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亦卓的身体没有完全转过来，他低头看她：“行。”
“我还没说什么条件。”章敏说。
“哦，条件是什么？”
他看起来并不在乎那是什么条件，像在应付一个无意义但又必须做的流程似的问道。
章敏：“第一个是，我妈闻不得烟味儿，也不是让你戒，你可以找没人的地方抽。”
杨亦卓：“行。第二个呢？”
章敏眼里的目光骤然暗淡，她瞥了电脑一眼，淡淡地说：“搬到我家以后，我正好可以监督你学习。只是希望你……在考上大学之前，不要再来玩游戏了。沉迷游戏只会……”
“不玩了，”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以后继续付你补课费。”
*
上午十点，是老小区一天中宁静时光的开始。
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唯有老人、牙牙学语的小孩儿和猫猫狗狗相伴。
这是杨亦卓第三次来到章敏家，但是心情大不一样了。他扫视了一下这基础设施不太完备的破旧小区，围栏都是老式的，不仅残破，还布满了被风霜雨雪拍打多年后留下的斑斑锈迹。
草坪里是居民种的杂七杂八的鲜花和菜，花开得还不够完全，都是些不同颜色的月季，盛夏的时候应该会比较好看。
看到这些，杨亦卓平静的神情里偶尔飘出了一点对安稳生活的满足笑意。
章敏打开房门，引他进屋。这一路，她说了一大串入住须知，比如水电的问题啊，隔音的问题啊等等，杨亦卓始终一言不发地听着。
杨亦卓真正开始有反应是从章敏推开他房间的门的那一刻。
终于，有床了。
虽然眼前这张床上连个床垫都没有，只有一张木板子，光秃秃硬邦邦的，但是杨亦卓恨不得现在就跳上去睡他个昏天黑地。
章敏也看出了他对这张床强烈的渴望。她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衣柜的上层里找出一个床垫子。垫子有点重，章敏一个没拿稳，垫子直接砸下来，幸亏杨亦卓及时接住了。
他还，抓了她的小手，不小心的。
一瞬间，二人对视了两秒，然后章敏率先把目光移开。
“谢谢。”
二人把床垫铺到了杨亦卓的新床上。
章敏说：“如果你还觉得床硬，那我就再给你找点被子铺上。但是我建议你不用铺，硬的睡着舒服，对腰背好。”
杨亦卓本来是在床的对角线另一边铺着床垫，听她这句话突然就幽幽地抬起了头盯着她看，眼神里有点说不来的邪邪的玩味。
章敏被他盯得很不舒服，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没什么。”杨亦卓继续低头，铺平床垫，然后坐下，开始打开书包，“我也喜欢硬床。”
“哦。”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翻出了一套灰底白格的床单被罩扔给他：“你先收拾，缺什么跟我说。”
说完，章敏就走进了卫生间。
杨亦卓从书包里掏出全部的家当：高一数语外教材各一本，一本数学练习册，一本笔记本，两支笔，一件黑半袖，一件白半袖，一件黑外套，三条换洗内裤。
哗——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巨大水流从花洒里喷出的声音，章敏在洗澡。
杨亦卓手里的动作停住了，他听着哗哗的流水声，低头不语。他突然很希望搞出点别的动静来掩盖一下，越这么想越觉得房子里静得有点过分。
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声音特别有画面感？比如尿泚进马桶的声音，比如现在花洒拍在皮肤上的声音。
杨亦卓猛地用手捂起耳朵，没用。他抓起被子，想靠套被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奈何水声太大，扰的他心烦意乱。
他索性一头扎进了被套里。
章敏从卫生间出来，用毛巾搓了搓湿漉漉的长发说：“收拾完以后你也冲个澡，再把衣服洗洗，全身都是味儿。”
章敏来到杨亦卓房间门前，往里瞄了一眼，看见杨亦卓半个人都埋在被套里，像个鸵鸟。
她奇怪地问：“你……干什么呢？”
杨亦卓扭啊扭，终于把头从被套的纠缠中拔了出来。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忽然，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身上还冒着温热水汽的章敏，怔住了。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裙，顺滑的料子如水般泻了下来。这有点老古董的颜色丝毫没有影响到章敏的气质，反而使她更显纤瘦白皙，犹如一块低调复古的白玉。而最要命的是，章敏从来对她自己的这种美浑然不知。
她的发尖上还有水珠滴答滴答地一颗一颗掉下来。
“我说，你在干什么呢？”章敏再问一遍。
“套被。”他说。
“那你人钻进去干什么？”章敏问。
“对被角。”
“……”
她的嘴里发出“嗞”的一声，索性举起手将自己还滴着水珠的散发两三下挽成一个干净利索的丸子头，然后走到杨亦卓面前：“起来。”
杨亦卓站起来，但没动，章敏弯腰去拿床单，往左挪了一步撞到了他。章敏抬头看他：“杵在这干什么，站那边。”
杨亦卓乖乖挪到房间门口，边挪边抓顺自己的一头乱毛。他倚靠在门框上，歪着头看她利落地铺床单。
章敏回头瞥了他一眼，牢骚道：“怎么感觉又多了一个章锐。”
杨亦卓一听就不对了，把头正了过来，说：“谁要当你弟。”
“当我弟还不好？”章敏指了指铺的连个褶儿都没有的床单。
好是好。
杨亦卓忽然不说话了，他继续歪着头靠在门框上。
“前四个月你都不用交房租，就当抵了帮我买手机的钱。”章敏说着，转身从衣柜里抱出一个被子，弯下腰去，两三下就把乱糟糟的被子规规矩矩地套进了被套里。
杨亦卓看着她，懒懒地眨眨眼，淡淡地问：“我住进来你男朋友不生气么？”
章敏的脸色瞬间暗淡，她没好气地回答：“你住进来关他什么事。”
“分手了？”
“……”章敏手里的动作停下了，“少打听。”
“那你怎么不玩游戏了？”
“你有完没完。”
“他看上那中单了吧，那是个女的吧。”
“你如果再说下去就别在这住了！”章敏站起身来，对他厉声喝道。
杨亦卓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章敏，果然闭嘴了。但是他的神色一点都没有怕她的意思，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似乎比她更用力。
漫长的对视之后，杨亦卓面无表情地低声吐了句：“真他妈傻逼。”
“你说谁！”章敏瞠目。
“他。”
说完，杨亦卓随手抓起一件干净的黑半袖，转身走进卫生间。
关门，冲水声。
坦白说，这一句骂的，
章敏听着好他妈舒服。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乖巧的杨亦卓说脏话。
她没有反感，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并不了解杨亦卓。
事实上，她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他的职业他的家庭，他为什么突然要考大学，他究竟有钱没钱。他的游戏似乎也打得不错，虽然是个黄金玩家，但有那么几个瞬间会让人感觉比温宇那些钻石级别的队友玩的还要好些。
还有，他时而幼稚时而又表现出异于同龄人的沉着，他的眼里充满心事，但似乎不是太沉重的心事，而是来自他某种自主选择的执拗。
之后，杨亦卓和章敏就各回各屋，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晚上章锐放学回到家，发现新住户居然是他最膈应的人的时候，这个家又热闹起来了。
此时，杨亦卓正在房间里埋头睡觉，章锐撅着屁股，趴在他的门缝往里看，而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向厨房。
章敏正在一声不吭地炒着黄瓜炒鸡蛋，章锐蹑手蹑脚地凑过来，抓起菜板上的半个黄瓜恶狠狠地啃起来，他的双眼也恶狠狠地瞪着她。
黄瓜咬的嘎嘣脆。
章敏抽空瞥了他一眼，被他扭曲的表情逗笑了。
“还笑！”章锐喷了一口黄瓜碎渣，“姐你故意整我是吧。”
“没有。”章敏平静地回答。
“还没有！我早上还跟你说我烦他，让你离他远点，晚上你就直接让他搬进家来了，”章锐眯着眼，狐疑地斜眼看她，“你俩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怎么跟你姐说话呢。”章敏把铲子一把砸到锅里，腾出右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头，疼的章锐嗷嗷直叫。
章敏忙阻止他：“小点声，人家睡觉呢。”
“还心疼了？”章锐揉着脑袋，反正都挨打了，他说话干脆更放肆了，“我是你弟他是你弟？”
“心疼个头啊，”章敏又打了他一下，“我给他补课来着，发现他没地方住，正好就把咱家那屋租给他了，有问题么？”
“切，”章锐嘟囔着，“这货学习那还不如我呢，咋补都没用。”
“那还真不一定，”章敏关掉煤气开关，把香喷喷的黄瓜炒鸡蛋倒进盘子里，“他脑子可聪明着呢，小心人家后来居上超过你。”
章敏用手指点了一下章锐的脑袋瓜，然后端起盘子往客厅走。
章锐不屑地反驳：“我那是不想学，我要是学起来能跟你一样好！姐你信不信？”
章敏懒得搭理他，配合地应了两声：“信信。”
“你收他多少钱啊？”章锐扯着脖子问。
“一千。”
“啥？！”章锐一个箭步窜到章敏面前，“就等着老妈批死你吧。”
章敏充耳不闻。
除了黄瓜炒鸡蛋，桌上还有一大碗土豆炖牛肉和凉拌海蜇，可以说是老妈出差后，最丰盛的一顿了。章敏摆桌，捅捅章锐：“叫他起床。”
“干嘛我去，你招来的自己叫去。”
“嗞——”章敏等他一眼，“能不能懂点事，我忙着呢。”
章锐甩着膀子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哐”地一脚踹开了杨亦卓的门，章敏猛地回头瞪他。
“喂！吃饭！”他喊道。
杨亦卓一哆嗦，蒙在被子里的头慢慢露出来，还没等他完全睁开眼睛，章锐就“啪”地打开了顶灯，刺得杨亦卓双眼生疼。
章锐坐回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夹牛肉一口气往嘴里塞了好几块。没多会儿，杨亦卓抓着自己的头发，软绵绵地走出来，坐到章锐的旁边。
他把两个胳膊拄在桌上，还有点没睡醒，垂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狂吃牛肉的章锐。
“你有病啊！少看我。”章锐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
“你姐呢?”
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杨亦卓的声音哑哑的。
“做丸子汤呢，”章锐瞪他一眼，“你谱儿挺大啊，就没见过我姐一顿饭做这么多菜。”
“是么？”杨亦卓的眼睛微亮，半转身向厨房里专心煮汤的章敏望去。
“你有兄弟姐妹吗？”
听章锐冷不丁这么一问，杨亦卓马上就把头转回来看他。
杨亦卓没太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如实回答：“没有。”
“我姐好么？”章锐又夹起一块牛肉。
“好。”杨亦卓也是实诚。
“哼，”章锐凑近杨亦卓，满眼的挑衅，“再好也是我姐。杨亦卓，你最好记住。”
“我还没说什么条件。”章敏说。
“哦，条件是什么？”
他看起来并不在乎那是什么条件，像在应付一个无意义但又必须做的流程似的问道。
章敏：“第一个是，我妈闻不得烟味儿，也不是让你戒，你可以找没人的地方抽。”
杨亦卓：“行。第二个呢？”
章敏眼里的目光骤然暗淡，她瞥了电脑一眼，淡淡地说：“搬到我家以后，我正好可以监督你学习。只是希望你……在考上大学之前，不要再来玩游戏了。沉迷游戏只会……”
“不玩了，”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以后继续付你补课费。”
*
上午十点，是老小区一天中宁静时光的开始。
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唯有老人、牙牙学语的小孩儿和猫猫狗狗相伴。
这是杨亦卓第三次来到章敏家，但是心情大不一样了。他扫视了一下这基础设施不太完备的破旧小区，围栏都是老式的，不仅残破，还布满了被风霜雨雪拍打多年后留下的斑斑锈迹。
草坪里是居民种的杂七杂八的鲜花和菜，花开得还不够完全，都是些不同颜色的月季，盛夏的时候应该会比较好看。
看到这些，杨亦卓平静的神情里偶尔飘出了一点对安稳生活的满足笑意。
章敏打开房门，引他进屋。这一路，她说了一大串入住须知，比如水电的问题啊，隔音的问题啊等等，杨亦卓始终一言不发地听着。
杨亦卓真正开始有反应是从章敏推开他房间的门的那一刻。
终于，有床了。
虽然眼前这张床上连个床垫都没有，只有一张木板子，光秃秃硬邦邦的，但是杨亦卓恨不得现在就跳上去睡他个昏天黑地。
章敏也看出了他对这张床强烈的渴望。她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衣柜的上层里找出一个床垫子。垫子有点重，章敏一个没拿稳，垫子直接砸下来，幸亏杨亦卓及时接住了。
他还，抓了她的小手，不小心的。
一瞬间，二人对视了两秒，然后章敏率先把目光移开。
“谢谢。”
二人把床垫铺到了杨亦卓的新床上。
章敏说：“如果你还觉得床硬，那我就再给你找点被子铺上。但是我建议你不用铺，硬的睡着舒服，对腰背好。”
杨亦卓本来是在床的对角线另一边铺着床垫，听她这句话突然就幽幽地抬起了头盯着她看，眼神里有点说不来的邪邪的玩味。
章敏被他盯得很不舒服，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没什么。”杨亦卓继续低头，铺平床垫，然后坐下，开始打开书包，“我也喜欢硬床。”
“哦。”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翻出了一套灰底白格的床单被罩扔给他：“你先收拾，缺什么跟我说。”
说完，章敏就走进了卫生间。
杨亦卓从书包里掏出全部的家当：高一数语外教材各一本，一本数学练习册，一本笔记本，两支笔，一件黑半袖，一件白半袖，一件黑外套，三条换洗内裤。
哗——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巨大水流从花洒里喷出的声音，章敏在洗澡。
杨亦卓手里的动作停住了，他听着哗哗的流水声，低头不语。他突然很希望搞出点别的动静来掩盖一下，越这么想越觉得房子里静得有点过分。
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声音特别有画面感？比如尿泚进马桶的声音，比如现在花洒拍在皮肤上的声音。
杨亦卓猛地用手捂起耳朵，没用。他抓起被子，想靠套被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奈何水声太大，扰的他心烦意乱。
他索性一头扎进了被套里。
章敏从卫生间出来，用毛巾搓了搓湿漉漉的长发说：“收拾完以后你也冲个澡，再把衣服洗洗，全身都是味儿。”
章敏来到杨亦卓房间门前，往里瞄了一眼，看见杨亦卓半个人都埋在被套里，像个鸵鸟。
她奇怪地问：“你……干什么呢？”
杨亦卓扭啊扭，终于把头从被套的纠缠中拔了出来。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忽然，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身上还冒着温热水汽的章敏，怔住了。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裙，顺滑的料子如水般泻了下来。这有点老古董的颜色丝毫没有影响到章敏的气质，反而使她更显纤瘦白皙，犹如一块低调复古的白玉。而最要命的是，章敏从来对她自己的这种美浑然不知。
她的发尖上还有水珠滴答滴答地一颗一颗掉下来。
“我说，你在干什么呢？”章敏再问一遍。
“套被。”他说。
“那你人钻进去干什么？”章敏问。
“对被角。”
“……”
她的嘴里发出“嗞”的一声，索性举起手将自己还滴着水珠的散发两三下挽成一个干净利索的丸子头，然后走到杨亦卓面前：“起来。”
杨亦卓站起来，但没动，章敏弯腰去拿床单，往左挪了一步撞到了他。章敏抬头看他：“杵在这干什么，站那边。”
杨亦卓乖乖挪到房间门口，边挪边抓顺自己的一头乱毛。他倚靠在门框上，歪着头看她利落地铺床单。
章敏回头瞥了他一眼，牢骚道：“怎么感觉又多了一个章锐。”
杨亦卓一听就不对了，把头正了过来，说：“谁要当你弟。”
“当我弟还不好？”章敏指了指铺的连个褶儿都没有的床单。
好是好。
杨亦卓忽然不说话了，他继续歪着头靠在门框上。
“前四个月你都不用交房租，就当抵了帮我买手机的钱。”章敏说着，转身从衣柜里抱出一个被子，弯下腰去，两三下就把乱糟糟的被子规规矩矩地套进了被套里。
杨亦卓看着她，懒懒地眨眨眼，淡淡地问：“我住进来你男朋友不生气么？”
章敏的脸色瞬间暗淡，她没好气地回答：“你住进来关他什么事。”
“分手了？”
“……”章敏手里的动作停下了，“少打听。”
“那你怎么不玩游戏了？”
“你有完没完。”
“他看上那中单了吧，那是个女的吧。”
“你如果再说下去就别在这住了！”章敏站起身来，对他厉声喝道。
杨亦卓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章敏，果然闭嘴了。但是他的神色一点都没有怕她的意思，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似乎比她更用力。
漫长的对视之后，杨亦卓面无表情地低声吐了句：“真他妈傻逼。”
“你说谁！”章敏瞠目。
“他。”
说完，杨亦卓随手抓起一件干净的黑半袖，转身走进卫生间。
关门，冲水声。
坦白说，这一句骂的，
章敏听着好他妈舒服。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乖巧的杨亦卓说脏话。
她没有反感，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并不了解杨亦卓。
事实上，她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他的职业他的家庭，他为什么突然要考大学，他究竟有钱没钱。他的游戏似乎也打得不错，虽然是个黄金玩家，但有那么几个瞬间会让人感觉比温宇那些钻石级别的队友玩的还要好些。
还有，他时而幼稚时而又表现出异于同龄人的沉着，他的眼里充满心事，但似乎不是太沉重的心事，而是来自他某种自主选择的执拗。
之后，杨亦卓和章敏就各回各屋，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晚上章锐放学回到家，发现新住户居然是他最膈应的人的时候，这个家又热闹起来了。
此时，杨亦卓正在房间里埋头睡觉，章锐撅着屁股，趴在他的门缝往里看，而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向厨房。
章敏正在一声不吭地炒着黄瓜炒鸡蛋，章锐蹑手蹑脚地凑过来，抓起菜板上的半个黄瓜恶狠狠地啃起来，他的双眼也恶狠狠地瞪着她。
黄瓜咬的嘎嘣脆。
章敏抽空瞥了他一眼，被他扭曲的表情逗笑了。
“还笑！”章锐喷了一口黄瓜碎渣，“姐你故意整我是吧。”
“没有。”章敏平静地回答。
“还没有！我早上还跟你说我烦他，让你离他远点，晚上你就直接让他搬进家来了，”章锐眯着眼，狐疑地斜眼看她，“你俩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怎么跟你姐说话呢。”章敏把铲子一把砸到锅里，腾出右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头，疼的章锐嗷嗷直叫。
章敏忙阻止他：“小点声，人家睡觉呢。”
“还心疼了？”章锐揉着脑袋，反正都挨打了，他说话干脆更放肆了，“我是你弟他是你弟？”
“心疼个头啊，”章敏又打了他一下，“我给他补课来着，发现他没地方住，正好就把咱家那屋租给他了，有问题么？”
“切，”章锐嘟囔着，“这货学习那还不如我呢，咋补都没用。”
“那还真不一定，”章敏关掉煤气开关，把香喷喷的黄瓜炒鸡蛋倒进盘子里，“他脑子可聪明着呢，小心人家后来居上超过你。”
章敏用手指点了一下章锐的脑袋瓜，然后端起盘子往客厅走。
章锐不屑地反驳：“我那是不想学，我要是学起来能跟你一样好！姐你信不信？”
章敏懒得搭理他，配合地应了两声：“信信。”
“你收他多少钱啊？”章锐扯着脖子问。
“一千。”
“啥？！”章锐一个箭步窜到章敏面前，“就等着老妈批死你吧。”
章敏充耳不闻。
除了黄瓜炒鸡蛋，桌上还有一大碗土豆炖牛肉和凉拌海蜇，可以说是老妈出差后，最丰盛的一顿了。章敏摆桌，捅捅章锐：“叫他起床。”
“干嘛我去，你招来的自己叫去。”
“嗞——”章敏等他一眼，“能不能懂点事，我忙着呢。”
章锐甩着膀子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哐”地一脚踹开了杨亦卓的门，章敏猛地回头瞪他。
“喂！吃饭！”他喊道。
杨亦卓一哆嗦，蒙在被子里的头慢慢露出来，还没等他完全睁开眼睛，章锐就“啪”地打开了顶灯，刺得杨亦卓双眼生疼。
章锐坐回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夹牛肉一口气往嘴里塞了好几块。没多会儿，杨亦卓抓着自己的头发，软绵绵地走出来，坐到章锐的旁边。
他把两个胳膊拄在桌上，还有点没睡醒，垂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狂吃牛肉的章锐。
“你有病啊！少看我。”章锐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
“你姐呢?”
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杨亦卓的声音哑哑的。
“做丸子汤呢，”章锐瞪他一眼，“你谱儿挺大啊，就没见过我姐一顿饭做这么多菜。”
“是么？”杨亦卓的眼睛微亮，半转身向厨房里专心煮汤的章敏望去。
“你有兄弟姐妹吗？”
听章锐冷不丁这么一问，杨亦卓马上就把头转回来看他。
杨亦卓没太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如实回答：“没有。”
“我姐好么？”章锐又夹起一块牛肉。
“好。”杨亦卓也是实诚。
“哼，”章锐凑近杨亦卓，满眼的挑衅，“再好也是我姐。杨亦卓，你最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