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走到洞口的红色身影“咦”了一声,他身侧的男人请示道:“教主,这个女孩怎么办?”

    那个红色身影走到女孩身边,惊艳绝伦的脸上浮现让人胆寒的笑意:“你跟哥哥去天山好不好?”

    女孩用力捶打着他,大声哭泣道:“你杀了爹爹!你杀了爹爹!我要杀了你!”

    那人脸上浮现出不耐烦:“你爹要杀你,若不是我,你的脑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所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明白?”

    女孩最后的记忆是腾腾升起的火焰,和一双盯着自己的丹凤眼。

    混混沌沌地雾气让辰洛仿佛置身于虚幻之中,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只要她回答“何水心”,那个声音就会不厌其烦地纠正她:“你叫辰洛。”

    直到她再也不记得自己原本的名字,直到一场高烧后将一切都忘却。她以为她生来便在桃渊殿,她以为澈哥哥是她的天,是她的全部。

    辰洛从噩梦中惊醒,汗水浸湿了被褥。她大口地呼吸着,想要舒缓身体的窒息感。

    辰洛来到小溪边,看着水中的倒影,浸湿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她的眉头从未这样紧锁。

    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已没有亲人,生命的大半时光,都是在辰千澈的庇护下度过的。可她并没有办法继续心安理得地待在辰千澈身边。

    辰洛想起将自己抛弃的娘,当年娘带着妹妹离去,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是否还活在人世。或许可以让苏哥哥帮忙,寻找娘的线索。

    辰洛收拾起东西,她不太记得天山外是什么样子。一想到要离开桃渊殿,辰洛心中难受得厉害。

    她刚踏出桃渊殿的大门,便被莫罗耶挡在身前,对方毫不客气地问道:“圣女,你这是要去哪儿?”

    辰洛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说道:“我要离开,请你让开。”

    莫罗耶面色瞬间阴沉:“圣女,若不是为了救你,教主岂会受今日之苦。如今教主危在旦夕,你这样一走了之,简直忘恩负义。”

    “危在旦夕?澈哥哥怎么样了?”辰洛急切问道,可话刚问出口,便察觉到自己此时并不该再关心他。

    辰洛垂下眼眸:“澈哥哥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他自会逢凶化吉。”

    言罢,不顾莫罗耶的阻拦,朝山上走去。山巅是辰星教大殿,从大殿一路向下,便是辰星教的山门。

    莫罗耶气急败坏地拦住辰洛,正欲用暴力将她带回桃渊殿,山巅之上,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让她走。”

    辰洛身体猛地一颤,只见山巅之上,一个白色的身影立于风中,虽看不清他的脸,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身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开来。

    辰洛立在原地没有动,双眸含着泪花看向山巅之上,辰千澈以前喜穿红衣,因为沾上再多的血,也看不出来。

    不知何时开始,他日日身着白衣,像极了自己最爱的洁白雪恋花,盛开于天山之上。

    直到辰千澈转身离去,白色的衣角消失在视线之中,辰洛方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朝山巅奔去。

    “澈哥哥。”

    听到辰洛带着哭腔的声音,辰千澈身形一顿,头也没回地凉凉说道:“当初,便不应该带你回来。”

    辰洛哭泣着摇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仲青沉声问道:“你当真放她离开?”

    辰千澈微微颔首:“你带她走吧。”

    然而辰洛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地看着辰千澈,任凭莫仲青如何拉扯都一动不动。

    察觉到身后人儿的视线,辰千澈身形顿住。似是过了许久,他方缓缓回身,轻柔地捧起辰洛的脸颊,不带着一丝情欲的吻温柔地落在少女的唇上。

    “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温柔地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语,辰洛身体猛然颤动,她伸手想要抓住辰千澈的衣袍,却只留一手空空如也。辰千澈已然抽身离开。

    莫仲青握住辰洛的手腕,拉着她便往山门而去。

    行了几步,转头朝辰千澈叮嘱道:“你的毒,我已压制住,九九八十一天不动内力,毒自会慢慢化解。切记,千万不可动内力,否则,药石枉然。”

    莫罗耶愤愤不满:“教主,圣女就是白眼狼。若非圣女阻拦,中原武林兴风作浪的那些人早已命丧教主之手,辰星教又何会陷入今日这般困境。”

    辰千澈冷冷看了他一眼:“日后,我不想在教内听到任何对圣女的非议。”

    辰千澈唤来八大护法中轻功最好的那位:“远远地跟着圣女,不要让她们发现,直到她们平安抵达胥凉城。”

    莫罗耶极为愤怒,可又不敢再在辰千澈面前多言,只得悻悻退下。

    下山路上,辰洛一路抽泣,莫仲青不禁关切地问道:“丫头,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

    辰洛愣住,喃喃道:“你能带我去寻苏哥哥吗?”

    莫仲青一怔:“谁是苏哥哥?”

    辰洛抽抽搭搭说着:“苏哥哥是我大师兄,他现在就在胥凉城。”

    “你是说苏闻逸?”莫仲青惊讶说道,“你可知他早已不是你记忆中的苏哥哥,你身上的毒便是他下的。何尘和任来养出来的孩子,果真是如他俩一样心思歹毒。”

    辰洛停住哭泣,面露疑惑,歪着头问道:“你认识我爹和任师叔?”

    莫仲青并未言语,只是提醒道:“他和任来是铁了心要杀辰千澈,替你爹报仇。你去找他,那你是帮他,还是帮辰千澈?”

    辰洛愣住,嘴唇微动,眸光渐渐沉下去。

    莫仲青心中不忍,温声问道:“你为何要去寻苏闻逸?”

    辰洛的声音轻如蚊咿:“爹死了,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我想去问问苏哥哥,有没有娘的消息。”

    莫仲青表情变幻莫测,半晌,她说道:“倒也不必这样麻烦……”

    下山的路上,莫仲青细细地向辰洛说了许多事。

    辰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反复问道:“我娘一直在寻我?可是娘当初抛弃了我,又怎会寻我呢?”

    莫仲青已记不清自己重复了多少遍:

    “你娘当初并非要抛弃于你,她离开你和你爹,是有苦衷的。听闻琴心派被灭,你爹身死,而你不知所踪,你娘心急如焚,这些年一直在寻你。”

    来到胥凉城,辰洛感觉恍如隔世。自幼在胥凉城长大,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她都记忆犹新。

    琴心派当年势大,胥凉城又是一个偏远小城,以至于城中之人皆识得琴心派的大小姐。众人皆知琴心派大小姐活泼可爱,日日在城中穿街走巷,充满欢声笑语。

    天色渐暗,莫仲青带着辰洛来到集市更换马匹。

    耳边传来几位秋水派弟子的窃窃私语:“盟主下令,三日后出发前往天山。此次还有西域势力暗中相助,定能一举拿下辰星教。”

    另一人担忧道:“辰千澈武功深刻不测,盟主和掌门联手亦不是他的对手,这次真能有把握一击而中吗?”

    莫仲青听得认真,待回过神来时,却已不见辰洛的身影。

    莫仲青赶紧追了出去,她虽身体硬朗,但毕竟年过古稀,待追上辰洛时,已经到了烬阳楼弟子驻扎的客栈门前。

    辰洛抽泣着说道:“澈哥哥现在万不可动用内力,若苏哥哥和任师叔带人攻上去,澈哥哥必死无疑。我要去告诉苏哥哥真相,他知道以后,定不会再想杀澈哥哥。”

    莫仲青压低声音问道:“什么真相?难道何尘不是被辰千澈所杀吗?”

    可莫仲青终究还是没能拦下辰洛。

    阴暗的密室中,任来笑得异常狰狞:“没想到辰星教的圣女竟自己送上门来。”

    辰洛有些畏惧任来,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秦盟主呢?我是来见秦盟主的。”

    任来冷笑:“秦盟主要事缠身,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你有何事,与我讲也是一样。”

    辰洛有些犹豫,在她的记忆中,她只见过任师叔几面,每次任师叔都冷着一张脸,对她特别凶。但任师叔对苏哥哥是极好的,总是夸奖苏哥哥,想来二人关系是极好的。

    思及此处,辰洛犹豫着开口唤道:“任师叔。”

    任来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双眼不敢相信地瞪大:“你叫我什么?”

    听完辰洛的话,任来暴怒而起,脸上浮现癫狂的神色,焦躁地在密室中左右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走火入魔?这怎么可能。师兄武功天下无双,不可能走火入魔。”

    他突然按住辰洛的肩,力气之大令辰洛疼痛至极:“定是你胡编乱造。没错,你为了替辰千澈洗脱罪名,信口雌黄,诬陷师兄。”

    他用力地摇晃着辰洛的身体:“你说你是何水心,你有什么凭证。就算你真的是何水心,被辰千澈养在身边这么多年,早已成了他的人。”

    “不是的,任师叔,我说的都是事实。”辰洛痛苦地挣扎着,想要摆脱任来,却无济于事。

    她用尽力气断断续续请求着:“你带我去见苏哥哥,我要见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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