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夏回到凤羽山庄的时候,逸寒正在房里等她。她举着手中的盒子,淡淡道:“琴灵找到了。”

    逸寒坚持要与她同去,她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笑了笑,“也好。”

    于是两人便一同上路了,这一个年,过得颇不宁静。从凤羽山庄到墨雪城便花去了十多天,到墨雪城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四,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两天。

    墨雪城,顾名思义,终年雪花纷飞。更加奇特的是,整个墨雪城都种满了梨花,终年不谢。本不在同一时节出现的梨花和雪,都聚在了墨雪城。

    如今的墨雪城正张灯结彩,准备迎接着元宵节的到来。

    “你可知劫持你哥的是何许人也?目的又是什么?”逸寒说着,向汐夏碗里夹了个菜。

    窗外是纷飞的白雪,雪花混着梨花慢慢落下来,落了满地,分不清是雪还是梨花。

    汐夏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本专心看着窗外的雪景,经他这么一问,便转过头来,看着他,“你知道?”

    “来的路上我打听了一下,如果没猜错的话。”

    相传墨雪城的城主启修笛与城主夫人墨如雪本是青梅竹马,两人甚是恩爱,墨雪城这个名字,也是以墨如雪而命名的。

    两年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时,墨雪城尚且花红柳绿,碧水长流。只是两年前的那一个晚上,墨如雪死后,墨雪城便只剩下了白色,除了雪,便是梨花。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启修笛笑过。

    多年来,启修笛一直四处寻找着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方法。而那鸢芷琴,传说中它不仅有毁天灭地的威力,还有着能令死物起死回生的功效。

    逸寒说完这些的时候,又给汐夏夹了个菜,不由得感叹:“说到底,还不是一句话,英熊难过美人关。”他抬头的时候,见汐夏正望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便问:“怎么了?”

    汐夏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又指了指碗里满得快要掉出来的饭菜:“吃不下了……”

    ……

    元宵节的灯笼挂满了整条衔,火光冲天,甚至比白天还要明亮。

    据说,只要相爱的人携手,从第一盏灯走到最后一盏,就能永远永远在一起。

    不过,对于这些毫无根据的传说,逸寒是向来不信的。

    汐夏小心翼翼的将那盏河灯放到水里,又闭着眼睛许了个愿,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逸寒问她:“你的愿望,是不是希望明天顺利救出你哥哥?”

    灯光照着她的脸颊,汐夏点点头,“你的愿望呢?”

    逸寒只是笑着不说话。

    雪又无声无息的下了起来,从身旁的梨花树上擦过,惹了一阵梨花香,又落到汐夏发上。

    “到底是什么啊?”

    逸寒慢慢走近,拂去汐夏头上的雪花,第一次,鼓起了勇气,“汐夏,我喜欢你。”

    汐夏愣在原地。他慢慢地靠近,近到汐夏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呼吸。

    “等把你哥哥救出来以后,我会亲自到点苍提亲,你愿意……嫁给我吗?”

    汐夏只是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直到那青衣少年的眸子慢慢暗淡下来,向后退了两步,“对不起,汐夏,是我太唐突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任凭雪花一片一片的落着,落到两人的肩上、发上,但谁都没有伸手,抖落身上的雪花。

    逸寒回到房间的时候,只听见隔壁汐夏的房里传来啜泣声,轻轻的,像是故意压抑着不想让人听到。

    那一夜的灯火通明,却照不亮那两个小小的房间,那一夜的风很大,却风不干汐夏枕边的泪水。

    第二天,汐夏起的很早,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把木琴,早膳的时候摆在桌上,轻轻用手拨了拨。“逸寒哥哥,汐夏给你弹首曲子吧。你还没听过汐夏弹琴呢。”

    优美的音律随着汐夏的手指涌出。那是她给他弹的第一首曲子,可能,也是最后一首。

    一曲作罢,汐夏不知为何红了眼眶,逸寒想上前为她擦干净眼泪,手脚却软绵绵的不听使唤。

    “汐夏,你……”他终是慢慢倒了下来,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儿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逸寒哥哥当真对汐夏没有一点防备呢,”汐夏轻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琴,吃力地抱着逸寒往房间挪。

    汐夏小小的身子吃力地抱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一步一步的往房里挪。中途没站稳摔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下去,却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继续拖着逸寒往房里走。

    “汐夏是什么都不会,可是,如果是知画呢?”

    汐夏也不顾逸寒眼中的诧异,只是轻轻笑着。

    逸寒忽然觉得汐夏的笑容有些熟悉,脑海中晃过那白衣少年熟悉的面孔。

    逸辰,他的哥哥,曾经也是这样笑着,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而如今,汐夏也是这样笑着,试图将所有的伤害往自己身上扛。而他,曾经承诺过要护她周全,如今,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你知道琴灵就是我,一定不会让我去的。”汐夏笑了笑,吃力的将逸寒放到床上,像他曾经对她那样,轻轻的为他盖好被子。

    “对不起,骗了你。可是,哥哥保护了我这么多次,汐夏也想,保护他一次。”

    “其实我昨天,不是不想答应你。只是这世道无常,有多少承诺,最后成空……”

    曾经,那个白衣少年也曾承诺带自己看遍千山万水,到后来,还不是魂散人亡?

    她不答应,是因为她不想看着最后承诺变成一场空。这个世界上,于她而言,最没有用的,便是承诺。

    她双手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勾勒着他好看的轮廓,然后,慢慢吻上了他的额头:

    “逸寒哥哥,以后,找个好姑娘,忘了汐夏吧。”

    她轻轻关上了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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