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殿中。

    面具男人站在大殿中央,眼神里的亢奋怎么也遮挡不住,冲上来的魂灵被他用手上那根锁链缠住喉咙。

    “哈哈哈哈,小小魂灵,也不过如此!”

    面具男人笑得癫狂,手里的银锁链被鲜血包裹,已经形成层层血浆。

    “叛徒!叛徒!十殿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人!”

    秦广王气急败坏,单手捂着心脏,重心不稳瘫坐在地,周围的魂灵皆已魂飞魄散,只剩几个还在维持人形的魂灵也遍体鳞伤。

    “老东西,说吧,生死簿在什么地方!”

    面具男人一把揪起秦广王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愣生生给拽了起来。

    手上的锁链感受到了鲜血的味道而变得和主人一样亢奋。

    十殿虽人心不齐,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魂灵被灭,大殿被毁。

    而这么做只是为了一本生死簿。

    “要杀要剐,随意,生死簿,我是不会说的。”

    “我知道生死簿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只要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秦广王受了很重的伤,他被人从后面偷袭,本不该如此,可魂灵也有怕的东西。

    秦广王头一偏,丝毫不想跟这个人说半句话。

    “老东西,成全你。”

    面具男人眸子猩红,手起链落,被一股外力排斥开来,退到了大殿边缘。

    来者是个女人,高马尾,干净利索。

    “大逆不道,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哈哈哈哈哈为了名和利,为了我能成为世间最强。”

    面具男人早已被利益冲破了头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女人叹了口气,一个起跳,和男人近身搏斗,招招致命。

    男人落了下风,卷起一阵风就逃了。

    很快,第一殿出了叛徒这事传遍了十殿,有人说教导无方,有人说这是农夫和蛇。

    “魅,此去人类世界还请多加小心。”

    “好。”

    阎罗王将她送进时空隧道,然后叹了口气,望向她的背影,既是惋惜又是不舍。

    时空隧道里,白茫茫一片,姽魅怎么也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她的眼睛,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

    姽魅在临近时空隧道口时,被一股神秘又强大的力量带走了。

    “喂,醒醒,姑娘。”

    姽魅听见耳朵旁有声音,有些聒噪但又带着一丝慈祥,她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让她的眼前不适,抬眸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和阎王殿的截然不同,她在阎王的生死簿最后一页看到过,现在的她,应该已经到达人类世界了吧。

    “姑娘,姑娘,你怎么晕倒在路边了呢。”

    姽魅面前的老妇人两鬓斑白,身上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裤子上的补丁缝了又补,手上提着的帆布袋里面装着些青菜。

    姽魅自诞生之时从未离开过阎王殿,对于人间的事情也只能从阎王爷的最后一页生死簿里了解些许。

    “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吗。”

    姽魅思索片刻,决定在人类世界还是小心谨慎点为好,她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至于阎王爷交代她的事,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查。

    她摇了摇头,只是稍微的几下动作,就又差点晕倒。

    老妇人用尽全身力气才搀扶起了姽魅,一步一步的朝着城中村走去,那里的房子不似高楼大厦那样繁华,虽简陋,人间烟火气也能看得出来主人家有多热爱生活。

    “别嫌弃啊。”

    老妇人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局促和慌张,她移开了床上的报纸,轻轻地将姽魅放在了床上,替她脱了鞋,掖好了被角。

    老妇人走了出去,姽魅像一个好奇宝宝打量着四周,目光在一张照片前停留住了。

    照片上有三个人,是刚才的那个老妇人和两个男人,只是其中一个年龄稍微小一点罢了。

    她越是看着那张照片,心里的不安就会被无限放大。

    “姑娘,吃点东西吧。”

    老妇人端着一个白色瓷碗走了进来,里面放着的是一些素面和几根青菜。

    “婆婆,那个照片……”

    姽魅抬手指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那张黑白照片,看上去年代久远,周边的墙灰和照片的边缘已经融为一体了。

    “左边的是我的丈夫,右边的是……我的儿子,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说着,老妇人的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情绪崩溃,看着墙上的那张照片,本就饱含风霜的眼睛现在更是浑浊不堪。

    姽魅扶着老妇人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她的发丝苍白,岁月的痕迹和生活的重担压得她直不起腰。

    姽魅默默的使用了阎王给她教的一些技能,可以窥探人的过去,只是太容易损耗灵力了,使用不当,很有可能还会毙命。

    她走到一个角落,对着那张照片,嘴里念叨着什么咒语。

    “开!”

    只见生死簿上出现了一个男人,和照片上的那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穿着迷彩装的年轻男人背上背了一把枪,身后的背景是战火纷飞,枪林弹雨,很多因为伤到四肢而站不起来的人都在苦苦哀嚎。

    “妈,倘若有来世,我还做您的儿子!”

    众位士兵皆鼓起勇气,手中持刀,朝着敌人进攻,没有一个人当了逃兵,凡是上战场的都死在了敌人的刀刃之下,虽败犹荣。

    姽魅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是眼角有眼泪不断滴落下来,她一挥手,面前的画面消失不见,只剩那张照片悬挂在墙壁上。

    “这……”

    “姑娘,快点吃饭吧。”

    “好。”

    老妇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眼眶红肿,内心刚经历过挣扎的她此时看着姽魅,像是透过她在看一个已逝的故人。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

    姽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人跟她说过若是碰上了人类该怎么应对,眼前的老妇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邪恶之人,身上的纯良和他们前殿的魂灵一样善良。

    她话说到一半,门外的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拿命来!”

    门外射进了一支毒箭,箭头上的毒液顺着墙壁掉落在地上,地面被腐蚀成了一个小窟窿。

    姽魅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阎王殿里从来都不会发生这种事。

    除非……

    “谁!”

    姽魅警戒四周,老妇人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刚才那支毒箭从她的衣袖穿过,倘若再偏一点,左臂就废了。

    “小小魂灵,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魂灵?姽魅转念一想,几十年前有一个能力很强的魂灵被人射穿了心脏,要不是他以自身全部灵力拼命保下自己,怕是已经……

    姽魅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可她分得清善恶,此时门外的那个人一定是心肠歹毒之辈,不然怎么会制作出如此狠厉之箭。

    “是吗。”

    姽魅先将老妇人周围设了一层屏障,然后紧盯着门口,那人掀开门帘,一袭黑袍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貌。

    脸上露出的那小半截面具,花纹错综复杂,古老神秘。

    “哟,没想到还是个灵力这么强的魂灵,这要是吃了你,我功力大增啊哈哈哈。”

    那黑袍男人笑得癫狂,姽魅到现在也只是堪堪猜测这男人的身份。

    她记得在临走之时阎王告诉过她,小心「亡魂者」,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受死吧。”

    男人一记手刀劈了过来,被姽魅一个侧身躲过了。

    姽魅掌心泛起暗红色的光芒,她的目光透露着一丝狠厉,瞳孔深处带着一丝不屑,黑色的旋涡仿佛让人不自觉地陷了进去。

    黑袍男人对上那目光,心中的防线动摇了几分,终于手上的白光被男人甩了出去。

    白光与暗红色的光相对冲击,两个人谁也不想认输,各自持续加大手中的力量,姽魅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抬手在周围布下结界。

    她明白,战乱不能牵动无辜的人。

    瞬间,黑袍男人抓住破绽,在她起手的那一刻,另一只手涌出黑色的光,射向了姽魅。

    姽魅腹部被击中,嘴角鲜红的血液不断冒出。

    黑袍男人见状,得意地仰起下巴。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只要你乖乖投降,我可以让你更舒服地死去,否则……”

    男人似乎笃定姽魅会乖乖束手就擒,死在他手下的魂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呸。”

    姽魅性子倔强固执,除了阎王殿的那位,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不知好歹。”

    那男人使出全力,姽魅猛地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碰到墙壁。

    “噬魂铃,出!”

    男人的黑袍下钻出一只青铜铃铛,姽魅认得这东西,所有魂灵的天敌。

    她到底也是个聪明人,一把抓起老妇人的胳膊,在原地使下障眼法,逃走了。

    黑袍男人气急败坏,顺着踪迹找了过去,可人已经走远,前方也不只是这一条路,索性直接不追了。

    “真是可惜了一顿大餐。”

    “林玉,这也能失手?”

    另外一个黑袍男人从阴暗角落中走了出来,左手轻轻转动了一下右手食指上戴着的古老戒指。

    “大人,这魂灵比之前的那些聪明多了,应该是个高阶魂灵。”

    “嗯,知道了。”

    那个被称为大人的黑袍男人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和面具。

    面具下的脸庞棱角分明,眼神深邃,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锐利,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带着几分从容和玩味。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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