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任洛年还是照常上班,前一天晚上到家已经是深夜,她基本上没睡觉,上班的时候感觉脑袋一阵阵抽痛。

    天际被乌云覆盖,刚才还明亮的世界开始趋于昏暗。突然的大风把楼下的树吹得向一边倾倒,一副山雨欲来的前兆。路上行人加快了脚步。

    虽然坐在室内,任洛年仍能感受到外面暗涌的气氛,庆幸那个“特别关注”她的林亦慈不在,她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她趴在桌子上休息了片刻,随即起身离开。

    下楼的时候她才真的清晰地感知到大风的力度,刚没走几步就感觉风在把她往后推。

    旁边一个撑伞的人更是夸张,被伞拖着左右摇晃,不像是人撑伞看起来更像是伞打人。任洛年生怕他下一秒就撞到自己身上,加快脚步前进。

    地铁站的人很多,比以往还要挤。任洛年发誓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但是旁边人的手机都快放她眼睛上了,被迫看了几站的短视频。

    好不容易下地铁,她走向地铁口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人都在议论着什么,她抬头一看,外面已经开始下倾盆大雨。

    低头在包里找了找,空无一物,随即脑子里出现今早出门的时候特意把伞拿出来的画面。

    因为前几天带了但都没下雨,今早她觉得带着伞太累赘,于是特意把伞拿出来。

    果然,爱上班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好,她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很多没伞的人因为暴雨站在地铁口等车,任洛年住的地方离这个地铁站也就几百米,她想着一闭眼就跑过去了。

    人最怕这种灵机一动,于是她就在跑出去的那一刻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滑倒在地上。

    下过雨的地面摩擦力约等于零,上一秒她还感觉自己刚踩上地面,下一秒人都已经在地上了。

    雨声砸到地面上发出千篇一律的声音,她摔倒的声音在其中脱颖而出,咚一声,在地铁口等车的人视线纷纷被吸引过来。

    有好心人甚至下来扶起她,此刻任洛年无比希望自己能直接死去,她抬头故作镇定地给对方说了一句谢谢。随即又在一堆目光里狼狈地离开。

    虽然刚才那一摔让她全身都很痛,但她还是健步如飞,等走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再停下来嘶了一声。

    雨让她的视线变得很模糊,她只能看见手臂有点擦伤,其他的地方还不知道。

    没停顿多久,她继续加快脚步走着,街道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从她身边路过。

    雨给城市加了一层滤镜,在雨里的东西比平时还要模糊不清。

    水果摊来不及收完,老板一家都出来帮忙搬回店里,连还在读小学的孩子也没逃过。面馆和其他小吃店人都比平时多,有些人吃完之后发现没带伞,站在门口分析雨势。

    路过时,她听见有人用方言在给家里打电话:“没事,这种暴雨下不了多久的,等雨小了我就回来。”

    有人和她一样,直接跑入雨中,势必要跟这个不速之客争个高下。

    好不容易跑到楼下,她钻进单元门,没有立刻回家,她站在狭窄的空间里望着外面。

    雨打湿的衣服粘在身上,现在被风一吹只留下刺骨的凉意,她把双手发在嘴前吹了吹,指尖仅有的温度转瞬即逝。

    乌云依然密布,看样子这个雨才不会像那个人说的一样很快停下来。

    叹了口气,她准备转身进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听见了微弱的叫声。

    这个声音虚弱无力,几乎被淹没在雨声里。她停在原地,屏息专注地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走到单元门口的屋檐下,她看见一只黄色狸花猫。她很眼熟这只猫,经常在小区晃荡,尤其经常出现在这个单元门口。

    它看见任洛年以后有人发现自己之后先是有些警惕,随即像是卸下防备一般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像是在求救。

    走近之后任洛年才发现这只猫生了很多小猫,就窝在它身下,看起来才出生不久,浑身湿漉漉的。

    看起来很可怜,也很倒霉,任洛年感觉自己对猫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们都是这个城市同一个角落的倒霉蛋。

    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想摸了一下狸花猫的头。对方很温顺地眯着眼让她摸,还蹭了一下她的手。

    虽然心里清楚房东说了不准在房子里养宠物,但还是跑着回去把自己夏季用的凉被拿出来,然后蹲在狸花猫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小猫卷进被子,随后把猫妈妈一起带上回家。

    用被子暂时做了一个还算温暖的猫窝,她找了找家里的食物,只找到牛奶。她把牛奶热了一下,放在碗里推到狸花猫面前。

    猫妈妈像是饿急了,舔得很快,奶沫飞溅到旁边的地板上。

    任洛年看着它的样子,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也养过小猫,那只小猫也是这个颜色,是她当时唯一的精神支柱崩塌,只是后面因为生病死掉了。

    猫倒是带回来了,但房东就住隔壁,它们肯定不能长久地放在她这里。

    于是她打开手机问了很多人养不养猫。平时下班时间她就和失联了一样,绝对不会主动找别人,今天破天荒地一口气找了很多人,连平时不太熟的都找了。

    问了一圈,要么是猫毛过敏就是和她一样房东不让养猫,肖晚云第一反应是非常想养,但是她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不准她养。

    又要喜欢小猫,又要不过敏,同时还要满足自己住以及不是租房,这些条件对任洛年和她那群穷困潦倒的朋友来说难如登天。

    一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她叹了口气。

    猫妈妈像是知道了什么,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害怕自己会被抛弃。任洛年用毛巾擦擦小猫幼崽,顺手再摸了它的头,说:“放心吧,我会对你们娘仨负责的。”

    突然,她脑子里冒出很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但很快又摇摇头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念头一旦出现,就很难从脑子里抹灭。没安分多久,她又想着也许可以试试,于是试探着给林亦慈发了一条消息。

    [任洛年]:老板,你要小猫吗?

    发完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有点不敢再看手机,匆匆把它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越想越忐忑,趁刚发过去不久,她又赶忙把手机拿过来准备撤回。结果在刚把手机拿回来的那刻,对方回复了。

    [林亦慈]:要

    任洛年瞪大眼睛,什么也没问就这样答应了?这答应得也太轻易了吧,

    她拍了一张猫的全家福发过去,准备介绍一下小猫的情况。

    结果还没开始打字就看见对方回复:

    [林亦慈]:原来是真的猫

    任洛年看完这个回复满头问号,没懂他什么意思,只是问他:那还要吗?

    对方没回复,而是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他向来这样偏爱效率高的聊天方式,能打电话就很少发消息。

    但是这种方式对任洛年这种电话恐惧症患者来说比死了还难受,她看见电话之后痛苦地蹲在地上,深呼吸了一下才接通。

    她用尽了一生的情商才想到求人帮忙时应该先寒暄几句,不能一上来就提帮忙的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就可以领养了。

    “今天晚上。”

    “那累吗?”不累就今天就可以来领养了。

    “还好。”

    她感觉想到这些已经用光她所有的力气,于是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林亦慈像是被她逗笑,主动问:“你在哪里捡的猫?”

    “就…小区楼下。”

    既然林亦慈都问了,她也顺着介绍了一下小猫的情况。

    “那晚上等我,我来接它们。”

    “真的吗?”任洛年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对方像是在她家安了监控,问:“淋雨了?”

    从回来就一直忙里忙外的,任洛年现在才感觉全身已经冷透了,她摸着湿润的衣服,掩饰性地低咳一声:“没有啊。”

    她说谎的小动作林亦慈从大学的时候就掌握得差不多了,他没揭穿,只是让任洛年在家等他。

    挂断电话之后任洛年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洗澡的时候才发现地铁口那一摔还真不轻。膝盖和手臂都淤青一片,有地方渗着血,水一碰就钻心地疼。

    换好衣服,她准备出门去买点小猫吃的东西和其他猫窝,玩具之类的,到时候一起给林亦慈会方便很多。

    雨像要淹没一切一样席卷着整个城市,任洛年撑着伞,在手机地图上找了最近的一个宠物用品店,一边看导航一边走。

    店不远但很偏,她跟着导航穿过一个狭窄的小道才走到一条临近河边的路。

    这里连路灯都没有,唯一的光线还是远处的城市高楼映在河面上的灯光反射的一点点微光。

    她走过路口的时候突然被刺眼的灯光遮蔽了所有视线,感觉眼睛根本看不清前方是什么,只能顿在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感觉到一个速度很快的东西撞过来,强大的冲击力让她被撞倒在一旁坚硬的路面上。

    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雨打在她身上,伞孤零零地掉落在旁边被雨拍打着。刺骨的疼痛传来,痛到让她思绪空白了一刹那。

    骑车的人看见自己撞到一个人吓得全身发软,他借着光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是一个女孩,雨把血迹冲刷,在她四周流淌。

    他看着快要流到他面前的血迹心里一阵发寒,如果就此背上人命,那他一辈子都完了。他手抖着准备打急救电话,这时面前倒下的人好像有了动静,

    只见她嘶声坐了起来,手掌上全是血,腿部看起来也是血肉模糊。

    她像没有痛觉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伤口,随即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人。

    骑车的人被这个目光吓了一跳,觉得说不出的瘆人。但是随即面前的女孩自己就站起来了,还捡起手机擦了擦屏幕,他松了一口气。

    看见对方朝他走来,他环顾了四周,想着这条荒凉的路应该没有监控,于是几乎在一瞬间,他下定决心直接骑着车飞速离开现场。

    任洛年感觉痛觉让她所有的思考都停滞了,挣扎着起身,木然地捡起掉落在旁边的手机,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

    这个时候面前的摩托车突然发动。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穿过去,溅起的水打在她身上。

    她连转头去看的力气都没有,拖着沉重的身体往河边走去。

    伞没拿,就这样淋着大雨走在路上,庆幸身上的伤让她感觉不到冷,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解脱。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哭都成了一种负担,她只感觉眼泪和雨水一起在脸上交织,世界在一片模糊中解体。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机械地接通。

    “在家吗,我现在过来。”

    在听见林亦慈声音的那一刻,她才茫然地哭了起来。她像变回了不讲道理的孩子,只会用哭来表达悲伤,但是却找不到一个理由。

    “怎么哭了?”

    “别害怕,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任洛年,说话。”

    ……

    哭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想起一件事情,然后慢悠悠地颤着声音开口:“林亦慈,你可不可以帮我喂一下小猫。”

    疼痛让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说完她感觉手臂痛得举不起来,没等对方回复就脱力把手机掉在了地上。

    对方焦急的声音被淹没在雨里,慢慢消失。

    雨停歇了,一切回归寂静,A市像往常一样迎来一个普通的夜晚。天空从沉闷的灰蓝色变得通透,像是一尘不染的缎带。

    随着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汽车喇叭声响起,世界开始慢慢复苏。

    与此同时在一个远离喧嚣的角落,河水和往常一样只是向前奔流,水流连带着一阵阵令人心生寒意的风把旁边的芦苇吹得向一处倾倒。

    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河面泛起巨大涟漪,随即又被巨浪吞没,再次回归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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