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声,本就脆弱的木门彻底碎成两半。

    “赵承明,住手。”

    老王爷提着红缨枪,威风凛凛,一把将危宁护在身后,怒目而斥。

    赵大人啧了一声,面上倒是恭敬:“奴,拜见老王爷。”

    老王爷戎马半生,大周的天下有一半是先帝同他打下来的,德高望重。

    危宁伸手拉住老王爷袖摆,怯怯道:“外祖父。”

    她自幼耳听六路,能听到常人所不能及之处。

    老王爷宽慰般的拍了拍她手,冷讽道:

    “赵承明,你东厂真是好大的威风,拿人拿到我靖王府来了,还威胁我孙儿。”

    赵大人讨好一笑:

    “老王爷误会了,那刺客闯入你府中,若是伤着这位小姐,岂不是我东厂的不是。”

    “咚”的声,老王爷将红缨枪重重杵在地上:

    “我不管你东厂要使些什么阴谋诡计,都给我拿远些,莫要以为蒙蔽了陛下,便可为虎作伥,我们这些老头子可还没死。”

    赵大人朝危宁抱拳致歉,面上笑脸盈盈,转头脸色就冷了下来:

    “走!”

    人还未走远,刚跨出庭院,就听见老王爷朗声道:“宁儿,往后遇见这些个肮脏玩意,离得越远越好。”

    赵大人脚步一顿,整个人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住,愣了半晌,才领着众人离去。

    老王爷安抚了几句,又拿出不少宝贝相赠,后匆匆离去。

    她一脚踢开衣柜,崔九蹲在侧边,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瞧见这人难得吃瘪的模样,她颇有些忍俊不禁。

    倒是没想到,外人口中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也会有吃瘪的时候。

    她试探性的上前,小心翼翼,瞧人僵者身子,蹲在衣柜中,一把剥开他的外袍,伸手摸向他衣襟。

    崔九霎时耳朵攀升起一抹红,下意识伸手阻止:“你……你个登徒子。”我知我丰神俊朗,可你也不能这般……

    危宁目光透露着不解,摊开手,手掌上赫然是条青蛇,波光粼粼。

    崔九一愣,耳朵更红了,不过这次是恼羞成怒的。

    他提剑跃身砍向,可剑鞘未出,倒像是因恼羞成怒的虚张声势。

    她却只觉着这人恩将仇报,不愧为外界口中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却苦于处于王府,四处监视下,不便痛下杀手,引起怀疑。

    她故作诧异,连连后退,却因躲避不及,跌倒在地。

    崔九盯着自己手中未出鞘的剑,又看向倒在地上泫然欲泣的危宁。

    她手帕抵着鼻尖,柔柔靠在半开的衣柜上,声音中带着微弱的哭腔:

    “我不知何处得罪了您,竟让您对我刀剑相剑。”

    黑暗中,光线昏暗,女子长发及腰,那双狐狸眼正含泪盯着他,明艳张扬的长相却是副楚楚可怜的做派,崔九不由一怔。

    忽的,空中升起一阵迷雾,危宁手中握着个牛皮纸袋,另只手用手帕捂着口鼻,似笑非笑盯着崔九。

    他这才意识到,因为轻敌,觉着眼前不过一深闺中的弱女子,尽管有些心机,不足为惧,因一时不查,落入了圈套。

    崔九紧紧盯着她,目光寒意刺骨,冷笑道:“你倒是有几分手段。”

    危宁将青蛇翻来覆去的把玩,盈盈一笑:“不过是些自保的手段,指挥使,我刚刚撒的可不是普通的迷烟,您还是尽快回去救医为好,”眼底却是一闪而过的不屑。

    崔九冷着脸提剑离去,出庭院时踉跄了下,险些跌倒,他蹲下身子,揉了揉腿。

    正巧响起危宁爽朗的笑声,她看向他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不过就是帝王手中的把刀,不足为惧。

    崔九扬了扬手中的剑,冷笑了声,扬长离去。

    *

    日头刚蒙蒙亮,天空泛起灰白,雾蒙蒙一片。

    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马匹飞驰而过,溅起阵阵风沙,驶过街巷。

    一双白皙细长的手掀起车帘,女子腕间环着一只只银镯,叮咚作响,她着身暗红金丝长裙,衬得清冷出尘。

    狭窄逼仄的小巷里,安静得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马夫左右环视,确认四下无人后,走到小巷尽头,掀起块板砖一扭,一道畅通无阻的路出现在眼前。

    马夫掀开斗篷,躬身道:“圣女,请。”

    她轻轻点了点头,踏步走上前,一路周身环绕着飞蝶,香气弥漫,身后跟着的马夫战战兢兢,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要知道,圣女手段毒辣,若是落到大人和少主手上兴许还能得个解脱,但若是落到圣女手上,剥皮抽筋都算轻的了。

    一座危耸入云的高楼出现在眼前,直逼云霄。

    危宁扭头看向,漫不心经拨弄着手腕上的银镯: “听闻你来自皇城根下,家中有一老母。”

    声音平平淡淡,听上去没什么情绪,“咚”的一声,那马夫,长七丈有余的壮汉跪倒在地:

    “圣女明鉴,下属一心向西疆,绝无二心。”

    轻提脚尖,她利索的踩在壮汉手掌上,左右挪动使劲踩压:

    “那你倒是同我说说,据点是如何暴露的,当日可只你一掌管者在。”

    “咚咚咚”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磕头声响起,响彻天际,“圣女属下冤枉……”

    话音未落,她挥了挥手,不欲再听,声音冷然:“来人,拖下去,自去蛇窟领罚。”

    当她问出口时,便已是证据确凿,若这人如实交代,她自愿意给次机会,可惜……

    “圣……”还未喊出口,壮汉被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嘴中塞入破布,拖走。

    一道炙热的目光看向她,目光灼灼,抬头望向,赫然对上双浅绿色的瞳孔。

    男子轻摇团扇,手撑在窗边,模样美得雌雄莫辨,朝她神秘一笑,转身没了影。

    她抬步走进楼内。

    楼内冷清,只几位高挑的女子在台前谈笑风生,瞧见是她,面色一僵,如惊弓之鸟的散作一团。

    危宁却好似习以为常,目不斜视上了楼。

    还未至门口,远远就听见传来的嬉笑打闹声。

    危宁上前,一脚踹开门,铃铛声叮咚作响,霎时安静了下来。

    红浪翻滚,幔帐半掀。

    男子头冠歪斜,衣衫凌乱,怀中搂着个姑娘,眼中含着还未消退的欲望,看见来人打趣道:

    “圣女殿下怎有空大驾光临,真是另在下蓬荜生辉啊。”

    浓厚胭脂味弥漫开来,她面上的厌烦是透过青纱仍清晰可见。

    还未等她开口,一阵剧烈的响动传开来,似地动山摇。

    她猛然一怔,抽出腰间蛇鞭,瞟了床上亲热的二人一眼,不耐的出了房门。

    正巧撞上。

    女子头发编成一股股,挂满细小的银铃,额间赫然点着抹朱砂,面上笼罩着青纱,神色冷清。

    “倒是寻了个好地处。”

    她依声望向,竟是崔九。

    他高站在几阶台阶之上,脸上戴着半块银质面具,面具自额间至鼻尖处,尽显风流轻佻。

    “怎么,指挥使这是看上了,”她默然盯着他们,目光炯炯。

    “不过是未料到,竟能让圣女殿下您,亲临长安。”

    危宁欣赏着他们今下悠然自得的模样,伴随着铃声响动,抬步下楼,擦过崔九身侧。

    微微侧身,偏头低声耳语:

    “只是不知,算无遗策的指挥使大人是否知道你们的人暴露了呢。”

    在旁的人看来却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锦衣卫面面相觑。

    她抬步离开。

    女子的衣袂飘过崔九手心,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贯彻全身。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心若有所思。

    一旁的人倒是争着抢着说起来:

    “你们一路小心翼翼相中此处,却未料早已暴露在我们大人眼底下,不过一跳梁小丑罢了。”

    出声这人,穿着崭新的飞鱼装,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清澈,他身侧的人几度阻拦终无果。

    “崔大人,难不成你们锦衣卫考核的是油嘴滑舌,是否会拍马屁,”她不咸不淡盯着那人说道。

    那人张扬舞爪的就要扑上来,崔九冷冷看了人一眼,瞬间噤声。

    “你要如何才肯将人交还于我们,”崔九神色晦暗看向她。

    “崔大人说笑了,我手上可没什么人,这楼不过是初来长安,同人做生意 ,今个儿还未开张,”危宁笑着解释道。

    李妈妈小心凑上跟前来,却始终保持离二人三米之外,神色如临大敌,却还是扯出一抹笑,手抖个不停:

    “崔大人,你可真真是误会我们少东家了,就连这楼里的姑娘都是不卖风尘,只为附庸风雅。”

    崔九就站在那处,居高临下,虽是平视,却给人一种油然而生的压迫感,不声不响弥漫开来。

    危宁偏分毫不避的盯着他。

    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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