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手摊主朝着老人道:“老汉儿,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做人,你那根雕我看了,顶多一两银子,你可别昧了良心。”

    老人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心中思绪万千。

    他相中了两人衣着不凡出手豪爽,可是当着孩子的面,他犹豫起来。

    这笔钱的进项,就足够将孩子送去舒州任意一个酒楼,让孩子学一手厨艺回来。

    主事烧菜肯定不成,但是混个自己温饱不成问题。

    老人心中舍不得放弃这笔钱。说到底这姑娘和他非亲非故,而另一边,那孩子可是自己实打实养到这么大的。

    抄手摊主还在挣扎:“老汉儿,钱没了还能再赚,这钱你若是收了,休怪我瞧不上你。人可无财,不可无志!”

    老人本还有些犹豫,听到他的话,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轻唾了一口,“志气?志气能当饭吃?你那死鬼老爹教你念书,怎么不教你怎么擀面,不然何至于你到现在都养不活你自己。”

    摊主脸上一红。

    “再者说,我和这位姑娘买卖根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懂得欣赏,自然是无价之宝,你粗鄙不堪,自然看什么都不成气候……”

    “臭老汉!你说谁粗鄙不堪?我爹可是秀才!”

    李意清看着两人吵吵嚷嚷个没完,伸手扯了扯元辞章的衣袖,做口型道:“走。”

    元辞章今日听了不少声“夫君”,此刻别说是走,就是李意清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出个办法来。

    趁两人争吵期间,李意清和元辞章顺利地走了出来。

    叉腰对骂的抄手摊主迟钝地反应过来时,周围早已经不见人影。

    老人看着孩子急得团团转,主动退让道:“罢了罢了,等下次碰到,我还回去一些就是。”

    *

    吃饱喝足,李意清和元辞章回到清风居。

    屋中,剩下的四人一人占据桌子一边,玩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叶子戏。

    四人聚精会神,气氛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推开的门。

    李意清嗅到一阵清冽的酒香,走到桌边,将茴香和洛石两人的牌尽收眼底。

    这一局接近尾声,茴香要输。

    李意清得出结论。

    她转身看向站在门边的元辞章,朝他笑着摇头。

    元辞章将食盒、花灯、桃酥、豌豆黄放在一旁,和李意清一道出去洗手。

    回来的时候,满堂中满是茴香的笑声。

    李意清挑了挑眉。这是茴香赢了?

    洛石气呼呼地将手中的牌丢了出去,眼神带着幽怨:

    “一打三,这还怎么打?你们都玩赖的。”

    许三挠头直笑。

    李意清适时开口:“带了吃的,你们过来看看。”

    洛石立刻将烦恼丢到一边,“殿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什么?红油抄手?”

    李意清:“一人一份,都有都有。院子里怎么有酒味?你们谁买的酒?”

    原先直呼吃饱了的茴香和许三也一人端起了一碗,听到李意清的问话,有些心虚。

    “殿下,你要喝吗?”

    李意清今天高兴,很是愿意小酌两杯。

    她点点头,“还有吗?”

    毓心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取出陶瓷碗满上一杯,学着舒州酒肆的强调:“量大,管够!”

    几人笑作一团。

    李意清品酒能力一般,除了能区分出烈酒和绵酒之外,其余一窍不通。

    可是手中这碗酒入口甘冽,不辣不冲,略带回甘,很是好喝。

    李意清当作开水一般喝掉一碗,正准备让毓心再给自己满上,却被元辞章伸手拦下。

    “会醉。”

    李意清抬眸看去,只见元辞章不轻不重地挡在酒盏之前。

    “……好吧,喝水也成。”

    其实她的心底话是,即便是醉了,那又何妨。

    反正都已经在家中了,还能出事不成。

    元辞章默不作声地转身,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桌上。

    另一边,茴香刚咬了一口红油抄手,立刻蹙起眉头,呸地一声吐了出来。

    “殿下,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怎么这么难吃。”

    说完,她转头看向一旁吃得正欢的洛石,“你怎么还吃啊?你面皮薄厚不匀,馅料寡淡无味,你怎么吃得下去?”

    洛石囫囵咽下最后一个抄手,闻言,声音模糊道:“有吗?我觉得还好啊。”

    毓心紧随其后尝了一个,她咬了一个小角,入口还尚可,但一旦咀嚼,立刻便弥漫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这味道让她想起了初到城南那次,尝到的带着咸味和甜味的馄饨汤水,怪异得很。

    毓心接过茴香贴心递过来的水,就着水咽下了那一口抄手,而后在茴香期待的目光下缓缓说道:“味道确实……比较一般。”

    洛石:“那就是不吃了?归我归我,通通归我。”

    他风卷残云地将毓心和茴香不要的两碗揽到自己的怀里,见许三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完那一碗抄手,便没有开口。

    李意清眉眼弯弯,小声对元辞章道:“洛石真好养活,有他在,都不用担心浪费了粮食。”

    茴香和毓心见红油抄手吃不得,便将目光落在了桃酥和豌豆黄上。

    有了先前的经验,茴香这次万分谨慎,只抿了一小口。

    味道香甜,入口即化。

    茴香眼睛亮了起来,伸手捏了一块放在李意清的唇边,“殿下,好好吃,你尝尝看。”

    李意清顺着她递来的姿势含住豌豆黄,咽下后,笑着站起身。

    “好啦,时辰不早了,我先睡了,你们都别玩得太晚。”

    茴香一口接着一个根本停不下来,闻言点头如捣蒜:“嗯嗯。”

    李意清离开后,漱口躺在床上。

    舒州的床榻不像京城公主府的卧榻,有层层叠叠的纱幔和珠帘遮挡,书案和床榻一览无余。

    元辞章今日当然没在办公,而是洗漱沐浴。

    李意清摇着折扇,隐约起了困意。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将今夜买到的根雕摆在腰带的旁边。

    元辞章是陌上君子,就应该着君子装,配飒沓奔马,恣意于天地之间。

    这是她没有说出口的私心。

    元辞章洗漱完毕。回来房中,惊讶发现李意清今日没有像往常一样早先睡下。

    他的脚步忽然变得有些迟缓。

    “怎么还没睡?”

    今天六月十二,她可没忘。

    李意清坐在床上,天气逐渐转热,她换了一身纱制常裳,见元辞章发尾湿润带着寒气,朝他伸出双手。

    元辞章上前,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

    李意清顺理成章勾到了元辞章的发丝。他的衣裳都是她亲选的丝绸,触之冰凉沁润,光滑无比,可是在李意清的眼中,远远不足他的长发手感好。

    她将一小截发尾折来卷去,玩得不亦乐乎。半响,才轻声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说,我怎么能撇下你先睡。”

    元辞章眼眸暗沉了几分。

    他嘴唇翕动,刚欲开口,忽然脸上一抹轻柔的触感一闪而过,温热的气息落在元辞章的耳畔。

    “生辰喜乐,元辞章,”李意清的声音越来越低,裹着倦意,“我好困啊。”

    攀附在他背脊上的手力道越来越轻,逐渐下滑。

    即将接触到被褥的一瞬间,元辞章翻手扣住李意清柔软的手,强势地撑开她的五指。

    十指相扣。

    元辞章的呼吸从上扑落,炽热而急促。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强忍地颤音:“既然祝我生辰喜乐,难道没有礼物?”

    李意清的困意被他偏高的体温唤醒。

    他的身上一向温凉,只有……

    李意清刚欲开口,说自己准备的生辰礼物放在桌上,可是元辞章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唇落在她的眉心和眼眸,一路向下。

    如蝴蝶落在花瓣,轻柔而郑重。

    李意清刚积聚的理智在炙热的灼烤下变得粉碎。

    她感觉眼角起了一层雾气,水雾落在眼中,什么也看不清。

    李意清从一开始的被动变得主动,回应着元辞章绵长而缱绻的吻。

    被压在头顶的手想要挣脱,可是刚一有动作,便会被元辞章不动声色的化解。

    李意清呜咽着破碎的声音。

    有汗水落下,她分不清是谁的。

    眼角的泪水被元辞章轻柔地吻去,李意清声音颤抖得可怕。

    “元辞章……手疼。”

    元辞章单手微微支起,垂眸看着软成一滩水的李意清。

    眼底只剩下李意清张合的红唇,唇色润泽,柔嫩泛红,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

    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

    李意清咬住了元辞章重新覆下的肩胛,牙齿微微用力,在他的肩头留下一小排整齐的牙印。

    元辞章不痛不痒,只觉得轻绵绵的。

    他巴不得李意清再多咬几下。

    李意清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抓住间隙,趁着元辞章俯身的间隙,再一次柔声求饶。

    “元辞章……夫君……”

    元辞章的手猛然松开。

    李意清见到效果明显,立刻一声接着一声。

    “夫君,我好累啊。”

    “夫君。”

    元辞章简直要疯了。

    他沉沉看着李意清潋滟的双眸,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绵羊自以为抓到了猎人的软肋,殊不知早已陷入深渊。

    李意清的轻唤只持续了一瞬,便在狂风骤雨中变得支离破碎。

    夜还蛮长,却连后悔也抽不出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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