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样说,小任有些同情地抱着她:“那你怎么办,当时没有人来帮助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话把任洛年逗笑了,她再次说了那句话:“你不就是我。”

    两人在房间里说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这个敲门的声音很轻柔,一听就不是任全。

    小任下床开门,发现门口是江萍。她衣服没换,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看起来还是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对着小任露出笑容,说:“明天你就要走了,能和妈妈一起说一会儿话吗?”

    小任一看见她就会想起她刚才的行为,不仅是刚才的那一个,以往她的一些行为其实早就能看出来。但是她当时不愿意相信,把自己也欺骗着,相信她一定是爱自己的。

    她愿意这样自我欺骗,不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是对她有爱的了。

    但是此刻最后的欺骗也被打破,还是以这样丑陋的方式打破。

    她甚至没有生气了,跟她气不起来,只有说不出的失望,但她还是点点头走了出去。

    坐在客厅里,江萍只开了玄关处的灯,她坐在靠近光亮的那一刻。

    隐约觉得低头借着光在看什么,小任走近才看仔细,既然是一本相册。

    那本相册是她小时候,应该是任南宁还没出生之前的。里面全是她的照片,在任南宁出生之后她基本上就没照片了。

    看她走过来,江萍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翻着相册。

    一边翻一边指着回忆:“你看这张,那个时候四岁吧,站在油菜花地里,脸红扑扑的。”

    下一页。

    “这张是我们带你去看桃花,你可调皮了,眼看着就要上树。”

    她翻到下一页,笑了出声。

    “还有这张,你刚剪完头发,看起来和小男孩一样。”

    她看向照片的眼神温柔得像沉静的水潭,手轻轻抚上照片里的任洛年,流了一滴眼泪。

    “时间过得真快啊,明天你就要去学校了。”

    小任没看照片,只皱眉盯着江萍,像是很困惑。她最害怕这样的场景,好像这个时候江萍突然又爱她了。

    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在任全和任南宁面前没有一刻站在她那边。

    那如果不爱,为什么不能直接推开她,让她更能坚定地离开,和他们划清关系。

    她好复杂,她的感情也是。

    但子女对父母的爱恨都纯粹,很多时候,心里甚至恨之入骨,一次次想着要彻底脱离他们,但是只要他们再表示出一些似有若无的爱意,还是会一瞬间就原谅。

    任洛年再一次踏进同一个圈套。

    她看着眼眶红着的江萍,等着她开口,她心里清楚,只要江萍开口,自己一定会答应。

    “小年啊,妈妈真的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要是一开始就没生下你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过和我一样的人生了。”

    “可是妈妈真的还是爱你的。我有时候就想,就算养一只小猫小狗也会对它们有感情吧,你是我的亲生的孩子,我怎么会对你没感情呢。”

    “但是我的感情好像也为你做不了什么,甚至有时候会拖累你。”

    她哽咽到最后捂着脸发不出声音,小任也在旁边无声地掉着眼泪。

    她拭去眼角的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江萍:“你和任全离婚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们离婚,以后我上班挣钱养你,你不要再和他过下去了。”

    江萍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小年,离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毕竟没有生存能力,要是离婚的话,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知道你对他没感情,但是我们夫妻一场,我不忍心。”

    闭上眼,小任没再说话,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听见她再次说出来还是感觉很累。

    看她没说话,江萍继续开口:“小年,家里最近用钱的地方有点多。我手里真的没有什么钱了,你那个奖励的钱能不能……”

    她话没说完,但是小任早料到她会打这个钱的主意。平时她的工资还是够家庭正常开支的,至于最近为什么没钱,肯定又去给任全补窟篓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任全是江萍身上的寄生虫,天天攀附在她身上吸她的血。现在突然觉得,好像江萍这个被吸血的人也是默认了他这个行为。

    她明明一直有脱离这个寄生虫的办法,但是她不仅不主动去脱离,甚至有些甘之如饴。

    任全对她的伤害是让她感到痛苦的,而江萍一直以来的漠视和软弱何尝没有加剧她的痛苦。

    试想一下,要是被伤害的是任南宁,江萍肯定早就想办法远离任全,把任南宁保护起来不再受到伤害。

    听见江萍的请求,小任留下一句我再想想就起身回房间。

    她开门就看见任洛年,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问她:“该怎么办,我要把钱给她吗?”

    书桌边的任洛年捧着书没看她,漫不经心地开口:“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看小任站在旁边没说话,她补充道:“同样的道理,不离婚也是江萍自己的选择,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说完这句话她抬眼看着小任:“他们的婚姻都是自己搞得一团糟,最后的受到伤害的却是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任摇摇头。

    “因为你管得太多了。任全要酗酒,要死要活,这是他的人生,和你没关系。江萍无论怎么劝都不离婚,任全要继续折磨她,这是她的事,和你没关系。”

    “妄图去改变他们只会让你越来越倒霉,甚至还要承担他们的一部分痛苦。”

    “多想想自己的人生吧,这才是你真正该关心的事。”

    听完她的话,小任没回复。只是径直走到床头的抽屉面前,蹲下,拿出江萍要的钱。随即转身看着任洛年。

    “那既然这样说,我还爱她也是我自己的事,和她没有关系。不管她对我有没有爱,我最后帮她一次。”

    任洛年不置可否地挑眉,任她去了。

    不知道她和江萍说了什么,任洛年只听见联系度加20的机械音。现在的联系度已经累计到50了。

    等一切处理完已经是深夜,小任躺在床上看着像是睡着了。风把窗户吹得关上又打开,任洛年被吵醒起身去关。

    关完感觉睡意全无,推开门走向天台。

    天台的围墙长满了青苔,看上去像一片深绿色的地毯。

    月光皎洁,照映在大地上,让一切事物都变得柔和万分。任洛年站在围墙边,脸在月光下看起来苍白又温柔。

    她敏锐地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接近,但是这次没有一点害怕,因为她大概知道是谁。

    对方从背后轻轻抱住她,把头放在她肩上。

    “还不睡?”

    她轻声回复:“睡不着。”

    夜晚里的一问一答像羽毛刮在脸上,温柔得让人眯眼。

    “在想什么?”

    任洛年在想的东西很多,找不到一个头绪,但是挑了一个自己最想问的:“在想你是怎么进入系统的,难道你也……”

    那个词现在想来有些沉重,她不想打破这个静谧的气氛,所以没说完。

    对方闷闷地笑了一声,说:“谁说一定要死了才能进入系统?”

    感觉像被嘲笑了,任洛年转身看他。

    虽然这一眼毫无威慑力,但林亦慈被瞪了一眼还是老实了不少,笑着解释道:“进入系统的人也分类型,宿主和系统不一样。需要满足的条件也不一样。”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任洛年一直没等到下文,眨了眨眼看着他:“没了?”

    被看着的人毫不心虚地说:“这些信息不是免费的,想知道要付出一点代价。”

    不愧是资本家,连这种地方都能让他有利可乘。任洛年想了很多种代价,一个一个问他:“什么代价,联系度?好感度?”

    谁知这人故作神秘地摇摇头,俯身靠近她:“你再想想?”

    说是让她自己想,但是眼神赤裸裸地游荡在她的嘴唇上,不知道是不是任洛年的错觉,这个眼神装着月光,此刻看起来甚至有些虔诚。

    她凑上去亲了一口,在林亦慈刚闭上眼准备接受她的报酬的时候,任洛年很快退开,充满期待地问他:“然后呢?”

    ……

    他抿直嘴没说话。

    任洛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闹别扭了,但是她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又不高兴了,无奈地问:“又怎么了,我给你报酬了啊。”

    “你看,你不耐烦了。看来这些信息比我还重要。”

    这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埋怨,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要是之前的任洛年肯定打死都不信林亦慈还有这一面,但是现在她只能给人顺毛。

    她凑到他面前开口:“真生气了?”

    随即像小鸡一样啄了一口他的嘴角,看没反应,再啄了一口。最后终于把对方逗笑。

    他像是心情好了一些,颇为勉强地继续讲。

    “宿主和系统满足的条件都是濒死状态,只是一个是自愿的,一个是意外事件。”

    他说完这句话顿了片刻,1任洛年垂眼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感觉身后的人把她抱得更紧了,他继续说。

    “系统的存在是需要能量去维系的,这个能量来自于人的情绪。世界线原主临死前的负面情绪,类似于懊悔和愧疚,这种能力能够用来倒推时间线。让宿主可以帮她们完成夙愿。”

    “宿主在完全她们夙愿的过程中会收获到时间线男女主的情绪,从他们那里获得的能量可以用来帮助濒死状态的宿主和专属系统回到原来的世界线。”

    任洛年突然想起来,前七次的任务也和这次的不同,她作为宿主不被允许违背原主的方向,还是把事情推向了和原来一样不好的结局。

    谢书华还是一如既往地任由儿子欺压沈何,把她困在这个家庭里。直到临死前被儿子嫌弃丢在医院无人看管,只有沈何来照顾她,她陷入无尽的懊悔,郁郁而终。

    谢修艺被王涛哄骗,最后陷入丑闻,职业生涯被毁掉,甚至把王菁也拉入这场事件,让她受到不少困扰。最后在和王涛吵架之后雨夜开车意外出车祸,谢修远赶来医院的时候只看见妹妹伤痕累累的尸体。

    高桐坚决反对高萍和张虔在一起,直到生病卧床快要离世的时候才想通,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离世后高萍仍心怀愧疚地活着。

    她作为宿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界线的人痛苦不堪,最后再次陷入绝望。到后期她自己的情绪也接近崩溃,整夜整夜睡不着。

    那个时候还是她专属系统的林亦慈就会抱着她像哄孩子一样每天给她讲故事到深夜。

    想到这里,她问身后的人:“那之前几次的世界线里,你是有记忆的吗?”

    “没有。”

    对方回得很快。

    “准确来说,每一次进入系统都被清除过一次记忆。”

    这么一说任洛年也反应过来。

    前七次完成了世界线的任务之后,任洛年并没有进入最后这个世界线,而是被告知任务失败,失去回到原来世界线的资格。

    但是她很奇怪,明明是按着提示一步步完成的,为什么回说任务失败。

    当时的主神似乎很果断,很快就清除宿主和系统的记忆。

    之后莫名其妙又让他们进入其他的区来完成任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被清除记忆,然后进入死循环。

    这样一想,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出在上一个主神身上。林亦慈像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上一个主神擅自改掉了整个系统的运行模式,系统的初衷是帮助夙愿未了的人完成心愿,让濒死的人通过这个任务能够获得一个生存的机会。”

    “但是他把任务改成按照原来的方向发展,因为这样可以更大程度地收获到负面情绪的能量。这份能量并没有用于让宿主及其专属系统回到原来的世界线,而是被他以任务失败的借口自己揽收。”

    “除此之外他还人为地增加了很多新的世界线来作为他更多的能量来源。”

    “新的世界线也需要宿主和专属系统来完成。刚好他扣留了大部分进入系统的人,可以被他一次次用能量抹去记忆,然后继续被他放到新的世界线里。就这样源源不断为他创造的能量。”

    这些话让任洛年感觉背后一凉,自己活着要打工就算了,差点死了还要打工,而且还是无穷无尽地打工。

    她问:“你不是也被抹去记忆了吗?为什么知道这些。”

    听见这话对方看了她一眼:“我们一起发现的。”

    一起?任洛年疑惑地和他对视,像是完全不记得了。

    “大概从第二次开始,我们就隐隐发现一些问题,但是没能完全发现就被清除了记忆。不过我在系统的设备里存储了一些信息。”

    “从第三次开始,我们每次都能找到一些信息。”

    “最后一次是第七次,那段时间主神盲目扩张了世界线导致能量出了一些问题。我突然恢复了记忆,随即我们就把所有的信息整理完成,想找专门的监管系统举报他。”

    听到这里任洛年感觉心慌得很,总觉得事情肯定出了意外,她抓紧林亦慈的手。

    对方轻轻回握来安抚她,继续道:“是被发现了,我被锁在自己的控制室。你被带到在主神的控制室,他说只要你把证据给他,他就放我们两个都回归原来的世界线。”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选择,只记得后来我莫名其妙被解锁,然后主神告诉我你把证据给他了,他已经把你放回原来的世界线了。”

    他现在还记得主神当时轻蔑的语气,一个暮年的老头,眼睛很浑浊,脸上的皮皱得像被水泡过。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贪婪的臭味,他像是在嘲笑这两个不自量力的人。

    “你们挣扎的样子让我想起地上的蝼蚁,我创建了这么多年的秩序,只凭你们两个就能改变?”

    他把这里所有能向上举报的线路都被封锁,毕竟主神控制着这里的一切,他的地位无可撼动。

    不过很遗憾的是,让他下台并不是只有一条路。林亦慈诱导着他说出自己把控系统,扣留人员以及揽收能量的事实。

    主神不知道的是,他说的话此刻正在所有系统的控制室播放着,每一个分区的系统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些事实。

    恢复记忆的林亦慈预先黑进了主控制室,设置了定时发布的一句话,也就是举报主神的另一个方法——所有系统联合举报。

    “滴,举报事实成立,系统暂时锁定。”

    冰冷的机械声音播报完毕,林亦慈俯视着面前这个贪婪又自大无比的人,随即还算恭敬地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主神面目狰狞地扑向他,被他一只手轻松地抓住脖颈:“到底是谁不自量力,希望今后你能多反思一下。”

    对方的恨意快要冲破这个苍老的躯体,能量被封锁后好像一瞬间又衰老了很多,现在倒在地上像一坨烂抹布。

    他的声音嘶哑,对着林亦慈喊到:“你以为现在就来得及了吗?刚才那个宿主已经自愿放弃了回原来世界线的机会,因为我告诉她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她为了你自愿放弃这个机会了,现在可能已经被系统销毁了,来不及了,哈哈哈哈哈哈,来不及了。”

    他说到后面笑得喘不过气,看见林亦慈的脸色一瞬间的变化,他更加兴奋,不停地发出尖锐的笑声。

    没笑多久,他在一瞬间感觉到巨大的疼痛,呛得只咳嗽。

    林亦慈扯着他面前的衣襟把他托起,一手把他往后面的墙上撞去。

    虽然他的表情很冷静,但总让人觉得他现在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现在她在哪里?”

    既然他来找自己谈判了,那手里一定有筹码,能制约林亦慈的筹码,显然只有任洛年。他不可能把任洛年怎么样。

    他最好没有把任洛年怎么样。

    林亦慈没有办法再细想,他不能接受再次失去任洛年,他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一种莫名的恐惧冲上心头,他几乎快要丧失理智。

    主神被砸得头破血流,他咬着牙,继续笑着看向面前的人:“我说了,已经被系统销毁了,你要找她,可以啊,你也去死,你们就在下面团聚吧!”

    还没等林亦慈再次把他按进墙里,门被几个人打开。

    “你好,我们是监管系统的人员,现在需要带走他来进行调查,如果你手里有证据,可以提供给我们,多谢配合。”

    林亦慈站起身来,脸上沾着血痕,使他本来淡漠的脸庞显得格外冷冽,一靠近他周围温度都骤降。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这几个人,像没听见他们说话。

    在他们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突然问:“你们知道有什么可以办法可以救回被系统销毁的宿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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