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蹲下身去，小草人站入掌心，“谁派你来的？来找我所谓何事啊小家伙。”愈看愈忍不住扒拉一下他的帽子。
这小草人将帽子扶正，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我家主人霁川上仙，邀您前去一叙。”
霁川上仙？闻所未闻，但气息确实来自仙家，也许是个识路的。
云岚笑道：“那劳烦为我带路了。”
小草人双手来回搓了几下，然后伸出手道：“你把手给我就行。”
云岚照做，眼前景色虚实变化，气息将其包裹，似早春未融的枝头霜雪。
一抹玉色罗衫映入眼帘，闲坐在藤下各色香料在手中穿梭，翠玉云纹炉香置于桌子前方。
四目相对之际，云岚匆忙躲闪。
“仙子请坐，不必拘礼，”霁川说着，右手一挥桌子傍便生出个簪花藤椅，“小仙霁川，奉锦鸾上神之命看受此地。”
世有春神，春神有二，分掌花与草木，这锦鸾上神乃草木之神。
云岚刚坐下，就看见数个外貌各异的小草人越至桌上，头上的花要小了些，穿着草编裙子，将糕点与茶水准备妥当，它们哼哧哼哧干活的样子，“我名云岚，这小草人真是可爱...”
好像少了些什么。
“诶，刚才我手里那只身披着小斗篷的小草人去哪了？”
霁川继续调试着香料说道：“它们皆是小仙的法力所化，法力耗尽自然就消失了。”
这倒是出乎云岚的意料，“那上仙寻我，所谓何事？”
“仙子刚才若再往前去，那真真是半只脚踏入魔界了，此行可有报备？”霁川问道。
这一问把云岚问懵了，有些心虚，“咳咳，我那是不小心迷路了，多谢上仙提醒…实不相瞒，我此行是为找一棵海棠树，树前有立墓碑，不知上仙可有见过？”
霁川倏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着云岚轻声笑道：“哦？院中海棠刚好符合描述，仙子不妨回头看看。”
“？”
回头，又见满园春色，不同季节的花竞相开放着，蝶戏柳絮飘，风转棠花曳。
院子不大不小，海棠树尤为显眼，树角石碑约莫一米，狐狸但是怕挡了阿姐观景，并未垒起坟包。
不对，这怎么在人家的院子中？？？
狐狸补充道：“此处以前是荒村。”
云岚将头转回去望向霁川，四目相对，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无声叹息过后她苦笑着问道：“仙君你，怎么把家选在这，你可知那地下埋的是什么？”
霁川面色微动，停顿了两秒才柔声回道：“我知道那棵树下埋着一具尸骨，你放心，我有经常给她上祭。”语调中夹杂着丝丝苦涩，神色认真，“我来时周边就这片土地最有生机，我想着以这满园春色还礼她应当不会拒绝，况且就此地而言，每走一步脚下都是白骨皑皑。”
万重山作为魔界与人界的分界，魔界欲从人界掠夺资源，十有八九都是从万重山入手，长年累月，这一带死气弥漫寸草不生，原住民死的死走的走，死的死。
“…”这厮说的也有道理。
还未等云岚开口，霁川善解人意道：“既然这墓是仙子所立，不如由小仙为仙子备下空房，仙子随意即可。”
云岚含糊应下，霁川不知从哪拿出了上祭用品，交予她而后便离去。
她带着疑惑，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摆好，要说点什么吗？
还是算了吧。
那是属于她的故事，云岚能做的，只有上一炷香，嗑三个头，然后让二人静坐于此。
墓碑字迹有修补痕迹——“慈姐云华之墓，云岚立”。
风吹草动某一瞬息间，云岚鄙见石碑座下的石头上刻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星星两鬓怯年华，幽馆无人江月斜。惆怅过江迟一夕，晓风吹尽海棠花。’
左下角：‘原作，陆游’和‘磨刻者，建军’。
想来是在成为荒村之前便刻上了。
这位建军同志，没有姓，或许连名也不是其本名，只是这名字一看，便知他的故国为何。
云岚以前从未听闻过陆游的这首诗，不过理解其本意并不难，她再次闭目神游，遥遥远远，花间有老者两鬓斑白，负手而立身姿如松。
无论是一夕还是千年，迟了就是迟了。
“狐仙姐姐，等此间事了，我们在此处下好不好？”谁带谁来都可以，云岚将这句话暂时埋藏于心底。
“好啊，如果你愿意和那个霁川共处的话。”狐狸无谓道。
三个世间飘零客，都在此处有了归属。
加入建军同志也很不错，于是云岚玩笑道：“你的阿姐在这里，我就算是死了也要埋在这里！”
“嘘，这种话不能讲于草木听。”霁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岚回首。
他手提一盏花灯伫立在五步之外，身后是静谧蓝调，又将手中的光往前递去，云岚的脚下更亮了几分。
刚才一时高兴竟将心里话喊了出来，还被他人听了去，云岚笑着打算揭过这话题，“仙君忙完回来了啊...”
然而霁川还是含蓄道：“以禽肉做花肥，花便能开的更胜，若有修行者自愿做肥，那也是一样的道理。”
云岚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多谢霁川仙君提醒，不过以后直接叫我的本名‘云岚’吧，别仙子来仙子去的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仙子仙君’的称呼略显生疏。
“好的，云...云岚。”这声名字霁川喊地磕磕绊绊，底气也不是很足。
“嗯？”
云岚忍不住逗他，“干嘛，你没直呼过女孩子全名啊？声音这么小。”
霁川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我不过一介散仙，修为得道足以飞升，但尘缘未了心道不足，无法担任实职，大多数时光都是守在此地。”
这话里话外的，云岚听懂了，他确实容易被撩拨。
二人讲地面上的东西收拾好后，并肩向屋内走去，无数小草人举着灯出来夹道相迎。
才开心一小会，云岚忽然意识到——昨夜的传讯池柳至今未回。
见她的笑容凝固，霁川问道：“怎么了？”
“我，嘴馋想吃东西，你这里有厨房和食材吗？”云岚一时拿不准，这件事要不要告知对方。
霁川只是给她指路，“花架后面那间屋子便是，食材有一些，缺什么需要什么，告知那些小家伙便是。”
云岚与池柳已分别已有两日，昨夜未回，可能是早已歇下，今早未回，可能是还未睡醒，至今未回？
只能在厨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再走来走去，再看看食材…
云岚端着自己做的番茄土豆焖饭找到霁川，“你要不要也吃几口？”
霁川没有拒绝。
...
第一口他便问道：“云岚，你先下的土豆还是番茄。”
“番茄啊，”云岚疑惑间吃下了第一口…
“明明炖了好久来着，这土豆还是这么硬，不好意思哈...”
“把手给我，我带你去个地方。”霁川轻声道。
“？”望着那双含情目，云岚下意识照做了。
一句“不用担心浪费，野外动物很多，它们会处理。”云岚便心安在人市街口混沌摊前坐下。
云岚抓住等餐的间隙问道：“霁川你可曾听闻过朝天国？”
霁川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玉折扇，悠悠摇着，整个人更具文人气，“朝天国的故事在九重天也算小名气，怎么了？”
/
此事还需追溯到昨日，云岚路过堕春谷瞧着那花朝节实在热闹，便去领略了一番。
此谷位于万重山以东，人界西部，却是四季如春花满街，玉树琼枝遍山坡。
有道是：“天上花神陨，堕为人间春”。
此谷乃上等福祉，初成时迎来各路野心家齐聚于此，人员牵扯五届，之后闹的上面不得不出手调节，故而此地六界之中极富盛名。
花朝节更是热宝非凡，有踏青赏花、祭奠上任春神，谷主还以百花台广邀众生，登台献艺以祭花神，届时还有百花颂春，花雨落谷添新妆…
这热闹云岚也没有白凑，她认识了将涉月以及雁翎。
雁翎是位胆小鬼，此时宿于云岚的拘灵袋内。
生灵死前遭受过度惊吓，在成鬼后五感敏锐，能感知方圆百里的灵力波动，并且极其胆小，故名胆小鬼。
有需要者会以法力豢养，雁翎便是其一，此番征得主人同意，只为寻王姬报恩，认识她手中那把与池柳分别时，对方所赠之剑。
她道此剑为朝天国国剑，名见生，最后一任主人乃朝天国长灵王姬，不知其详名。
现下失去池柳讯息，这是最明朗的一条线索。面对霁川，云岚轻车熟路地只说一句：“有事，需要过去一趟。”
“这朝天国虽已覆灭三千余年，但如今人界的官话与之息息相关，只因当时出了位伶语人，人界诨名‘聆语仙’，他所创的天语‘天语’，由那朝天国国王传播向外传播，本犯不着引来九重天的注目，本着再怎么行骗那也是人界自己的事...”
说到此，霁川忽然停顿了一下，引得云岚不禁捧哏，“嚯，那这个国王最后是做了什么迎来天罚？”
“传播‘天语’，一来加强本国文化传播，引来各路信徒纷纷于此祭天，二来，借这复杂的愿力，掩盖他们与魔族勾结的事迹。
最后有人以身破局，才引来了九重天的注目。”霁川从筷篓里挑了两根长短粗细差不多的筷子递给云岚。
云岚随手在碗中扒拉着小儿刚端上来的混沌。
什么‘伶语人’、‘聆语仙’的，若不是顾及九重天那帮人的脸面，把‘语’字改为‘仙’字再合适不过。
“那个以身破局者，你可知她更具体的事迹，或者，你可曾听闻‘长灵王姬’这号人物？”云岚问道。
“很遗憾，此事在《六界史书》中也就这寥寥几笔。”霁川道。
云岚隔着雾气，装作不经意问道：“那你无法担任实职，就没想过要了去这段尘缘往事吗？”
“为何这么说？”霁川疑惑，这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自己身上了。
“你不入世，如何找到自己的尘缘进行了断呢？”云岚循循善诱着，草木之灵大多天为父地为母，剩个友缘与情缘，哪个不需要社交？
“…”
见对方就此沉默，云岚脑中忽然浮现一个荒谬的猜想，“不会吧？难道是上司会压榨零工？不让你去社交，这样她就可以让你生生世世在这里当保安？”
这是云岚第一次在霁川脸上看到，这么具有人性的表情，
他被气笑了。
霁川笑问：“敢问保安是何意？”
云岚意识到自己又一时嘴快措辞不当，心虚使得她说话声音小了些：“就是，看守某地的侍卫…”
简称保安哥。
“…”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霁川双目微阖，再次睁眼时，面色才恢复如常，无奈道：“此事锦鸾上神白日才问过我，只是大千世界，缘分二字何其微渺。”
“不如你同我一起上路吧，也许路上就遇到你的尘缘了呢？”在这陌生的世界，云岚急需一个本地人以降低迷路的几率。
“倘若我的尘缘与姑娘相关呢？”霁川侧过头去，语调闲散。
这馄炖实在美味，云岚头也不抬地继续忽悠道：“哈？那好办，包你快速毕业的，怎么样，很划算吧？你考虑考虑呗。”
这小草人将帽子扶正，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我家主人霁川上仙，邀您前去一叙。”
霁川上仙？闻所未闻，但气息确实来自仙家，也许是个识路的。
云岚笑道：“那劳烦为我带路了。”
小草人双手来回搓了几下，然后伸出手道：“你把手给我就行。”
云岚照做，眼前景色虚实变化，气息将其包裹，似早春未融的枝头霜雪。
一抹玉色罗衫映入眼帘，闲坐在藤下各色香料在手中穿梭，翠玉云纹炉香置于桌子前方。
四目相对之际，云岚匆忙躲闪。
“仙子请坐，不必拘礼，”霁川说着，右手一挥桌子傍便生出个簪花藤椅，“小仙霁川，奉锦鸾上神之命看受此地。”
世有春神，春神有二，分掌花与草木，这锦鸾上神乃草木之神。
云岚刚坐下，就看见数个外貌各异的小草人越至桌上，头上的花要小了些，穿着草编裙子，将糕点与茶水准备妥当，它们哼哧哼哧干活的样子，“我名云岚，这小草人真是可爱...”
好像少了些什么。
“诶，刚才我手里那只身披着小斗篷的小草人去哪了？”
霁川继续调试着香料说道：“它们皆是小仙的法力所化，法力耗尽自然就消失了。”
这倒是出乎云岚的意料，“那上仙寻我，所谓何事？”
“仙子刚才若再往前去，那真真是半只脚踏入魔界了，此行可有报备？”霁川问道。
这一问把云岚问懵了，有些心虚，“咳咳，我那是不小心迷路了，多谢上仙提醒…实不相瞒，我此行是为找一棵海棠树，树前有立墓碑，不知上仙可有见过？”
霁川倏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着云岚轻声笑道：“哦？院中海棠刚好符合描述，仙子不妨回头看看。”
“？”
回头，又见满园春色，不同季节的花竞相开放着，蝶戏柳絮飘，风转棠花曳。
院子不大不小，海棠树尤为显眼，树角石碑约莫一米，狐狸但是怕挡了阿姐观景，并未垒起坟包。
不对，这怎么在人家的院子中？？？
狐狸补充道：“此处以前是荒村。”
云岚将头转回去望向霁川，四目相对，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无声叹息过后她苦笑着问道：“仙君你，怎么把家选在这，你可知那地下埋的是什么？”
霁川面色微动，停顿了两秒才柔声回道：“我知道那棵树下埋着一具尸骨，你放心，我有经常给她上祭。”语调中夹杂着丝丝苦涩，神色认真，“我来时周边就这片土地最有生机，我想着以这满园春色还礼她应当不会拒绝，况且就此地而言，每走一步脚下都是白骨皑皑。”
万重山作为魔界与人界的分界，魔界欲从人界掠夺资源，十有八九都是从万重山入手，长年累月，这一带死气弥漫寸草不生，原住民死的死走的走，死的死。
“…”这厮说的也有道理。
还未等云岚开口，霁川善解人意道：“既然这墓是仙子所立，不如由小仙为仙子备下空房，仙子随意即可。”
云岚含糊应下，霁川不知从哪拿出了上祭用品，交予她而后便离去。
她带着疑惑，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摆好，要说点什么吗？
还是算了吧。
那是属于她的故事，云岚能做的，只有上一炷香，嗑三个头，然后让二人静坐于此。
墓碑字迹有修补痕迹——“慈姐云华之墓，云岚立”。
风吹草动某一瞬息间，云岚鄙见石碑座下的石头上刻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星星两鬓怯年华，幽馆无人江月斜。惆怅过江迟一夕，晓风吹尽海棠花。’
左下角：‘原作，陆游’和‘磨刻者，建军’。
想来是在成为荒村之前便刻上了。
这位建军同志，没有姓，或许连名也不是其本名，只是这名字一看，便知他的故国为何。
云岚以前从未听闻过陆游的这首诗，不过理解其本意并不难，她再次闭目神游，遥遥远远，花间有老者两鬓斑白，负手而立身姿如松。
无论是一夕还是千年，迟了就是迟了。
“狐仙姐姐，等此间事了，我们在此处下好不好？”谁带谁来都可以，云岚将这句话暂时埋藏于心底。
“好啊，如果你愿意和那个霁川共处的话。”狐狸无谓道。
三个世间飘零客，都在此处有了归属。
加入建军同志也很不错，于是云岚玩笑道：“你的阿姐在这里，我就算是死了也要埋在这里！”
“嘘，这种话不能讲于草木听。”霁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岚回首。
他手提一盏花灯伫立在五步之外，身后是静谧蓝调，又将手中的光往前递去，云岚的脚下更亮了几分。
刚才一时高兴竟将心里话喊了出来，还被他人听了去，云岚笑着打算揭过这话题，“仙君忙完回来了啊...”
然而霁川还是含蓄道：“以禽肉做花肥，花便能开的更胜，若有修行者自愿做肥，那也是一样的道理。”
云岚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多谢霁川仙君提醒，不过以后直接叫我的本名‘云岚’吧，别仙子来仙子去的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仙子仙君’的称呼略显生疏。
“好的，云...云岚。”这声名字霁川喊地磕磕绊绊，底气也不是很足。
“嗯？”
云岚忍不住逗他，“干嘛，你没直呼过女孩子全名啊？声音这么小。”
霁川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我不过一介散仙，修为得道足以飞升，但尘缘未了心道不足，无法担任实职，大多数时光都是守在此地。”
这话里话外的，云岚听懂了，他确实容易被撩拨。
二人讲地面上的东西收拾好后，并肩向屋内走去，无数小草人举着灯出来夹道相迎。
才开心一小会，云岚忽然意识到——昨夜的传讯池柳至今未回。
见她的笑容凝固，霁川问道：“怎么了？”
“我，嘴馋想吃东西，你这里有厨房和食材吗？”云岚一时拿不准，这件事要不要告知对方。
霁川只是给她指路，“花架后面那间屋子便是，食材有一些，缺什么需要什么，告知那些小家伙便是。”
云岚与池柳已分别已有两日，昨夜未回，可能是早已歇下，今早未回，可能是还未睡醒，至今未回？
只能在厨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再走来走去，再看看食材…
云岚端着自己做的番茄土豆焖饭找到霁川，“你要不要也吃几口？”
霁川没有拒绝。
...
第一口他便问道：“云岚，你先下的土豆还是番茄。”
“番茄啊，”云岚疑惑间吃下了第一口…
“明明炖了好久来着，这土豆还是这么硬，不好意思哈...”
“把手给我，我带你去个地方。”霁川轻声道。
“？”望着那双含情目，云岚下意识照做了。
一句“不用担心浪费，野外动物很多，它们会处理。”云岚便心安在人市街口混沌摊前坐下。
云岚抓住等餐的间隙问道：“霁川你可曾听闻过朝天国？”
霁川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玉折扇，悠悠摇着，整个人更具文人气，“朝天国的故事在九重天也算小名气，怎么了？”
/
此事还需追溯到昨日，云岚路过堕春谷瞧着那花朝节实在热闹，便去领略了一番。
此谷位于万重山以东，人界西部，却是四季如春花满街，玉树琼枝遍山坡。
有道是：“天上花神陨，堕为人间春”。
此谷乃上等福祉，初成时迎来各路野心家齐聚于此，人员牵扯五届，之后闹的上面不得不出手调节，故而此地六界之中极富盛名。
花朝节更是热宝非凡，有踏青赏花、祭奠上任春神，谷主还以百花台广邀众生，登台献艺以祭花神，届时还有百花颂春，花雨落谷添新妆…
这热闹云岚也没有白凑，她认识了将涉月以及雁翎。
雁翎是位胆小鬼，此时宿于云岚的拘灵袋内。
生灵死前遭受过度惊吓，在成鬼后五感敏锐，能感知方圆百里的灵力波动，并且极其胆小，故名胆小鬼。
有需要者会以法力豢养，雁翎便是其一，此番征得主人同意，只为寻王姬报恩，认识她手中那把与池柳分别时，对方所赠之剑。
她道此剑为朝天国国剑，名见生，最后一任主人乃朝天国长灵王姬，不知其详名。
现下失去池柳讯息，这是最明朗的一条线索。面对霁川，云岚轻车熟路地只说一句：“有事，需要过去一趟。”
“这朝天国虽已覆灭三千余年，但如今人界的官话与之息息相关，只因当时出了位伶语人，人界诨名‘聆语仙’，他所创的天语‘天语’，由那朝天国国王传播向外传播，本犯不着引来九重天的注目，本着再怎么行骗那也是人界自己的事...”
说到此，霁川忽然停顿了一下，引得云岚不禁捧哏，“嚯，那这个国王最后是做了什么迎来天罚？”
“传播‘天语’，一来加强本国文化传播，引来各路信徒纷纷于此祭天，二来，借这复杂的愿力，掩盖他们与魔族勾结的事迹。
最后有人以身破局，才引来了九重天的注目。”霁川从筷篓里挑了两根长短粗细差不多的筷子递给云岚。
云岚随手在碗中扒拉着小儿刚端上来的混沌。
什么‘伶语人’、‘聆语仙’的，若不是顾及九重天那帮人的脸面，把‘语’字改为‘仙’字再合适不过。
“那个以身破局者，你可知她更具体的事迹，或者，你可曾听闻‘长灵王姬’这号人物？”云岚问道。
“很遗憾，此事在《六界史书》中也就这寥寥几笔。”霁川道。
云岚隔着雾气，装作不经意问道：“那你无法担任实职，就没想过要了去这段尘缘往事吗？”
“为何这么说？”霁川疑惑，这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自己身上了。
“你不入世，如何找到自己的尘缘进行了断呢？”云岚循循善诱着，草木之灵大多天为父地为母，剩个友缘与情缘，哪个不需要社交？
“…”
见对方就此沉默，云岚脑中忽然浮现一个荒谬的猜想，“不会吧？难道是上司会压榨零工？不让你去社交，这样她就可以让你生生世世在这里当保安？”
这是云岚第一次在霁川脸上看到，这么具有人性的表情，
他被气笑了。
霁川笑问：“敢问保安是何意？”
云岚意识到自己又一时嘴快措辞不当，心虚使得她说话声音小了些：“就是，看守某地的侍卫…”
简称保安哥。
“…”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霁川双目微阖，再次睁眼时，面色才恢复如常，无奈道：“此事锦鸾上神白日才问过我，只是大千世界，缘分二字何其微渺。”
“不如你同我一起上路吧，也许路上就遇到你的尘缘了呢？”在这陌生的世界，云岚急需一个本地人以降低迷路的几率。
“倘若我的尘缘与姑娘相关呢？”霁川侧过头去，语调闲散。
这馄炖实在美味，云岚头也不抬地继续忽悠道：“哈？那好办，包你快速毕业的，怎么样，很划算吧？你考虑考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