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沈安躺在床榻上昏睡着,突然眼皮微动,眼睛缓慢睁开,慢慢地起身,四处张望自己所在的地方。

    “我怎会在这?”

    季棠想着把沈安房内的烛火灭了,一进去就瞧见沈安起来,赶紧把沈安拉起来东望望西望望,再把脉,确认沈安无事,就放开他,去拿汤药。

    等季棠拿汤药回来,沈安坐在床上问季棠他睡了多少日。

    “两日了。”

    “谁带我回来的?”

    “纪墨衿。还是她抱你回来。”季棠说着边捧着汤药递给沈安自己喝。

    “那她现在在那?”沈安喝着汤药问道。

    “在沈府里,看天色应该是习完武睡觉了吧。喝完了就睡吧,明日有你忙的。”

    ……

    晨光熹微,沈安苏醒的事已传遍整个沈府,皇宫以及很关心沈安生命安全的言王府。

    “言王殿下,小沈大人已苏醒,一切安好。”景华侍卫向正在与苏晚微享用早餐的李泽言禀报。

    “明白了,先下去吧。”李泽言漫不经心地回答。

    “相公,你不是对这种事不闻不问吗?”苏晚微对自己的相公今日一如反常的态度感到疑惑。

    “哎呀,娘子。毕竟小沈大人可是我这拿走国库这烫手山芋,我感谢他都来不及呢。现在他伤势初愈,我应该在意,并且这次应该找日子去探望探望。”

    “哦,明白。小沈大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苏晚微恍然大悟,继续微笑吃着早餐。

    李泽言想想应该送些什么礼品过去探望比较合适。

    沈府里,沈北笑容满面地瞧见这刚起身的儿子,这孩子还能活着真是有季棠这神医,纪墨衿这儿子的好友帮助,要不然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而沈安一直在众人里寻找纪墨衿和季棠的身影,他被家人们关心了近一个时辰,快窒息了。

    “安儿,你在找什么?”乔夫人瞧见沈安有异常,于是便问道。

    “娘亲,季神医与纪姑娘在何处?”

    “他们?他们或许在花圆的小亭子吧……”

    “谢谢娘亲!孩儿去找他们啦!”沈安欢喜地跑去花圆的小亭处。

    沈北与乔夫人虽对沈安突然跑开的行为有些愣,但还是望着沈安跑去的背影欣慰一笑。

    纪墨衿在小亭里用布擦拭着画魂剑的剑身,而季棠在小亭里制作解药。

    纪墨衿听见一阵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便抬眼望向亭道,就瞧见沈安定定地站在她眼前。

    “你终于醒了?!”季棠惊讶看向沈安说道。

    季棠早就听见沈安的脚步声,但假装不知道,感觉纪墨衿认出,便装作刚知道的表情望向两人。

    纪墨衿知道季棠在假装,没心情拆穿他,只想赶紧走向沈安,要确保沈安是真的完好无损的。

    沈安对于纪墨衿的注视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想说:

    “好久不见,墨衿。”

    “我也是。”

    “既然如此……我有事忙,你们就先聊吧。”季棠不想打扰他们,赶紧拿好工具溜走了。

    过了一会,纪墨衿才开口说话。

    “你醒了,那我也该回去了,不能再呆下去了。”纪墨衿虽不想离开,但再不走,师傅得派人来寻。

    “那你……还会再来京都吗?”沈安有些失望地问道。

    “新年元宵……我会再来京都的。”纪墨衿不忍看到沈安失望的眼神说道。

    “好,那时我便带你去京都的夜市,尤其是元宵节的,会比平时更盛大。”

    “好。”

    沈北让纪墨衿与他们一起享用午膳,纪墨衿也只能先吃完午膳再离开。

    “安儿,待会宫里头会来人带你去皇宫觐见皇帝,要记住哦。”

    “父亲,孩儿明白。”

    沈北望向纪墨衿问道:

    “纪姑娘,请问你来自何处?”

    “小辈来自伽罗教。”

    这话一出,吃着午膳的人都停下吃饭的动作,静静地望向纪墨衿。

    除了沈北和乔夫人如常地吃着午膳,因为这两天时不时瞧见纪墨衿比武,早已猜想纪墨衿是伽罗教的人,也猜想她是否是纪凡与林柒的孩子。

    只不过今日问起,只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大家愣着干嘛,继续吃。”乔夫人和和蔼可亲说道。

    沈北望向在桌的族亲与自己的孩子,说道:

    “没事,伽罗教不会是我们的仇人,以后也不会是,伽罗教以前挺好,现在变得残暴些。”

    其他人默不作声地吃着,而纪墨衿心想着这位礼部尚书为何对伽罗教如此重的信心。

    午膳过后,沈安与季棠入宫觐见皇帝,而纪墨衿收拾好衣服,准备离开却被乔夫人叫住。

    “姑娘,你父母名是?”

    “爹爹名唤纪凡,娘亲名唉林柒。”纪墨衿不解回答道。

    乔夫人终于确认纪墨衿就是纪凡夫妇的孩子,从口袋中拿出一条项链,交到墨衿手上。

    “当年,我与我相公新婚不过一月,便去往伽罗山附近欣赏风景,在那遇到了危险,幸好有你父母相救。”

    纪墨衿第一次听着关于自己的父母生前的故事,有些感伤。

    “那时我们便成了朋友,他们会时常来京都找我们聊天。有次林柒遗落了一条项链在这,我想着下次她再来就还给她。”

    “没想到……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乔夫人说到此处,落泪。

    纪墨衿明白父母发生了何事,但墨衿不明白的是为何当初不把交给师傅?

    乔夫人听了纪墨衿的疑惑,脸色逐渐不悦。

    “你母亲曾说过云宁是个急于求成的人,连偏门邪术都学上,幸好有你父亲阻止。那时我们有去伽罗教找纪凡林柒,瞧见她想与你母亲一争高下,想赢你母亲的心极度重。”

    “那时他们去世,我们不放心把一条项链交给云宁。”

    纪墨衿有些理解乔夫人说的话,墨衿想起师傅与她比武时,想打赢自己心思极深。

    “谢谢乔夫人,那小辈先走了。”

    纪墨衿踏上回伽罗教的路程。

    ……

    由刘公公带路,沈安与季棠走在皇宫的宫道上,却碰巧遇见李泽鑫。

    “三殿下可安好?”沈安向李泽鑫行礼。

    李泽鑫微微点头,望向沈安身旁的季棠。

    “小沈大人,我是否能向神医大人请求帮忙?”

    “这……得问这人愿不愿意,不是问我。”沈安有些许尴尬。

    “行啊,反正皇上只召见你一人,我是进不去的。”季棠无所谓道。

    于是季棠与李泽鑫去往别处,而沈安想起李泽宇便问刘公公。

    “宇王正养伤,请小沈大人放心。”

    “他伤得如何?”

    “小伤,小沈大人无需担忧。”

    “那我待会觐见完陛下,就去探望宇王。”沈安说看还注意刘公公的脸色。

    “不行呀小沈大人,宇王有人照顾,您不必去了。”刘公公有些慌地说道。

    “为何?我不能去?”

    沈安一步一步逼近刘公公,刘公公真的怕了沈安说道:

    “有叶贵妃照顾。”

    “叶贵妃?难不成……”

    “哎呀,这事虽是宫里皆知,但小沈大人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提其此事,陛下对叶贵妃还是很上心。”刘公公涚道。

    “当年的事是真的?”

    “是,是,到了赶紧进去吧,别为难老奴了。”

    刘公公把沈安推进御书房,便在门外呆站着。

    ………

    季棠随着李泽鑫来到芙蓉宫。

    “请问三殿下让本神医随你来是为了何事?”

    “唉,请神医大人为我母妃解开心病。”

    两人说着说着进入了内殿,季棠便瞧见一位妇人坐在椅上呆呆地望向窗外的,对两人的到来毫无察觉。

    季棠想着这妇人应是芙蓉宫的洛嫔。

    “心病?那我试试,三殿下和这些侍女们先出去吧。”

    李泽鑫和侍女们都离开内殿,只留下季棠与洛嫔在内殿。

    “娘娘,我是神医季棠。”

    洛嫔慢慢地转头望向季棠,想开囗说话,又非常警惕地四处张望,深怕有人偷听。

    季棠察觉出洛嫔的顾虑,季棠施展灵力造出结界围绕着他与洛嫔。

    “这结界在我们这,没人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洛嫔瞧着这灵力强盛的结界,这才放松。

    “季棠神医您定要帮帮我!”

    “你先冷静些,慢慢说。”

    洛嫔向季棠说出自己心病的原因,很快季棠捉住重点,元乐。

    “你怀疑元乐的死与皇帝有关?”

    “不是怀疑,是真的。”

    “那这元乐与皇帝是何关系?”

    “关系……他们的关系可不一般,是好友关系吧。”

    “我就不应该让她认识李振……我的错……”洛嫔想到这愧疚至极。

    “你还怀疑沈安是元乐的孩子?”

    “对,我绝对没看错,沈安的眉眼像极元乐。”

    季棠望着洛嫔许久,使用些许灵力探寻洛嫔曾经的回忆。

    ……

    十八年前,昭嫔与皇后在御花园赏花。

    “听闻昭妹妹的好朋友会来皇宫找你?”

    “是的,既然姐姐若对她感兴趣,那妹妹就把她带去凤仪宫与姐姐闲谈。”

    “那正好姐姐最近闲得慌,就把她带来凤仪宫。”

    隔天,昭嫔带着元乐去凤仪宫与皇后一起聊天。

    元乐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元将军府里的世代都为凌国抗战,元乐在十五岁时也随哥哥们出外打战,是个战功赫赫,闻风丧胆的女将军。

    元乐时常入宫与皇后和昭嫔聊天,但今日昭嫔与皇后必须与太后到佛堂祭祀,都不在后宫里。而刚生了公主的宋嫔没随行去佛堂祭祀。

    元乐与宋嫔并不熟悉,她只好在御花园里闲逛,遇见了穿着常服的李振单独一人坐在大石头上画画,元乐她并不认识凌帝,也没见过凌帝长何样。

    元乐无所事事,便故意站在李振面前阻挡他画画。

    李振一愣,但无所谓便把元乐画进画里。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两人都知道各自的身份,但都无所谓。

    元乐也认识了李振的好友那时还是礼部侍郎的沈北,元乐时不时找他们比武,当然元乐赢了他们。

    元乐的存在让皇宫增添了一丝热闹的气息,太后也喜欢元乐,有时在宴会上在元老将军面前赞赏元乐,元老将军笑得合不拢嘴。

    凌帝在元乐生辰做了一把亮丽的软剑送给元乐,元乐觉得这把剑应该给自己的下一代,于是交给沈北保管。

    三年后,元乐一如既往地在凌帝寝宫看着凌帝画画,那天正好晚上,只有她和凌帝在寝宫,刘公公在远处待命。

    就这样,两人头脑一热,就在寝宫里颠鸾倒凤,刘公公都来不及阻止只好在外头待命。

    隔天早晨,两人若无其事地起床,元乐大摇大摆地出了寝宫,很快他们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

    昭嫔她们问元乐如果真的怀上皇帝的孩子,她打算怎么办?元乐说,孩子她自己养,不会入皇室的族谱,太后觉得元乐的想法不错。

    过两月,元乐怀孕。满宫上下送一堆补品给元乐养胎。元乐在宫外遇到危险时认识了林柒与纪凡,时常与他们聊起关于伽罗教的事。

    在元乐怀孕五月时,凌帝发觉元老将军已经知道至明帝的死与自己有关,甚至开始培养自己的军队,凌帝在心里制定了一场灭族之策。望向元乐的眼神都亳无善意,甚至想要她与胎儿一起死。

    元乐也察觉凌帝的想法,也做好准备。在自己快分娩当天,凌帝召元老将军入宫,没一会儿,元老将军死了,罪名是造反。

    元府一夜之间全被杀完,而元乐生下孩子交给沈北照顾,而沈北刚抱着孩子出去,就被赶来的凌帝碰见,他眼神慈爱地看着孩子,就让刘公公带走孩子丢去乱葬岗,沈北急忙追过去。

    凌帝刚进去,元乐便与他打起来,但虚弱的元乐不是他对手,很快败下阵来。

    元乐被关在皇宫里的秘密宫殿,林柒与纪凡偷偷潜入皇宫想救她,她拒绝了,觉得自己失踪,皇帝必定用任何手段都要找到她。元乐让他们赶紧离开,避免被皇上发现。

    元乐被凌帝折磨数十日,在一日晚上自己自溢身亡,而皇上自己流了几滴眼泪,就让手下胡乱葬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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