兵力也得到了及时的补充。新兵的招募、训练和选拔都严格按照军制进行,确保了军队的整体素质和战斗力。

    同时加强了后方的农业生产,确保粮食的产量和质量。我们积极与各地商贾合作,通过贸易手段获取所需的粮食。将领的培养和选拔确保了他们具备指挥作战的能力和素质。我们也注重对士兵的教育和培训,提高他们的战斗力和纪律性。”士伊雅说道。

    她注意到姑母静静地坐在孤灯旁似乎在思考,缓缓地翻着一部旧书,鬓角的白发被灯火照亮,眼角竟然有了细纹,浅浅光影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身影。雅的心无明地一酸,原来这样坚韧强大的人的容颜也在慢慢老去。

    “雅,粮草运输线路的保护你是否有想到?若无,那怎么能确保粮草能够及时、安全地送达前线?”士伊月的指尖停留在某一页,她声音轻柔而眼神轻轻落在眼前女孩的手上。

    “做得不错。但是值得注意的缴获的火器须得交给工匠们钻研记录每一件火器的构造来改良旧武器和发明。战争之胜因素何其多,何尝没有老兵发挥他们多年经验?”她继续说道。

    “姑母,是小辈疏忽了,谨记姑母教诲。”士伊雅恭敬地低下头。

    士伊月叹息,向她招手“走近些,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她弯腰,慢慢地用手理了雅一侧零碎发丝。“你可知有时候离得远些,我竟然看不清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郁,继续道。“我终是没有曾经的精力了,有时灯光都照不清书中的字。时间一点一点改变着我,在难以察觉地发生。看着明亮的周围唯独怎么也看不进书,那一刻真是无力。”

    “姑母,我......”士伊雅轻声呼唤。

    “听我说完。看到你手腕的紫羽绳,我才知道你已经心有所属了,那个男子待你可好?”士伊月笑道。“我知你为人谨慎,性本纯良,那么你伴我十余年也清楚我的性格。从子辈中选你着重培养,教导你为人处世,跟着我这么多年,你可知为了什么?”

    士伊雅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抬起头看着士伊月,轻声说道:“因为我们是苏普沙人。”

    士伊月大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哈哈哈哈哈哈哈,倒不是个傻子。你年纪尚浅,决不能被男女之爱失去心,从而忘记自己该走那一条大道,辜负我那么多年栽培!我未嫁他人,他人均视为荒谬,但是只有自己知道步步走到如今何其不易,何其坎坷!苏普沙人不相信一个女子的能力,颇姆卡人和西毗罗人轻视一个孱弱的国家!。

    不是所有人开始就走在前面的。在众人质疑我是女子时,我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人面对灾祸选择离开苏普沙,我要选择留下来。我知你和我不一样。雅儿,你要记住,权力是一把双刃剑。在硝烟四起的国家,我不敢更不能安坐于高位,享其浮华。你那么年轻还有太多没有遇见,而未来那么长。你可知我心害怕你是否拿得起我手中的权力,看得清政治的漩涡,平息得了民心?”

    “姑母,小辈自幼由您教诲,伴您多年。知姑母求何,雅绝不辜负。我会铭记姑母曾说位高者往往深陷于权宜计较,但万事绝不是私心妄为。”士伊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士伊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嗯,话尽于此,只希望你要一直记得住。我思虑多时,此时应该一鼓作气往北逐毗罗铁骑余部,踏雪而行至怒溪谷,将其击退绞杀。”

    “虽可一鼓作气,但怒溪谷之远之寒,怕我军难以攻克。而且姑母多年体弱今年已是,此次仍要随军指挥到极北之地吗?”士伊雅问道。

    “此行必去。但此行可能时日漫长,你的任务也很重要。你要准备好充足的物资和食物,确保我军的后勤供应。另外我自有安排。”士伊月淡淡道。

    士伊雅微微点头,眉头紧锁心中慌张,担忧地看向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战士行经荒芜的大地,跨越深深的河流,艰难跋涉于崇山峻岭之间,终抵达怒溪谷。历经三日艰辛,战事已成僵局,云烟未散,兵戈之声在山谷间回荡。

    然,传说中女将军乃是神明之身,其威武之姿,犹如天降之瑞。昔日她曾挥剑破空,如今虽逝去,但她的英灵犹在,化作风云。大江之上涌动着信仰,一骑英雄和沙场英勇战士在无边光华中与那抹远古神祇交汇,随即全军震动,大举再上。

    终使艰难局势得以破开,以铁血之势将毗罗铁骑余部逐出怒溪谷,大胜而归。

    士伊月一个连自己死都要算计的人,死于一场风雪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雅,为求你将我的死神化再宣扬,将我千百的恩泽降于我的子民。”这是她最后的遗言,是她的献祭。

    那年寒冬凛冽,大雪封山。月色朦胧,星辰可见。北疆的严寒让人们不得不穿上厚厚的袄褥,却也无法抵御那份寒冷从骨子里带来的痛感,

    士伊月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然而现在,她已经老去,但她的精神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永远。临终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年轻的岁月,那时的她朝气蓬勃、充满活力,仿佛站在苍老的古城的金色壁画面前,恢弘的殿堂流出高雅庄严的圣歌。寺庙高耸入云,街市繁华而富饶,多有运输黄金宝石的马车缓缓驰开,驼铃悠悠。籽狄花之香尚未离开苏普沙,黄沙如金浩荡蔓延,磬卡伊舞蹈的彩音绕梁,城池肃穆百姓和乐。

    终于过了很多年之后那些传世于口的史书中出现了一名真正的英雄——“以生命的微弱之力助众破坚局的士伊月”。在后来人们的传说中那位女将军的神明一般传遍了山川河流,人们崇拜着将其当作庇护神袛对于大地的恩泽至今仍然庇佑着每一个苏普沙子民。

    在士伊月离世的那一刻,士伊雅紧紧握着那件充满回忆的井梭绣,浑身颤抖地走向了帐外,一时间飞雪猛烈地扑打在脸上,雅泪流满面......

    “精神病院的病人至少算个人

    我是一个没有精神病院的精神病人

    我有意识地疯

    我冷静地疯

    我格格不入于一切,

    和所有相同我处于一个清醒的睡眠中,

    做着疯狂的梦

    因为它们并非梦”

    —— 费尔南多·佩索阿

    在王朝的庇护之下,矗立着一座宏大的府邸,错综复杂的庭院如同庞大的宫墙中一段精致的棋局。此处多子女纷争,各色情感与利欲交织成一幅难以言说的画卷。

    我父多子,而我,却成了这场权力游戏中被舍弃的棋子。天边初露曙光,霞光映照着这座府邸的琉璃瓦顶,仿佛为这场悲剧般的命运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华裳。我,便是那被舍弃的孩子。

    权力的天平总是需要平衡的。

    他以一种冷静而残酷的眼光审视着每一个儿子,仿佛在寻找着可以交换的筹码。

    而在我的名字被挑中,命运之轮转向那悲凉的轨道的一刻,我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它将是一片冰冷和残酷的交替。

    在无尽的权谋中,我时常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和命运。我会被如何利用?又将被置于何种地位?这些问题时常困扰着我。然而我也明白,我不能沉溺于这些思绪之中。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我注定是一个孤独的棋子。

    苏普沙的命运之轮在颇姆卡之战后开始了全新的运转。经过这场空前的浩劫,它从一个富饶繁荣的国家沦为了没有国王的国土。诸位大家族原本显赫的地位都随之被削弱,它们之间的平衡已被彻底打破。而在南部与北部的交汇之地,原本就有的力量正在这乱世中觉醒,如熊熊燃烧的火把,带着对权力和土地的渴望。

    然而,在这乱世之中,我——从颇姆卡入侵之前返回了南部。之后我亲眼看着家族的荣光消逝,我的族人血洒沙场,他们的英魂在风中摇曳。我的父亲,在和颇姆卡最后一役中英勇牺牲。

    而我的胞兄胞弟,他们却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他们疯狂地敛财,将家族的财富尽数收入囊中,然后趁机逃离了苏普沙。

    而我,却留在了这片土地上,留在了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满目疮痍的苏普沙。

    我不幸被颇姆卡的人抓住了,困在监狱里,更是被困在时间的迷雾中,度日如年,仿佛被抛回了遥远的童年,那个在暗洞中任人欺凌的岁月。忍受长达五年的折磨,四周是阴森的铁墙,头顶是冷酷无情的铁网。

    每一天都像是在无尽的深渊中挣扎,我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无尽的痛苦。恍惚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暗洞任人欺凌。好在苏普沙胜利,我出来了。

    然而即使这样,此后的我难以入眠。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闭上眼睛,我就会再次回到那个地狱。仿佛落入了一座永远无眠的暗城,心中蔓延着失魂落魄的寂静。深夜的风声尖锐地穿过我的心壁,撕裂着我已近枯竭的灵魂。我变成了一个在恐惧与绝望中徘徊的幽灵。那些风吹草动是阴暗角落里恶灵的窃笑。每一片草叶的颤动,都仿佛在向我低语着恐怖的预言。

    我身体的每一处都仿佛被冰冷的刀片划过,那种冷,从骨髓深处传来,让我无法忘却那无尽的恐惧。我感到自己就像是被岁月遗弃的木偶,皮肤上覆盖着伤痕与疤痕,那些疤痕仿佛是黑暗的烙印,永远刻印在我的生命中。

    我的一只眼睛看不见了,浑身上下都是疤痕,有时候甚至觉得我的身体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闭上眼,那个人还在日日夜夜折磨我。

    为什么血液还能从皮肤中流淌出来,为什么还能闻到反胃的血腥味,我明明逃出来了为什么仍是困在那个地狱?

    我开始了我的行动。

    首先与南北部的其他势力进行了接触和交流,试图寻找可以合作的契机。我积极参与到苏普沙的重建工作中来。

    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族人重建家园,为他们提供帮助和支持。我关注那些被战争摧残的孤儿和老人,为他们提供温暖和关爱。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苏普沙重新焕发出往日的生机和活力。

    颇姆卡之战之后,我开始听闻你的名字响彻整个苏普沙,总是让我想起在北部与你的光阴。

    “你知我的骄纵傲慢无礼,你也知我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你要明白我放不下这片土地!倘若真有这么一天,我绝不离开!我生于苏普沙,绝不背弃。”你愤慨道。

    那年我问你那个问题,何尝不是贯穿了我的一生呢。

    “我明白。有时感觉你如同是另一个我。我心中有怨,可是走过苏普沙竟会发现天地何其大,我的爱恨何其渺小。有时候不需言语,我了解你你亦然。仿佛透过躯壳□□,越过时间距离,可以看得见彼此的灵魂,我们灵魂依偎而语。”

    “我喜欢这个句‘灵魂依偎而语’,不知这世上是否有精神高于躯壳的爱情,但我始终相信。”她继续道。“我有自己的规划,有我不得不走的路要走,你是知道我的。而你的欲望和野心不会让你一辈子滞留在区区士伊族。”她抱着我轻声地说。“一切危在旦夕,幸福太难,怎敢说相守。我的爱人,神明会让我们百年后再遇。”

    如今在南部的我,在月光如水的某一夜,望着北方的孤星。

    在战火刚刚平息的国度,人们尚在为重建家园而努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西毗罗的铁骑再次如狂风过境,急速踏入了这个刚从战乱平息后得到喘息的国家,竟在这乱世之下又添一份岌岌可危。

    彼时的大地已无法容纳下一日的安宁,冷铁铸成的军队划破了平静的天际,伴着远处山脉上的沉寂之息。

    西毗罗的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他们的火器犀利而致命,如同来自异域的幽灵,所到之处,无不让人胆寒心惊。那战马嘶鸣之声,仿佛在宣告一场新的灾难即将降临。它们那坚毅而有力的蹄声,在大地之上回荡着,仿佛是战争的鼓点。

    苏普沙的村庄和城市在他们的铁蹄下颤抖,曾经熟悉的景象如今已化为灰烬。如巨龙般盘踞在战场的火焰,燃烧着天空下的每一寸土地。

    他们带着狂妄的征服欲望而来,所过之处皆是哀嚎与泪水。

    火光中,他们横行霸道,丝毫不顾及那鲜活的生命与艰难重生的希望。敌人的影子犹如恶魔的剪影一般飘落在大地之上。

    它们不断扩展,深入每一处堡垒、每一个村落。无数无辜的平民、脆弱的老人、妇人和儿童都被笼罩在了这个庞大的阴影之下。战争如风暴一般无法被抵抗和躲避,人们的哀鸣在苍穹下显得格外悲怆与无奈。

    渐渐地发生了一些变化,震耳欲聋的炮鸣声伴随着每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时常恍惚间灵魂漂浮在□□之外的虚无感,使得我频繁陷入一段痛苦的回忆,愈加深邃而难以窥视。

    我的存在与外界的一切,似乎存在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脱节,就像一条涓涓细流逐渐涌入茫茫大海。就在我即将彻底陷入这种无边的虚无中时,一股撕扯般的痛苦瞬间从我心中升起。

    恍若又回到了那令人痛苦不已的回忆之中,时常觉得自己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的岸边。河水无情的流动,卷走了那些古老的回忆与喧嚣的浮生。

    可是我就是不愿离开,好像在等一个人。似乎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在不断牵引我、呼叫我,或许在等一个答案,等一个灵魂的共鸣。

    但是更多的是耳边无时无刻的嗡名声和抽打的皮肉的声音,远处的呻吟或是咒骂轻轻地响在耳边。

    鞭笞皮肉之痛,似乎都是遥远而混沌的回声。

    源源不断的血液浸红了土地,散发恶臭。眼前总是会浮现狰狞可怕的图腾印在恶魔的肌肤上,满地都是散落的骨骼,细小的指骨在泥中露出。

    猩红的天,呼啸的风,死寂的大地,死了又疯长的野草。

    天空下,一道人影孤单地矗立着,那是被图腾诅咒的我。

    时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还是这一切只是我的臆想,或是被某种无法言喻的梦境所笼罩。

    我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满是伤痕的手臂,那些疤痕有的深邃而扭曲,有的则浅淡而模糊。每个细节、每个感受都被无限制地放大和延展,形成了一种混沌无序的状态。无尽痛苦和无休止的混乱萦绕在我身边,我只是在行尸走肉的躯壳罢了。

    狂风乍起,满目萧索。南部赫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奔流的扎姆河,山坡长满了茁壮的羽育草。

    我一人站在赫里,周围有路人偶尔走过,树风吹起叶婆娑。不知为何闭眼时似乎置身于漫漫沙漠之中,我还唱着轻快的歌曲。

    风又起,转身看见了你。那一位士伊族的姑娘,她总自嘲心如漠但我知她坚强勇敢,怀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有着比任何人都坚定的信念。看着那个有黑色的头发和浅褐色的眼睛的女子,眉眼之间总藏着一股桀骜。我起怜惜,试图伸出手抚摸,竟是一场梦。

    他或许发现了自己的异样,还是义无反顾选择返回北部。为了南北军结盟,也为了那个女子。

    蒴阴之役,这场所有人一致认为必胜的战役,谁能料到西毗罗大军之中混入了颇姆卡人。

    他看见了颇姆卡人手臂上的太阳蛇纹,一时间晕头转向浑身发麻,想要挥剑迎敌,却眼睁睁看着颇姆卡人的利剑刺入胸口。

    这是更像一场自杀的他杀。

    那个说希望“灵魂依偎而语”的男子,最终以精神崩溃死在爱人面前。

    谁能知道。

    可惜,谁也不知道。

章节目录

有个人隐没在苏普沙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西小兰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小兰并收藏有个人隐没在苏普沙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