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因一直有人打理,并不冷清,里面东西也齐全,几乎可以拎包就住。

    不过沈秋还是又置办了些东西,归置好屋子,拿着事先准备的小点心拜访了左邻右舍。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她初来乍到,总不能两眼一抹黑。

    好在左右邻里都很好相处,右边那家是一寡妇,丈夫上了战场就再也没回来,也没个一儿半女,又被婆家给赶了出来,如今靠着给绣庄绣活糊口。

    左边那户排场比较大,不过整日大门紧闭,沈秋敲了门却无人应答,便也不好再打扰。

    兹城的街上一大早便已是人来人往, 吆喝声络绎不绝,尤其是奇石街早早便有不少人聚集等候开市的第一批石料。

    沈秋扫了一眼奇石街方向,之前在青玉楼看到红丝石后,她便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可以靠捡漏先小赚一笔,毕竟她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不过,她还有件更重要的事,便是去户碟管理的地方消除奴籍。

    匆匆吃了点早餐后,沈秋穿过奇石街,绕到街北的衙门口,消除奴籍的过程很顺利,仿佛这些人在专门等着她来一般。

    真正恢复了良籍,犹如挣脱了枷锁,她整个人都好似要飞起来。

    虽然答应了裴寂不离开府城,但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沈秋并没有打算一直待在西北,所以在办理户籍的时候特意办理了一个雁户。

    当然,她不会现在就离开,总要等风头过了再说。

    拿上户碟,一路往回走,到奇石街的时候正遇上一群人在赌石,沈秋上前凑了个热闹。

    这个时候的赌石与现代赌石并不相同,主要赌的是和田玉,人们还不知道有翡翠这种玉石。

    沈秋从奇石街绕了一圈,突然一个乏人问津的小摊位吸引了她的目光。

    翡翠原石!

    抬眸又看了眼卖石料的小摊贩,竟是个半大的番邦少年。

    “就你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石头还拿来卖?你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一男子将已经磨掉外皮的石头扔到少年面前。

    虽说是图便宜,可也打着暴富的主意,结果连玉石的影子都没看到,这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再看这少年年岁不大,说不定几句话就能把钱要回来,男人越说越起劲。

    周围众人看到那里面乌漆麻黑满是杂质的石料,也纷纷指责少年。

    “这里面真的有宝贝的,你们相信我!”少年急切地说着蹩脚的普通话,试图说服在场众人。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开了这么多块,都是这玩意!不行,今儿你必须赔钱!”男人不依不饶,少年想要反驳却又沉默了下来。

    事实上,他也没见过哪款石料里面有玉石,只是祖父临终时说了这些石料都是宝贝。

    “赌石本就是有风险的,何况买之前我已经说了,不确定里面有没有玉石,你是知道才买的。”少年虽然普通话不流利,可守财绝对是认真的,无论男人怎么说,他都坚决不退钱。

    赌石本就是有风险的,并且有着不成文的规则,那便是买了就得认,绝没有退货退款的可能。

    见少年咬死不退,男人也不敢继续纠缠,围观民众没了热闹可看,也都陆续散去。

    看到这些翡翠原石,沈秋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看少年那样子,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手里的到底是什么石料,所以才买得比其他石料都更便宜。

    沈秋决定,等这些人走差不多了,她就去将那几块原石都买了。

    等待的时候,找了个茶摊坐下,正四处张望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沈秋那口茶立刻就卡在了气管里,呛得她直咳嗽。

    转过身子,不敢再回头,悄悄挪到靠墙的地方,借着人流的遮掩,从一旁的小巷子里溜了。

    竟然是沈易安,他怎么还在兹城?

    沈秋离开王府的事情自然不能让沈易安知道,那人就是个晋王死忠,绝不会放任她脱离晋王掌控,指不定会让她做些什么。

    真是出门不利,原本还想将那些翡翠原石先买下来,现在也不敢再过去了。

    沈易安作为晋王麾下的侍卫能得晋王看重,自然不简单,早在沈秋发现他之前,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只是一开始他以为沈秋是奉命出府办事。

    可沈秋的异常举动立刻引起了沈易安的警觉,于是他不动声色,假装没看到,却让同伴暗中追踪沈秋的足迹。

    沈秋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沈易安的怀疑,可玄五一直负责暗中跟着她,自然看得清楚。

    另一边,裴寂听着玄五汇报沈秋一整日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当他听到沈秋竟然办一张雁户时,脸色顿时黑沉下来,冷笑着道:“果然是想跑啊!”

    “属下还发现,有两拨人同时盯上了沈秋。”

    自从在奇石街看到了沈易安,沈秋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出门了,每次都要乔装打扮再带上幕篱才敢出去。

    即便如此,沈秋还是觉得兹城不宜久留,随后便收拾了随身的包袱,准备一大早,开了城门就离开府城。

    只是沈秋怎么都没想到,就是这个时候她被人劫持走了。

    还没出巷子,就遇到几个醉汉,似是喝了通宵刚回来,原本沈秋也没当一回事,她有信心乔装后的模样绝对无法引起男人的注意。

    然而就在她从几人身边经过时,脖颈传来钝痛,眼前一黑,身子便软了下去。

    醒来时沈秋已经在马车里,马车辚辚驶过凹凸不平的小道,有些颠簸,沈秋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还有些迷离,直到对上对面坐着的男人,才蓦然惊醒。

    “沈易安,怎么是你!”沈秋扭了扭身子,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子绑着。

    “秋儿以前甚是乖巧,从不会忤逆哥哥,如今是连敬畏都没了,竟然直呼起哥哥的名讳。”坐在对面的沈易安面色冷峻,看她的眼神凌厉中带着不满,隐约间似乎还有着若有似无的恶意。

    “做哥哥的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妹妹?”沈秋嘲讽一笑。

    这人远比她以为的更有病,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装得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

    沈易安听了也不生气,极有耐心地解释着,“妹妹实在不该背叛晋王,可即便妹妹做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哥哥还是舍不得妹妹死,只能绑了你带回晋王府,听候王爷发落。”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沈易安了?感谢你送我去死?”

    听到沈秋直呼他名讳,沈易安似有些伤感,“秋儿如今连哥哥都不愿意叫了,是在怪哥哥吗?”

    沈秋看着他冷冷一笑,语带嘲讽,“就你也配做我哥?你只配做晋王的狗!为了向晋王邀功出卖妹妹的狗东西,我以前可真是傻的没边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做细作能有好日子,从这一次九死一生,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对你来说亲情也不过是你向上爬的垫脚石。”

    沈易安听了沉默不语。

    “沈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哥哥,你想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说着,沈秋便扭动着身子往车厢门口挪,与其被带去晋王府被折磨致死,倒不如就这么死了,还少受点罪。

    沈易安一把将沈秋拉回来,脸上那点虚伪的温和收得干干净净。

    “骂够了吗?我不想再过以前的苦日子有什么错?何况忠于主子本来就是咱们做奴才该做的事,你若不是我妹妹,我早就一刀杀了你,怎还会带你回去请罪,求晋王饶你一命。”

    “麻蛋!”沈秋气的都爆了粗口,“为我求情?你若是不抓我,我早就逍遥快活去了,用得着你求情?那晋王不过仗着有点铁矿就以为自己无敌了,其实不过就是个蠢货,你为了一个蠢货牺牲自己妹妹,就是个大蠢货。我求求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当我和你一样蠢,还会再信你的鬼话?”

    越说越激动,沈秋不自觉红了眼,心底一股怨气如翻滚的巨浪,似要冲出身体,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竟让她难以控制的哭了起来。

    她对沈易安没什么感情,所以这是原主的情绪,被亲哥哥如此利用,也难怪原主反应如此大。

    沈易安听了这些话半天没出声,对上沈秋充满怨毒的双眼,严肃冷冽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恢复平静。

    “我听说西北王很是看重你,还打算把你收入房中,只要你再帮哥哥一次,这以后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了,算哥哥亏欠你了,行吗?你就帮哥哥一次。”

    沈易安说得很是卑微,眼中带着乞求,若是原主怕是又要心软了,可沈秋早已看透了这人的本质。

    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无论是卑躬屈膝,还是冷血无情。

    沈秋甚至觉得,她若真帮了他,这人转手就能给她背刺。

    “你是怎么做到如此没脸没皮的?前面还打晕了我,要送我去死,后面就谈什么亲情,让我帮你,你这脸可真大!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放了我!”沈秋也懒得再跟他继续周旋,便梗着脖子开始跟他硬刚。

    沈易安眸光闪了闪,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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