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梵音院出来后,王妈妈回到嘉荫堂,来找谢夫人告状。

    还没进门,便听到一阵哭声,刚用了些膳食的谢夫人正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哪知这声音突如其来地响起,害得她受了惊,从喉咙里溢出来闷闷的打嗝声。

    谢夫人睁大眼睛,死死闭住嘴,略带无措地扭头询问何常家的,接着便瞧见王妈妈进来,眼角含泪,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般,对着她就是唉声叹气。

    知道自家主子的窘迫,何常家的便替谢夫人开口问道:“王妈妈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你?”

    王妈妈啜泣地擦去挂在眼眶里的泪珠,低声道:“太太,我用心教清大奶奶,可谁知她全当耳旁风,对我更是不搭理。我说了一句,奶奶便有十句等着我。眼瞧着太太就要物色丫鬟送到梵音院里去,她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对大爷半点不上心。如此冷情的模样,是心里本无心,还是对旁人芳心暗许?”

    这后半句话暗示得极为明显,登时,谢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目光阴沉地看向王妈妈,就算她心凉于谢砚清的冷心冷面,但他好歹是从自己的肚皮里出来的,怎么能容忍王妈妈口中半真半假的话发生?

    谢夫人刚想要训斥,嘴唇轻启,从胃里翻腾的涨腹感欲要冲出喉咙,似是与空气融为一体。很快,她极力压制住,死死闭紧嘴巴,那股气才被压制。刚松了一口气,嘴巴就发出了闷哼声。

    这个怪音,让王妈妈抬头看着一脸阴郁的谢夫人,心脏猛然一跳,误以为谢夫人这是对李昀疏生气,转而化为窃喜,于是继续哭天抹泪地说。

    “不过这也都是没影儿的事,兴许奶奶玉洁冰清,不通晓男女情事也是有的。只是可怜了大爷,不足满月就被送到卧佛寺,而今才回来与家人团聚,刚知半点冷暖,就遇到了不会讨夫君喜欢的妻子。要是因此,让大爷对男女之事不抱希望了,那岂不是真要断后绝种,成了那无儿无女的和尚?”

    看王妈妈越说越严重,何常家的目光闪过厉色,皱眉道:“大爷只是性子冷淡了些,又喜好清静,怎么就成了对男女之事无意?”

    “是我说错了,该打该打。”王妈妈打着自己的嘴,随后一个劲儿地赔笑:“依我看啊,奶奶心里自有主意,又对大爷不上心,想来也不会掺和这件事。眼下大爷对情事一知半解,不如循序渐进的来,先挑一两个合心意的丫鬟去侍奉左右。要是大爷不满意,咱们也可以换其他的。慢慢适应着,兴许大爷就找到自己喜欢的了。”

    王妈妈说得不无道理,要是一股脑儿全送到谢砚清的眼前,或许还会落下了埋怨,不如放慢脚步,让他尝试去接受。

    谢夫人暗自点头,给何常家的一个眼神,命她说话:“你说得不错,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等你选好后,将她们带到嘉荫堂里来,让太太为大爷掌掌眼。”

    王妈妈眼前一亮,欣喜道:“是,我这就下去多物色几个人过来。”

    半个时辰后,王妈妈走了,而何常家的等到谢夫人缓了许多后,才说:“王香的心思昭然若揭,主动将这件事提出来,何尝不是想让您对奶奶的态度更差几分。她膝下尚有一女,目前在珩二.奶奶那儿做事。我瞧那姑娘生得不错,性子也讨喜,不过就是太招摇了些,整日穿红戴绿的,倒不像是伺.候别人的,反而是被人伺.候的。”

    这时,倚翠倒了一杯热茶给谢夫人,她吹了吹茶碗上冒着的热气,而后喝了一小口,一股热流扩散到全身,方才的症状已经缓解了不少,故毫不在乎地对何常家的说:“只有她对砚清用心就行,别又像昀疏那般,起先还会对我儿有个亲近劲儿,现在才几天过去,就成了贞女庵里的姑娘家一样,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看着让人心烦。”

    何常家的温然道:“到底是刚嫁进来的,年纪轻轻,不懂得隐藏真实情绪。不过这样也好,她越是喜形于色,那么就代表这个人心无城府,不会多生事端。只需稍加顺着些,便会为您马首是瞻。”

    听她这么劝慰,谢夫人心里也好受了些,对李昀疏的成见也减了不少,脸色稍缓,露.出淡淡的微笑:“物色几个丫鬟的事情,你也多费点心。我虽信王香忠心耿耿,但对于她的眼光,属实不敢苟同。”

    何常家的会心一笑,想起了王香在年轻时做出的囧事,她经常学别人该如何穿衣打扮,也常常羡慕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可到自己身上了,却怎么也弄不好,反而还会弄巧成拙,东施效颦。

    “这件事何须让我这个门外汉去做,咱们国公府里不有个选美若选花的人吗?”

    听她这么一提醒,谢夫人很快就想到了居住在蕊珠阁的宋姨娘,稍作沉吟:“我与她的关系向来一般,她会帮真心实意地帮我吗?”

    何常家的眼中闪过一丝笃定:“自然。我与王善喜家的有多年交情,今儿早我们碰面的时候,她就提起了二爷。昨夜二爷荒唐了一晚,宋姨娘却未到福熙院,只因她怀疑二爷有龙阳之好,一气之下就病了。”

    谢夫人目光的讶异之色显而易见:“怎么会……这消息可属实?有没有派郎中瞧一瞧?”

    她摇头,“并未,这还只是怀疑。王善喜家的说,二爷多年以来只让小厮跟着伺.候,但凡有丫鬟碰到他,他就跟着了魔一样,疯狂撵人出去。而二.奶奶的性子又素来温和,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声张,而且那日新婚夜上放的白喜帕子,沾染上的鲜血尤为恐怖,不太像是正常的。”

    谢夫人“啧”了一声,眉梢上挑,眼睛里泛着幸灾乐祸,哪见适才的愁容,心情愉悦的瞬间,就是来得这么巧妙,她又喝了一口茶,语气里衔起促狭之意:“果然啊,人跟人比起来,就是不一样。砚清顶多是对男女之事无意,只想禅坐读经。司珩呢,压根就对女子提不起兴趣。”

    她转眸,悟了何常家的说得意思,“我帮她请精通此事的人,她帮我选几个伶俐又貌美的丫鬟。如此一来,各取所需,也不算是谁欠了谁的。总归都是老爷的人,我俩就算再怎么斗,在面临旁人的威胁时,也必须一致对外,不能让老爷分心。”

    何常家的心悦诚服:“太太心胸广阔,又聪慧过人,乃是国公府之福。”

    “啪嚓——”

    一个装着滚烫的茶水的碗冷不丁地朝着门的方向扔去。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还嫌晦气呢!”

    这厢,蕊珠阁。

    王善喜家的诺诺地低着头不说话,默默承受着宋姨娘的怒火。

    地上全是碎掉的茶碗,加起来约莫四五个,其中有几块残片落在她的脚边,眼看着宋姨娘又想摔桌上放着的茶碗,不禁急切道:“姨娘,那是前几日老爷赏赐的琉璃鎏金小簇花盖碗,是您好不容易才讨来的,万不可摔了呀!”

    刚将茶碗举过头顶的宋姨娘,身形一顿,默默将手臂放了下来,又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来低头喝茶。

    见宋姨娘消停了下来,王善喜家的方松了一口气,遂命人收拾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片刻,丫鬟们动作麻利地收拾完后,很有眼色地将门关上,留给两人说话的时间。

    宋姨娘冷哼一声:“你倒是嘴快,我只是让你去找经验老道的妈妈,谁让你去找何常家的了?依她的性格,必定会告诉太太。届时,我和二爷的脸面放哪儿?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真应该让二爷拿炖兔子的本事来办了你!”

    王善喜家的佞笑地来到宋姨娘身边,作势要给她按.摩肩膀,却不料被她躲了过去。

    见宋姨娘是这个态度,王善喜家的轻叹一下,旋即兀自说道:“我自然知道这事对您和二爷不利,原是不想说的。但今儿遇到了何常家的,她同我说太太那儿要物色几个漂亮的丫鬟给大爷,还问我姨娘对这事颇有门道。一来二去,我就着了她的道,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不过临走前,何常家的又跟我讲,这事儿是好事,各自帮衬一把,让老爷心想事成,还能让二房和三房的人断了念想。无论大爷和二爷哪个诞下长孙,这家底都是咱们大房的,可若他们两个都……”

    她的言外之意,宋姨娘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但她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宋姨娘语气发狠地看向王善喜家的:“送给大奶奶的毯子,全给你做了。反正咱俩的女红都不错,二.奶奶也看不出来什么。你赶紧拿着那些东西,离我远点,免得我看你就来气!”

    语落,她推了王善喜家的一把,径自走回暖阁,并关上门。

    那厢,已到次日卯时,李簪雪和李昀疏来给谢夫人请安的时候,就发觉谢夫人怪怪的,总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抑或是李昀疏。

    在说了一些无聊的话题后,谢夫人重重地放下银筷。随着一声“啪嗒”的清脆声响,屋内的人纷纷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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