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枝没有将林檀的事跟姜朗说,松开后便去用早膳了,用完早膳后黛姝便命人带她梳头去了。

    其实姜婉枝自己梳过头了,只是没有将头发盘起来,若是平常黛姝不会管她,但今夜要去凌家赴宴,虽说两家是至交,也不能过于随意了。

    年纪稍大的侍女帮她盘着头发,姜婉枝百无聊赖的坐梳妆台前,一想到今夜要去赴宴,又开始发愁。

    蝉衣姐姐说不能直接提退婚得想其他的方法,可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

    单她一个人想要退婚太没有说服力,若是他们两人也想退婚呢?

    姜婉枝想着可以直接去凌府找他们,正一拍桌子准备起身,侍女见状却一把将她按下。

    “等等小姐,还有唇脂没涂!”

    姜婉枝其实不太喜欢涂唇脂,嘴上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而且吃东西也不方便。

    最后姜婉枝成功没涂唇脂挣脱出了房间,只见泽兰带着小黄在院子里玩。

    她本想偷溜着走,一出门小黄便朝她快跑过来,吐着舌头围着她转圈圈。

    姜婉枝蹲下摸了摸它的头,道:“小黄乖,我待会儿还有事,今晚再陪你玩。”

    小黄似是听懂了,耷拉着耳朵呜咽一声。

    姜婉枝不忍心看到小狗低落的表情,于是将右手伸出去,小拇指勾起来,认真道:“老规矩。”

    小黄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将爪子轻轻的搭在了她手上。

    “好了,拉好钩了。”姜婉枝揉了揉它的头,然后朝不远处的泽兰看过去。

    泽兰脸色不太好,注意到姜婉枝看过来以后,强行挤出笑容:“小姐,您放心去吧,小黄由我来带着。”

    姜婉枝点点头没多想然后就往出府的方向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泽兰才走到小黄身边,声音没什么温度:“走吧。”

    “汪!”小黄温顺的跟她走。

    泽兰自顾自的走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突然察觉身后没了小狗的声音。

    她转身过身看去,只见小狗在她身后不远处低头嗅着地上的一个香囊。

    泽兰走过去看到有些诧异,连忙摸了摸自己腰处,才发现是自己的香囊,没想到小黄帮她找到了。

    她随后弯腰打算捡起来,手指还没碰到香囊,小狗突然地朝她咬过来。

    “汪!”

    —

    姜婉枝出府以后轻车熟路的抄小路绕到了凌府偏僻处,往四处看了看,见没人便垫脚一纵翻墙进了后院。

    其实她也可以从前门进,但是姜夫人总是嘱咐她未出嫁的女子不能总是出去乱晃,以免被人嚼舌根,所以只能偷偷出去了。

    院子里种着许多应季的花花草草,还有一颗已经长了很高的桃树,已经种了三年,去年是它第一次结果,今年的桃子还没完全成熟。

    后院里凌鹤生的房间近一些,姜婉枝便想着先去找他,不过这个时辰凌鹤生应当在屋内看书。

    姜婉枝不怀好意偷偷摸摸的走过去,打算捉弄他一下。

    夏时早晨时的阳光不热,穿过繁密的树叶缝隙在院子里泥地上投射下一些光斑,从敞开的窗子透进阴暗的房间里。

    凌鹤生正坐在窗前低头读文章,忽而书页上落下了一道形似小狗倒映着的手影。

    他蓦地抬头看见窗口处那一双白白细细的手便猜出是谁来了,心脏没由头的软了一下。

    姜婉枝从窗户下缓缓起身,双手攀附在窗边,露出半个脑袋朝他弯眸笑道:“嘿嘿……鹤生早上好啊!”

    她的影子投射在书桌上,凌鹤生盯着她:“你是小猫吗?钻来钻去。”

    “当然不是!”姜婉枝立即摇头,想到了什么又道:“鹤生的院子种了好多花啊,你不是说不喜欢花吗?”

    凌鹤生道:“也不知道先前是谁抱着花种跑到院子里摔了一跤,种子撒了一地还没打扫干净。”

    姜婉枝想起以前的事情瞬间心虚起来:“要不……我把它挖走?”

    “不必,已经养习惯了。”凌鹤生顿了一瞬,又道:“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另外养一株送你。”

    “辛苦鹤生了,我就不用了。”

    姜婉枝连忙拒绝,她养植物都养不活。

    “若是平常你这会儿应当在陪小黄遛弯,偶尔过来也是在午后,今日倒是反常。”

    姜婉枝双手撑在窗台边,期待看着他,跃跃欲试:“我确实是有话想悄悄同鹤生说,可以进来吗?”

    凌鹤生道:“不可以翻窗。”

    姜婉枝努嘴:“可是门在对面,这样方便一些——”

    她话音未落,凌鹤生倏然瞥见窗外不远处凌玉的身影,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声音有些仓促。

    “可以,先进来。”

    “真的?”姜婉枝虽惊讶却没多想,等她整个人从窗边爬进来到书桌上,只见凌鹤生起身便要伸手去合窗户。

    姜婉枝停下动作,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不明所以:“怎么了鹤生?”

    为何突然要合窗户?

    “无事。”

    凌鹤生还未将窗户拉回来,姜婉枝先眼尖瞧见了不远处路过的凌玉。

    “玉……唔!”

    姜婉枝跪坐在书桌上半个身子探出窗户,伸出手高兴朝那边打招呼,刚开口就措不及防的被身后之人捂住了嘴。

    “嘘。”

    身后高挑的少年弯腰伸手捂住她的嘴,力度不轻不重的将她拉回了房间圈在怀里,宽阔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淡淡的冷香无声侵袭过来,肩上的长墨发滑落到她身上,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继续关窗。

    “我不想让他知道你在这。”

    姜婉枝愣住了,安分的没有乱动,只感受凌鹤生手心是凉凉软软的,还有身上清新好闻的香味。

    很快,等窗户被凌鹤生彻底关紧了以后,他渐渐垂头好似附在她耳边,用极低极轻的语调淡淡的说道。

    “我想和你独处。”

    说完,便松开了捂着她嘴唇的手,继而撑在书桌上,保持着两人的姿势没有变。

    姜婉枝担忧道:“……可是不叫玉玉,他会不会不高兴?”

    “可你本就是来找我的。”

    凌鹤生垂睫,沉默了片刻:“那我们可以当作从未看见他。”

    “……”

    凌鹤生眸色沉了些,不希望她此刻的注意力分散,开始转移话题:“我有一个礼物要给你。”

    随后他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先从书桌上下来吧,小心点。”

    “喔。”姜婉枝回过神点点头,随后从桌上下来,只见木桌上的书被她压了之后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凌鹤生转身走到书架面前拿出一个棕木盒,随后走回来递给她。

    “给你准备的礼物,本想今夜晚宴时送你,但现在想看你试试。”

    “这是什么?”姜婉枝好奇的打开棕木盒,发现里面是一小盒唇脂,下意识抿紧唇有些为难。

    “谢谢鹤生,可是我不……”

    “可是你不喜欢涂唇脂。”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瞬就被凌鹤生打断了,听到他的话愣了下。

    “我知道。”

    凌鹤生解释道:“这盒唇脂是我做的,里面放了薄荷涂起来会很清凉,可食用而且也不会感觉很黏腻。”

    姜婉枝诧异地睁大眼睛:“鹤生自己做的?!”

    他道:“嗯,闻闻味道。”

    姜婉枝低头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惊喜道:“是桃花的味道!我很喜欢!”

    凌鹤生道:“要试试吗?”

    姜婉枝舔了下嘴唇,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用食指沾了口脂些涂在唇上,感觉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确实没有很粘腻。

    凌鹤生垂睫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她嘴唇上,只见她抿了抿嘴唇,抬眸看向自己,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句什么话,他盯出了神却全然没有听见。

    “好看。”

    姜婉枝闻言瞬间笑出了声。

    “笨蛋鹤生,我方才问的不是这个啦。”

    凌鹤生听见这话神情呆滞一瞬,后红了耳朵不自然的移开目光,不敢跟她对视。

    姜婉枝笑着朝他勾了勾手:“鹤生靠近些。”

    凌鹤生没多想就温顺的低下头,下一瞬就被人勾住脖子抱住了。

    “我很喜欢鹤生的礼物!”

    姜婉枝抱完松开他,发现少年的耳根已经红透了,正愣愣的看着自己,倏然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他耳垂。

    软软烫烫的。

    好厉害。

    凌鹤生回神后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有些难为情道:“……不要乱摸。”

    “喔。”

    姜婉枝收回手时,发现他白皙紧绷的脖颈上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一抹显眼的红色。

    是她的唇脂。

    姜婉枝刚想开口提醒,却听见凌鹤生问道:“我记得你方才说有话想同我聊?”

    姜婉枝点头,斟酌了一下,想循序渐进试探他对退婚的想法,便道:“鹤生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想过怎样的日子?”

    凌鹤生沉默一瞬:“没有。”

    他从未考虑过与她无关的事。

    姜婉枝闻言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又问道:“那如果要一辈子像这样生活下去呢,鹤生会高兴吗?”

    凌鹤生听出来了这同方才的问题本质上是一个意思,对方只是想引导他说出一个她自己想要答案,便没有再回答。

    “想这么多不像是你的风格。”

    他顿了片刻。

    姜婉枝闻言有些惊讶,原来她以前这么得过且过目光短浅。

    她没想到凌鹤生这么警惕,掩饰道:“我就是随便问问,鹤生认真回答嘛。”

    凌鹤生道:“……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我不会高兴。”

    他不喜欢和别人共享。

    姜婉枝笑道:“我一猜就是这样!鹤生应当也不想被婚约束缚,想要出去看看广阔天地吧?”

    “婚约……?”凌鹤生听见她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刚想反驳却她打断。

    “嗯,我已经知道鹤生的想法了!”

    姜婉枝高兴起来,没想到鹤生跟她想法一致,接下来她只要去问玉玉就好了。

    若是玉玉也不喜欢这门婚事,不就正好可以退婚了!若是他不愿退婚,那她接下来也算是多一人可以共同商议了!

    姜婉枝正准备出门去找凌玉,却倏然听见一阵急切敲门声。

    “凌二公子?您在屋里吗?”

    是高郃。

    凌鹤生的贴身侍卫。

    凌鹤生还未作声就见姜婉枝匆匆的躲到他床下去了,躲了好还朝他单眼眨了下。

    “……”

    他本想说无需躲,见状没有再开口,而是径直走到门口去开门了。

    姜婉枝觉得两人在房内被人撞见不太好,于是安分的躲在床底下,听不见两人在交流些什么,只听见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是房间门合上的声音,好像走远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最后听见了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

    “人已经走了,可以出来了。”

    是凌鹤生的声音。

    姜婉枝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从床底下爬出来腿都麻了,委屈的看着他。

    “鹤生你总算是回来了。”

    对方看到她却瞬间弯眸笑起来。

    “是我哦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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