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大家这十个星期的参与和努力,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对我来说,教这门课程也是一次宝贵的学习经历,与各位共度的这段时间,同样让我获益良多。

    虽然课程结束了,但我相信我们的情谊和中文学习之旅不会结束。祝愿大家未来学习顺利,生活愉快,随时欢迎联系我。”

    最后讲完结课感言,龙秉月作为中文教师的暑期工作落下帷幕。

    课程时间不算长,但两个多月下来,这样的日子已经习以为常,深入骨髓。

    开始之前只是想要赚钱,身处其中时希望快快过去,等到真的结束了,又开始舍不得。

    她和学生合影合到脸都笑僵,心里还在感叹这奇怪的人性。

    最后来找她合影的是伊莎贝拉,虽然目前还住在一起,但少不了在最初相遇的地方纪念。

    吵吵闹闹的教室归于安静后,伊莎贝拉拉住她,表情严肃地问:“宝贝,告诉我,你今天晚上没有其它安排。”

    龙秉月稍稍避开眼神,心虚地说:“没有啊,怎么了?”

    之前下课后她好几次瞒着伊莎贝拉,和安宴两人在外面约饭,导致伊莎贝拉误以为她晚上经常有安排。

    “那就太好了,我们一起回家庆祝结课吧!”伊莎贝拉佯装的严肃顿时化为喜悦的笑容。

    她的话音刚落,安宴竟从教室门后探出头来,龙秉月一时间恍惚不已,仿佛又回到了夏至的夜晚,第一次见到他的夜晚。

    如今相隔将近两个月,在回忆的艺术加工下,她已经很难确切地回想起那时的真实感受,但她明白一定与此刻的心跳大相径庭。

    不知道那时候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怎样的呢?

    很想问问他,但碍于伊莎贝拉在场,她只好暂时憋在心里。

    回到家后,龙秉月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庆祝结课”不只是简简单单一顿丰盛的晚餐,而是她住进来以来最盛大的一场派对,堪比生日或节日的派对。

    客厅到处挂满了五彩缤纷的装饰,墙上贴着伊莎贝拉写得歪歪扭扭的几个毛笔字:下班快乐!

    餐桌上,米克尔和安扬准备的中西结合的大餐恰好卡着他们回来的时间点出炉,色香味俱全。

    比环境更加温馨的,是制造温馨环境的人。

    此情此景,让龙秉月只想感慨,她在丹麦的“家”,甚至比她自己的家更像她的家。要有多幸运,才能遇到这些人。

    她的结课感想又多了一条:经验和金钱都不算什么,真正的收获是在工作中遇见的人。

    把范围从一次工作扩大到整个人生,这一点或许都是对的。

    一顿大餐吃下来,天色渐渐变暗,夜幕完全降临。一看时间,也才不到九点而已。龙秉月的思绪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九点多仍然天光大亮。原来时间的印记如此明显。

    坐在旁边的安扬瞥见她在手机锁屏上看时间,随口提到:“对哦,现在天黑得早了,晚上更方便看烟花了。”

    “烟花?什么烟花?”桌上只有龙秉月有此疑问。

    “趣伏里(Tivoli)游乐园的,夏季每周六晚上都会放。”安扬解答后又发出邀请,“明天我们一起去吧!趁还没有开学。”

    “好呀。”龙秉月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家里她和安扬相处的时间最少,但她无疑很喜欢这个妹妹,刚好借此机会一起玩耍。

    安扬继续挑兵挑将:“Jens你也一起!我们需要司机。”

    “呵。”安宴冷哼一声,没表态。安扬却扭过头对龙秉月说:“他这是同意的意思。”

    她不由得好奇:“那他不同意的话会说什么?”

    安扬眨眨眼睛:“等他不同意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安宴乜了她一眼,她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估计没这个机会啦。”

    餐后,米克尔用手机连上蓝牙音箱,播放起电子舞曲;又关掉大灯,打开不停变换色彩的旋转灯球,客厅秒变夜店。

    派对继续进行,一家人自然而然地跳起舞来,龙秉月也跟随着融入进去。不需要刻意动作,身体自会跟上节拍。

    伊莎贝拉一边跳,一边手里还拿着高脚杯喝酒,在音乐、酒精和灯光的三重作用下,她探过头来亲了龙秉月的脸两口,然后又摇摆着去霍霍其他人。

    受此鼓舞,安扬也跑过来抱着龙秉月不松手,滔滔不绝地表白起来:“姐姐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从两人体型来看,高了15厘米的安扬才更像大人。以至于这场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只有两位男士和她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但他们的精神状态也不遑多让,米克尔拉着安宴跳起了交际舞,后者欲拒还迎的表情格外精彩,还偷偷给她递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在这样的气氛下,龙秉月也大着胆子和安宴跳了一支舞。暗流涌动却不为人所察觉的爽快,她也是体会到了。

    -

    派对结束后,回房休息前,龙秉月在二楼走廊上叫住安宴:“为什么伊莎贝拉不知道我只住两个月,月底就要搬走?”

    傍晚结课的时候,她跟伊莎贝拉提了一嘴,终于要正式开始系统的家教了,而不再仅仅是以家教之名行语伴之职。

    伊莎贝拉却说:“哦宝贝,今夜的主题是享乐,先不要说扫兴的事,我们未来还有很多个月在一起呢。”显然是以为她会一直住下去。

    她当时按下了疑惑,打算先问问安宴怎么回事。

    而安宴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还很会转移矛盾:“什么,你要搬走吗?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

    “没有任何不满意,只是……我早就和朋友说好了,下学年一起合租。”

    她当然想继续住在这里,但是不能随意打破对朋友的承诺,也必须有自己的住处,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才能做到不被动。

    在沉默的间隙,有一瞬间龙秉月简直要怀疑安宴会说“可以让你朋友也住这里”,如果他希望她留下。

    或者,与其说怀疑,不如说她内心隐隐有些期待他会这么说。

    可安宴只是看着她,像要通过眼睛钻进她的大脑,把她看透。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有没有看透,总之他最后说:“好,知道了。”

    “那……明天见?”

    “明天见。晚安。”

    回到房间后,龙秉月反思着刚才的表现,开始后悔自己那一瞬间产生过的期待:真是的,把别人家当成什么了……

    只是存在于脑海中、从未说出口的想法,也要为之懊恼。

    何况,她和喻琳的合租房其实已经在前两天找到,合同签了,定金交了。那套房子哪哪都好,就是……

    这周的节奏是有条不紊的多线并行,除了结课和找房外,她也进一步完善了家教教学计划,继续实践着自媒体运营,同时在看国际媒体机构的实习岗位,准备趁下学期课少去实习。

    另外还抽空参加了学校的线上培训,即将在新学期伊始担任十名新生的mentor,带他们熟悉校园生活。

    明明日程已经足够繁忙,仍要抽空做这种志愿者,是因为她去年遇到的mentor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只在开学前给她发了一封邮件做自我介绍,后来就消失不见。

    于是她热心大发,落实起“你行你上”精神,誓要给学妹学弟带来温暖。

    诚如那句老话所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龙秉月挤啊挤,终成挤时间大师。

    然而情绪也像水,生活排得再满,它还能够见缝插针,随时随地挤进来,让人伤春悲秋。

    无论是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在派对上尽情舞蹈的时候,还是正在写每周总结的这一刻,她都会突然地想念。

    -

    第二天星期六,是三人约好一起去趣伏里游乐园的日子。

    游乐园在上午11点到午夜0点间开放,烟花时间是晚上11点半。

    所以他们计划中午在外面吃饭后再过去,一下午加一晚上足够游玩,最后再以美丽的烟花为这一天划上句点。

    中午,龙秉月第一个下楼到客厅等着,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没过多久,安宴也下来了,看到只有她在也毫不意外。

    “我们走吧,安扬不去了。”

    “啊,她怎么没在群里说?”龙秉月语调上扬,显然对这个情况感到吃惊。

    明明前一晚,安扬还激动地专门拉了个三人小群,特意分享了很多游乐园的信息,说自己超级期待和“姐姐”一起玩这个这个那个。

    安宴似乎也想到这回事,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自己攒的局,又放你鸽子,当然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不派我来了。她昨晚临时起意,今天日历提醒才想起来她之前买了晚上的演出票,一早就难为情地溜出家门了。”

    “那我们要不要等到下周六……”

    “她说不用管她,她下周想和你去别的地方玩。”

    龙秉月暂时陷入了沉默,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安宴及时地开口:“忘了她,就当是我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好。”

    会不会其实一切都是安宴的计谋,但仔细一想又毫无必要,他哪次约她她没答应,根本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安扬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

    请停止发散思维,她对自己说,最近真是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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