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否认,人在得到了沉痛教训后,往往会学得更多。平子真子正有这般前车之鉴,因而针对此次各种不明得情况,他想要先做一个把握全部的准备。

    二番队队长办公室内,碎蜂坐在正中得椅子上,听到队员的来报,她不解地扬了下眉头:“五番队队长?”

    “是。”

    “就他一个?”

    “是。”

    “……请他进来吧。”

    揣着袖子走进门的金发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朝碎蜂打了个招呼,简略环顾房间,说“很有隐秘机动队的风格”。

    “客套话就免了吧。”碎蜂说:“你总不是来开玩笑的。”

    平子真子拉开唇角,不算笑意,他带来的是一个隐秘机动队前成员的名字,根据平子所说,此人的灵压出现在一起针对死神的袭击现场,他来,是要求碎蜂告知对方的所在。

    “对死神出了手,他已经是罪人,在这种忙乱的时期,我想这样的事还是私下解决比较好。”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碎蜂蹙着眉头回,“但——”

    “而且,”平子仿若无意地打断她的话,好似只是在接着说,“你应该知道的,我们队的三席才刚和四枫院小姐一起吃过饭……”

    “什——?!

    平子这人不得喜欢,碎蜂尤其不爱他嘴上的玩笑,有时轻描淡写说出些戳人痛处的话,并不显出认真的态度,就这点而言,和碎蜂崇拜的那位还挺像。

    碎蜂也自然知道,五番队的三席是怎样的身份。

    但,夜一大人又在没告知她的情况下来了,还和别人吃了饭!

    碎蜂按着扶手,半起了身。看到平子一副得逞的模样,她又坐回了位中。

    平子会亲自来此提出要求,按照规定,不给他反倒是故意刁难——而且,他寻找的成员早已因违反规则被开除了隐秘机动队,所在的住址已是破败的房屋了。

    两人都知晓,这大概率意味着对方受雇于某些贵族,相当于并无更多线索。

    要从聚餐前开始查起吗?

    第三日,四番队队舍内。

    早晨,队员照旧端来清淡早餐,放到了神礼心娜的面前。

    拿起筷子,她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任平子真子坐在椅子上,和她叨叨昨日她离开聚餐后发生的事。这日,四番队队长判断她能够离开,准备放她走,也是头一回让来访者在病房内长时间停留。

    平子真子的话在耳旁飘过,神礼心娜没有听进去。

    这几日,她好好反省过了,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失误,源头是她总将必须要做的这件事留到最后一天。

    而平子真子应该什么都没看到,在他发现她时,一切都已结束。

    即使如此,神礼心娜也放松不了神经。

    就算现在若无其事,平子肯定会问的,她会撒谎,哪怕她说出实话,也没法改变什么,一丝一毫都变不了,就算他是队长,也什么都不能做……

    一切都已成定局,除非她死,而这绝不会发生。

    无论她怎么思考,被迫呆在此地的时间里,她都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一碗粥和几份小菜很快吃完了,她保持沉默的时间也快要结束,四番队队员算准时间进来拿盘子,看着房间里的两人,忍不住多些八卦方面的探寻。

    神礼心娜自然完全没注意,平子真子则扫了过去,队员立马识趣地拿过盘子,只叮嘱了过会儿还要给神礼心娜最后做番检查,没有停留。

    将椅子拉到床边,平子真子看着要坐下,却走到窗前。

    大雨好似洗刷了一切,这几日的天空干净得一尘不染,那个夜晚发生的,就像是一个梦。

    “这几天。你的小脑瓜是在努力地想编个谎话应付我吧。”

    平子真子忽然回头看来,他的目光连带着发问,落在神礼心娜身上,一瞬仿若将她罩住,叫她一怔。

    她的呼吸已从未有过如此有如此强烈意识的不畅。

    几乎是哑口无言。

    她一次都没想过平子真子会如此直接地点出,如此……不加掩饰地表露自己。可以说,一点儿都不像是她从朽木白哉抑或是这几日虎彻勇音身上所见过队长风范。

    他的声音明明还和往常一般,听来却颇为严肃,叫神礼心娜分不清是的确如此,还是因自己心虚染上的一丝错觉。

    猜中了啊。

    平子看到神礼心娜的表情,坐回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上,翘起一条腿,又恢复了以往姿态,甚至更加放松:“还是别这么做吧,你说谎的水平太差了。而且,你的事我也从喜助那里听了些,直接说实话比较简单。”

    浦原喜助不是个喜欢和人谈天八卦的人,在现世的交集足以叫神礼心娜确认。平子真子是与他颇为投缘,还是说,她看错了人?

    至少,浦原喜助并不知道大神家最大的秘密。

    在金发男人的注视中,神礼心娜先移开了视线,就像一只尴尬时假装很忙的小猫。

    随后,她才垂下眼睛,发出比她自以为中小得太多的声音。

    “我从没和谁说过。”她说。

    “别看我这样,也活了一把年纪,”平子依旧轻飘飘道,“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去了。贵族家的一点事还不会吓到我。”

    “……”

    但是,要将它告知没有关系的人,到底还是有些困难。

    母亲去世后,这世上知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大神家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人。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编不出谎话。

    四番队的队员说她是食物过敏,可她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不应当放入口中的,检测也一无所获,她总不能对平子说她是食物中毒晕倒在那里?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神礼心娜几乎是有些小心地开口,又确实地抬起了头。

    平子真子耸了耸肩。

    “你看到了什么?”

    “你倒在地上,涅在你旁边。”

    十二番队的队长叫做涅。

    神礼心娜之所以知道,是好几个人说涅队长极为古怪,似乎是一位科学狂人,让她不得不提起些警惕。

    “你对他来说,有成为实验对象的价值。”平子很肯定地说:“当然,我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只是——”他顿了一拍,忽然说:“你知道蓝染——对吧?”

    神礼心娜的睫毛颤了一下,若有似无地点了头。

    “他曾经是我的部下。”平子说。

    这是一段神礼心娜没有听过的故事。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蓝染时,她正处于困境之中,在深渊的最深,感到无法爬起。桃似乎以为是她在流魂界的“小时候”见过蓝染,这大概是自己的有意为之,神礼心娜承认。

    她是在大神家的“小时候”,见过蓝染。

    那时她已失去母亲,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不得不做的是怎样一件事。

    蓝染为什么而来,她并不清楚,两人也并未多说几句,但在那寥寥数语中,他给了她一个希望,而她漫长的时间后将之付诸实施。

    哪怕这并未让她逃离黑暗,也使得她获得了喘息,直到如今。

    虽说如此,蓝染惣右介于她而言,完全不是什么重要到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没对她施出援手,而是将她放置在旁边,因而她对他也并无感激,就像许愿的人与陨石之间的关系。

    平子真子因蓝染产生的感情,让神礼心娜多少感到惊讶,又可以说是,熟悉又陌生。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这种激荡的感情不会出现在眼前这位初次见面时就说她是他初恋的人身上。

    却在这一刻,叫她感到了一丝……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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