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从驶进白土坡村起,一路上沈溪云的眉头就没有平展过。

    她只在那种姥姥爱看的乡土苦情剧中见过此景。

    尤其是看到门前陡峭的土坡,连车也上不去,心情更沉重了。

    她不太能想象李浪帆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从这样的地方考出来。

    王暄倒是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让司机等在车上,他们三个去收拾。

    李浪帆打开二楼杂物间的门,一股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三人呛咳不已。

    墙角尽是蜘蛛网,地上放着一堆纸箱子,还有床单裹成的大包袱。

    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台缺少手摇器的老式缝纫机,上面堆满了杂物。

    她把以前的学习资料和课本全部拉到外面的走廊上,还有被褥和穿不了的旧衣服也都扔了出来。

    杂物中掉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王暄怕装有重要物品,就拿过来一圈一圈解开了绳子。

    里面是一些照片,几乎都是七寸大小,有几张还塑封了。

    李浪帆的声音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我之前到处找也没找到,原来放在这了。”

    她神色间颇为怀念。

    沈溪云好奇心大起,也凑过去看。

    最上面是一张三人全家福。

    “这是我一年级那会儿拍的。”

    面容稚嫩的李浪帆穿着淡黄色的纱裙,脚下是一双水晶凉鞋。发型十分可爱,扎了满头的小辫子。整个人收拾的干净漂亮。

    相对而言她父母打扮的倒是普普通通。

    她被爸爸妈妈搂着,坐在木质长椅上。手里拿了两张奖状,分别是“三好学生”和“学习标兵”。

    身后是蓝天、大海、沙滩和椰子树组成的背景布。

    “我爸我妈…”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似乎不确定该不该这么称呼他们。

    “以前每学期考完试,都会让我拿着奖状,一家三口去照相馆拍照留念。”

    一共有八张这样的照片,贯穿了她小学一到四年级。

    照片里,李浪帆没有穿过相同的衣服,也没有梳过一样的发型,每次都是精心打扮。

    她的童年应该是被精心呵护着的。

    但照片上的笑容到此时也戛然而止了。

    再往后翻,是她小学六年级参加少年军校的照片。

    “诶?我和王暄还有严晏也参加过少年军校!”沈溪云十分惊讶。

    那几年,省里对“少年军校”特别重视,说是叫军校,其实和高中军训没什么分别。

    不过这不是全员参加的活动而已。

    每个学校从五、六年级各班选出身高符合标准的学生,经过筛选后,让他们组成方阵,参加军训。

    之朴小学的训练成果最好,代表县里参加了省上在中州市举办的检阅仪式。

    照片是带队的辅导员拍下后送给她的。

    有李浪帆作为旗手走在队伍最前列接受检阅的,还有休息时拉歌的照片。

    画面里他们穿着蓝色军装坐在操场墙边,背后是刷在墙上的红色标语。

    能看见“迎着晨风”“踏着夕阳”这几个字。

    他们学校的旗卷着,放在李浪帆旁边。

    正要翻下一张,王暄突然覆住她的手,说:“等等。”

    两人同时侧头看他。

    他眼中带着古怪的笑,“这张照片拍摄时,和你们对歌的小学,你还记得叫什么吗?”

    李浪帆回忆了一会儿,“实验小学?我记得好像是。”

    “那是我们学校!”

    沈溪云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难以相信竟会有这种巧合。

    “六年前我就见过你!”王暄笑着看向李浪帆,十分笃定。

    李浪帆瞳孔微微变大,还没开口就听他接着补充:“背后的标语是:‘迎着晨风想一想,今天该怎样努力,踏着夕阳问一问,今天有什么收获?’因为你们把旗卷起来了,所以我们拉歌时只能喊‘对面小学来一个’。而当时,我就坐在你对面。”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印象中,对面小学的旗手是一位不苟言笑,满脸坚毅之色的女生。

    细节都对上了,这下就连李浪帆也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奇妙安排。

    她眼中的笑意再也止不住,“所以是三年前的三年前。”

    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王暄还是听懂了。

    他们的初遇不是三年前,在路边救下流浪狗的时候。

    早在这之前的三年,两人就已经在一场少年军训的检阅仪式中较量过了。

    “我们还真是有缘。”沈溪云啧啧称奇。

    收拾完东西回市区的路上,王暄接到严晏电话去打高尔夫。

    只是他现在只想跟某人黏在一起,可惜这时是前几天就约好的,临时爽约总归不合适。

    他要把两人也带去,李浪帆想也知道和一群男的玩很没意思,说什么都不去。

    沈溪云开心地拉着她一起去逛街看电影,买衣服。

    商场中弥漫着面包、咖啡、香水的味道。

    李浪帆正低头蹙眉看着手机,对商场一切的热闹全不在意。

    沈溪云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回头问道:“怎么了?”

    “你看。”

    屏幕上显示,王暄给她转了一笔钱,备注是“补课费”。

    沈溪云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叹道:“王暄没当面提这个事,而是选择偷偷给你转账,就是怕我知道你拿他的钱,怕你没面子。你倒好还给我看转账记录,这不是白白辜负他一番心意吗?”

    李浪帆愣了一下,觉得她想多了,“他能当众送我几百万的项链,现在转账怎么会特意避开你。可能是刚才突发奇想,要给我钱。”

    “或者就是怕你陪我逛街,看到想要的东西没钱买?都差不多。”

    沈溪云劝她把钱收下,“反正他连由头都找好了,你那么费劲给他补课,这是你应得的。他回来那会儿连辅助线都不会画了,第一回考试数学40多,你能给他补到120,这得多大的功劳。”

    “我现在穿的衣服,用的手机都是他送的。之前还送过我珠宝、礼服,还有一些其他的大牌奢侈品。除此之外,我还住在他家里。”

    她愁思深重,“我现在反而有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一段关系了。或许未来,这会成为套在我脖子上的绞索。”

    沈溪云的情感阅历也不足以解决这些问题,她认同李浪帆的观点,但又难以否认这一大笔钱确实让人心动。

    李浪帆把钱退了回去,又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解释原因。

    王暄没有回复。

    她神思不属地看完了电影。

    “一直没回我,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这话刚一出口,便觉不妙,她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这么在意王暄的情绪。

    沈溪云觉得这是在搞冷暴力,翻了个白眼,“不好说,前两年你不要他送的手套,人家都能都不高兴。别觉得王暄看着挺温柔,实际上他性格强硬的很,向来说一不二,也就是在你面前比较收敛而已。”

    “来自青梅竹马的点评,听着有点可信度。”

    沈溪云没好气道:“呸,我和他充其量也就是小学同学。哎呀,你管他呢!爱生气就生气去吧!他不理你你也别理他。”

    李浪帆原本告诫自己不要去在意,但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又打过去一通。

    “没人接。”

    沈溪云心想真是少爷脾气,这谁受得了,“你等会儿,我给你问问。”

    她给严晏发了消息:“王暄人呢?消息不回,电话不接,玩冷暴力?”

    严晏几乎是秒回:“他手机静音没听见,跟人比赛打高尔夫呢,有赌注。”

    沈溪云问:“打这么久吗?我们电影都看完了。”

    严晏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无奈解释道:“你以为挥几下就比完了吗?得满场跑呢,18洞,72杆,怎么着也还得一个多小时。等结束了我让他给李浪帆回电话。”

    沈溪云给她看过聊天记录,又听了一遍语音。

    “行吧,错怪少爷了。你稍等一会儿,咱们先去楼下玩吧!”

    两人闲来无事又去抓娃娃。

    沈溪云抓上来一个写着“發”的麻将小抱枕。

    李浪帆抓上来三个,一个黄色毛绒小狗,一个白色的鹅,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丑东西,她只留下黄狗,剩下的都送沈溪云了。

    大概没有多少女孩子不喜欢装修精致的小饰品店。

    其中大多数人的原则是只逛不买。

    然后,李浪帆刚进门,就被一款梵高风格的向日葵胸针吸引了。

    鲜明丰富的色彩,像火焰在跳动,蕴含在其中永恒的生命力,促使她径直上前观赏。

    旁边还摆放了其他款式的胸针,和向日葵是一套。

    沈溪云拿起端详了一阵:“挺好看的。”

    但在看到标价之后,情不自禁道:“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李浪帆向店主招招手,问:“这一套多少钱?”

    沈溪云扯扯她袖子,“你买一个就算了买六个!这个是梵高的向日葵吧?真喜欢买它就行了,别的买了干嘛,都是一堆花。”

    店主微笑着走过来,说:“这一套是六个胸针,一共589,其他几个也都是根据梵高的画设计而成,做工非常好。”

    “我只知道向日葵。”沈溪云觉得好看是好看,可是没必要。

    李浪帆指着一一给她介绍:“这个紫的是鸢尾花。1889年梵高住进了普罗旺斯圣雷米郊外的一家精神病院,他在那里的第二天早晨就画了一幅《鸢尾花》。”

    “你什么时候开始了解梵高了?”她虽是这样问,但心中已有了答案。

    “白色玫瑰这个,应该源自梵高的《野玫瑰》,也创作于精神病院;杏花这个出自梵高《盛开的杏花》,他画了这幅画给刚出生的侄子,那时又恰逢初春,所以能看出来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沈溪云心中叹道:“王暄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

    “这个应该是来自梵高《茂盛的栗树花》;这个粉的是《花瓶中的夹竹桃与书》。”

    店主惊喜无比:“小姐姐,你懂的好多!你肯定很喜欢梵高。”

    李浪帆微笑点头:“梵高是伟大的画家,痛苦容易描绘,但是用热情与痛苦来描绘这个世界的壮观、动人之处,绝对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店主干脆地拍板:“就冲你这么了解梵高,全套要的话可以给你便宜一百块!”

    沈溪云马上对李浪帆说:“你肯定是给王暄买的我知道。”

    不待她回答,又凑到她耳边继续劝道:“给他买一个就得了!他的衣服都巨贵,真有戴胸针的场合也只会选奢侈品,配这个又不搭。”

    这的确是事实。

    “对他来说送一个和送一套没什么分别,反正都是拿来放着。咱又没生在罗马,意思意思可以了。以后你在大学有的是花钱的时候,就北明市那物价,能省就省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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