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叶枝繁被他盯的脸皮发麻,略微有些僵硬。

    他眉头微微发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透过她的脸想看到些什么,可叶枝繁依然一脸困惑,陈漾最终动了动唇,说:“有时候,真觉得你……挺蠢的。”

    “……”

    叶枝繁懵了好几秒,怒道:“你有病吧!”

    陈漾静了几秒:“可能吧。”

    “……”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于落寞的情绪,只是一瞬,转眼,便又恢复了平常,他说:“都这么蠢了,烟就别抽了。”

    叶枝繁脑子里的那根神经被点燃,一股子气窝在了心口,她真不知道陈漾又发哪门子的神经,怒骂道:“陈漾,你他妈才蠢呢,你就是个蠢/b,蠢货,大蠢/蛋……”

    陈漾无言了半分钟,转而说:“不错,还知道骂人,蠢的不算离谱。”

    “……”

    叶枝繁被他这句话堵的一口气上不来,脸色憋的通红,比晚间见过的落日还要红,她食指指着陈漾嘴唇颤了颤,气的说不出话来,最终挤出来一个“滚”字。

    陈漾见她这样,也没敢在惹她,转而去了她身侧,他提起漆花茶几面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她:“顺顺气。”

    叶枝繁不接,冷眼看着他,时间停顿了几秒,陈漾语气低软了下来:“别气了。”

    她的眼风依旧凉薄的扫着他,分毫不退让,还算宽敞的室内透露出诡异般静谧,安静可以听见屋外的风啸声,呼呼的刮着,似乎还挺大。

    陈漾看了她一会,没在多言,俯身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头也不回的去了厨房。

    他的背影在和厨房相连的廊道尽头停留了一瞬,随后,又没有什么动静的转身进了右侧的厨房。

    叶枝繁看着那细窄,狭长,又昏暗的廊道,心中生出荒芜,一种由内而外的空荡感。

    没有人的廊道,格外的空寂。就像她走了一条荆棘丛生的路,路的尽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也没听到想听的话。

    陈漾这冷漠的态度,只让她觉得心里发寒。

    她叹了口气,倒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才拿起倒在沙发上的电脑,接着工作。

    -

    一个小时后,陈漾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系着条碎花的围裙,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叶枝繁,过来吃饭。”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没什么态度。叶枝繁冷哼一声:“不饿。”

    陈漾把手里的盘子放在茶几上,他站在她面前,语气温和了点:“别气了,吃饭去。”

    “不吃。”

    她想着刚才陈漾那淡漠的态度,就莫名一阵酸涩,他居然把她一个人晾在客厅,不管不问。

    猛然间,她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矫情了,为什么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去生气。

    可是陈漾真的事无关紧要的人吗?她似乎有些拿不准了。

    陈漾问:“真不吃?”

    叶枝繁想着事没理他,因为自己的矫情,心里蔓延出一种恐慌感,她埋着头假装工作,陈漾在她面前站了一会,便走开了。

    “……”

    这就不劝了?

    她的心思七拐八拐,缠绕在了一起,像是一卷毛线团子,拧巴在一起,解不开。

    饭菜的香味飘进了她的鼻腔,叶枝繁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她盯着电脑屏幕,神经无比分散,却又不得不集中注意力。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且有些羞耻的想法。

    陈漾为什么不多劝她一会?她真的好饿啊。

    心里又把陈漾骂了一万遍。不对,一亿遍,甚至更多。

    都怪陈漾那个榆木脑袋,为什么要惹她生气。

    -

    两人比着臭脸,准确的说是叶枝繁一直摆着脸,陈漾压根没搭理她,一直到睡觉前,两人也没说过一句话。

    夜里,叶枝繁躺在床上,肚子咕咕的叫,她饿的睡不着,盯着黝黑的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锅包肉,糖醋里脊,地三鲜,小鸡炖蘑菇……

    她没忍住起了床,准备来一场厨房冒险记。

    她趿拉着拖鞋,偷摸的出了房门,屋子里关了灯,光线很暗,她在黑夜中摸索前行,一个不小心撞上了地上的一把矮凳,小腿骨顿时痛感袭来,她没忍住叫出了声,又赶紧慌乱的捂住了嘴巴。

    奈何动静太大,陈漾的房门已被推开,房屋里露出几缕光线,能清晰的看见陈漾倚在门口,正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叶枝繁小心翼翼的说:“我如果说我睡不着,出来散散步,你会信吗?”

    陈漾目光审视,他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一副‘你认为呢’的表情。

    叶枝繁的解释显得有些无力,苍白。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空气寂静了好一会。

    接着,她定了定心神,抬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陈漾:“陈漾,我饿了。”

    陈漾似乎没想到她能这么没骨气,楞了几秒,倏的笑出了声:“现在知道饿了?”

    “刚才不是挺有骨气,饿这么一会,骨头就软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全是嘲讽。

    听着他这样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讽刺,叶枝繁觉得还不如饿着。

    她转身欲走,被陈漾叫住:“去沙发上坐着等我。”

    叶枝繁回头看他一眼,呆呆的“哦”了声。

    -

    十分钟后,陈漾从厨房出来,他把饭放在茶几上:“吃吧。”

    叶枝繁看着茶几上那两盘菜,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头顶冷不丁传来陈漾的声音:“怎么不吃?”

    叶枝繁抬头看他,陈漾拧了拧眉,语气不算好:“嫌弃我做的不如餐馆好吃?”

    叶枝繁夹起一块尝了一口,说:“很好吃。”

    茶几上的菜,正是她最喜欢的两道东北菜家常菜,锅包肉和地三鲜,她不知道陈漾为什么会做这两道菜,她只是上次去商场和陈漾吃过一次。

    只吃过一次而已,陈漾便记住了吗?

    这两道菜,叶建国在她小的时候经常做给她吃,后来,她上了大学,去了南方城市,便很少吃了,因为南方的餐馆里,很难做出她映在脑子里的那种刻板味道。

    她内心一阵酸涩,不知道是难过更多,还是感动更多。

    她空洞的扒着碗里的饭,突然听见陈漾说:“不好吃就别吃了。”他的语调似乎带着些不自信,闷闷沉沉的。

    叶枝繁抬眼看着他笑:“挺好吃的。”

    陈漾的表情有些怀疑:“你没敷衍我吧?”

    “嗯,真的。”叶枝繁说:“没敷衍。”

    叶枝繁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说:“陈漾,下次我教你做别的东北菜吧。”

    陈漾瞅了她几眼,语气有点惊异:“你还会做菜?”

    “你这是什么话。”叶枝繁反驳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太足:“我不会……不是有百度嘛。”

    “……”

    陈漾从兜里掏出来烟盒扔在桌上,又顺手丢了个打火机过来,叶枝繁有点茫然的看着他,陈漾挑了挑眉:“抽吧!”

    叶枝繁道了声谢,打开烟盒,抽出一根含在嘴里,烟头被她点燃,烟雾缭绕中,她听见陈漾说:“不生气了吧?”

    她抖烟灰的手停顿一秒,侧头高傲的看着他说:“看你表现。”

    她看着陈漾的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眉眼微愠:“叶枝繁,你别得寸进尺。”

    叶枝繁睨他一眼,陈漾动了动唇,话又被他憋了回去。

    陈漾声音恢复冷静:“说个正经事。”

    他点燃一根烟,撷着指间:“明天我去沙漠寻骆驼,你跟我一起去。”

    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叶枝繁想了想,说:“行,我正好要去沙漠里取景。”

    “行,明早我叫你。”

    “好。”

    接着,两人又相对无言,烟雾在两人暗昧的空间里环绕,不知不觉中,竟将一整盒烟抽去了大半。

    客厅昏黄的灯光下,全是烟子气,细长的,团状的,最后全都散开,形成一层白雾。

    雾气很大,她看见白雾那头的人,正凝神在看她。

    -

    翌日。

    “叶枝繁,起床。”

    叶枝繁这次真没赖床,她在床上翻滚了两下便坐了起来。

    “起了没?”屋外陈漾在叫她。

    “起了。”叶枝繁的声音清亮。

    “好,车上等你。”  “知道了。”

    简短的对完话,叶枝繁也没在浪费时间,去了洗手间。

    天气逐渐转冷,叶枝繁穿了之前去商场买的那件黑色羽绒服,款式一般,胜在暖和。

    -

    打开车门,陈漾递给她一袋东西。

    叶枝繁问:“什么东西?”

    陈漾说:“早餐。”

    陈漾说:“时间比较赶,我们早点去早点回,不能在沙漠待到太晚。”

    叶枝繁打开早餐看了一眼,是当地的牛肉包子和纯奶,包子她吃了,纯奶没喝。

    因为叶枝繁有个不算奇特的生理习惯,坐车期间,她吃不了任何奶制品,因为奶腥味会在她的胃里泛酸,导致她晕车。

    她把纯奶捏在手里,没动。

    陈漾眼角余光扫她一眼,伸手往后在驾驶位后面抽出一瓶水递给她。

    叶枝繁道了声“谢”,喝了一口。

    两人又去了趟养殖场,今天要去沙漠拉骆驼,得去换辆皮卡车。

    叶枝繁看着那辆军绿色皮卡车,被陈漾开过来时,心里忐忑了一下。

    陈漾把车停在路边,他长腿直接从驾驶位上跨下来,他把手里的钥匙丢给她:“等会你开车,我还有点工作没忙完。”

    叶枝繁瞬间脑仁疼。

    艹,这该死的手动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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