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励算了一笔账,请护工差不多要一千块,这也太贵了吧。

    可是要是带回家的话,什么理由啊?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这就能带回家了?她爸妈问起来怎么说?

    可是她家那边的小宾馆一天只要五十块,三天也才一百五。

    可是路费贵啊,几百块的,她难道也要出这笔钱?加上路上可能遇到的麻烦,那还不如请护工算了。

    钟励坐在沙发上思索,嘴唇咬得发白,不时点开手机的银行软件,每查一次余额都要登录,步骤繁琐得让她直冒火。

    要不跟社区的工作人员打个招呼?不时过来照看两眼,保证死不了就行。

    钟励的视线将纪善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

    “你觉得你值300一天的服务吗?”

    纪善表情一愣,随即低下头,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脑袋,跟平常打理整齐的端庄不一样,是很亲近的风格。

    身上是棉质的睡衣,看起来也是软乎乎的,更显得他肤色白皙。

    他嘴唇颤动,弧度不大,最后抬起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水润的眼睛带些感伤。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很好。”

    “对了,你来了这么久,我都没有给你倒杯水。我现在去。”

    纪善说着就要起身,当他连一旁的拐杖都没带,直挺挺就要站起来走。

    “不是,你。”

    钟励将腿上的抱枕一扔,走到纪善身边,将他遗忘的拐杖递给他。

    “拐杖呢,怎么不用。”

    纪善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问道:

    “那我现在去给你倒水?”

    “去吧去吧。”

    钟励大手一挥,眼神都不给一个又坐下了,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

    就这样,纪善瘸着腿,走路的声音显然比平常的大,跳在瓷砖上“噔噔蹬”的响。

    “你……”

    钟励转头叫住他。

    “怎么了?”

    纪善极速回头,刘海被甩得偏离额头,又缓缓落下,洁白的牙齿在灯光的照射下都要反光了。

    钟励颔首,伸出手指了指地板。

    “走路小声一点,虽然我们这一层楼没有人住,但楼下有,别吵到人家。”

    “还有就是,你这房子是租的,要保护好所有的东西啊,地板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不然到时候房东扣你押金。”

    这可都是过来人的经验呐。

    “还有。”

    钟励说话大喘气,可纪善情绪价值给到,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看着她,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水我要重新煮的,不要昨天的隔夜水。”

    “好的。”

    纪善重重点了头,拄着拐杖去了厨房。

    钟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内心有些许酸涩,她揉了揉心脏,心想自己是不是过分刻薄了。

    不过她也是在观测纪善的生存能力啊。

    男人眼里就得有活,多干活不是坏事。

    要是他拄着拐杖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那她就不用请护工,可以省下一笔钱了。

    厨房里的水壶声逐渐减弱,没过多久,纪善出来了,他拄着拐杖手里还捏着一个玻璃杯。

    他一边走,杯子里的水就一边洒出来。

    还好是瓷砖地板,要是木地板钟励都要抓狂了。

    轻轻“砰”一声,玻璃杯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喝水吧。”

    本来水有八分满,纪善这一路洒水车的行径,水只剩下三分了。

    纪善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把推到钟励面前的水杯又给拿走了。

    他不好意思笑笑:

    “抱歉啊,我给你重新倒一杯吧。”

    他刚转身,脚就踩到了自己洒出来的水迹,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愣愣地快要摔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钟励眼疾手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一脚踢中纪善的屁股,让他整个人摔倒的方向从地板变为沙发。

    踢人的同时还一手抓住垃圾桶,接住了空中坠落的玻璃杯。

    玻璃杯要是碎裂在地上,清理也是一件麻烦事,要是没清理干净又容易踩到,加重他的伤势。

    干完这两件事后,钟励用手背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长长呼出一口气:

    “呼。没我就完蛋了。”

    纪善整个人趴在沙发上,脸也完全向下,如果不是那细微的起伏,会被误会其实已经不在了。

    “你还好吗?”

    钟励弯着腰,脑袋向前,像蛇一样探寻纪善的状况。

    “还好。”

    纪善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听得出来他的生无可恋。

    “好吧,留你一个人确实有可能摔死在家里。”

    钟励承认道。

    听到这番话,纪善突然一个咸鱼翻身,似乎又恢复了活力。

    “那你是同意……”

    钟励接下话茬,她站直身子,点点头:

    “我给你找个护工吧。贵点就贵点,还是小命比较值钱。”

    “啊,我以为你是要带我回家。”

    “回家?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纪善侧过脸,轻笑一声,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是我多余问了。”

    说完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间。

    ?他在干什么?

    钟励全程目送他离开,直至关上房门。

    要是健康时期的他,帅哥自嘲,破碎感拉满。

    可现在他走路都走不好,加上钟励自己还在为钱苦恼。有种贫穷夫妻百事哀的感觉。

    钟励将钱包里的几个数字数了又数,终于下定决心约了一个护工上门。

    她后天就要走了,明天可能会因为要回家紧张而没有办法处理事情,要在被窝里呆一天。

    那就所有的事情都最好要在今天敲定下来。

    刚好介绍人也说今天有个护工可以上门,觉得合适就定下。

    钟励加上护工的联系方式后,告知他公寓所在地以及楼层,希望尽快赶到。

    护工赶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她也有点饿了,回去煮点东西吃吃吧。

    她走到玄关处,刚刚拉开门,就听到纪善噔噔噔的走路声。

    他从卧室冒出一个头,问道:

    “你要走了啊?”

    钟励换上自己的鞋子,点点头,回道:

    “饿了,回去吃点东西。等一会儿护工来,你记得给人家开门。如果我没有及时赶过来的话。”

    钟励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翻冰箱找到一块火锅底料。又随便放进一些肉、丸子跟菜进去煮了,简单又美味。香气溢满整个公寓,火锅底料拌鞋底都好吃。

    她刚刚煮好,又点了杯奶茶到了。正在找下饭剧,手机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护工说他已经到小区了。

    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把奶茶放到冰箱,给煮好的食物盖上盖子,一会儿回来要是凉了,就只能再煮第二遍了。

    护工是个中年男人,钟励看过照片,人看着挺老实的。据说评价也还可以。至于中介嘴里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就不清楚了。

    钟励已经来到楼层的电梯口了,电梯的数字逐渐上升。

    护工又给她接连发了几条消息。

    【你们这个17楼在哪里啊?】

    【我好像找不到啊。】

    钟励看着发来的消息一脸懵,她看了一遍,又小声念出口一遍,她理解的意思应该没错吧。

    钟励:【就是17楼啊,我有看到电梯上来,你应该在里面了吧。】

    可电梯的数字,直直一路往上在18楼停下,没有停在17楼。闪烁的红色数字略微诡异。

    护工:【我下电梯了,不知道为什么是18楼,我明明按了17楼的。】

    钟励觉得这也没差,直接走下一层楼梯就行了。可能电梯有点问题吧。

    一直发消息沟通效率太慢了,而且还有延迟,钟励直接问能不能打电话沟通?

    对方同意了。

    可钟励拨打过去,怎么都接不通。难道是还在电梯里吗?电梯里的信号是会差一些。

    可她又看着电梯的数字,一直停留在18啊,根本没动。

    就在钟励考虑,要不要自己去18楼找人的时候,纪善打开了房门,房门只打开了一半,他半个身体都藏在门后。

    他眼巴巴地看着钟励,低眉顺眼的。

    “我不小心把碗给摔了,有一块碎片好像滚进了缝隙里面,我拿不到,你能帮我一下吗?”

    钟励挂断拨打不通的电话,点点头:

    “可以。”

    只是纪善的姿势很诡异啊,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放在身后。

    “你另一只拐杖呢?”

    钟励好奇发问,一边走到厨房找出那块碎片。

    “毕竟我只伤了一只脚嘛,这样比较节省资源。”

    钟励登时抬起头,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拐杖明明都有两只在,为什么叫节约资源?

    找到碎瓷片后,钟励将它丢进垃圾桶,却发现厨房垃圾桶里其余的碎瓷片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钟励“哒哒哒”快步走到客厅,一把抓住纪善的左手,伤口没有经过处理,只是随便用清水冲洗了一下,还能看到划开的血肉。

    钟励下意识皱紧了眉头,“割伤了怎么不说?”

    纪善想收回手,但碍于钟励的凌厉眼神,又不能发作。

    骨节分明的双手就这样有了一道划痕,希望不会留疤。

    手指往上,是结实的臂膀,五官又锋利,身形高大,但此刻却像做错事的可怜小狗。

    “我不是怕麻烦你嘛,毕竟过几天你要回家,我想着自己适应一下没有人帮忙的生活。”

    “而且就这一点小伤口,也不疼的。”

    这划伤再大一点就要去医院缝针了。

    “我不是给你找了护工吗?”

    说曹操曹操到,钟励一提到护工,下一秒就接到了护工打来的电话。

    钟励向上划接通电话后,手机传来护工狼狈的哭声。

    “钟小姐,怎么不跟我说你们住的是凶宅啊。”

    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吸一下鼻子。

    “害我鬼打墙走不出去,我回家要拿柚子叶去去晦气。你们这单我不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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