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当面被对方模仿自己的口吃重语之态。

    日子长了,便练就了这一番不喜不怒的性情。今日先是听得李侍郎府中两女侍捂着嘴失声笑语,后又遇三殿下几人作弄,这夏侯渊明起初并未在意,左右也是惯了的。

    只是那几名小童跟其身后不依不饶,戏弄够了,行至远处口中仍不闲着,实是忍不住了,才掷了路边石子。

    此秋日宴之后,没过几日,父亲便被叔父所累遭了贬黜,五品官衔降至了九品县令,且需迁于偏远之地。

    夏侯渊明自然跟随家族一同前往。临行之时,这张烟兰来送行。之后数年岁月,二人以书信来往,自然颇为熟悉。连那参军之事亦是张烟兰言语鼓励,然后去报名了的。

    谁想一进军中遇到了李海将军,见其年少少言,并非是那喜形于色浮夸之人,便收其入伍,言传身教,悉心教诲。不出几年,这夏侯渊明突飞猛进,胆识过人,可谓文武双全。在大战之时,便一役成名,后被封上了这爵位。

    至于自己这重语之症,在军中遇一名医,调养了一段时日便好了。重语是医治好了,可性情自是无法改之了。与人而言,自己已成了这不露声色之人,遇事皆风轻云淡、泰然自若。

    回至这国都之内,不想这苏玉柔屡次三番与自己相邀,平日里夏侯渊明待其尚为有礼。

    时日久了,觉得如此拖拖拉拉于三人皆为不公,便寻了个日子,与苏玉柔坦言告之。

    原想着这女儿家遭受了拒绝,见了自己便会敬而远之、退避三舍,这苏玉柔反而是与常理大相庭径,怎的就有了那纠缠之状,此时这夏侯渊明才生了那厌恶之情。

    直至那日皇帝下旨赐婚,夏侯渊明似有被苏玉柔摆布之感。

    时至今日,缘分之事说不清。张烟兰那边已无法交待,夏侯渊明对苏玉柔有了怨怼之心。

    “王爷,给您送香料来了。”见黄骅手中托盘而言。

    “你且去添一些吧。”

    “王爷,张管事言府中沉水香、栈香用尽,现今换了些平常的,让我与您禀告一声。”

    夏侯渊明想着自己虽是这王爷的爵位,但毕竟府邸开支甚多。一则,在国都内人情往来,该有的礼数与场面颇费银钱,赴宴自需备了份厚礼。

    二是,惯不擅于这府内管理事务,虽说自己允文允武,但提起那财务的开源节流之事,便是一窍不通,头晕得很。

    自家的张管事原是乳母亲戚,因这乳母已跟随这夏侯府数十年,忠心耿耿,对自己尽职尽责、全力照顾,便将张家人安置在府中任管事之职。若说忠实这张管事自是无二话,可惜其不善理财,每至月末这府内各项开支均有所削减。

    “让外人知晓,我王府之外强中干,莫不是会让人寻了笑话。”

    怎想的这黄骅开口道:“王爷,前日子里,王妃送来不少银票,不如您去王妃处再将那票子取来。”

    “那银子,即便本王现在去找王妃也寻不来了。”

    “为何啊?王爷。”

    “苏玉柔的银票已给了烟兰,莫不是王妃还能变出银子来予我支使吗?”

    昨日从郊外归来,苏玉柔便沐浴更衣,洗了一个牡丹花瓣浴,当下身子舒适,且将那自家所售的乳膏敷于娇容桃腮之上。

    “小姐,你且看,岳世子回信了啊。”

    苏玉柔瞧见此是一雕花木刻匣盒子,图案是自己贯喜欢的桂花图样。打开匣子,一珠翠金丝缠绕的步摇映于面前,苏玉柔将那头饰取出,见其工艺精湛、纹饰秀丽。

    随即便插于发髻之上,从那匣中将那封了蜡的密信展开。

    “玉柔亲启,此行一路顺风,汝所言之事我已有考量,多谢佳人挂念……”

    之后便是描绘这雾都的风土人情、近日见闻。

    “雾都为一偏远地,信中岳龙说了这诸多的话,却未曾提及一处不如意之事,想必是怕我对其担忧吧!”

    苏玉柔说罢,便起身将此信再多诵读了一遍。

    美人移步,头上翠珠摇曳生姿。

    “小姐,你这步摆可真是甚美啊。”那樱儿面露艳羡之色。

    苏玉柔先是一笑,但觉得哪里似不妥,便又收了这笑容。上番之错其中有一,即是利用了这小竹马对自己的情真意切。现有机会重来一遭,怎的又犯了糊涂?

    这大齐国都从古至今皆是男女有别,我与岳龙自然是两小无猜,但已到了议亲的年纪,怎么能与其暧昧不清呢?我既知己错,还是以礼相待为好吧。便将这发髻上的翠珠金饰取了,仔细装入了方才的匣子中。

    “樱儿,且将它收好。”

    “小姐,怎么你不喜欢这头饰吗?想必岳世子定花了重金呢。才个儿看,小姐不是欢喜的很嘛,怎又收了起来?”

    “樱儿,你且将我平日之头饰衣物收拾一番,你知道何物是世子所赠的吧,便将那些一同收进一处,待来日我退还于他。”

    “小姐,怎的今日说了这番话?”

    “我已嫁为人妇。那岳世子于朝中为当今陛下的肱骨之臣,仕途坦荡,他日必定找名门之女议亲,怎可与我这有夫之妇混沌不清?于人于己皆为不妥。”

    “小姐,你说的也是在理。虽说小姐与岳世子自小交情颇深,平日里总在一处,但一直都是将世子视为自己之弟。现在小姐已嫁入了王府,平日里与男子相交确实应该避避嫌。

    那这世子来信,小姐可需回之?若以往,岳世子便是写了这三四页书信,小姐亦会将近日之事挑出几件,既写不全那三四页,也定可写满满两页寄去呢!”

    “是啊,皆是以往之事。此番回信,便免了吧。

    至于那星河舞馆,既是其婚前所赠予我。每年生意兴隆,红利颇丰,那便去官府立个字据,将这红利每至年岁,分利于世子吧。”

    “小姐,仅你今日这番言语,便看得出对咱王爷可是真心实意呢!竟然将多年的竹马之情也分得如此之清呢,若是王爷知晓您的这份心思,定是感动不已的。”

    “他怎的会感动于此?呵呵……”苏玉柔听罢此言,面上露出那嘲讽之情,其心中苦涩有谁能识得?

    “我若是能再嫁一番,既嫁岳龙也定不会嫁他夏侯渊明呢!”

    这樱儿听小姐如此言语,顿时张大嘴巴,惊的那下巴要掉了。

    “小姐呀,你这是在说甚话呢?上次与五殿下谈及与咱王爷缘分殆尽,怎的今日竟提出咱王爷不及旁的男子,这话若是传入王爷耳中可如何是好呢?”

    这回苏玉柔便又笑了笑,只是不似那嘲弄之笑,而是真个儿觉得可笑呢!

    “若是如此,我是称了心意,便可干脆的予我一封和离书了么?”

    “小姐……”这樱儿面露苦涩,“你若是对咱王爷有诸多不满,那气气便也就罢了,怎的总是将‘和离缘尽’几字挂在嘴边?”

    苏玉柔面上仍是笑意盈盈,竟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这樱儿见其此状,也实为不解小姐此举呀。

    “砰砰砰!”只听得那门外急切敲了几声,樱儿便去开了门闩,见是夏侯渊明的贴身侍卫黄骅来报:“樱儿姑娘,王妃是否歇下,王爷正邀前去。”

    樱儿方才的苦涩之情,顿时烟消云散,见王爷竟遣人来招呼小姐,便笑言:“小姐,这王爷唤你去呢,我且为你更衣。”

    此时,这苏玉柔并不想挪动身子,便与樱儿说道:“我今日乏了,你且去和那侍卫通报说我已歇下了,待明日一早我去找王爷吧。”

    如此这般,侍卫撤返而归。

    “好个苏玉柔啊,在本王府里竟如此,当真是目中无人!”

    一早,苏玉柔便言而有信,依昨日之言,漫步于夏侯渊明书斋之外,侍卫通报一声,允其进入。

    “王爷,昨日妾偶有不适早些歇下,不知王爷有何事要谈?”

    夏侯渊明并未言语,自顾自的,头也不抬。

    “王爷,妾身不日便去外邦。临行之时,一物相赠,府内若有急用,可以此先应应急,妾身好意,王爷不必再三推脱。若王爷无事,妾告退了。”苏玉柔便将匣子放置于这几案之上。

    此时夏侯渊明开了口:

    “你那银票不已尽数给予烟兰了吗?怎的还有银子?”

    “这银票之事,妾自有办法,王爷可随意支取。既已提及张小姐,妾亦知晓小姐品貌俱佳。”

    谈至此处,苏玉柔便长舒了一口气,款款而言:“王爷哪日想开,觉得妾身极为碍眼,若不愿与妾和离,那休了便罢,岂不省事?”

    “王妃此言真是胆大妄为!一女子怎可以夫君休之为快?

    莫不是你疯了不成?”

    夏侯渊明心中真是不知此妇人何出此言。

    “苏玉柔,你真是好的很啊。这夏侯王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屡次三番的在外私会男子,当真料定本王不会一怒之下,取了汝之性命吗?”

章节目录

穿为嫡女~苏玉重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五日双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五日双九并收藏穿为嫡女~苏玉重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