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听越心惊,陇西李家竟和外族也有牵扯。

    他们这是打算断了西北的军需!

    难道他们就不想想,若是西北没了裴寂,一旦外敌入侵,那西北的百姓该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裴寂面色阴沉似水,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沈秋见状,忍不住出声安慰道:“王爷不必与这些人动气,倒不如将计就计,把东西抢过来。毕竟,不能让他们将咱们西北的粮食白白送给蛮子。”

    “未曾想你竟能说出这般话语。”此言一出,裴寂心中舒畅了几分,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西北好,百姓才能过得好,这道理奴婢还是懂的。”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回去管住你的嘴。”

    “奴婢什么都没听到,怎可能去说什么。”

    不多时,隔壁屋里对话的声音渐渐被琴音取代,同时还有女子娇柔酥软的声音,以及男人纵情声色的骚话。

    没想到听墙角不仅听到了意想不到的机密,还有机会听这种限制级的……

    这是她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那抑扬顿挫的娇喘低吼,此起彼伏,沈秋暗自咂舌,玩的真花!

    还没听几声,就被裴寂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耳朵,“这种靡靡之音不适合你听。”

    因背对着男人,沈秋自是也没看到男人红透的耳根。

    裴寂并不打算现在就将鸳鸯阁一锅端了,以免打草惊蛇。

    咕噜噜,沈秋捂着不停发出肠鸣的肚子,脸上绯红一片,太丢人了!

    瞧见男人微微勾起的唇角,沈秋略感窘迫,“晚上没怎么吃……”

    紫竹准备的饭食和酒水她都不敢真的去吃,后又被人劫了去,熬到半夜自然就饿了。

    从鸳鸯阁逃出后,裴寂纵马疾驰,直接带着沈秋来到了军营。军营之中设有军灶,还存放着不少食材。

    沈秋弄了两碗肉丝面,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主仆规矩,端起面就吃。

    这一碗看似清汤寡水的肉丝面,却有着出人意料的美味。“你的厨艺是跟谁学的?” 裴寂不紧不慢地吃着面,目光却一刻也未曾从沈秋身上移开。

    “……”怎的吃个面还要试探一番,“奴婢天赋异禀!”又饿又困,沈秋实在不想再应付这男人。

    裴寂勾唇轻笑,这是沈秋第一次见裴寂笑,别说,这男人长得是真好,平时冷冰冰的都有无数爱慕者,这会儿一笑,简直是连月华都黯然失色。

    因着这段时间军务繁忙,裴寂吃住都在军营,又怕沈秋回去再遇不测,便让其扮成小厮,将其带在身边。

    翌日,当军营大帐里出现了一名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小厮时,前来议事的将军及谋士们都是一怔。

    顾行止第一个反应过来,手腕一晃,撑开折扇,笑的犹如一只成了精的狐狸,“这位便是王爷所说的那位高人吧!”

    裴寂也不隐瞒,微微颔首。

    “沈秋问各位大人安。”沈秋上前行了个礼。

    众将军也都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惊叹不已。

    “原来王爷昨儿晚上就是去救沈小郎君了。”

    “这小郎君就是找到陨铁的高人?”

    “真是少年有为。”

    “瞧这位小郎君的模样,怕是尚未满十三岁呢。”

    “……”说我矮!你礼貌吗?

    “咳咳!” 顾行止强忍着笑意,轻轻咳嗽两声。看到沈秋已有几分恼怒之色,他赶忙岔开话题:“王爷,如今陨铁冶炼已然进入尾声阶段,要不了多久,军营中的将士们便都能够换上全新的武器装备。”

    提及武器,将军们顿时兴致盎然,纷纷畅所欲言,营帐之中,粗犷的嗓音此起彼伏,萦绕不绝。

    “说起这个,老子刚拿到玄铁枪的那两日,兴奋得难以入眠,这宝贝不愧是天兵利器!普通的铁枪跟它简直没法比。”

    “可惜陨铁可遇不可求。”

    “与晋王的军队相比,咱们西北的装备确实逊色不少。据悉,晋王军连铠甲都是铁制的,而我们这里只有玄甲军配备铁制铠甲。”

    这话一经说出,屋内骤然陷入静默之中。西北军肩负着抗击外敌的重任,同时还需防备其他藩王。

    然而,令人无奈的是,他们除了拥有精锐的玄甲军之外,其余军队所配备的铠甲仍是青铜铠甲,既笨拙又沉重。

    “王爷,晋王已经发布了命令,不再向西北出售铁矿,前些日子卢监丞,已将最后一批铁矿拉了回来,如今正在冶炼。”顾行止将最近的政务一五一十的禀报给裴寂。

    裴寂轻敲桌面,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众人心上。

    落后的装备,匮乏的粮草,多日大旱……

    那些人是想将他逼入绝境。

    “报!”一名士兵满脸急切,步履匆匆的进了营帐。

    一进来便跪伏在裴寂面前,微微喘着粗气,“王爷,玄甲营的周校尉受伤了。”

    众人一惊,裴寂凤眸微眯,站了起来。

    周校尉在玄甲营中乃是响当当的人物,既善谋略又擅作战,在军中难逢敌手。究竟是谁竟能伤到他呢?

    裴寂立刻结束了例行政务汇报,一行人朝着玄甲军训练营走去。

    此时,周校尉已经被抬到了营帐中,军医在紧张地救治。

    睡榻下放着从周校尉身上退下来的铠甲。

    顾行止皱了皱眉,上前查看铠甲,脸色顿时冷冽如寒潭,“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士兵擦了把额头的汗,将之前在训练营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是周校尉与一众军士进行切磋之际,一着不慎,竟被砍中一刀。按理而言,切磋之时众人皆会控制着力道,且又有铠甲护身,本不应伤及皮肉。却未曾料到,这铁铠甲竟如此不堪,其坚韧程度甚至还不如青铜铠甲,仅仅一刀便被破开。

    沈秋也上前查看了一番,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

    “王爷,此铠甲质地偏于脆硬,与晋王军所使用的铠甲全然不同,恐怕是劣质品。”

    “这批铠甲当初可是耗费了巨额钱财才从晋王手中购得,一直都舍不得使用。若不是此次团练,只怕还难以发现其问题。”

    “如此这般的铠甲,若是真的上了战场……其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林将军怒目圆瞪,咬牙切齿,“晋王那个老匹夫,竟欺我们至此,王爷,您就下令吧!只要您下令,老林我这就提刀去取了晋王的项上人头。”

    “没错,吃什么也不能吃亏!”

    裴寂没有说话,而是带着一行人去了库房。

    “这批铁制铠甲一共有多少?”

    库监已经等在了门口,见王爷问起,便如实回禀道:“共六千七百八十三件。”

    顾行止从库中查看一圈后走出来,脸上怒意汹涌如火山喷发般难以抑制,“实在是丧心病狂,竟全是劣质铠甲。”

    其余众人一时间皆面露沮丧之色,“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便是裴寂也没了主意。

    “不如……回炉重造吧。”

    听闻沈秋这话,众人眼前一亮,随即召来冶铁监的监丞,询问回炉重造的各项事宜。

    王监丞一听此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满脸为难地开口道:“王爷,这铠甲品质欠佳,即便回炉重造,也只能得到劣质铁水,又如何能够造出高品质的铠甲呢?”

    “不是又拉回来一批铁矿吗?”裴寂从库房里巡视一圈,也是眉头紧皱。

    一提这批铁矿,王监丞更欲哭无泪了。

    “王爷有所不知,这批铁矿虽量大,却全是废铁矿,用于炼铁……十不存一啊!”

    沈秋静静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要介入的意思,她不是救世主,她连自己的命运尚且无法掌控,其他人的性命又与她何关。

    “你……可有良策?”裴寂深知沈秋绝非寻常之人,她既已提出回炉重造之法,定然是掌握着一些鲜为人知的办法。

    沈秋睫毛颤了颤,心思流转,一味地付出,这男人也不会感激她,更不懂什么叫尊重,倒不如……

    “可否单独跟王爷谈谈?”

    裴寂默了默,“跟本王来吧。”

    说罢,男人迈开大步,朝着库房中存放重要辎重的房间径直走去。

    这间屋子专门用于存放重要军需,唯有裴寂持有钥匙。其中,摆放着神秘的机关甲车,各种威力强大的机关连弩等。

    沈秋始料未及,他竟然敢带自己进入如此机密之地。

    “王爷就不怕奴婢泄露了这里的机密?”

    “你不敢。”裴寂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沈秋差点破防。

    “……”瞧不起谁呢?好吧!我就是不敢。

    何况她也不是那种人。

    “说吧,你想要什么?”

    “王爷就这么笃定奴婢晓得如何提高废铁品质?”沈秋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裴寂居然这么相信她。

    “你不是在逃荒途中遇到许多奇人异士?”裴寂那表情充满深意,看得沈秋一阵心虚。

    “倒,倒是也有这么一个擅长炼铁的人了,不过奴婢只听了那么一嘴,有没有用,奴婢不清楚。”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都是别人!

    裴寂不语,等着沈秋开口提出要求。

    “奴婢也没什么要求,就是希望这次帮了王爷后,王爷能还奴婢卖身契,放奴婢出府。”

    裴寂冷嗤一声,“想都别想。”

    这人掌握在自己手中,想怎么用还由得她了?

    “若是再加上一个铁矿呢?”沈秋深知没那么容易说服裴寂,便加了一张底牌。

    以她这些日子对矿石的分析来判断,西北必然是有铁矿的。

    而铁矿就是裴寂无法拒绝的条件。

    果然,裴寂微眯了眼眸,抿唇不语,心里却堵着一口闷气,“你就这般讨厌在本王身边?”

    “奴婢如今已不是晋王的人,亦不想继续做个奴婢。”

    “本王可以恢复你良籍,你亦可继续居于王府之中。如今世道乱,你一介弱女子,又能去往何处呢?”

    “这便不劳王爷费心了,您只说同意不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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