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原早早起床,因为他听说小舅舅要去宫里办事,他知道舅舅是殿前司,去一趟肯定要忙很久,待巧月告诉他世子离开后,顾原蹬着欢快的小胖腿来到阮薇的房间。

    阮薇正在用早膳,他乖乖立在一边,阮薇看他那个严肃的样子实在有点好笑,问:“早饭吃了吗?”

    顾原立刻答:“我吃过了,舅母,”怕阮薇不信,赶紧拉巧月的袖子,“巧月姐姐,你快告诉舅母啊,我吃了两碗粥呢!”

    巧月笑答:“是的,夫人,小少爷吃了两碗粥。”

    顾原的大眼滴溜溜转,阮薇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蹲下身子问:“有什么事吗?”

    顾原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没有什么事儿啊,小舅母。”

    “那没什么事的话,你要回房间念书哦,明天学堂先生要检查课业,我就不陪你玩了。”阮薇存心逗他。

    “啊?”顾原撇嘴,他可不想读书,一脸委屈相,就要哭出来。

    阮薇禁不住莞尔,就知道有事,摸摸顾原的脸:“没关系,你告诉舅母,你想说什么?”

    顾原扭捏一会:“学堂读书的谢二郎告诉我,天韵寺门前的糖葫芦好吃,我想和舅母一起去。”

    这个小机灵鬼,原来在这等她呢。

    秉眀顾夫人后,阮薇和翠晴带着顾原上天韵寺。

    今天刚好是礼佛日,从山下到山上只有一条小径,人山人海,阮薇一路牵着顾原,生怕把他丢了。再说顾原,正是五岁爱玩的年纪,每天屁股不动坐在学堂读书有点难为他,婆婆年纪大,小舅舅又总忙,这次好不容易跟舅母出来,一路不是摘花,就是逗鸟,又是捉蝴蝶好不开心。遇到不好走的地方,阮薇要抱他,被他拒绝,一副男子汉的表情:“我小舅舅说了,我是大男人,不可以让别人抱。”

    听到“大男人”三个字,阮薇也只有顾墨风会这么教他了。

    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天韵寺,门前果然有一个小贩支了一个架子,插满各种冰糖葫芦,旁边围着一群小孩,叽叽喳喳:

    “我要一个冰糖葫芦”

    “我也要一个”

    “真好吃,酸酸甜甜的”

    ……

    顾原不争气地流口水,阮薇要了一根递给顾原,顾原立马说:“谢谢舅母,”咬了一口,果然很好吃,学堂的谢二郎没有骗人。阮薇又要了一根给翠晴,顾原嘴角塞了半个山楂,含糊不清问,“舅母怎么不吃呀。”

    阮薇拿出帕子,替他擦了嘴角,又给他整理凌乱的前襟:“舅母脾胃不好,不能吃酸的,你快吃吧。”

    再说一群人从天韵寺礼佛出来,人群中一个白衣男子格外出众,身形似鹤,面若皎月,飘逸潇洒,无意中瞥见阮薇,脚步慢下来不动,后面的不乐意了:“咳,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别挡道——”

    阮薇抬头望去,过了好一会才认出来,是卓瑜。幼时的玩伴,算了算,他们五年没见面了。

    卓瑜发现阮薇变了样子,梳了世家夫人发髻,身形不变,纤瘦窈窕,脸还是和以前一样,旁边那个孩子是她的孩子吗?一想又不对,阮薇才嫁人没多久,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童年记忆闪现,阮薇幼年在外婆住了五年,卓瑜和外婆家很近,隔了两个街口,两人曾上同一所学堂,一起玩,等到阮薇十三岁离开外婆家时,卓瑜哭的情不自已,卓母劝他:“阮薇的家在京城,很远的。”十四岁的卓瑜擦干眼泪,告诉母亲:“我要去京城,我要去京城找阮薇。”卓母说:“可以啊,你好好读书,阮薇可是尚书家的女儿,你只有好好读书,才可以去找她。”他听了母亲的话,好好读书,终于进了京城,进了尚药司,可是却知晓阮薇几个月前已嫁入世子府。

    他的上司,尚药司典御翟清波,后来也是别人告诉,就是是阮薇哥哥,他曾几次试问,翟清波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冷眼答复:“阮薇已嫁人,你不要打扰她。”

    他后来知道阮薇嫁的世子顾墨风,心系春满楼花魁章锦绣,世人谁不知顾世子为章锦绣豪掷千金的事,他猜测她过的不好。今日来礼佛,没想到竟遇见她。此刻他是惊喜的,因为遇见她,仿佛干涸小溪流过潺潺流水,枯萎的心开始跳动,再去回味又略带心酸,她嫁人了,他注定了只能是朋友的身份。

    翠晴把顾原抱到一边,五年前分别的两人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是不知道对儿时的玩伴说什么,一个是不知道该怎么打听她现在的生活,于是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两人同时开口,一时间有些尴尬,顿了一顿,阮薇问:“你怎么到京城来了,卓瑜?”

    卓瑜心下微苦,她果然不知道,她哥哥竟没有告诉她么?是怕他打扰她吗?

    卓瑜苦涩一笑,如玉的面容划过一丝心疼:“嗯,我现在在尚药司。”

    “尚药司?那你认识我哥哥吗,他也在尚药司?”

    “你哥哥叫什么?”他佯作不知道,问她。

    “翟清波。”

    “真巧啊,我的直属上司就是翟清波。”他答,迅速藏起脸上的悲伤,笑着说。

    阮薇笑:“真是太巧了。”

    “对了,为何你哥哥不姓阮?”这个事卓瑜很好奇,一开始别人告诉他翟清波有个妹妹叫阮薇,他还在纳闷为什么两人不是同姓。

    阮薇见怪不怪,很多人不知道都很好奇:“哥哥是父亲故友翟骏将军遗腹子,翟夫人产子身亡后,我父亲收养哥哥为义子,他从小就在我们家生活。”

    难怪,卓瑜心说难怪他如此维护你,看来是出于对阮尚书的感恩。

    有微风吹过,阮薇拢拢鬓间碎发,卓瑜伸出的手又收回,他现在没有立场为她整理,沉默片刻,他小心翼翼开口:“世子待你好吗?”

    阮薇一愣,点点头,不愿再说。

    直到大腿被抱住,不知顾原什么时候跑来,翠晴跟在后面气喘吁吁,顾原撒娇:“小舅母,我还想再要一个糖葫芦。”

    喊她舅母,应该是顾世子已故姐姐之子,卓瑜猜测。

    卓瑜笑着问:“你想吃糖葫芦,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叔叔给你买好吗?”

    顾原这才注意到,一直和舅母聊天的这个人,长相吗,很帅,但没有我舅舅好看,但是他愿意给我买糖葫芦,他真好。

    顾原又开始撒娇,松开阮薇,转身抱住卓瑜的大腿,谄媚:“叔叔好,我叫顾原,谢谢叔叔给我买糖葫芦,叔叔真好!叔叔真好看!”

    阮薇:……

    好会拍马屁的小孩!

    晚上,顾原又想故技重施赖在阮薇房间不想走,翠晴吓唬他:“世子马上回来了,小少爷不听话,以后世子都不给小少爷买东西。”

    “哼,”顾原把头转向一边,不在乎的样子,“我才不稀罕呢,我要今天那个好看的叔叔给我买。”

    “哪个好看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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