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后,周围仍是静悄悄的,玉壶她们还未起床。苏漾和衣躺在床上打算稍眯一会儿,许是折腾的太累,就这么睡着了。玉壶她们来叫苏漾时看见的便是这番场景,玉壶看着苏漾眼底泛着乌青,便和一旁的小丫鬟一起去做别的事了。在摄政王府是没有规定何时起床的,通常无事就按照上朝的时候起,其余情况都是主子什么时候叫她们,什么时候起。毕竟摄政王府就一个主子,连小妾都没有。于是玉壶领着小丫鬟去筹备婚礼事宜,聘礼已送至苏府,她去查看是否有误。玉壶做这些事得心应手,她在苏府管家面前一一核对,确认无误后当众交给苏府管家。

    弄好这一事,她扭头对旁边的小丫鬟抱月说道:“你去看看小夫人醒来没,若是醒了,伺候夫人洗漱完便将她带到这来,我有事找她。”不料这话被刚进门的许婉凝听见了,她道:“这丫头真是愈发不守规矩了,日上三头了竟还未起床,在家学的规矩还没出门呢就全丢了,让姑娘笑话了。”玉壶没想到这话正被许婉凝听见,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小夫人本就身子不爽,昨日又舟车劳顿的难免困乏,多歇息歇息也是应该的。”许婉凝道:“我竟不知她身子不爽,昨日她也未说这些,只看她生龙活虎的模样,不成想是累到了,反倒是我这做母亲的粗心了。”玉壶继续客套,道:“左右不是什么大病,歇息歇息就好了,夫人莫往心里去。”

    玉壶又继续问道:“夫人可是有事吩咐,来的这么早。”许婉凝道:“是的,我已吩咐婆子将给卿卿的嫁妆打点好,正巧看见姑娘在这,便想叫上姑娘一起作个见证。”这事抱月回话:“小夫人正在用膳,一会儿就来。”玉壶一听正好,将苏漾也带上。许婉凝对此并无异议。

    用晚膳过来的苏漾一看许婉凝也在等她,心里犯嘀咕,“不是说玉壶在这等她么,怎么连许婉凝也来了。”一听是要去清点自己的嫁妆,她不免好奇许婉凝给她准备了什么。之前狠狠磋磨母亲和她的高高在上的继母,如今要在外人面前维持她那苏家主母的模样,心中的忧愁被冲淡了不少。到了地方,苏漾数了数,四十八抬,她姐姐出嫁时也是四十八抬,许婉凝这是下血本了。一旁的丫鬟打开盒子供众人查看,粗粗看了一眼,珠宝摆设等一应俱全,还带了陪嫁仆人。在此事上许婉凝半分不敢作假,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可就成了京中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看到嫁妆玉壶对苏家的看法才稍稍改变,先是偌大的苏府竟只让小夫人住在那么简陋的屋子,还没有配备下人,虽说小夫人出身不好,可她毕竟是苏家的血脉。如此对待家中子嗣,可见这许夫人不是个大度的,那苏大人放任许夫人苛待她们母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这亲是与摄政王连的,是他苏家高攀了,她不敢怠慢。苏漾在一旁冷眼瞧着,她跟母亲从未受过苏家这般重视,没想到因为一场婚姻,不仅有了还比之前的更多了。母亲在患病时,她无比希望有很多很多钱,可那时没有一人帮她们,母亲自知自己活不了了选择了自戕,天知道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忙前忙后的许婉凝一回头见看见苏漾的耷拉着脸,比刚来时脸色更不好看,在心中狠狠啐了她几句。但面上不显,仍是亲亲热热的喊道:“卿卿呐,你看咱家给你备的嫁妆可跟你姐姐不相上下。”一旁伺候的婆子附和道:“对呀对呀,咱们夫人可是在这上面费了不少心思呢。”事已至此苏漾只得对她们笑笑道:“有劳夫人费心了。”她叫的是夫人不是母亲,不过从小许婉凝就不喜苏漾叫她母亲,苏漾的母亲只有一个。

    听了这话许婉凝脸色僵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玉壶在此时开口道:“小夫人莫不是累了,这边有奴在,小夫人先回去歇息吧。”苏漾感激的看向玉壶,她真的太贴心了。“明日便是夫人的好日子了,小夫人今晚睡不了多久了。”玉壶再次补充道。苏漾了然,成婚前新娘子是要早起准备的。

    回到屋内的苏漾一看,屋内的摆设全被蒙上了一层红布,全都被擦的锃光瓦亮的。屋里屋外全是进进出出忙碌的下人,苏漾看见也不好意思去里面休息了,转身去了桂月苑,这里的下人都去忙了,只有苏漾一人,她也乐得清净。因着早上醒的太早,又被人恶心,着实费了不少心神。苏漾找了一个床榻,刚沾上枕头就睡了。这回睡的很沉,也没有再做纷乱的梦。

    一觉便睡到了日暮西沉,苏漾懒懒的起身打了个哈欠,她精神好多了。玉壶从外面进来道:“小夫人醒了,可否要用膳。”苏漾这才反应过来,她一觉睡的午膳都没用,确实有点饿了。另一方面她又想到,别人都在为她打婚礼忙前忙后,她这当事人反倒是吃了睡睡了吃,怪不好意思的。吃饱喝足后,苏漾跟着玉壶去做最后的试妆,反正她现在睡够了也没别的事干。

    婚服很是繁复,里三层外三层,发髻也被高高挽起,头上戴着凤冠,很重。但苏漾要保持好仪态,所以脖颈很累。苏漾换好全套衣服后,玉壶知道了什么叫艳冠群芳,只见苏漾一袭红衣,走动间衣服中的金线韶光流转,玉人被裹在里面,似是发着光。凤冠口中衔着翡翠坠子垂下,下方是比翡翠更澄澈的绿眸,乌发如云,雪肤花容,屋内一众丫鬟婆子都看呆了。试好后玉壶本想伺候苏漾把衣服换下,却被苏漾拒绝了。她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用晚膳吧,先去用饭,过会再来给我换衣吧。”苏漾这做法赢得了多数人的人心,她们便欢欢喜喜的去用膳了。

    人走光后,热闹的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苏漾听到外面敲的梗子已过二更,马上就要到三更了,何宗跟她约到时间就要到了。她在香炉内点燃熏香,这可是她特制的。

    夜晚的风很凉,吹的四周草木簌簌作响。何宗趁着夜深来赴约,他还专门换了一身黑衣,为方便夜间行动。他并未走寻常青石路,而是在林间抄近路,跑到苏漾的窗下,敲了敲。不一会儿从屋内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听到信号,何宗翻身而入。一进来入眼便是满眼的红,床正中坐着穿戴凤冠霞帔的苏漾,她戴着红盖头。红盖头被他带进来的风吹起,露出苏漾精致的下巴。何宗仿佛一脚踏入他梦中的场景,他在曾跟苏漾好时,也曾憧憬过待他金榜题名时娶她便是这场景。他痴痴的走过去,轻轻碰上红盖头,掀开,是令他魂牵梦绕过的脸。

    看到这反应苏漾在心中冷笑,何宗这人在别的地方很聪明,可不知怎的一遇上儿女情长的问题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到如今竟还做着姐妹二人一同侍奉他的美梦,归根到底是根本就没把她苏漾当回事,他若是那考科举的态度来对她,绝没有这么好骗。苏漾在心中估摸着时间,抬手抚摸上他的脸道:“何郎。”何宗简直要被这声叫道软了身子,他不由得被苏漾牵着走。殊不知药效已悄悄发作,苏漾看着瘫软下去的何宗,对着门外大喊道:“来人啊!有贼,快来人。”而后就是苏漾响彻夜空的尖叫声。刚用完膳回来的丫鬟婆子全都听见了,何宗也听见了,他想要起身却浑身动唤不了,此刻他才知道掉了陷阱了。

    而跟在后面的苏嘉月本是她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在捉奸路上,可还没到便听见苏漾的求救。苏嘉月在心里犯嘀咕,苏漾这是又在唱哪出戏。苏嘉月到屋内时,一眼就看见何宗被当作贼人五花大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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