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汐月府。

    苏落抱着酸梅汤碗坐在塌上,任由暖阳懒懒地铺在自己身上,在……

    发呆。

    “哎,你说,那个萧徵、是认真的吗?”

    突然拽住经过的月乌,苏落皱着眉头发问,眼睛却依旧呆呆的朝向前面。

    “北齐的事,奴婢不清楚,毕竟天家无情,但奴婢很知道,短短半日,殿下就饮了三碗了,照这个样子下去,不出半旬,太医院的院正们就能把咱们府的门槛儿给踏平了。”

    撂下这话,月乌就接过苏落的空碗,施施然转身走了,半个眼风都没给自家主子留下。

    苏落:“……”

    苏落终究不是那种死脑筋,明明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事就没有必要去想了。

    午饭过后,苏落就驳回了月乌玉荷想要跟随的意愿,独自打马上路了。

    “哒哒哒哒”

    马蹄声从天门街的街头响到街尾,最后销迹在朱衣巷深处。

    朱衣巷,莞香楼,

    彩衣兰桡翩翩坐,红袖凭栏郁郁招。

    这是、

    南越第一的美人院啊∽∽∽

    嘿嘿。

    天字阁内,轻柔的琴声和袅袅的香烟糅在一起,钻进了苏落的胸膛,化成了琐碎星芒。

    一曲毕。

    樱落缓缓起身,绕过紫樱缠枝屏风,捧上一杯茶水。

    “爷,您用茶。”

    侧歪在塌上,一只手支着脑袋,苏落接过这只斗彩竹纹杯,里面的茶水,青中点了些许的杏黄,慢慢摇动茶杯,一片茶叶在其中缓缓飘动,独特的清香在鼻尖打着转转儿。

    “这是……白毫银针?”

    苏落顿了顿,掀起眼皮撩了一下樱落,声音里满是戏谑:

    “白毫银针如今可是千金难求,拿这等好货喝着玩,就连那侯府将门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可以啊,小樱儿,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把莞香楼的魁首之位收入囊中了。”

    “您可别折煞奴家了,”

    樱落的头垂得更低了,白嫩嫩的脸蛋儿染上了酡红,

    “是水溶姐姐,上次您和顾公子走后,水溶姐姐送来的,说是怕这儿太过寒酸,恐亏待了贵客。”

    照理说,被店家尊为贵客,给予优待,正常人谁不是笑眯眯乐呵呵地接着,那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只可惜,咱们这位公主殿下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那你今个儿怕是用瞎了,顾公子出身名门,自然是贵客,至于我,不过是一介白身,自幼浪荡江湖,一个穷酸书生罢了。”

    “不、不是的,就是江公子,水溶姐姐特地吩咐过的。”

    看着樱落摇摇头,认真得不要不要的,苏落难得有些许的无语:

    自认从刚在街上混的时候她就开始不遗余力地给自己立悲情人设,不说其他的,就说这次来这里,不点最贵的,不吃最好的,不进包间,连茶水都要最廉价的,除了听听曲儿,其他的特殊服务更是想都不敢想。

    这、都不够?!

    正应了那句古话:“拿人手短吃人手软”,苏落最后还是见了这位未见其人就先吃了其财的水溶姑娘。

    “奴见过苏公子,公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落:“……”

    我谢谢您嘞,知道您老聪明,一眼就看破了小的滴伪装,您老也是真懂事儿,还顾忌着偶滴面子,叫着公子,可是,公子、公子,你见过谁家的公子后边儿还加上千岁千岁千千岁滴!!

    没等苏落开口,眼前这个长相惊艳、气质出尘的美人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殿下,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今日水溶在此,不为风月,只为了得殿下的一个准话,那个□□到底是什么来头?”

    “什么□□?”

    看着苏落颦蹙起眉毛,眼神里着实疑惑,水溶的心立马凉了半截,瘫坐在地上,撑着一口气勉强道:

    “就、就是他们进、进的那个会,说有钱一块儿挣,有劲一块儿使,朝廷齐出力,双双——把家回?对就是这个,他们三五天就要喊一句的口号。”

    ……

    现在的劳动人民们都这么团结一致积极向上了吗?

    咳,看来她还是深(lang)入(dang)基(jie)层(tou)得不够彻底。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你想,几家一块儿立个小目标,喊两句口号,那耕桑不就更有劲儿了吗,收成自然好啊。”

    “好什么呀,之前一块儿南下的梁九张罗的,弄的我妹妹家把锄头、镰刀、斧子什么能交的都交了,就一样儿留了一个,连吃饭的锅都交上去了,现在我妹家就用之前爹留下来的那口破锅,那底儿都快磨穿了!”

    水溶越说越激动,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紧紧地抿着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儿。

    苏落也难得认真起来,收敛了富家子弟的纨绔模样,严肃地问:

    “南下?你是南下来的?”

    泪眼婆娑,水溶艰难地点了点头。

    “家父原是凉城长史,祖上也是北燕的一方豪绅,七年前,凉城遭难,不得已才全家南下。”

    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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