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弋思索良久,终是没想起什么,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沈楼想通过声音推断面具材质的计划落空。

    作为南方的主儿,张月鹿一时之间对此也毫无印象。莫不是他沉迷于复活阿洄之时,民间产生的邪恶组织?

    清笳也不钻牛角尖,提出下一个问题,“那城主可还记得,一种吸血分身的蛊虫?”

    柳衣听此,神情严肃起来,警惕反问:“你与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是谁?”并没有用先前的黑袍人代指,反而用了新的代指。难不成还有其他的未知势力混杂其中?

    瞧着清笳写在脸上的疑惑,柳衣心中了然。她追查许久未果的贼人,如今却这样明晃晃地送上门来。如果他们当真是一伙的,断不能傻成这样。

    柳衣道:“那虫乃我私制的实验品,还未完成改造,就被贼人偷了。”

    花家黑袍人留下的东西只是单纯引导紫尾虹雉杀人,而青水黑袍人留下的东西似乎只是为了与柳衣达成合作,想要“一些人”。

    难道花家的黑袍人与青水的黑袍人,不是同一人,或者说不是同一组织的?

    亦或是,花家其实也有人被黑袍人带走,并非全部都葬身鱼口?

    瞧着清笳蹙眉沉思的模样,张月鹿出声补问道:“那黑袍人带走的人具有什么特征吗?”

    “只带走了一个老头,”柳衣摇摇头,“瞧不出什么规律。”

    “十多年就只有一个符合条件的?”沈楼愕然。什么样的目的,能配得上万里挑一的选择规矩。

    张月鹿道:“城主,可还记得那老头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柳衣也曾好奇,故而去寻过这老头的过人之处,却无甚特别,甚至可以用普通来形容。

    “无妻无后,算吗?”这应该是这老头唯一异于常人之处。年近古稀,却仍孑然一身。

    众人沉默。看来是真的没什么特别之处。

    *

    青水城,城主府门口。

    黑夜笼罩,连朗月也被乌云遮住,失去了微弱的反光能力。街道上早无行人,唯城主府门口的石墩旁还蹲着一女子。

    听见凌乱的脚步声,靠着石墩打盹的锦七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站了起来,“城主,这一趟可去得够久啊。”

    斗蛊比赛一结束,连胜出者所求的定制蛊要求都没听,柳弋便消失不见。

    乌泱泱的一群人,其中还有意想不到的人,锦七直觉有事情发生,打趣道:“小影子,你怎也去掺和这热闹了?”

    木影连忙摆手拒绝,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和场上撇清关系的神情一模一样,“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就知道这老熟人嘴里说不出一句真话,锦七嫌弃得撇嘴。随即目光扫视后,落在了恢复男儿身的沈楼身上。

    她正欲说什么,柳衣这个东道主出声道:“南方贵使怎么不进府等?”

    提及正事,锦七神情严肃起来,“斗蛊已经结束,这万蛊节也接近尾声,在下就先告退了。”

    事发突然,随从都已让她们先行离开。只是锦七觉得还是要和主人当面辞行,免得又有人议论他们南方不知礼数。

    “可是有要紧的事?”虽与锦七接触不多,但柳衣高低知晓她是个爱玩的性子,不免多问几句,“若需要帮助,七姑娘尽管开口。”

    木影也道:“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再走也不迟。”

    锦七的目光落在张月鹿身上,妥协道:“那便叨扰了。”

    “贵使客气。”柳衣带着众人进了府。

    锦七故意放缓脚步,眼神示意沈楼也留下。清笳发现沈楼掉队,正想减速留下,却被身后的张月鹿推着被迫前进。

    “你没发现,沈楼和那什么南方贵使掉队了吗?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清笳担忧道。

    当初不知沈楼用了什么法子,成了锦七的“相好”,如今要是秋后算账,他不一定承受得起。

    张月鹿却道:“安心,她要真想做什么,当着柳衣的面也会直接出手,不至于偷摸害人。”

    “张月鹿,你怎如此了解这南方贵使?”这熟稔的口吻,清笳不由得八卦道。

    张月鹿一顿,没想到从这儿暴露了。该怎么圆一下他是南方这种简单粗暴风格的开创者呢?

    瞧着男人如鲠在喉的模样,清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逻辑,“看来,你之前说认识他们族长是真的呀!你还真是个关系户!”

    “···你这样想,也不是不行。”张月鹿说出模棱两可的话,给自己提供一些缓冲时间。

    “我猜错了?”

    张月鹿此刻已经想好了措辞,“之前去南方游历,亲身体会过。”

    “行吧。”清笳也不甚在意他究竟是不是关系户,能替她赚钱就行。

    待前面的人消失在视野中,落后的沈楼与锦七终于寻得机会单独说话了。

    锦七开口质问,“你认识那人?”

    在台上之时,沈楼听见了她吩咐身边人的话,知晓她口中的那人是谁,反问道:“很意外吗?”

    “不意外,”锦七绕着沈楼走了一圈,仔细打量着他的外貌,“只是意外,人间会画阵借力的道士居然愿意与一只画皮妖为伍。”

    “锦七,你这狗眼···鸟眼看人低的!”沈楼咋呼道,一副与锦七相熟的模样。

    锦七本人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你有种打死我的临危不惧,“话说,那人当真不是神君?”

    斗蛊场上那在生死关头救他一命的气息,锦七怎可能察觉不出是与她本源相似的力量。

    神君下凡历劫,须保密不得干预,更不得提供帮助。但眼下南方危机正是随着自家神君下凡开始,想来也是历劫的一部分。

    解铃还须系铃人,故而族长下令大肆搜寻神君的下落,只求能助百姓摆脱邪教的控制。

    沈楼摇摇头,只道:“他叫张月鹿,一个只会画阵的小病秧子。”

    “不会吧?画阵把我南方老祖宗召来了?”此话一出,锦七自己都觉得搞笑。她南方老祖宗又不是土地公,是那么随意能被召唤的?

    瞧着锦七不相信的样子,沈楼贱嗖嗖地吐槽道:“还真没见过上赶着认主儿的!”

    锦七皮下肉不笑,压抑的怒火隐约可见,“沈楼,你求我带你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你明儿不是要走了吗?早点睡吧,明早一早就走。”沈楼保命似地抱手在胸前,护着自己仅隔一层人皮排骨的脆弱心脏,催促道。

    “我突然觉得和你一路也不是不行。”锦七抛下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丢下沈楼在原地琢磨。

    不好,这烦人精要粘上他们!

    沈楼一边跑一边喊,企图让她回心转意:“欸,你可是南方顶梁柱!没你可怎么办?你可得早早回去啊······”

    *

    翌日,饭桌上。

    迟来的柳衣看着本该走却出现的锦七,和本该出现却消失的木影,不由得问道:“这是···?”

    锦七站起身来,礼貌地拱手行礼,“东方贵使说她有事先行,还望见谅她的无礼之举。至于我,”

    她目光在清笳三人身上流转,才道:“听闻这几位小友也要去南方,我打算与他们同行。”

    她倒要亲自瞧瞧,这人是不是自家君上。

    “无碍,没事就好。”

    柳衣坐在了众人留给她的主位上,“今日还有拍卖会,不知各位有兴趣前往?”锦七昨日着急离开,如今几人一路,不知其他人是否会改变主意。

    “不急,看完再走也行。”锦七反客为主,率先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对于锦七的加入,清笳与张月鹿乐于接受。眼下所有的线索皆指向南方,青水城的事情办完,他们不日也会前往。

    有东道主同行,何乐而不为?

    清笳昨晚才给钱叔发了飞鸽传书,今日应该就会结果,故道:“感谢城主邀请,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须臾,一仆从来报,“城主,昨日斗蛊胜者自愿放弃,希望能将定制蛊的机会顺递给第二名。”

    “当我青水城是儿戏之堂吗?”柳衣的声音倏然冷了下来。

    清笳与张月鹿对视,心中了然——湘君输了。能不知不觉给二人下蛊,算计一环套一环的神秘女子,清笳一时竟想不出何人能赢得了她。

    随即又有一小厮跑进来,禀告道:“城主,斗蛊魁首请见。”

    不待柳衣开口,清笳几人不约而同擦嘴起身,向柳衣告辞,“城主慢用,我等先行告退。”

    “阁下还未好好逛逛青水吧,不如去体验体验我青水的风情,弥补一下我作为城主的招待不周。”柳衣略表歉意道。

    “城主太客气。”

    摸着腰间昨日柳衣打算自杀之前扔给她的瓶子,清笳打定主意先去瞧瞧湘君。

    朝着门口走去,迎面走来一白衣男子,手轻摇着一把扇面发黄的破扇子。

    “张月鹿,这人咱们是不是在青水城见过?”清笳始终觉得这人眼熟,在脑海中思索良久却都未翻找出对应的脸。

    “陌和,与湘君第一场对战的人。”张月鹿道。当时为了推测那两兄弟与蛊主的关系,多看了几眼。

    清笳震惊道:“这人不是第一场便输了吗?怎么还成了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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