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把情绪整理好,她准备起身,刚抬眼就看见面前一个人在看她。

    这条小路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她没想到会被撞见,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泪眼一片模糊,她勉强能看清路。但是能察觉到对方还在看着她。

    等擦干眼泪和对方对视的那一刻,她才看清对方的脸。但是还不如看不清,光天化日之下,空荡的小路,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一直盯着自己。

    她顿时感到一股渗人的凉意,像被钉在原地了一样动弹不得。

    站在原地的任洛年看她吓着的样子想解释,就兀自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对方被她吓了一跳竟然转身跑了起来。

    她这一跑让任洛年摸不着头脑,只能迷迷糊糊地追上去。

    不知道这个小兔崽子哪里来的力气,跑了好几百米不带歇的 。任洛年无奈之下只能叫她:“任洛年!”

    自己叫自己的名字很怪,但是听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叫自己的名字也很怪。

    于是小任转头,和任洛年再次对视上,很快陷入尴尬的沉默。

    “你别跑,我不会伤害你的。”任洛年安抚她。

    结果对面冒出一句:“哪有人伤害别人之前会说出来?”

    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自己”噎住了,干咳了一声,再次开口解释:“我能伤害你什么?”

    她这一问小任还真的思考起来,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能伤害自己什么?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涌出来。

    难道说是杀掉她,然后代替她生活?

    自认很了解自己,任洛年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不丁说出一句:“你觉得就你那惨淡人生还有人想来代替吗?”

    两个人说话一个攻击力比一个强。

    小任:......

    像上次一样,趁面前这个小任完全放松警惕,任洛年给她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如她所料,对方接受得很快。一开始也问了一些关于未来的自己的问题,任洛年没告诉她。

    在一起回家的路上,小任问:“你不怕被别人看见?”

    一旁的任洛年毫不在意地说:“放心,就算我死你房间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本来自己在家里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透明人,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围着任南宁转,偶尔来折磨她一下。

    小任听完立刻懂她话里的意思,毕竟世界上不会有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了。她点点头。

    到家后江萍还在外面上班,这个时间任全应该还在外面游荡,小任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进去就发现那个可疑人物直接走进她的房间,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了。就像回到自己家了一样,随即小任转念一想,这确实是她自己家。

    床上的人像是读懂她探究的眼神,说:“你也别闲着,去给我倒杯水。”

    听见这句话小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时候门外传来任南宁的声音:“任洛年你为什么今天没做饭!我快要饿死了。”

    江萍走的时候让任洛年在家做饭,即使她已经说了中午可能回不来。

    小任还没说话就听见床上的人啧了一声,随即漫不经心地冒出一句:“我凭什么天天给你做饭,你是谁啊,还有,下次要是还连姐都不会叫一声就直接滚出去。”

    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都不能使唤她自己,门外的人没再吭声,像是默默走开了。

    任洛年早就知道怎么治这个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的弟弟了,在家被宠得无法无天,好像觉得任洛年作为姐姐就该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了一样。

    凭什么,任洛年之前还会被江萍让她作为一个姐姐要有责任心的说法绑架,但随着年龄增长,她觉得自己活着都已经够辛苦了,根本没有精力来关心别人的人生。

    归根到底又不是她生的,谁生的谁负责呗。而且他又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孩子,没礼貌还不懂感恩。如果她不想认这个弟弟,那任南宁就不是她的弟弟。

    小任转头看着任洛年,眼神有些诧异。

    “多管管自己呗,别惯着他。”

    她记得就是这段时间,江萍基本上天天加班,而任全好像每天不着家和一群人出去鬼混,说是要合伙做点小生意,中途回来过一次也只是找江萍要钱,说是前期的投资,后面一定能回本。

    因为这个事任洛年还跟他吵了一架,他摔上门骂骂咧咧地离开,果然再回来的时候就说自己又被别人骗了,钱没了,天天在家像疯子一样大发雷霆。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江萍找任洛年要了她考上大学学校和政府补贴的钱,任洛年知道她又要把钱花在任全和任南宁身上,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看着江萍恳求的目光和憔悴的面容,还是把钱给她了。

    她只给自己留了一年的学费和微薄的生活费,就这样一腔孤勇地带着行囊去到那个向往已久的城市。

    把自己从回忆拉回来,这么一想今天应该是任全回来要钱的日子。任洛年叹了口气,即使知道后续所有的发展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任全这个人已经完全烂透了,就算这次强行把他拦住也会有下一次,说不定会酿成更大的恶果。

    正在想呢,她就听见一个开门的声音,这个用钥匙粗暴开门的手法一听就是任全。她注意到小任片刻的紧绷,轻轻站起身来走到她边上留下一句:“关好门,别出来。”

    出门后她顺手把门推上,和刚进大门的任全对视上。大约是“人逢喜事”,他不仅穿得人模狗样还带着笑,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不过在看见任洛年的那刻,他笑容黯淡了很多,只是斜睨了她一眼,径直朝客厅走去。

    走到柜子前,他蹲下就开始翻箱倒柜,像在找什么贵重物品。没翻到,他抬眼看了一眼碍事的任洛年。

    “家里的存折呢?”

    任洛年拿杯子给自己接了杯水,回他:“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放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她这话意思很明显,任全像是被戳中痛点,站起来冲她骂到:“妈的,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老子说话,都他妈防着我是吧!”

    “我是什么东西?你都不是好东西,能生出什么好东西,不如反省一下自己。”

    眼看着她把任全气急了,他甚至走过来就准备扇人。任洛年左手还拿着杯子,只是轻轻一举右手就把他的手挡住,让他动不了。

    毕竟她身高在那里,又不算瘦弱,拦住一个又老又全身是病的任全还是绰绰有余的。她甚至怀疑任全经常发疯但很少家暴的原因是知道打不过。

    任全不能通过打人泄愤,于是换回了原来的方式,破口大骂:“现在真是出息了,你要知道要是没我在外面打工你能长大吗?现在考上大学了,觉得自己有出息了,一脚就把我踢开了是吧,他妈的白眼狼,贱种。”

    他骂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屋内的小任一字不差地听清楚了,她坐在床边上紧攥着手,甚至感觉身体都恨到战栗。她不知道有人居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而这个无耻的人偏偏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感觉莫大的无力,这时客厅的“另一个她”开口,语气平缓甚至带着笑意:“原来你都知道啊,我当然会第一时间把你踢开,以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的钱一分都不会给你,就算你病得要死了,跪下求我我也不会施舍给你一分。当然来,如果你再惹我一次,我肯定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她说完突然笑着看向任全,低声问:“你觉得我怕死吗?你说我敢不敢跟你拼命?”

    这话一出是真的让任全顿了片刻,任洛年看他的眼神带着恨意,虽然面上是笑着的,但眼神瘆人得慌,像是真的要跟他拼命一样。

    他动了动嘴,但是没发出声音,看着对方走进房间的背影。

    回到房间,任洛年看见坐在床边的小任,她轻声对她说:“看吧,他只是闹得厉害,其实怂得要死。只要你不怕他,他就不敢肆无忌惮了。”

    之前在得知任全去世后任洛年就有一个很缺德的想法——还没跟他痛快地吵过一架。

    现在也算是实现了,她感觉骂完任全之后身心都舒畅了不少。这时脑子里很合时宜地传来机械播报音:“滴,联系度+10,目前总联系度20,请再接再励。”

    小任看着面前的人,好像和她一样的身高,但就是觉得她比自己高大很多。

    “谢谢你。”

    谁知任洛年点点她的脑袋:“我不就是你吗?”

    “那...谢谢我?”

    任洛年笑了起来,揽着她:“对,谢谢我,我辛苦了!”

    ----

    在自己家住了好几天,任全找江萍要了钱就没回来过,这段时间任洛年和小任一起度过了很宁静的一段时间,她们偶尔窝在房间里一起看书,有时也会讨论情节。

    26岁的任洛年和18岁的小任对事情的看法已经不一样了,有时候甚至会对一个情节的理解产生分歧,直接吵起来。

    偶尔会一起出门转转,一般都是找没人的地方,村旁的河边,废弃天台,或是空荡的田野。

    和18岁的自己说话是很奇妙的体验,任洛年感觉就像在看一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妹妹一样。和她不一样,小任想法单纯,甚至在任全不在的时候朝气蓬勃,对未来也是充满希望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颓丧,最后丧失对一切的兴趣。如果18岁的任洛年知道她以后的样子也会很失望吧,那也许可以再来一次呢?

    田野间的小道很窄,她们不能并排站立,只能一前一后隔着一步的距离。面前是一条流经镇上的河,水流清澈见底,呈现出河底青苔的幽绿色。

    河岸边的大树遮蔽着河岸,阳光透过叶隙洒在任洛年的脸上。风吹影动,打在她脸上的光像透明的金色蝴蝶扑闪翅膀。

    在小任再次问她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时候,任洛年没直接拒绝回答,而是反问她:“你觉得自己26岁会是什么样?”

    “我想想,应该有个还不错的工作。”

    她说一句就期待地朝任洛年看一眼,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答案。

    说完第一句任洛年心里点点头,现在的工作确实还不错。抛却老板爱找事了一点,其他的都没得说。

    “然后我自己租一个房子,不上班的时候就可以一个人待到死。”

    这话让任洛年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原来自己的咸鱼本性在18岁就已经初现端倪了。

    “可以养一只宠物,最好是小猫。”

    “大部分租的房子都不能养宠物。”任洛年无情打断她的幻想。

    “好吧,差不多就这些吧,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只要比现在好。”

    心里叹了一口气,任洛年没有打破她的幻想,只是默不作声,这时候小任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说:“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千万不要谈恋爱。”

    !

    一旁本来还风平浪静的任洛年突然不受控制地咳嗽了几声,随即心虚地摸摸鼻子,解释道:“呛着了。”

    她说完就要走,被身后的人拉住手臂:“说清楚,是不是谈了?”

    “没有,你想什么呢?”任洛年掩饰性地笑笑想敷衍过去。

    这时候脑内传来另一个人的逼问:“说清楚,什么叫没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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