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临产,沈秋心里越是焦虑,怕疼,怕难产,怕孩子不健康,越想越担心。

    但当他看到裴寂比她还紧张的时候,她突然就不紧张了!

    沈秋发作是在下午,相较于白日,这时候的气温已经降了下来,但仍旧很热。

    正在用晚膳的时候,沈秋突然皱眉一捂肚子,到嘴的饭也吃不下了,紧接着身下湿了一片,“好疼,我可能要生了……”

    裴寂一听,立刻手忙脚乱地将沈秋抱起,“快叫稳婆来。”

    一旁的紫樱,见这阵势,连忙提醒裴寂道:“王爷,产房已经准备好了,快将娘子抱进去吧。”

    春桃则立马去将几个嬷嬷和稳婆以及大夫都叫了过来,备水的,准备参汤的,还准备了些吃食等。

    因着早有准备,所以很快就布置好了一切,只等沈秋发作。

    “要生了?本王要做爹了?”裴寂本想跟着进去,却被沈秋以及几个嬷嬷赶了出来,只能在外面无所适从地来回踱步。

    怕沈秋出意外,裴寂将许彦鹤也从山谷里唤回来,在外面候着。

    沈秋本就怕疼,这生产之痛又是持续的阵痛,疼得她直哼哼,裴寂在外面急得不行,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又冲了进去,见稳婆仍是不紧不慢地安排事宜,便忍不住呵斥,“这人都疼成这样了,怎不见你们有何动作?”

    稳婆惶恐又无奈道:“王爷稍安勿躁,这女子生产哪里有这般快,有些产妇甚至要疼上两天的,娘子这才刚发动,还不到时候呢。”

    持续疼了一夜让沈秋喊得嗓子都哑了,三个稳婆也有些疲惫,这时,稳婆杨氏拿了两杯水分别给邹氏和叶氏两个稳婆。

    又给沈秋倒了杯水,“喝点润润嗓子,再使把劲,就快了。”

    沈秋已经没力气喊了,但还是喝了口水,感觉嗓子舒服了些。

    另外两个稳婆也接过了水,喝了下去,“谢了老姐姐。”

    一旁守着的嬷嬷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给沈秋擦着额头冒出来的汗。

    等三个稳婆喝了些水后,便又开始指引沈秋如何呼吸如何使劲。

    “已经开七指了,快了加把劲儿。”一个稳婆激动地喊了声,众人又都有了力气。

    就在这时,叶氏稳婆突然肚子疼的脸都变了形,“不行了,我得去趟茅厕。”

    说罢就忙不迭往外跑。

    只剩下两个稳婆在一旁接生,这时,杨氏如之前那般指导着沈秋呼吸。

    邹氏稳婆微微蹙眉瞅着杨氏,“这呼吸节奏是不是不太对劲儿?”

    邹氏虽也是出名的稳婆却比不过杨氏这样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稳婆,便是提出了质疑也不好多说什么。

    “哪里不对?跟刚才不是一样?我接生这么多次绝不会弄错这些的。”

    可明明已经开了七指却过了半个时辰仍没完全打开。

    沈秋疼得厉害,脑海里一片混乱,“怎么还生不出来,我不想生了!”

    “杨稳婆,您这呼吸法的节奏似乎比之前快了一点。”宋嬷嬷抿了抿唇,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看向杨氏的表情带着一丝探究。

    眼瞅着快天亮了,裴寂再也忍不住,冲进了产房,“秋儿怎样了?”

    杨氏见裴寂进来,眼底闪过一抹惊慌,“王爷,这里是产房,男人不宜进来,女子的血污之气会冲撞到王爷。”

    看着沈秋苍白满是汗水的小脸,恨不得能替她生,“本王更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岂会怕这点子血气。现在本王就要在这儿守着,你有意见?”

    杨氏一下子就蔫了,心里止不住地恐惧颤抖,总觉得自己要完。

    “王爷,恕老奴多言,这杨氏的呼吸引导之法似是有些问题,依老奴的经验,沈娘子早该生了,绝不至于拖到现在,若是再拖下去,孩子恐有危险,甚至一尸两命。”

    裴寂脸色黑沉如墨,摩挲着腰间玉佩,阴恻恻地笑了,笑的两个稳婆背脊发凉。

    “王爷,民妇也觉得杨氏的引导有点问题,或许是每个人的引导方式不同,不若让民妇试试?”邹氏本不想得罪杨氏,那毕竟是专给贵人们接生的婆子,可看王爷这架势,显然这位沈娘子是王爷十分看重的人,绝不是坊间传闻的可有可无的外室。

    “允了,若你们不能保秋儿平安生产,本王就让你们全家都给她陪葬!”

    二人一听瞬间汗毛竖起,惊出一身冷汗。

    杨氏也不敢再有小动作,只能心里暗暗叫苦。

    这时候大夫也已经被叫了进来,给沈秋把脉,又含了参片,“没事,只是时间有点长了,应该快了。”

    有裴寂坐镇,又有大夫在一旁,杨氏也不敢再闹幺蛾子,便开始用心引导,节奏和沈秋使的力气逐渐契合。

    “宫口全开了,娘子用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伴随着稳婆的声音,沈秋开始发力,“裴寂你个狗男人,下次自己生去!”

    伴随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叫声,听得裴寂心都揪起来了。

    “好好好,下次换我生。”裴寂握着沈秋的手,另一只手臂却是放在了她的唇边,“乖,疼了你就咬我,别咬自己。”

    沈秋毫不客气,一口咬在男人手臂上,都怪这狗男人让她遭了大罪了!

    手臂都被咬出血了,裴寂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旁的嬷嬷看了也在心中感叹,西北王都快把沈娘子宠上天了,不仅生孩子进产房陪着,还挨着骂,挨着咬,没有一点不满,看那满眼的宠溺,这才真是心尖尖上的人儿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秋喊的没了力气,突然就觉得身子一松,稳婆终于兴奋的高声道,“生了,生了,娘子生了。”

    洪亮的哭声回荡在屋内,稳婆抱起孩子一边清理孩子身上的污渍,一边朝裴寂躬身祝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小郎君几个字还未出口,就见王爷脸色一变,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沉稳。

    “秋儿,秋儿,大夫快过来看看秋儿这是怎么了。”

    见沈秋闭了眼,裴寂心里突然好似碎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蓦地想起之前大夫的话,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稍有不慎便会失了性命。

    顾不上看孩子,忙拉着大夫过来诊脉。

    “没事,就是有些脱力,睡着了。”老大夫抚着胡须笑着回道。

    听大夫这么一说,他才稍稍安心,又忍不住去探了探沈秋的鼻息,呼吸均匀,却是松懈了几分,但还是让许彦鹤也进来给沈秋诊了脉,结果一样,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裴寂亲自给沈秋擦拭了身子,又将她抱回屋里,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目光缱绻多情,带着浓浓的眷恋,“睡吧,乖秋儿。”

    等出了屋子脸上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把那三个稳婆带去地牢。”

    审讯过无数细作犯人,那杨氏的心虚哪里能瞒得过他。

    又从嬷嬷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其中细节,他更加确定,有人想对沈秋下毒手。

    龙有逆鳞触及者死,而沈秋就是他的逆鳞,谁敢打她的主意谁就得死!

    地牢内,三个稳婆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裴寂坐在一旁,身上散发着慑人的寒气,脸上暴戾之气宛如杀神。

    “说!”

    三人不过是寻常妇人,哪里顶得住裴寂那一身血煞之气,语无伦次地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王爷饶命,民妇真不知是怎么回事,正接生时突然肚子就疼了,之后就去了茅厕。”

    “杨稳婆那呼吸法与之前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呼吸的节奏似乎有些变化,民妇质疑过,但也不敢确定沈娘子难产是否与那呼吸法有关。”

    “那呼吸法完全没问题,民妇给多少人家接生都是这么用的。”杨稳婆尽管怕得要命,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她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若是侥幸躲过这一劫,她已经想好要举家迁移去别的地方,再不敢留在西北,哪怕这里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哦对了,民妇就是喝了杨稳婆给的水后才开始肚子疼的。”

    “你不要诬陷我,我和邹稳婆也喝了,怎的就你有事!”见二人都把矛头指向自己,杨氏越发紧张恐惧,背脊已被汗水浸湿,四肢止不住发抖。

    “这……”叶稳婆一时语塞,她还真没证据证明自己闹肚子是因为那杯水。

    裴寂冷嗤一声,“把邹稳婆和叶稳婆先带下去。”

    侍卫将两个稳婆拖走,裴寂起身拿起一旁带着倒刺的长鞭。

    长鞭甩动,抽打在木桩上,溅起一片木屑。

    “杨氏,你莫不是以为本王是傻的?你那些阴私本王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本想给你个主动招供的机会,你却偏偏要往死路上走。”

    看到那一鞭子的威力杨氏顿时腿就软了,这要是被抽了,哪怕一鞭子,估计都能把她抽死。

    王爷莫不是打算亲自动手?

    一旁的侍卫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往日审讯犯人只有极为难缠的犯人王爷会亲自动手,可见王爷是真的动了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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