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街,

    街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游人如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

    “午时都过了,怎么还不见大军进城啊?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知意站在窗口不时地眺望着城门的方向。

    “且等着吧,说不定还有一会儿呢?”谢婉宁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看似随口一说,语气之中却又带着一丝笃定。

    知意一听立刻坐了过来:“小姐,何出此言?”

    谢婉宁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模样,莞尔一笑反问她道:“京都关于皇太孙的流言甚嚣尘上,百官纷纷出言劝阻。但明帝却仍旧坚持要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你觉得这是为何?”

    “明帝看重皇太孙,有意为其撑腰?”知意试探性的说道。

    谢婉宁闻言摇了摇头。

    “皇太孙乃东宫嫡子,且又是独子。加之其父昭太子早逝,所以一直以来明帝都对太孙慕景昀格外照顾。之前流言刚出来的时候,明帝为了护住慕景昀,不是还训斥了百官吗?这难道不是看重吗?”知意不解。

    “你也说了是之前。”谢婉宁将茶杯放在桌上,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先前流言刚起时,京中舆论近乎呈一边倒的趋势,皆是在讨伐皇太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明帝虽处深宫,但幕后之人的别有用心,他又岂会不知。是以,哪怕明知道会被言官、天下人所诟病,明帝也依旧顶着这巨大的压力将慕景昀保了下来。但这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慕景昀的看重和其父昭太子的面子。更多的是因为慕景昀势弱。”

    “势弱?”知意闻言眉头轻皱。

    “对,势弱。”谢婉宁沉声道,眼中眸深四海,唇边亦扬起一抹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还有四分漫不经心。

    “朝中势力众多虽较为分散,但却仍以陆相、珩王为主。陆亢身为宰相,其门下谋士学子无数,朝中更是有近七成的文官都受过其恩惠和提拔。就是说他陆亢为天下文人之首也不为过,珩王身为皇帝次子,其母亲俞贵妃乃镇守边关四十载的关国公关克图之女。关克图与曾经的威武大将军赵寅并称为乾昱双雄,在军中声望极高。尤其是大将军赵寅逝世后,关克图在武将中的声望更是无人能及。颇有一家独大之势。”

    “倒也是,一个背靠天下学子,一个背后有强大的外戚支撑。与他们二人相比,皇太孙父母早逝,又无外戚,只空有一个皇太孙的头衔,的确不是一般的弱。”知意赞同的点了点头。

    然谢婉宁还未说完,只见谢婉宁继续开口道:“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偏向与自己交好的人,甚至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则是人的通病。慕景昀势弱,且像你说的,明帝念其父母早逝。两者相结合之下,才有了先前明帝朝堂之上训诫百官一事。可是半月之前京中突然出现一批拥护皇太孙的声音,皇太孙有帝王之气的流言将明帝心中那杆原本倾斜的秤掰正了。此次明帝亲临看似是为皇太孙撑腰,实则应是为了试探。又或者是训诫、捧杀.....”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知意只觉得浑身被刺骨的寒意所笼罩,头皮更是发麻。

    “难怪人们常说再高明的谋士,也难猜透帝王心思。这帝王的心思也未免太复杂了吧。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小姐你自己也说了这慕景昀一没权二没势的,那小姐你为何偏偏要执意和他合作呢?陆亢和珩王不都比他强嘛?”知意更糊涂了。

    “那自然是因为.......”

    “大军进城了,圣驾来了。”

    窗外突然人声鼎沸,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生生打断了谢婉宁即将说出口的话。知意也被窗外的动静吸引,赶忙跑了过去。

    只见远处身披战甲的黑甲卫在前方开道,身后大翎的国旗被风扯得呼呼作响。鲜艳的旗帜仿若利刃在烈日的照耀下不仅炫目逼人,更透露着丝丝寒气。百姓见状纷纷跪地叩拜,不敢直视。

    万千兵马中,一男子骑黑色骏马于□□,面若冠玉,双眸狭长,瞳若点漆,殷红的薄唇微抿,五官分明,好似雕刻一般。身形修长,笔直的坐于骏马上,逆光而来。阴影将他的轮廓勾勒的越发立体,睫毛垂下的暗影落在眼下,让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凌厉感越发的明显。男子面色清冷,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股贵气和正气。

    “圣驾旁边的那个人就是皇太孙慕景昀吗?”知意回头疑惑的看向谢婉宁。

    谢婉宁起身走到窗边,隔着帷幕看向人群中那个俊美如神邸,英武如战神一般的男子。

    “正是,他便是大翎的皇太孙慕景昀。”双眸微敛,神情隐晦,语气低沉却又偏偏在尾音处突地升高了几分,就好似发现了什么趣事儿一般。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的确是胜了刚刚那位公子几分。”知意发自内心的评价道。

    下一秒,人群中的慕景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似有所觉的抬头,刚好向谢婉宁她们所在的这个方向看来。

    待看到窗边那一袭白纱覆面的女子时,慕景昀的瞳孔不由闪烁了一下。紧接着脑海中闪过一个面带笑脸娃娃面具的身影。

    “殿下,可是有哪里不对?”一旁的欧阳信见慕景昀一直看向前方的茶楼,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当下警觉的问道。

    “无事,应当是我眼花了”慕景昀摇头,语气之中好似还带着一丝自嘲。

    “眼花?什么眼花?”欧阳信下意识追问。随后抬头看向茶楼,只见那茶楼上沾满了围观的百姓,细看之下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慕景昀看着窗边已经消失的人影,眼里也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神情淡漠的撇了一眼欧阳信,冷声道:“不是让你盯紧他们吗?你跟着我做什么?”

    欧阳信顿感无语,敢情他先前说的话都白说了?

    另一边,知意看着退到桌前的谢婉宁目露不解。

    “小姐,我们为何要躲?”

    “我在山西曾与慕景昀见过一面,当时虽戴了面具。但慕景昀为人聪慧,智多而近妖,保不齐会被他察觉到。刚刚他已目露打量之色,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我不躲难到等他冲过来揭穿我吗?”谢婉宁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小姐,你们在山西.....”

    “啊”

    “有刺客,护驾”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打断了知意的话。伴随着侍卫的一声怒吼。四周传来无数箭羽破空而至的声音。

    谢婉宁脸色骤变,快步走到窗边。

    只见两侧的房屋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弓箭手,只见他们一身黑衣,黑巾覆面,背上皆背着箭筒。利箭齐齐指向街道中间的圣驾。

    伴随着无数利箭倾泻而下,沿途的百姓受伤者无数。一时之间,街上兵荒马乱,行人纷纷四处逃窜。马儿的嘶鸣声和路人的惨叫声混成一片。

    “小姐,小心”

    知意突然朝谢婉宁大喊一声,只见对面楼顶一支利箭径直朝谢婉宁而来。

    谢婉宁面色一变,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在原地。一旁的知意想要冲上去,却显然来不及了。

    “铮”

    “噔”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见一把长刀和一只茶杯同时破空而来。

    茶杯撞向箭尾,长刀劈向箭头,生生的将箭矢拦了下来。长刀刺入窗桓发出“嗡嗡”的铮鸣声,茶杯从四楼落下淹没在人群。

    剑风扫过谢婉宁的围帽,掀起了薄纱的一角。清丽的容颜一闪而过。

    谢婉宁顺着长刀的方向看向人群,只见慕景昀手持长枪被几名黑衣人包围。在他身后是无数黑甲卫紧紧围绕在圣驾周围。沿途的禁军也和敌人厮杀在一起。

    “小姐,快走,此处不安全”知意一把拉过谢婉宁的手,将她拽离窗边。

    外面的厮杀声还在继续,无数黑衣人从房顶飞驰而下。街道两边到处都是受伤的人,有小孩儿惊慌之中与父母走散,无助的坐在街头哭泣。尖锐刺耳的哭声瞬间引起了黑衣人的注意。杀红了眼的黑衣人,二话不说提刀就向小孩儿砍去。

    慕景昀一杆长枪如暴雨骤临,直接刺穿了黑衣人的腹部。随后一个闪身冲破几名黑衣人的包围,出现在小孩儿身边,一手捂住小孩儿的眼睛,一手取下长枪。围攻他的黑衣人见状并未追过来,反而加速冲向前方的圣驾。慕景昀面色微凝,将小孩儿交给旁边的一个老妇人,便立刻冲了回去,再次和黑衣人厮打在一起。

    长□□破云霄,红缨上下飞舞,慕景昀身姿矫健而飘逸,枪法如流星赶月,每一个动作都迅速而凌厉。然而几名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们手持利刃,手法同样迅速,且配合十分默契。一时之间,双方竟难分伯仲。

    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一个黑衣人突然径直冲向慕景昀。慕景昀持枪反击,却不想那黑衣人竟没有一点防备躲闪之意,反而任由慕景昀的长□□破自己的身体。下一秒,黑衣人双手死死的拉住慕景昀手中的长枪,眼中露出一丝得意。

    “你中计了”

    慕景昀瞬间警觉,却也为时已晚。只见周围的黑衣人全部一拥而上。

    慕景昀无法,只能弃枪后退,闪身避开黑衣人的攻击。却还是被利刃划破衣袖,割破皮肉。鲜血顺着他的胳膊蜿蜒而下。

    圣驾旁和敌人厮杀在一起的伍逵和欧阳信见状,纷纷大叫出声:

    “殿下”

    “殿下”

    龙椅上的明帝听到叫声,忍不住探出头查看。见慕景昀负伤忍不住轻呼出声:“景昀”

    房顶上,一名弓箭手搭弓拉弦,眼神犀利,箭头直指轿中的明帝。

    慕景昀见状立刻回头朝明帝大喊:“皇爷爷小心”

    弓箭离弦的瞬间,箭矢犹如一道闪电划破空气,向着明帝疾驰而去。

    在场众人见状皆发出一声惊呼。

    “皇上”

    “父皇”

    千钧一发之际,慕景昀一个飞身,挡在了明帝身前。利剑穿透了他的胸膛,狠狠的扎在他身后的地里。

    “殿下”

    “殿下”

    乌云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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