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母听到学校放假的消息时,满脸的不赞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怎么好好的放假了?也真是的,耽误孩子学习咋办啊?”迟初雪只当没听见,不动声色调高视频音量,假装自己在认真听课。

    可能是觉得难熬,初雪觉得短短的一个小时很漫长。当手机显示视频播放完之后,她竟然对老师所讲的内容一点印象都没有。迟初雪皱了皱眉,但她完全没心思重新看一遍。

    “妈妈,我现在退烧了,是不是可以出院了?”迟初雪揪着被子的小小一角,有些不适应:“在医院有点不习惯,我还是觉得回家会好一点。”迟妈妈一听,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初雪的手,确定她打完点滴才起身:“行,妈妈去问下医生,要可以咱现在就回家。也不知道昨晚去干什么了,回来就发烧了,真是的,下回不许去了……”

    迟初雪看着迟妈妈有点跛脚走路的身影,点了点头。

    就在初雪四处张望的时候,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住院部楼下的停车位。隔得有点远,迟初雪下了病床走过去慢慢拉开窗帘。

    目光顺着停车位的排列移动,初雪第一次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部门,路一直延伸到初雪看不见的地方。目光流转间,她看见了拐角处建筑的一块引路牌:“心理科↑”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迟初雪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小雪!这是在干什么。”迟母拿着病历本进来,“快收拾一下,医生说退烧了就可以回家了。”迟初雪应了一声,回到病床前把自己的手机,口罩收拾好,顺手拿起自己喝过的杯子用手压扁,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迟初雪楞楞地看了过去,迟妈妈拿着手机把刚才那一幕拍了下来。初雪没说话,心底一股烦躁升起,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讨厌相机快门的声音。“妈妈,我好了,走吧。”初雪小声开口。

    “行了行了,知道了,催催催。”迟母不耐烦的在手机上写字,应该在发朋友圈吧。迟初雪想着,先走到门口,打开门让迟母先走,自己跟在后面。

    “喂?”没走两步,迟妈妈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眼神都没给迟初雪,“知道了,今晚回来?要煮你的饭吗?哦,小雪明天不用上课……好好。”

    初雪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听得仔细。电话那边是迟初雪爸爸的声音。

    对于这个父亲,初雪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记忆中他总是笑眯眯的,但开口说出来的话就像淬了毒的刀子,见血封喉的那种。

    说了大概两分钟,迟母挂了电话,“今晚你爸出差回来,我不在家,你记得煮他的饭。”初雪抓住了重点,“今晚妈妈要去哪里?”

    “我去厂附近的菜地看看,菜不用你炒了,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炒菜,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了。”迟母又开始数落初雪的不是,初雪神色不变,早已习以为常了。

    出了医院,初雪后知后觉已经快要日落了,火烧云的颜色红了半边天,颜色深浅不一,很好看。

    就这么一路被说着,迟初雪倒是有点累,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房间里面。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电视后,迟初雪仰面躺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

    不如想想明天要做什么吧,写作业吗?一想到这,初雪有点犹豫,对于学习,她向来只有想逃避的压迫感。也不知道楠楠在干什么,好像很忙的样子。初雪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觉得头脑发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可以煮饭了,迟初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慢腾腾地站起来。

    洗好的米加一点清水,然后滴两滴油。初雪默念着,这是迟父吃饭的标准,米粒要完整,要晶莹剔透的。电饭煲发出呼呼的运作声,迟初雪才回到房间。

    坐在书桌前把玩着桌上的笔,迟初雪一手托腮,眼睛看着窗外发呆。一时间又想起在便利店见到的林未生,那时的俩人充其量只是第一次见面,但迟初雪感觉他们好像很熟悉,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

    越想越远,迟初雪忽然有点伤感,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连打听他的机会都没有。不知为何,迟初雪心口闷闷地疼了起来,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得很。

    迟初雪挣扎着从椅子上起来,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重心不稳向前倒去。碰的一声,初雪跪在床前,扶着床橼,她用力捶了几下心脏的位置,这才稍稍好点。

    也没站起来,跪坐在床前沉默很久,发了很久呆。

    天也渐渐黑了,气温明显下降,初雪呆了很久直到腿上传来一阵阵麻麻的感觉,缓缓回神。借着依靠慢慢站起,两条腿都麻木了,初雪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麻的时候不是最难受的,麻木感散去的过程才最是难受。初雪又一次躺回床上,感受着腿部传过来的感觉,想动动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好像是装满水的袋子被扎了一个口,情绪像水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迟初雪楞楞地想着,她好像明白过来了。青春期的女生就是这么容易心动,不过是一双好看的眸子,就让她沉溺在其中。

    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迟初雪迷迷糊糊睡着。隐约中看到一点光亮,周身被压的不得动弹,感觉像溺水,整个人被一股强烈的不安和绝望包裹着。她想用力不停地掐自己的手臂,试图清醒过来,奈何都是徒劳。头脑晕沉感觉就像在深水中缓缓下坠。

    风冷冷刮过树梢,万物在一瞬喧闹过后变得寂静无声,风过了无痕,冬天要到了。

    尺浒回到家,看了好几遍家里都没有见到人,眉头不悦地皱起,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春燕,家里怎么没人啊?初雪呢?”迟母也是疑惑:“不会啊,小雪应该在家,她明天又不用上课,是不是在房间里打游戏?”

    迟父闻言推开初雪房间的门,见她缩在被窝里小小一团。尺浒走过去掀开被子,伸手拍醒迟初雪,:“初雪,起来吃饭了。”初雪睁开眼睛,眼里布满红血丝。

    “你干什么去了,眼睛这么红。”尺浒收回手,脸色不太好。迟初雪摇摇头,坐起来缓缓神,揉了揉眼睛:“爸爸,你先去吃饭吧,我不饿。”

    “什么不饿不饿的,该吃饭就吃饭。”尺浒的声音沉沉,似乎是风雨欲来的征兆。迟初雪后背发凉,一下子清醒过来,迅速下了床简单收拾一下床铺,跟着尺浒出去了。

    坐在饭桌前,迟初雪机械地重复进食的动作,眼神飘忽。

    她对这个父亲不太了解,父亲经常不在家,对她的管控相对于迟母来说少不了多少。至于尺浒为什么姓尺,迟初雪为什么姓迟,迟初雪倒是有点印象。

    初雪既不跟父姓也不跟母姓,她的名字其实是个大乌龙。迟父迟母给她起名初雪,想要他像雪一样纯粹和安静,尺初雪才是她本名。

    名字定下来以后迟父迟母抽空带着初雪去上户口,那会还没有那么发达的科技,录入名字要告诉工作人员,接着再输入电脑上。尺浒的普通话不标准,说话夹着两种方言,把“尺”念成了“迟”。倒是好笑的很。

    尺浒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手,初雪手里的筷子应声落下,手背上霎时出现两道红痕。“吃饭的时候发什么呆呢?认真吃饭。”尺浒微微一笑,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好。

    初雪不敢应声,拿起筷子吃饭,微微低着头,看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看起来在认真吃饭。尺浒看着她这样,满意地点头。

    家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迟父吃饭速度快,把筷子和碗往桌上一放,“小雪帮爸爸洗下碗。爸爸累了。”初雪点了点头。看着尺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子一歪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初雪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胃里翻江倒海,有点发胀。米粒又干又硬,初雪有点消化不了。“吃快点啊,怎么这么慢?”迟父笑眯眯地说。“啊,这就吃完了,现在就洗碗。”初雪无力的回了一句。

    看着洗碗池的水打着漩涡留进下水道,心头一激灵,迟初雪忍不住把刚扒开的塞子塞回去,看不见漩涡的样子,她的心也随水面平静下来。

    “初雪?过来一下。”听见迟父在中厅喊她,初雪忙走过去。尺浒指了指地上一滩水渍,“你去拿拖把过来拖一下。”初雪哦了一声,有点懒散。她一直觉得挺没必要的,尺浒爱喝茶却不懂茶,也不懂品茶,只是因为喝茶是有钱人的象征,尺浒才学着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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