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随着雨水的落下正式来临了，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水花。
装着包子的塑料袋里有着点点水滴，是水汽凝结，包子被咬开，肉馅泛着油光，又一股热气跑了出来。
李多嚼着嘴里的包子，靠着大门数着从屋檐上落下的水滴，“三……九……”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阿多……”他喘着粗气应该是跑得急了些。
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李多他们两个都想考个好成绩。
浙省的中考是很奇怪的，作为一个每次革新都冲在前头的地方，它的中考机制很新，五五分流，不再一考定一切，初中学校手里有重高的保送名额，这些名额是要用每次期末考试的名额来排名竞争的，这意味着，每一场考试都十分重要，战线被拉得很长。
一天下来，李多的笔只剩下一半的墨水，她看了一眼杯子里浑浊的水就知道又有混蛋往她水杯里投东西了。
全是混蛋，李多垂下眼睛，望着水里的杂质，拿着一个文件袋站了起来。
那个文件袋里的东西“萨萨”作响，引得顾星看向了她，“要一起去吗？”顾星歪头笑着，黑色的碎发微微遮住了眼睛。
李多摇了摇头。
假期作业几天前就发完了，考完试后教室里的人走得很快，他们都十分憧憬一个美好而漫长的假期。
李多站在办公室门口，杨思嘉从门后走了出来，她对李多笑了笑，顺手往李多手里塞了块糖。
阿尔卑斯的，透明的糖纸包着橙白相间的糖，凑近闻闻能够闻见一股甜腻的香精味。
富养的女孩对世界抱有最大的善意，李多喜欢这样的人，与她们相处就好像有阳光照在身上，将她身上的阴暗潮湿都少了一些。
随着杨思嘉出来，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林红一个人，刚做完的美甲在白炽灯下闪闪发光，夸张的水钻和漂亮的猫眼不禁让林红得意地笑了笑，这五百块钱花的不愧。
“老师。”偏偏有学生在这个时候找她，林红拢了拢头发，新烫的卷发显得她格外风情万种。
“请进。”李多在这两个字完全落地之前就进了门，她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办公室。
一间小镇初中的教师办公室，这个身份意味着这里并不会多么华丽，甚至墙皮都有些脱落，只不过在几张办公桌中有一张显得格格不入，滴着露水的鲜花，馥郁的熏香，随意摆放的首饰，吃了一半的燕窝……
李多拉过一张椅子大摇大摆地走到林红面前坐下，“嗨林老师，我想和你聊聊天。”
聊天？
真好笑，林红在心中暗暗发笑，她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呢？
她讨厌这个学生，她为她的班级制定了一套运行制度，过去的几十年里，这套制度运行的十分顺畅，难得有刺头会来顶撞这份制度，就算有，也不过不痛不痒，最后都会妥协。
本来一切都十分顺利，林红的规则十分完美，但是，怎么就出了李多和顾星两个人呢？
他们像两个游魂，游离于她的规则之外，这让她感到了蔑视，她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林红将身体转向李多，手上叠戴的手镯叮当作响，恰到好处的笑容挂在那张保养得宜但又肥胖的脸上，“好呀，我正想去找你呢，我想你对老师应该有着很大的误解。”
文件袋安静地躺在李多的膝盖上，李多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漆黑的瞳仁和她右眼眼下的小痣交相辉映，“原来如此，那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聊聊……”
下了一天的雨将空气里的水汽充盈到了极点，发丝里都仿佛有水滴存在。
窗外的雨声从滴答到哗啦，越来越大，李多的手指放在文件袋上仔细听着林红慷慨激昂的演讲，这一场正在进行的演讲真的是十分完美，没有多年的功底绝对完成不了。
林红正在讲述一个悲伤的故事，兢兢业业的老师和叛逆的学生，没有人听了会不动容。
“李多，你就是这样，老师知道你的家庭特殊所以心思比较敏感，老师很心疼你，但是过于敏感就会伤害到我们……”
敏感，一个在李多短短十五年生命里没有想过会被用在自己身上的词，顾星倒是说过她没心没肺。
林红应是情难自已，抽出了一张纸巾擦拭泛红的眼角，带着香味的纸巾被带有Logo的纸巾盒装着，展示着它的不凡。
“林老师，”李多突然抬高了声量，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她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她的回合。
“林老师你讲的非常好，我就想问问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你以前的学生吗，我想这届学生里应该没有这样一个人。”
李多随手拿起了林红桌上的一只镯子，玫瑰金的颜色在灯光下格外好看。
李多看向了林红，林红的嘴角因为李多突然的动作而向下移了几度，“爱马仕，林老师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是我猜这只手镯没有三千多块钱拿不下来吧？”
“哪有，盗版的。”林红从李多手里将手镯抢了过来，重新放到桌上，金属和木头相撞发出“嗒”的一声。
“啪啪……”李多拍了拍手，“老师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要是被送这只镯子的人听了该有多伤心啊？”
“你在说什么？”林红眉毛倒竖，仿佛听见了一个荒唐的笑话。
李多缓缓将文件袋打开，“你不用抢，我有很多备份……”
一张张彩印的聊天记录被摆在了桌上，几张刚洗出来的照片也被放到了上面。
这些东西花了李多不少钱。
“吱呀……”李多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一张纸就开始读了起来“林老师生日你们送多少？”
“我们打算送老师部手机，林老师手机旧了我们借这个机会支持老师工作。”
“怎么也得五百块钱吧，林老师教育孩子不容易啊！”
……
李多的声音可塑性极强，刚刚这段演绎的精彩程度不输林红的那场演讲。
几张照片被李多塞进林红的手里，能看见背着书包的学生进了她家的门，能看见富有生活气息的客厅里摆着几张桌子，能看见林红坐在自家的客厅里给学生上课。
一共八张桌子，一张桌子四个人，一节课就是三十二个人，林老师在学校外的学生真的很多。
“林老师，我真的很佩服你，做老师都能找到这么多赚钱的路子，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好用……”李多又坐下了，双手环胸，翘起了二郎腿。
林红笑了，眼神幽幽地看着李多，她身体第一次向李多方向倾斜，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所以呢？”
“所以你想做什么，李多你总不会以为我会因为这些就丢掉工作吧？”有恃无恐的神色在林红的脸上出现，“你能做些什么呢？”
李多学着林红的动作向她倾斜，“林老师，你猜我能做些什么呢？”
“哈，我李多什么都没有，这意味着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能坐在教育局门口一整天，我能天天给上面打电话。”李多玩味地看着林红，“这些还只是以前，你作为一个老师不会不知道最近查的严吧，就算你有那么多摆脱惩罚的法子，但是作为一个在风口浪尖里出来的典型，你的那些法子能有那么好用吗？”
“更何况，我什么都没有啊……”李多重新靠到了椅背上，皮革的味道重新钻入李多的鼻子。
林红的嘴角抽搐着，刚做完的美甲被折断了，能够看见指甲下面的嫩肉，“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离职。”李多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红，轻轻抛下一颗核弹。
“不可能，你做梦！”林红忍无可忍，手镯再次碰撞。
李多偏了偏头，防止林红的口水喷到她的脸上，“那你能做些什么？”
问题被抛到了林红这里，林红盯着这个讨厌的女孩，心里万千思绪再不断翻腾。
“我会让他们不再孤立你们，我能保证在你们毕业之前，没有人会再来欺负你们。”林红似乎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呵……”李多站起了身，“行。”
只留下林红坐在椅子上。
“这就结束了？”林红自己问自己，这过于顺利了。
雨在变小，但是没有结束，李多的头顶出现了一把花伞，用了许多年了，都有些铁锈了。
“OK了吗？”顾星撑着伞把李多的包拿了过去。
一支金属的录音笔在李多的手里转了转，灿烂的笑驱除了阴雨的忧郁，顾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
“可以了，我就不信林红下学期还能出现在这个学校！”李多将那支笔转了转，拉着顾星跑向了雨中。
傍晚，杨思嘉坐在书桌前打游戏，精彩的游戏画面刺激这她的神经，床上的娃娃都被她的情绪感染。
“妹妹，我能进来吗？”她妈妈敲门问道。
杨思嘉放下了手机，转过了身，“okk啊妈妈，进来进来！”欢快的声音如同百灵一般清脆。
门外的女人轻笑，转动把手开门。
装着包子的塑料袋里有着点点水滴，是水汽凝结，包子被咬开，肉馅泛着油光，又一股热气跑了出来。
李多嚼着嘴里的包子，靠着大门数着从屋檐上落下的水滴，“三……九……”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阿多……”他喘着粗气应该是跑得急了些。
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李多他们两个都想考个好成绩。
浙省的中考是很奇怪的，作为一个每次革新都冲在前头的地方，它的中考机制很新，五五分流，不再一考定一切，初中学校手里有重高的保送名额，这些名额是要用每次期末考试的名额来排名竞争的，这意味着，每一场考试都十分重要，战线被拉得很长。
一天下来，李多的笔只剩下一半的墨水，她看了一眼杯子里浑浊的水就知道又有混蛋往她水杯里投东西了。
全是混蛋，李多垂下眼睛，望着水里的杂质，拿着一个文件袋站了起来。
那个文件袋里的东西“萨萨”作响，引得顾星看向了她，“要一起去吗？”顾星歪头笑着，黑色的碎发微微遮住了眼睛。
李多摇了摇头。
假期作业几天前就发完了，考完试后教室里的人走得很快，他们都十分憧憬一个美好而漫长的假期。
李多站在办公室门口，杨思嘉从门后走了出来，她对李多笑了笑，顺手往李多手里塞了块糖。
阿尔卑斯的，透明的糖纸包着橙白相间的糖，凑近闻闻能够闻见一股甜腻的香精味。
富养的女孩对世界抱有最大的善意，李多喜欢这样的人，与她们相处就好像有阳光照在身上，将她身上的阴暗潮湿都少了一些。
随着杨思嘉出来，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林红一个人，刚做完的美甲在白炽灯下闪闪发光，夸张的水钻和漂亮的猫眼不禁让林红得意地笑了笑，这五百块钱花的不愧。
“老师。”偏偏有学生在这个时候找她，林红拢了拢头发，新烫的卷发显得她格外风情万种。
“请进。”李多在这两个字完全落地之前就进了门，她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办公室。
一间小镇初中的教师办公室，这个身份意味着这里并不会多么华丽，甚至墙皮都有些脱落，只不过在几张办公桌中有一张显得格格不入，滴着露水的鲜花，馥郁的熏香，随意摆放的首饰，吃了一半的燕窝……
李多拉过一张椅子大摇大摆地走到林红面前坐下，“嗨林老师，我想和你聊聊天。”
聊天？
真好笑，林红在心中暗暗发笑，她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呢？
她讨厌这个学生，她为她的班级制定了一套运行制度，过去的几十年里，这套制度运行的十分顺畅，难得有刺头会来顶撞这份制度，就算有，也不过不痛不痒，最后都会妥协。
本来一切都十分顺利，林红的规则十分完美，但是，怎么就出了李多和顾星两个人呢？
他们像两个游魂，游离于她的规则之外，这让她感到了蔑视，她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林红将身体转向李多，手上叠戴的手镯叮当作响，恰到好处的笑容挂在那张保养得宜但又肥胖的脸上，“好呀，我正想去找你呢，我想你对老师应该有着很大的误解。”
文件袋安静地躺在李多的膝盖上，李多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漆黑的瞳仁和她右眼眼下的小痣交相辉映，“原来如此，那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聊聊……”
下了一天的雨将空气里的水汽充盈到了极点，发丝里都仿佛有水滴存在。
窗外的雨声从滴答到哗啦，越来越大，李多的手指放在文件袋上仔细听着林红慷慨激昂的演讲，这一场正在进行的演讲真的是十分完美，没有多年的功底绝对完成不了。
林红正在讲述一个悲伤的故事，兢兢业业的老师和叛逆的学生，没有人听了会不动容。
“李多，你就是这样，老师知道你的家庭特殊所以心思比较敏感，老师很心疼你，但是过于敏感就会伤害到我们……”
敏感，一个在李多短短十五年生命里没有想过会被用在自己身上的词，顾星倒是说过她没心没肺。
林红应是情难自已，抽出了一张纸巾擦拭泛红的眼角，带着香味的纸巾被带有Logo的纸巾盒装着，展示着它的不凡。
“林老师，”李多突然抬高了声量，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她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她的回合。
“林老师你讲的非常好，我就想问问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你以前的学生吗，我想这届学生里应该没有这样一个人。”
李多随手拿起了林红桌上的一只镯子，玫瑰金的颜色在灯光下格外好看。
李多看向了林红，林红的嘴角因为李多突然的动作而向下移了几度，“爱马仕，林老师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是我猜这只手镯没有三千多块钱拿不下来吧？”
“哪有，盗版的。”林红从李多手里将手镯抢了过来，重新放到桌上，金属和木头相撞发出“嗒”的一声。
“啪啪……”李多拍了拍手，“老师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要是被送这只镯子的人听了该有多伤心啊？”
“你在说什么？”林红眉毛倒竖，仿佛听见了一个荒唐的笑话。
李多缓缓将文件袋打开，“你不用抢，我有很多备份……”
一张张彩印的聊天记录被摆在了桌上，几张刚洗出来的照片也被放到了上面。
这些东西花了李多不少钱。
“吱呀……”李多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一张纸就开始读了起来“林老师生日你们送多少？”
“我们打算送老师部手机，林老师手机旧了我们借这个机会支持老师工作。”
“怎么也得五百块钱吧，林老师教育孩子不容易啊！”
……
李多的声音可塑性极强，刚刚这段演绎的精彩程度不输林红的那场演讲。
几张照片被李多塞进林红的手里，能看见背着书包的学生进了她家的门，能看见富有生活气息的客厅里摆着几张桌子，能看见林红坐在自家的客厅里给学生上课。
一共八张桌子，一张桌子四个人，一节课就是三十二个人，林老师在学校外的学生真的很多。
“林老师，我真的很佩服你，做老师都能找到这么多赚钱的路子，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好用……”李多又坐下了，双手环胸，翘起了二郎腿。
林红笑了，眼神幽幽地看着李多，她身体第一次向李多方向倾斜，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所以呢？”
“所以你想做什么，李多你总不会以为我会因为这些就丢掉工作吧？”有恃无恐的神色在林红的脸上出现，“你能做些什么呢？”
李多学着林红的动作向她倾斜，“林老师，你猜我能做些什么呢？”
“哈，我李多什么都没有，这意味着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能坐在教育局门口一整天，我能天天给上面打电话。”李多玩味地看着林红，“这些还只是以前，你作为一个老师不会不知道最近查的严吧，就算你有那么多摆脱惩罚的法子，但是作为一个在风口浪尖里出来的典型，你的那些法子能有那么好用吗？”
“更何况，我什么都没有啊……”李多重新靠到了椅背上，皮革的味道重新钻入李多的鼻子。
林红的嘴角抽搐着，刚做完的美甲被折断了，能够看见指甲下面的嫩肉，“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离职。”李多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红，轻轻抛下一颗核弹。
“不可能，你做梦！”林红忍无可忍，手镯再次碰撞。
李多偏了偏头，防止林红的口水喷到她的脸上，“那你能做些什么？”
问题被抛到了林红这里，林红盯着这个讨厌的女孩，心里万千思绪再不断翻腾。
“我会让他们不再孤立你们，我能保证在你们毕业之前，没有人会再来欺负你们。”林红似乎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呵……”李多站起了身，“行。”
只留下林红坐在椅子上。
“这就结束了？”林红自己问自己，这过于顺利了。
雨在变小，但是没有结束，李多的头顶出现了一把花伞，用了许多年了，都有些铁锈了。
“OK了吗？”顾星撑着伞把李多的包拿了过去。
一支金属的录音笔在李多的手里转了转，灿烂的笑驱除了阴雨的忧郁，顾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
“可以了，我就不信林红下学期还能出现在这个学校！”李多将那支笔转了转，拉着顾星跑向了雨中。
傍晚，杨思嘉坐在书桌前打游戏，精彩的游戏画面刺激这她的神经，床上的娃娃都被她的情绪感染。
“妹妹，我能进来吗？”她妈妈敲门问道。
杨思嘉放下了手机，转过了身，“okk啊妈妈，进来进来！”欢快的声音如同百灵一般清脆。
门外的女人轻笑，转动把手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