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老夫人身边的孔嬷嬷便前来正房屋中□□。一夜未眠的晚棠疲态尽显,亲自给她开门。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用早膳。”孔嬷嬷余音带笑,福了福身子,拱手请她。

    晚棠点点头,努力打起精神,跟着孔嬷嬷前往饭厅去。穿过倒厅后正巧遇上了书玉,晚棠不着痕迹的瞥他一眼,瞧见他眼底挂着两抹淡淡的乌青便知他也是一夜没眠。

    进入饭厅,只见老夫人已端坐在主位,身旁有一笑的正盛的女子给她捏着胳膊,聊些趣事,逗的老夫人合不拢嘴。

    “母亲。”他二人齐齐行礼。

    “快过来坐吧。”老夫人笑着招呼道,“看你脸色不好,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晚棠挨着老夫人坐下,轻声回道:“劳烦母亲挂念,儿媳只是昨夜睡得迟了些。”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向书玉,“大郎,你可还记得她?”

    书玉微微蹙起眉头,目光在那女子的身上停留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之色,“恕孩儿愚钝,确实......想不起来了。”

    老夫人轻叹一口气,说道:“这是你萋萋表妹啊。”书玉听闻,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诧的神情,目光再次投向老夫人身旁的女子,“当真是萋萋?几年不见你竟都这般大了。”

    叶萋萋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朱唇轻启:“表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晚棠抬头看她,又看似不经意的瞥着书玉,心中有些嫉妒。

    老夫人看着二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也是缘分使然,让你们再度相聚。今后可要多多亲近,相互照顾。”

    两人都应着,整个一趟应承下来,让晚棠觉着自己好像个外人一样,觉着这位表妹看起来是个难缠的家伙。

    用过早膳后,老夫人吩咐下人备了些补品,让晚棠带回去好好补补。晚棠谢过老夫人,便和书玉一同离开了。路上,两人沉默不语。晚棠想起昨晚的事,心中一阵烦闷。

    书玉见她眉头紧皱,才开口问道:“可是还在为昨晚的事烦心?”晚棠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书玉叹了口气,想同她把事情说开,可萋萋突然起来拉过他的手臂,声音娇柔,听的人头皮发麻,“表哥,你陪我到街上逛逛可好?”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抽回手臂,面露为难之色:“萋萋,我这会儿......”

    置身事外,她面上还是不在乎的样子,就好像别人同他书玉做什么都与她无关,也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晚棠笑着,对书玉道:“表小姐初来京城,将军该抽时间好好陪陪表小姐才是。”

    书玉淡淡扫她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意,声音也变得低沉:“既然夫人都如此说了,那我便陪着萋萋去了。”

    晚棠脸上的笑容未减,只是那笑未达眼底,显得有些空洞:“便在外头用了午膳在回吧,妾听说醉仙楼今日正好上了新菜品,将军正好带表妹尝尝。”

    书玉看着晚棠,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带着萋萋走了。

    独自回到房中,看着窗前盆栽里的一株枯败的海棠发呆,心中思绪万千。

    “姑娘,不是十七多嘴,您要是不想让将军去陪着,那便服个软留了将军便是,您这又是何苦。”

    眼波流转,错个神的工夫绣针便就走错了一步,她正要拆了重绣。晚棠拿着剪刀拆解着盘根错节的绣?,烦躁的心情愈来愈盛,最后无名的怒气逼的她毁了整副绣面,甩手丢进了碳盆中。

    十七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竟如同疯魔一般。

    甄氏听说萋萋来访的事便急忙忙的往世安堂这边来,就怕她二人在生出些什么误会。可在门口窥见她与往日大相径庭的模样,倒也觉得这是个可用的契机。

    “夫人这是怎么了?一大早怎么这么大火气?”甄氏扶着肚子靠着门庭,笑道:“夫人该不会嫌弃我不请自来吧。”

    晚棠见她来,让十七扶她进门,上了果茶,自己将绣线收到柜子里。

    “本想着你将要临盆,趁闲下来的时候给娃娃绣几个肚兜,可今日实在是没有心情。”

    甄氏笑笑,扶着自己的肚子低吟:“夫人不觉得我这个孩子来的很奇怪吗?”

    晚棠也有怀疑过她这孩子的来处,想过她可能是书玉的红颜知己,娇养的外室。很多种可能,可却从未想过,另外一种。

    “我的夫君曾是将军的一位副将,夫君殉国后我的婆母便将我卖去了教坊,可那时我已有三月身孕。我没有办法,在被送往教坊的路上逃了,正巧遇上了将军。将军怜我孤弱,便收了我。”

    同为女子,她也为甄氏的遭遇唏嘘。

    “我知道将军一直因为此事觉得愧对我,所以才对我百般呵护,还望夫人不要误会才好。”

    晚棠心里五味杂陈,但想到甄氏平日的精明,便知道她来此绝对不是为了跟她讲过去的事。

    不出她所料,只听甄氏语气诚恳地说,“将军他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冷漠无情,他只是他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压力,有时候也不会向一个人表达自己的爱意,将军他心里还是喜欢你的。”

    晚棠向门口处望着,心中想着方才他同萋萋表妹那番有情人郎情妾意的样子,倒是看不出半点对她的喜欢来。

    甄氏知晓她可能不会信她所言,便又说了些软话:“好妹妹,若你信我,你便静下心来同将军好好谈一谈,一切自然明了。”她见晚棠无所动容,始终撅着小嘴憋闷,觉着此事让一女子去提也是舍不下面子来,“不如我同将军说,届时妹妹便只要给将军一个台阶下便好。”

    晚棠垂下眼帘,思忖片刻后,缓缓说道,:“终究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便不好劳烦姐姐。”

    甄氏心里明镜一样,若要是等着这两个拧巴的人,互相把心意说通,那恐怕得等到她夫君将棺材板掀开,才能有一丝转机。

    索性便揣着明白装糊涂,“都是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便就这么说定了。”她见晚棠还要拒绝,便借口说自己要喝安胎药,匆忙出了世安堂。

    *

    挽着书玉手臂出了书府的萋萋,将他带到了京街转角的一个小胡同,她见四下无人才甩开书玉的手,漏出本来的面目。

    书玉早就习以为常,年少时他同萋萋便是这样互相打掩护扛过了家中长辈大大小小的责罚。

    “不装了?”书玉环着手臂,打量着她。

    萋萋白了他一眼,贴在墙上,“装什么装,再装下去我都要累死了。你都不知道夹着嗓子,装成个大家闺秀有多难!”

    书玉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吧这次又因为什么事?”

    提到此处,叶萋萋便摆出一副极为无奈的表情,“你知道的,还不是因为我娘,她要把我嫁给临江富商家的公子。我都跟她说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可她非说我那个心上人就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跟他在一起以后有我苦日子过,偏不让我嫁。”

    萋萋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在雪地上勾画着,踢着房檐下滚落的残雪。

    “所以呢,打算怎么做?”书玉一向是个不喜欢听废话的人,见她踌躇半晌也没说出个解决办法,灼灼目光下似是把希望都寄托到自己身上。

    萋萋咬了咬嘴唇,低下头,迈着小碎步向他处蹭过去,“我知道,表哥聪明绝顶,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此事对于书玉来说本没什么难处,可如今不同,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管她的事。

    哪知萋萋也是个狡狯的,见他犹豫不定便要挟他,“你若是不帮我,我便去找表嫂,将你曾同韩家定亲的事告诉她。”

    书玉只得认栽,平日也就罢了,近几日他本就与晚棠势同水火,若是谢谢小祖宗在添一把柴,那恐怕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主屋休息了。

    寒冬虽已过半,可天气还是有些冷,放才在外头站了没一会的萋萋脸便冻的发红。书玉请她往附近的茶楼饮茶,顺便展开说说她的事。

    “你若是想嫁给李诚也不是没办法,待他中举,便一切都好说。”

    萋萋闻言,秀眉紧蹙,忧心忡忡道:“可中举又谈何容易,这得等到何时?我娘那边怕是等不及了。”

    她一着急,手便不自觉的推了方桌,骇人的力气连书玉都要叫绝。有时他也会想,那个李诚是不是眼睛有了什么问题,能看上他这个文墨不通的妹妹。

    他轻抿一口茶,漏出一副老谋深算的嘴脸:“这已是目前最为妥当的法子,只要李诚争气,刻苦攻读,未必没有机会。”

    “近几日你便先在我家住着,避避风头,等春闱一过,自见分晓。”

    萋萋一脸茫然,漫不经心的刮着茶水上的沫子,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让她眼睛亮了又亮。

    “我的事倒是解决完了,那你的事呢?”

    书玉本想着含糊着搪塞过去,可萋萋虽别的事不通,唯这情之一事,她是无师自通。

    她捧了口茶,润湿了嗓,继续追问,“你少打量着蒙我,方才用膳的时候,傻子都能看出来你跟表嫂的不对。”

    书玉轻咳一声,避开萋萋探究的目光:“不过是些小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萋萋于心中将他这表哥的这副嘴脸变着花样学个遍。她心里盘算着:既是不愿说,那便也不勉强。可也不梦罢手,按照自己往常的水平,不出三日自然便能将府上的事打探个清楚,到时再想些计策来,给这个闷葫芦表兄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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