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思索再三,进言道:“我有一计,死马当活马医。”

    花将鸣:“公子但说无妨。”

    “今敌强我弱,必欲相争,徒累江州九郡百姓耳!董瑛领兵远征,若能劫其粮草,则不攻自破矣!”

    花晚照听了,忙道:“不可,何必冒此风险,不如坚守城门,以待其耗损粮草。”

    陈香道:“倘若江州撑不到呢?吾不忍见百姓遭屠城之祸也!”

    “其必重兵把守屯粮之地。”

    “可于江岸虚张声势,诈败,诱敌。”

    ……

    花将鸣此刻六神无主,陈香和花晚照又在她耳边争辩个不停。

    “好了,别吵了。就依陈公子所言。”

    花晚照还要说话,被他姐捂住了嘴。

    花将鸣便领着旧部整装待发,不过一千余人。

    又见一女子进入寨中,她是先前在蒋公县时就跟着花将鸣的,乃军中最优秀的斥候,名唤姜幕。

    “主公,董军实际有十万大军,如今五万大军已在江对岸安营扎寨,尚有五万大军不知所踪。”

    说完,她拿出一章自己绘制的地图:“此乃目前所侦查出的兵力分布以及地形图,董军粮草并不从临江道运来,而是从长江上游水运。”

    花将鸣接过地图,连连点头,嘱咐道:“还请务必查出剩余五万大军之去向。”

    “是!”

    说罢,匆匆退去。

    花将鸣拿着地图与陈香等人商议。

    “粮草从西戴口转运,此地乃山谷,可以抢占高地,然后以火攻之。”陈香道。

    众人议毕,便分头行动。

    花晚照领着水军在江畔虚张声势,花将鸣则领着军中稍微能算上精锐的一千兵马,星夜前往西戴口。

    急速行军不过一日一夜便至,只见敌军有上千人,从河边将粮草取下。江中粮草源源不断,几乎堵塞江流。

    好在敌人主力都被吸引到花晚照那边去了。

    花将鸣一声锣响,手下人马便扔出干草等物,以燃火的弩箭射之,粮草营中顿时大火起,正值秋风起,火从四面八方蔓延开,董军慌乱中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花将鸣长舒一口气,命手下去劫粮,能带的带着,带不了的烧了。

    不想她们一人拿了一麻袋,只觉奇重无比,打开一看,居然是石头。

    花将鸣脑子嗡地一下,傻眼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快撤!”

    结果她们刚掉头,就听到锣鼓喧天,山间林木中突然冒出许多人头,密如草木。

    花将鸣心中大骇,这些人埋伏起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一边鸣金一边领着将士撤退。山路本难行,又有重重包围,刀枪箭雨之下,她身旁的人在不断减少。

    等她奋力拼杀出来,发现左右已经无人矣。

    不觉悲痛至极,狼狈逃回江州营寨中。

    花晚照在江岸也撑不住,敌军已过大江,只得退回城内,坚守不出。

    花将鸣把劫粮之事说了,陈香听罢,也是大惊失色:“董瑛真真是用兵如神。”

    “诡计多端。”花晚照补充道。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哎。”陈香叹道。

    花将鸣想说什么,却感觉说什么都没意义了,看看城中所剩下的人,都是些没有作战经验的民兵。

    城中尚有数十上百万人口,如被围城,断水断粮,又该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陈香突然起身。

    花将鸣抬头看他,心想是打算把她献祭出去吗。

    “主公可问城中百姓意见,是守还是降,吾不能代表城中百万民意。”

    花将鸣默然良久,才道:“吾不值得百姓如此信任。”

    陈香苦笑:“自古以来,主公负责凝心聚力,承担责任,至于出谋划策、领军打仗,则当有贤明之士辅佐。

    刘邦手下文有张良箫何,武有韩信。在下不过是吟花赏月之庸人,倘若家弟在此,必不至于此。”

    这话说完,花将鸣跌到谷底的心情才稍微起来了些,心想确实是,眼下无可用之文臣。

    因此忙问道:“令弟是?”

    “吾弟陈竹,字解仪,有经天纬地之才,上可观天文,下可察地理,中亦通晓人心,足智多谋,主公若得其相助,可得天下矣。”

    花将鸣听得心动不已,两眼放光:“令弟如今在何处?”

    “随一老道云游去了,不知所踪。”

    花将鸣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那你说个屁。”

    “哎呀,这样吧,主公派人领些兵马去郡西北的冷泉驻扎,带董瑛进兵,公可在后骚扰,形成……”

    “掎角之势。”花晚照接过话头,他最喜欢这个了。

    商议完毕,各自领兵去了。

    这次仍是花晚照领兵去,约有一千人,也是自蒋公县就跟着他的,作战风格都很统一,那就是——乱杀!

    他兴高采烈地去到冷泉,忙活一阵,把营寨弄好了,钓了几条鲫鱼,生火烤着,眼看就要熟了。

    突然听到一声炮响,只见远处的山坡冲出一队人马,为首一人,身披战甲,骑雷电紫霜马,羽扇纶巾,风度儒雅。

    花晚照视之,不是别人,正是董瑛!

    “小花将军,别来无恙啊。”这个人笑得一脸灿烂。

    花晚照快气死了,妈的就不能让老子把烤鱼吃完吗?

    两军交战,烽烟四起,锣鼓阵阵。

    这边花将鸣看见西北方向起烽烟,心中已有不祥之感,果然斥候匆匆来报:“花小将军已被董瑛俘获!”

    花将鸣两眼一黑,心想自己就不该听陈香的。

    陈香抹了把汗:“都说了我是纸上谈兵……书上都是这么玩的……”

    花将鸣只是懊悔自己不多考虑考虑,也没怪罪他,反安慰道:“非公子之过也。”

    花将鸣思来想去,道:“公子不必担忧,可取花某人项上人头,以换江州九郡平安。”

    陈香听了这话,也是为难:“在下可下不了这个毒手,主公自己去吧。”

    “若公子能替花某收尸,可将我尸体放入一木筏,顺水而流。”这是她们村子里的习俗,人死后,顺着江水流,就会流到天上,成为神仙。

    花将鸣不再言语,独自出了城,径往董瑛营寨中去。

    董瑛料定她心慈手软,不肯让江州百姓陪她遭此劫难,早已在营寨外等候多时了。

    见她灰溜溜地来了,便嬉笑道:“姐姐,别来无恙?”

    “草,谁是你姐姐!”

    董瑛笑:“花晚照的姐姐便是我的姐姐。”

    “汝休要胡言乱语!不许辱我小弟清白!”花将鸣语气虽然不容置疑,但心中却是一颤。

    先前在京郊,董瑛为何把弟弟送回来呢?董瑛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难道说……

    “不错,否则我不可能如此清晰地掌握你们的行踪,多亏小花给我报信哦。”董瑛眉眼弯弯,有着一张好看的贱脸。

    花将鸣听了这话,登时气血上涌,涨红了脸,紧紧攥着赤日青龙枪,手背的青筋一根根一条条格外分明。

    她已经不能再静下心来思考了,只觉得秋风刮得她脸颊生疼,煽起体内的火焰。

    她舞着枪便朝董瑛冲去,速度奇快,一枪将此人刺死,才让体内的火稍微平复了些。

    当然,这并不是董瑛的真身,很快她就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起来。

    她一人一枪,在刀光剑影中杀得酣畅淋漓,在人群中企图捕捉董瑛的声音,想杀了这个逆贼为天子报仇。

    可惜董瑛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纵使她武艺高强,却终究是人类,半个时辰下来,身手显然不如之前敏捷,一个躲闪不急,被一刀砍伤肩膀。

    接下来就如同连锁反应一样,右腿中被□□,左腿被刀砍,到最后她再也不能动弹,跪在地上,睁眼看着即将斩断她脖子的大刀。

    “咔嚓……咚……咚咚……”

    那双眼睛还一直睁着。

    她的目光和站在城楼的陈香对视了。

    陈香满脸悲戚,泪如雨下,却还强撑着,挤出笑容,打开城门,捧着剑印出城,跪下,高举过头顶。

    董瑛接过剑印,也不扶他,只垂着眼眸笑道:“公子快快请起,令尊原是被花寅逆贼所逼,待我回去禀明此事,令尊自会领着兵马回来坐镇江州。”

    陈香哪里敢起来,连连扣头。

    “公子不必如此多礼。”董瑛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带着军队入城。

    “三军听令,有敢犯民者,立斩不赦。”

    此话一出,笼罩在江州百姓头上的阴霾瞬间散开了。

    董瑛将剑印交给其心腹赵敏,又帮着荡平了几个反贼窝点,减免税负,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那日陈香见董瑛不在意,便大半夜的拿针线逢了一晚上才把花将鸣的头逢好,又清理血迹,换上寿衣,干干净净地把人放上扁舟,顺水漂走了。

    随后见百姓免受战乱,他也高兴。

    独不见花晚照的踪影。

    他猜测应该也战死了,去西北冷泉口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小将军的尸体。

    为此流了几滴痛泪,便继续去当他的世家大公子了。

    又过几月,冬天异常寒冷,长江结冰。

    山南有伙穿着皂青道袍的人,在江边发现了一具被冰冻的尸体。

    不知他们是什么人,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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