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相遇的故事都是从夏天开始的,漫长的夏天有晒不尽的阳光、盛不完的凉、想不够的人。

    由于疫情提前上了一个月下学期的课程,潦草、心不在焉。心情像灌满了气泡水一样沸腾,泡泡从底部升起,到顶部“啪”的一声爆裂,然后还有更多的泡泡源源不断地升起来。

    日子在被消磨,心底清醒地看着一切失控,不想阻止,不想停下,近乎一种纵容。

    说实话,严涵并不是王木木的理想型,她也明白频繁的聊天总归意味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但是正是由于无所求,她有很长的耐心去看这段关系最后会发展成什么,很顺畅地去等一个开放性的结果。

    严涵并没有遇到过什么算是喜欢的人,退伍之后满心都是搞事业,所谓爱情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所以对于和王木木的接触的感受近乎是木讷的、滞后的。但他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他更愿意用行动驱散内心的胡思乱想,哪怕对于感情没有天赋,那就让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该如何做。

    严涵认为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可以很好的相处。无论是什么,都是近乎鸵鸟的心态。就像私聊第二天想找她聊天却没有话题,他在朋友圈截了个无聊透顶的新闻发过去。无论开端是什么都好,只要有由头就又可以开始一天的聊天了,对于自己如此明显的异常他也不愿多想。

    直到周五的那天,他不得不被逼着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无论情不情愿。他闲聊起一个参过军的学姐,认为她很优秀,对比起自己他感慨颇多,他是一个爱反思的人。

    王木木安慰无果,觉得他是闲愁,最后自己的心态倒崩了,他也觉出不对来,开始认错。本来没多少情绪,结果在他的信息轰炸下更有事了。本来王木木就觉得两人不是一类人,更不会有什么深厚的友谊,这几天已经很异常了,而她喜欢可控的生活。所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断掉,还是做最普通的同学就好,所以这件事到后来不过是借题发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未必觉察不到。

    严涵很慌,是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哪怕是以前搞砸了事也没有这样不知所措的心情。他害怕自己把这一切搞砸,害怕失去,失去什么呢?失去刚认识的她?Emmm...他觉得有点离谱...但还是消息轰炸,不敢停下来。道歉、认错,他觉得前面十几年认的错都没有今天多。但是他明白对方对他并没有更多的容忍和纵容,两个人的关系就像丝线,轻轻一扯就断了。没见过面,几天聊天,这曾经是他安慰自己当鸵鸟的事实,但当他意识到对方真的以这样的判断处置这段关系时他却有些难过了...现在扯断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在对方手里。

    王木木清楚,只要这晚过去,只要睡前留给她一些独处思考的时间,她就可以结束这几天的荒唐。

    他偏不如她的意。他放弃发消息,选择打电话。

    王木木接了。

    他们聊了很多,他使劲浑身解数找话题聊天,拖到她没有精力多想挂了电话直接入梦为止。

    他成功了。

    其实,这件事对于王木木来说不过是一件没有狠心的小事。而对于严涵来说却足够让他久久不能入眠。

    他为什么要那么紧张?为什么不愿意放弃一个聊了几天的好友?这是他避无可避必须要给出答案的问题。

    当王木木说出“可是你把我弄哭了”时他的心无比慌乱,揪在一起,却又软得一塌糊涂。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句话的后劲儿这么猛烈,搅得他不能心安。

    他大一作为班长也惹哭过女生,但他并没有什么内心波动,反而觉得很头疼。这次为什么不一样?

    他知道答案,他一早就知道答案,他不得不承认。

    他动心了。

    不是应该搞事业吗?谈感情并没有什么回报,更何况这是一件麻烦透顶的事,他很纠结。但是如果感情可以控制就不是感情了。如果可以控制他就不会道歉半天还打电话,更不会聊天第二天拿一个愚蠢头顶的新闻主动找对方聊天。

    他什么都清楚,但他已经无力权衡利弊,他的心早就躁动起来了。

    悠长的夏日,消磨的时光,够他们说好多好多话,有说不完的话,到晚上一两点。

    她一开始愿意讲自己的事,后来发现他的心思后慢慢就不愿意提自己的事了,对他警惕起来。他很愿意讲自己过去所有的事,甚至是一些很秘密的事,她发觉后提醒过他,但他乐此不疲。

    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给自己罪受,自己游刃有余的一切经验都不作数,对方的一言一行从不在自己的预测之中,喜欢对方的一切却又经常脑袋宕机。对方从来不会顾及自己的规划,不会顺着自己的意,甚至可以自在地问你喜不喜欢她。

    王木木不喜欢搞暧昧,在严涵似有若无的试探和不时地越界中,她忍不住跟他要一个答案,他再也不能装鸵鸟了。

    她给他两条路。一条是做朋友,会有漫长的时光彼此陪伴,顺畅没有风险,唯一的不好就是要保持距离不能越界;第二条路是他追求她,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成功也许也不能获得一切,失败却会一无所有。

    她给他很长的时间考虑,因为夏日漫长。

    他说,你知道的,当我开始犹豫,答案就很明显了。

    他选择飞蛾扑火,也坚信可以取得胜利。

    感情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以喜欢一个人的心去追求那个人的感情更是勇敢者的游戏。他曾满怀信心,也低落到看不到曙光。他曾经以为自己离成功越来越近,却发现好像从来没有靠近过,甚至越走越远。

    他很难过。

    他曾以为自己有很长的时间,却敌不过日渐焦急的内心。他想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但当别人问起时,他却不能给出他想过无数遍的答案。

    2021年10月29晚。

    他约她在学校散步。

    走到操场旁的花圃,他告诉她站在原地别动,不要转身。王木木觉察到了,却很惊讶。

    他飞快跑到旁边的小树林,心跳声咚咚,甚至比他的脚步声还响。他的兄弟蹲在那里送花,窸窸窣窣递花声音很大,他怕她听到,忍不住要踹送花的兄弟,他兄弟送完花嘿嘿笑着溜走了。

    他深呼吸站在□□的起点,让她转过身来。

    她看到一捧带着露水的花,缠着一闪一闪的灯,在夜里非常耀眼。

    他数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直到21步站定,那是他的年龄。

    他独自走了21年,如今走向她。

    他絮絮说了很多,无非是会对她好的情话。她说她以为会是明天表白,因为明天是周六。他说他知道明天更合适,但是他等不及了,他就想今天表白。

    她静默了,无所谓什么形式,她喜欢的就是热烈到不拘形式的感情,就像10月29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天,平常到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却由于不能压抑的感情使它从此不平常,也正是由于它如此平常却发生了特别的事情而显得格外浪漫。

    他一直是比较笨拙的,但是这种行为却戳中了她的心。

    但她还是犹豫的,考虑的无非就是感情本身,是否喜欢到那种地步,也由于是初恋而显得更加谨慎。倒不是由于所谓的传统观念,只是她对感情有美好的向往,所以想找自己喜欢的人有一段美好的感情。

    所以当他问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时,她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让他期待的心落入了谷底,他知道自己是冲动的,也知道大概率会失败,但他还是心存侥幸,万一成功了呢?当然,失败了也正常,就像现在这样,他也有过设想,也做好准备了,只是不可控制的有点难过。

    但他还是安慰她说,没关系的,不答应也没事,我会继续追你的。

    真的还要他继续追吗?她看得到他的失落,也想起了这段时间别人的八卦,她不想他继续等了,她舍不得。

    所以她说,我愿意。

    他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他握着她的手感觉软软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她了,无处不可爱,哪里都可怜。

    她吹着夜风,还没有感到明显的不同。他心中有很多浪漫的想法,他想,他们之间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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